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月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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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瀚和任一盈谁也没想起来告诉保姆常文恩的过敏源。
任一盈脸色很难看,她也不傻,不是故意这样做,她是真的忘了,常瀚脸色更难看,他好像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儿子,大儿子身体不好,吃东西会过敏。
食物过敏,严重的话是会出人命的,好在常文恩这次吃的不多,送医院又及时,洗胃以后脱离了危险,就是被折腾的很惨,他本来身体就弱,胃管从鼻腔里硬插进胃里,灌盐水,又用机器抽出来,弄的他整个人都在抖,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晚上任一盈回家,常瀚留在医院里陪常文恩,他很难受,心里不舒服极了,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真的是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就不在意大儿子了吗?可是他想了很久,没有得出结果,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变成了社会新闻里那种让人唾弃的父亲。
常文恩哭着睡着了,睡了没一会就醒了,他脸还有一点肿,睁开眼睛看了看常瀚,常瀚赶紧走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他说了句什么,常瀚没听清,离近了一点,常文恩抬高了声音,费力地说:“我想何跃哥哥了。”
他觉得常瀚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又不是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他现在真的有一点害怕,他只想让何跃来。
这会是晚上十一点了。
“太晚了,何跃肯定睡了。”常瀚摸了摸他的头发,“明天再让他来行吗?”
常文恩很懂事,他小声说好的,就把眼睛闭上了。
第二天是周三,何跃要上课,常瀚也只是随口一说,没真的告诉何跃。
常文恩趁着他走了,给何跃打了个电话,他这会觉得自己的儿童手机很好了,因为能设置快捷键,他不用费力地打字,一直按1就能把号码拨出去了。
拨出去以后,何跃没有接,因为在上课,老师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把电话按掉了,偷偷地发短信给常文恩:怎么了?
常文恩想了想,这时候他应该在上课,就没有回复,午休的时候又打了一个,这回何跃接了。
“何跃哥哥。”常文恩对着话筒说:“你不来医院看我吗?我要死掉了。”
何跃正要下楼梯吃饭,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
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看见常文恩脸上又红又肿,脖子也肿着,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常瀚去住院部补交一个手续,没在,何跃问常文恩怎么了,常文恩说:“我吃花生了,不是故意的。”
“谁给你吃的?”何跃看着他,“是你阿姨吗?”
常文恩说不是,是家里新来的保姆阿姨不知道,他不小心吃掉的。
何跃突然觉得很生气,家里新来的阿姨不知道,那个怀孕的阿姨也不知道吗?这点生气导致他见了常瀚都没有什么好态度,很别扭地问了好。
何跃回家以后就把这件事和余春蜓说了,余春蜓听了以后没说什么,晚上和丈夫坐在一起看书的时候,突然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了,把何华寅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何华寅问她:“看的什么书这么生气?”
她看的是《门口的野蛮人》,一本商业题材的小说,何华寅拿起来看看,还想与她开几句玩笑。
“气死我了。”余春蜓少见地不淡定,她微微皱着眉,“老何,你知不知道文恩又住院了?”
前两天他们俩提起文恩,还说这个调皮的小孩今年真是多难多灾,上半年总是小病不断,下半年直接摔断了腿。
“啊?”何华寅把手里的书也放下了,“又怎么了?”
余春蜓把事情和他说了,何华寅脸色也难看起来。
“太过分了。”过了一会,何华寅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为人父母的?”
