走入你的良夜-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切都收拾完,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坐在红色背景的演播厅聊天,聊各地的风俗,聊拜年的礼节。
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可唐泾川坐在那里看着电视发呆,我也只能陪着。
我想聊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聊什么才能让他觉得舒服。
外面天黑了,我的心情跟着变得复杂。
我一直期待跟他一起守岁,期待半夜的时候拉着他出去放烟花,可是,当时间一点点接近的时候,我又希望时间慢点过,我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我起身去开灯,他猛地想起什么,也站了起来。
“我把毛衣换上。”
我开了所有的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脱掉自己身上那件黑色毛衣,他里面穿的是白衬衫,想了想说:“白毛衣白衬衫,有点儿奇怪。”
“衬衫脱了吧。”我说,“这毛衣很厚实,你穿这么多,怕是会热。”
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多想,可是当他真的开始解衬衫扣子的时候,我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
唐泾川是直男,更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他完全没有那种脱衣要避嫌的想法,倒是我,背靠着洗手间的门,脑子里却都是他脱衣服的样子。
21
但凡是个弯的都明白,千万不能爱上直男,这件事太折磨人,可是,感情这种事儿向来都是不受控制的,明知道不该,可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之后再伤痕累累地归来。
我不怕受伤,我怕的是伤害到他。
这么一说,显得我很无私,其实不是,因为对我来说,伤害他比我自己受伤更让我无法忍受,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为了自己。
大冬天,我在洗手间用冷水反复洗脸,等到终于把脑子里那点儿欲念冲刷干净了才出去。
唐泾川已经换好了衣服,白色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软得不行。
我想抱他。
“好看吗?”见我出来,他站起来,双臂微微张开,有些怯怯地展示给我看。
我笑着说:“好看。”
我说:“以后多买点浅色的衣服穿。”
他低头浅浅一笑,我看见他把自己之前穿着的那身衣服叠好放进了盒子里。
之后我们坐在一起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我给他讲我家的事,例如以前我如何不懂事、我爸如何气急败坏地骂我。
他说:“看不出来啊,我觉得你是那种一直都特别会照顾人的人。”
“这误会大了。”我想说,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刻意去照顾谁,除了他。
我们就这样聊到八点多,除了偶尔的闲聊就是盯着屏幕看那些我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唱歌跳舞演小品,舞台上的人都在努力营造出全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假象,实际上,观众大都冷眼旁观,然后继续陷在自己的冰天雪地里。
春晚的那把假火点不然真正的心。
九点多的时候,我说:“要不要包饺子?”
他对此倒是有些期待,直接站起来撸了撸袖子说:“来吧,我给你擀饺子皮。”
包饺子也是我现学的,之前包得失败的那些都拿去让秘书煮掉当午餐吃了,我们俩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饺子汤。
饺子汤,就是说饺子皮跟饺子馅是分开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之母,在不久之前,我终于为那好几位名叫“失败”的母亲接生,包得饺子有模有样了。
我们俩又进了厨房,我找来两条围裙,一条直接挂在了他脖子上。
这个动作也很亲昵,但他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也对,所有在我看来别有用心的小动作,于他而言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举动,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看得到鬼。
我们从和面开始,一边揉面团一边胡乱地聊天。
我问他:“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他想了想:“以前有了空闲时间就打打游戏,后来晓云总说我那样太浪费时间,就拉着我陪她看书。”
“晓云”两个字很刺耳,对我们来说都是,可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很难绕过她,就像,唐泾川的人生很难忽略掉她一样。
唐泾川说完之后,手上揉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故作轻松地说:“她是老师,教语文的,经常说我的阅读量甚至没有达到小学生必读书目的要求。”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就好像周晓云还在,等会儿就会过来敲门,然后和我们一起包饺子。
我不想跟他继续讨论周晓云,于是问:“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谈不上喜欢,毕竟像我这种纯粹的理工科出身,想让我好好去读一本书也挺难。”他突然抬头看我,说,“但是我之前读过一本诗集,印象很深。”
“是什么?”
“《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我愣住了,因为那是聂鲁达的诗集,而我写在卡片上的那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就收录在其中。
我突然开始感到害怕,怕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心思。
他说:“聂鲁达的情诗,读过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想骗他,可又不敢点头。
这一刻,他仿佛是一个手持法槌的法官,我是无罪释放还是终身监禁,就看他如何宣判了。
他又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只要他愿意,就能用那把镰刀无情地将我名为“爱情”的心脏取走扎透,我仿佛已经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没读过吗?”他笑了笑,说,“你送我毛衣的这个店家写的卡片,那句话就是聂鲁达的诗。”
======
啊!我jio得这章好刺激!!!????
