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与虎-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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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都是昨日下雨留下的稀泥，沾到她高跟鞋上。她也不管别的，顺着方向跑。
　　没一会儿下起了下雨，安洁急得不行，这才听到不远处的呼救声。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杨棠。
　　面容冷冽，嘴唇紧抿。手里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里寻来的木棒，一下下朝着地上那已经没了动静的人身上打去。
　　木棍应声断裂，他似乎没打算放过那人，蹲下身扯住那人头发往墙上撞。
　　安洁不知道自己腿在发抖，她没想太多，立马过去抱住杨棠的手臂，情急之下中文都说不清楚，迷迷糊糊说了些母语。
　　“你回车上。”
　　“你、你疯了棠，冷静下来好不好？你吓到我了。”
　　杨棠没搭理她，也没抽出手来。把腿脚往那人身上胡乱使着。踩到胸骨上，安洁听到几声清脆的骨裂声。
　　“你不管新春了吗？新春今天还做了饭。棠！”
　　提到贺新春，杨棠动作才停下来，脚悬在那人脸上，狠踢了一脚之后才收手。
　　安洁见状立马叫救护车，跟滩烂泥似的人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贺新春从家里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了，安洁回去接于桐回家。医院手术室门口只有一个拿着烟不抽的杨棠。
　　杨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睛直直地望着地面。
　　他家刺猬肯定会生气。
　　就这样想着，贺新春跑过来时还喘得厉害，递给他一个饭盒说：“饿没？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本来今天安排是带着安洁回家吃饭的，贺新春做了一桌子好菜，还查着菜谱把蟹黄灌汤包做了。
　　饭盒里除了家常菜以外，放了两只灌汤包，蟹黄很香。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杨棠，突然就饿了。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慢吞吞地吃着。
　　等杨棠吃完，贺新春才松口气。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红灯，杨棠开口说：“你先回家休息，好吗。”
　　疑问句，肯定句口气。
　　贺新春拿着饭盒的手突然一紧，想了一会儿，说：“过会儿你冷静了我叫吴哥和胖子过来陪你可以吗？我理解你性格，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担心。”
　　杨棠抬眼看了贺新春，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色，闻言点点头，拉着他的手亲了下指骨。他想再说些什么，喉头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
　　贺新春走了没多久，吴哥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坐到杨棠旁边，瞥见他手指上的血，自觉的说明情况：“几周前有人跟我说了周四儿出狱了，当时还有个消息说这人跟李文瑜混在一块，我跟胖子就想着先探探李文瑜的口风再跟你说。毕竟咱们仨现在都做着正经生意，真惹了李文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合算。”
　　杨棠没说话，骨节已经捏得泛白了。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开车撞死了楚枫。
　　这人撞死楚枫之后还给他打过电话。
　　这件事杨棠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永远记得那个男人喝得醉醺醺地说着。
　　“狗崽子，别以为你爸平步青云了你就能从这烂泥潭里出去。杂种，老子想你死你就得死！”
　　他说撞人跟撞动物没什么区别。
　　他还说楚枫倒在地上还往前爬了一段，爬了一会儿他又轧了过去。
　　像海盗船，开着车还摇摇晃晃的。
　　砰地一声。
　　吴哥咽了口唾沫，看着被杨棠一把扔在角落的饭盒，突然觉得不应该放贺新春回家。
　　现在除了他没人控制得了杨棠。
　　手术结束时，胖子都还没赶过来。
　　医生说患者危险期还没过，骨折七八处。吴哥生怕自己去交钱后杨棠进屋把人给捅了，硬是拉着他一起去缴费。


第112章　
　　贺新春这人有个毛病。
　　如果杨棠不在，他心里边有点事不能跟别人说时，他就会魔怔一样收拾屋子。
　　这会儿都十一点了，他还蹲在浴室刷浴缸。