??22
我开始对他已经看穿我深信不疑,但是,他看穿是看穿,我不承认不自乱阵脚他就没有理由直接拒绝我。
听不到他的拒绝,我就还可以死皮赖脸地陪在他身边。
我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说:“面好像有点硬。”
“那再加点水吧。”
他也没再继续揪着那首诗不放,我想起周晓云的话,她说他是个聪明人。
包饺子还真的是件技术活儿。
我手法生疏,包出来的既不好看速度也慢,我包一个,唐泾川往盘子里码一个,配合得倒是默契。
我们谈论着晚会的节目,吐槽说每年大家都说不好看不要看,可是到了这个晚上,还是都打开电视调到这个频道。
“哎,等一下!”唐泾川突然叫住我,说,“我老家有风俗,除夕晚上的饺子要包硬币和糖在里面。”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小时候我妈包饺子也会这么干,说是吃到的人会有好运,大概就是吃到包着硬币的,来年会财运滚滚,吃到包着糖的,生活甜蜜顺心。
我说:“我去找硬币。”
“我记得我包里有糖。”他洗了手,从自己的背包里还真的找出几颗水果糖来,“这是今天上午同事给的。”
他手里有三颗糖,一颗包进饺子里,另外两颗被我们吃了。
因为我速度慢,包好饺子煮好的时候已经十点半,我说:“人家都十二点开饭,咱们提前了。”
“提前点好。”唐泾川小心翼翼地把饺子捞出来说,“吃得太晚胃不舒服。”
我们端着饺子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唐泾川看得很专注,里面有人说相声的时候,偶尔会把他逗笑。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因为他,这个房子也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跟唐泾川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好像被试了魔法,每一分钟都仿佛成了电影里的长镜头。
我靠着沙发,时不时偷看他一眼,觉得心里踏实安稳得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平时经常熬夜,有时候是被迫无奈,今天本想着要和唐泾川守岁,却没想到不知何时在他身边迷迷糊糊地快睡着。
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听见他轻声叫我,我隐约听见他叫我的名字,睁眼的时候他离得我很近,说:“快到时间了。”
我有些懊恼,这么重要且珍贵的时间,怎么能这样被我浪费掉?
我说:“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累了?”
“没有,家里太暖和。”
因为有他,所以太暖和太舒适,放松了神经,不小心睡着了。
我们就在这样无意义的对话中迎来了新年的钟声,电视里的主持人们满脸喜气地说着新年贺词,外面小区物业放起了鞭炮和烟花。
我从恍惚间回过神来,突然拉着他往外走。
他被我拉得一个踉跄,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没回答,带着他到了门外,我们站在院子里,漫天都是绚丽的烟火。
我说:“许愿吧。”
唐泾川睁大了眼睛仰着头看着天,我说:“闭上眼睛,许愿。”
他闭上了眼,双手垂在身侧,我不知道他是在许愿还是只是在放空。
我悄悄地靠近他,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过了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烟花把他的脸映得有些不真实,他在明灭的光线下看向我,说:“你许愿了吗?”
“忘了。”我笑笑,回答他,“你许了就行。”
他眼神深沉地看着我,抿了抿嘴唇,又转回去继续仰着头看烟花。
我们出来得急,连大衣都没穿,后来实在冷得不行,我又把他拉回了屋子。
这场烟花差不多维持了半个小时,我跟唐泾川站在客厅那个落地窗前彼此沉默着,他眼里映着烟花,面前的窗户映出了我们,而我,始终看着玻璃窗映出来的他。
跨年的这一刻,世界非常吵闹,就像是一直小火慢炖的一锅汤,到了这一刻,突然沸腾了。
可是,看着他的时候我竟然不觉得那些声音恼人了,他在的地方像是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可以屏蔽掉一切杂音,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烟花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转过来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被他的对视吓了一跳,心里的鼓敲打起来。
我说:“新年快乐。”
我发现他的眼睛通红,而且湿润,像是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这样的他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诱惑,我别无他念,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好好地走进新年。
我又看着他说了一遍新年快乐,然后再也忍不住,上前半步,抱住了他。
我终于,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23
人都是贪婪的,欲望不停被放大,永远学不会知足。
当我只能远远看着他的时候,我想和他说句话;当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我就想拥抱他;当我真的可以拥抱他了,我恨不得吻他一直到我们都垂垂老矣。
可是,人不应该被欲望支配,所以我先放开了他。
我说:“新年了,你要多向前看。”
这句话有弦外之音,因为当时他的前面站着的是我。
当然,我不指望他懂我的意思,可我希望他明白,他必须从周晓云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一天下来,哪怕他好几次露出笑脸,哪怕他一直语气轻松地和我说话,但我还是知道,他始终被一团乌云包裹着,我想帮他赶走那片乌云,可这种时候,外人是插不上手的,还要他自己愿意才行。
我转过身,先是递了纸巾给他。
天知道我多想吻他的眼泪,多想亲自给他擦干,可是不行,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开始变得微妙,一旦暴露,他只会远离我。
给了他纸巾,又拿起了大衣。
我说:“穿好衣服,我们出去玩。”
这话说得就像是小时候过年我和我姐吃了饭就往外跑,那时候市里还没禁放烟花,我们总是买来一堆便宜的小烟花在楼下跟别家的小孩儿玩。
唐泾川擦了擦眼睛,揉了揉脸,穿上大衣,跟着我出了门。
他甚至都不问去哪儿,就那么跟着我走。
我们到车库把秘书买来的烟花搬到院子里,大大小小,摆了一排。
我问他:“一个一个点,还是一起来?”
他说:“一起吧。”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他从右边开始,我从左边开始,我们快速点燃烟花,然后在中间汇合。
烟花这东西,热闹又寂寞,就像我们两个人一样,在一起相伴过年,但却各怀心事。
我们退回到一边,看着院子里的火树银花,我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很想干脆握住。
我再一次意识到这样的感情实在磨练心智,对我来说,唐泾川还真的比老师教会我的还多。
烟花燃放时的声音很大,唐泾川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大声说:“谢谢你!”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不仅映着漂亮的烟花,还映着我的样子。
放完烟花,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显得落寞又凄凉。
我们面前的那栋房子现在沉睡着,就像曾经在那里住过的那个女人一样。
我发现唐泾川在盯着他家看,生怕他好不容易稍微好起来的情绪又跌回谷底,于是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进了屋。
“外面太冷了。”我说,“还是屋里暖和。”
他跟着我进来,突然拉住了我的衣服。
“烧破了。”
我低头一看,大衣的一角竟然被烧了个洞出来,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刚刚那些烟花干的好事儿。
我叹气:“新买的。”
他看着那洞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