　　刚刚吴哥给他打电话说了那人是谁。
　　打得好。
　　楚枫的事情，贺新春知道个大概。
　　那辆机车在他们停车位上放了几年了，杨棠除了高中骑着带他出去过一次，其余就再也没动过了。只是这样还好说，不过杨棠每隔个小半个月就会端着水盆抹布下去，把积攒的灰擦一遍。
　　好多年的车了，硬是没坏过没锈过。
　　楚枫一直是杨棠心里头的刺，拔了心疼还止不住血。不拔总搁在那儿想起来又怪他妈心寒的。
　　贺新春突然泄气似的，扔了抹布，不管不顾的坐在浴室里。
　　地上的水迅速沾湿他的裤子，他却没起身。
　　干。
　　都是那个人渣。
　　贺新春眯着眼想了半晌，直到屁股冻得没知觉了才撅着爬起来，把一浴缸的泡沫冲走。
　　周四儿清醒过来时，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么死了算了。
　　胖子坐在床底，手里电脑敲，还在嘟囔说：“你他妈的一匹孤狼引怪啊？？跑什么跑，老子奶都奶不到你。”
　　窗边站着一个男人，手放在外头，有淡淡的烟味传来。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倚着，脖颈处纹了一圈奇怪的花纹。
　　周四儿吓得心脏都像脱离了位置，这两人他要是还记不清，昨天把他打成这样的人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杨棠初中留着一头黄毛，个子也不高。就是打架跟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敢往上招呼。昨天他见到还没认出来，那种裹着污泥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穿着西装像个正常人一样？
　　怎么可能？
　　污泥应该给他骨子里就打下印子。
　　应该像他一样，坐牢，贩毒，或者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生活。
　　应该这样的。
　　应该。。。。。。
　　病房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青年。
　　人长得很精神，五官秀气。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开衫，衬得人温文儒雅，一看就是在学校里被人拦着要作业抄的好学生。
　　“吴哥，我带了饭过来。胖子别打游戏了，菜该凉了。”
　　青年下一秒就将眼神投射到他的身上。
　　周四儿闭着眼，不知道刚刚有没有被青年发现。
　　明明那人看着就是一副温柔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投射到他身上的眼光冷得像冰凌，无端让他想起了那个杂种。
　　过了一会儿眼神才移开，周四儿松了一口气。
　　“新春，你做饭还真好吃。什么时候来我家教教我婆娘，她做饭真的，我不是吹，吴哥都不吃。”
　　一口吃下生泡椒的吴哥挑眉，揣了胖子一脚说：“什么叫我都不吃。”
　　贺新春看着两人互动笑了下，说：“医生说没说过他啥时候醒？”
　　“没个准点儿，说麻醉效果因人而异。”
　　“恩，那一会儿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我在这儿罩着。”
　　吴哥挑眉，说：“你事务所不忙？”
　　“忙什么啊，昨儿就闲下来了。”贺新春说，削了个苹果吃，顺手把刀子放在床头，说，“我在这儿等等棠哥，他下班过来，我在也好拦着点。”
　　拦着什么。
　　胖子跟吴哥对视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胖子跟吴哥走后，贺新春才看着病床上的人，说：“醒了就别装睡了。”
　　周四儿捏紧被子，想了下还是睁开了眼。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完全褪去，他撑着身子向后靠，没觉得半点疼痛。
　　“你是谁？”
　　“你管不着。”贺新春说，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翘着二郎腿看资料，“一条人命就值十年，命真够贱的。”
　　周四儿扯着嘴角笑，说：“可不是吗。”
　　“周先生这种人，在监狱里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吧。”贺新春翻着书页慢吞吞地说，他家棠哥的银行卡是放在他这儿的，每月固定有一个支出是到监狱。狱警只管不出差错不越狱，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冷不丁的被人提起狱中的事，周四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余光看到自己病床旁边竟然放了一把水果刀。
　　刀。
　　是刀。


第113章　
　　“监狱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老跟刑法律师打交道听得多。说是在监狱里，都憋着火气。有人阳痿硬不起来都要用牙刷柄去捅人后边泄泄火。还有的说洗衣房最安全，没什么人来，狱警也就站在门口巡逻。洗衣房里面发生什么他们都不清楚。”贺新春放下资料，看着周四儿问道，“周先生，你说被人按到滚筒洗衣机里干是什么滋味儿？”
　　周四儿眼睛通红，右手绑着石膏动弹不得，他左手伸到床头柜那儿拿到刀，直接举着怼到贺新春脸上。
　　呼吸非常沉重，像是憋狠了。
　　贺新春能够感受到脸被划破的感觉，可他依然抬起头固执地望向周四儿，说：“怎么？不敢捅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先生，您刚刚说病人的体温不太。。。。。。”护士说着打开门，手里还拿着体温计，见到屋子内的情况后，爆发出尖叫声，周四儿按住贺新春的脖颈，刀子横在他那儿，对着护士说：“滚！”
　　医院这是难得的拥挤。
　　携刀伤人，房间有人质。
　　医生护士已经紧急疏散病人，楼底下的空道上都放满了病床。
　　记者媒体听闻消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在医院门口聚集起来，镜头拍摄到窗帘拉得死死的病房，肆意揣测播报。
　　“妈的。”周四儿踹了下病床，角落里坐着的贺新春抬眼看他，脸上的伤血流不止，已经将他米白色的开衫染红。
　　看着贺新春若有所思的模样，周四儿突然回过神来。
　　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出现。
　　为什么护士这个时候来量体温。
　　周四儿手在发抖，刀子举着戳到贺新春的胸膛上，说：“你是故意的。”
　　贺新春没点头也没摇头，眉眼里带着一丝像是看着死物一般的怜悯，说：“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先生。”
　　“是。。。。。。是你，杂种。一定是你。你跟那个杂种一样贱，都想害老子是不是？是不是？啊？老子让你跟我一起死！”
　　“还是别了周先生。”贺新春轻声说，“我还没活够呢。”
　　医院底下聚集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说着八卦。
　　“我说了那人是我爱人！”杨棠眼睛通红，胖子跟吴哥两人一齐都按不住他。手臂被他俩捏出了红印。
　　面前的警察拿着警棍，说：“先生，警方在全力救人。您这样不仅不会帮助到他，也许还会激怒罪犯，请谅解。”
　　杨棠紧抿着唇，望着高楼说不出话。本就眉眼冷冽，这会儿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
　　他今天不该去公司的。
　　明知道贺新春会去医院陪他。
　　那个渣滓，那个渣滓。
　　警察迅速控制楼层，谈判专家先一步进入屋子跟周四儿谈话。
　　“先生，你现在做的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要求，我们会尽量帮助你。”
　　贺新春的脖颈已经被周四儿的刀勒出了血痕，脸上的伤也一直流着血。虽然伤口不深，可配上他那苍白的脸色，总让人觉得救援刻不容缓，再僵持下去，他可能会就这么殒命。
　　谈判专家一直跟周四儿说话，让他放松。
　　周四儿稍微听进去了不少话，手臂像是有千斤重，刀子离贺新春的脖颈稍微远了一些。
　　“我确实是故意的。”贺新春趁着谈判专家出去跟上级说要求，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想了好几个办法替棠哥出气，思来想去还是送你回监狱比较妥当。”
　　周四儿气得脸色发白，本来已经放下的刀突然举起直直地插进贺新春的胸膛。
　　手臂高抬的同时，一声枪响。
　　天气转冷了，这个城市总是这样，比别的地方先一步进入冬季。
　　芸姨哆哆嗦嗦地提着菜进屋，熟门熟路的打开冰箱开始做饭。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茶几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
　　芸姨叹了口气，打开电饭煲。米粒煮烂了，粘稠得很。甜香味从和蒸汽一起蔓延出来，把整个厨房弄得热乎乎的。
　　芸姨盛了粥放在一旁，等它稍微凉一点再送到屋内。
　　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芸姨便切了两个西红柿，去皮之后拌上白糖。
　　她还记得以前自家小孩儿就爱吃这个，后来自己取余家做工。余骞少爷自然从小金珍玉食的，看不上这小老百姓的甜。只有后来家里来那位少爷，一个人饿了会去厨房里切着番茄拌白糖吃。
　　那人眼睛怎么能那么冷呢，跟没魂魄似的。
　　芸姨想着见到杨棠的第一面，他就是这样，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干啥都提不起兴致。还好高中遇到了贺新春，才稍微转好了一些。
　　端着吃的进房间，芸姨先敲了敲门。
　　“进来。”


第114章　
　　贺新春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一旁的杨棠放下电脑接过了早餐，说：“芸姨，中午我带新春去复查，在外面吃了，你直接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