他一辈子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别人,这两年破功几乎都是因为常瀚夫妇。
余春蜓其实都恨不得把常文恩接来自己家里养,他们家有那个条件,全家人都喜欢文恩,可是人家爸爸还在,家庭条件也不差,她也只能想想而已,说出来就太不像话了。
夫妻俩一时无语,只说明天要去看看常文恩,余春蜓说或许可以试探着和常瀚提一提,让文恩在任一盈怀孕期间来这里住,孕妇最怕小孩,八岁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常瀚出差不在家,家里保姆也没那么细心……
理由很多,可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好像在抢孩子一样,他们有什么理由呢?他们是外人。
第二天夫妻俩去医院看常文恩,常文恩看着没昨天那样狼狈了,肿消了一些,就是很没精神,洗胃加上食物过敏,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难过了,他现在还觉得鼻腔里火辣辣的疼。
余春蜓觉得很心疼,那种女性天生的母爱让她心疼的像何跃遭了这么大罪一样,摸了摸常文恩的头,攥着他因为打针而有点凉的手轻轻揉了揉。
常瀚脸上有点挂不住,好在余春蜓和何华寅没问,可是临走之前,余春蜓一时没忍住,很冲动地说:“常瀚,你看方不方便让文恩去我家里住几个月呢?盈盈怀孕,不方便照顾文恩,我也担心她,怕她累坏了,文恩这么大的小男孩正是爱玩爱闹,他再吵着盈盈,对宝宝也不好。”
何华寅昨天还说余春蜓胡闹,今天看文恩这样,也默认了。
可常瀚反应很大,在他听来,这就是在指责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任一盈不是一个好妈妈,他拒绝了,说没事,以后他也会上心去照顾文恩,不会让任一盈累着的。
余春蜓夫妇只好离开了,常瀚脸色很不好看,走到病床边说:“宝贝,你睁开眼睛,爸爸问你一个问题。”
常文恩把眼睛睁开了,常瀚问他:“你还爱爸爸吗?”
常文恩当然是爱他的,自己只有这一个爸爸了,他小声说爱,常瀚再没说话了。
常文恩出院以后,天气又冷了一点。
午饭还是和何跃一起吃,常文恩现在也从家里带午饭了,两荤两素,放在很漂亮的保温饭盒里装好,每天吃饭之前何跃都要给他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他不能吃的菜。
常文恩拿勺子给何跃挖肉吃,何跃吃掉了,打量了他几眼,说:“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像个猴儿。”
常文恩这阵子总是进医院,确实瘦了不少,本来还肉嘟嘟的脸都没那么多肉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吃一会玩一会,看何跃身上穿的棒球衣觉得很喜欢,摸来摸去的。
何跃干脆脱下来给他了,“你喜欢就穿着吧,穿脏了再给我,我拿回家让我妈洗。”
常文恩从来不白要别人东西,可这是何跃哥哥给的,在他心里,他和对方是不分彼此的,何跃哥哥的存折都是他的,他最爱的玩具也可以全都给何跃哥哥,一件衣服也算不了什么。
可是他穿着衣服回家了,任一盈又不高兴了,她最近脾气很古怪,吃着吃着就摔了筷子,问常文恩为什么要穿别人的衣服。
常文恩现在很怕她,低着头不敢说话,饭也不吃了,任一盈很严厉地说:“你把饭吃完!”
常瀚赶紧说小孩子吃饱了就不吃了,要抱着常文恩上楼。
“他现在不吃晚上饿肚子算怎么回事?”任一盈眼圈都红了,很委屈,“我欺负他了吗?穿别人的衣服干什么,咱们家亏待他,不给他买新衣服穿是吗?他身上的毛衣花了多少钱,我给自己买衣服都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他捡别人衣服干什么?”
常文恩吓得直哭,常瀚赶紧抱着他上楼,又下楼去安慰任一盈了。
第二天常文恩把棒球衣还给何跃,何跃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何跃想哄他开心,要把自己新买的表给他玩,常文恩赶紧摆摆手,说不要了。
“你的存折要给我留着呀!”常文恩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不能给别人买小雪人。”
何跃忍不住笑,他觉得常文恩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随手把自己饭盒里的海参喂给常文恩,“给你给你,你先把这个吃了,我妈特意给你做的,有营养。”
常文恩虽然觉得海参长得恶心,像个大虫子,但还是闭着眼睛吃掉了。
晚上睡觉之前,常文恩还给何跃打电话听猫叫,听了一会,他又突然说:“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存折给我留着!”
何跃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随手把猫赶到地上去,迷迷糊糊地答应:“啊,知道了,我的钱都给你留着,你快睡吧。”
第六章
任一盈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脾气稍微变好了一点。
常瀚实在是对她无可挑剔,去逛商场,她瞥一眼,常瀚就叫人把东西包起来,平时吃饭,三个人能做十道菜,只怕她吃的不满意。
常文恩更不敢惹她,看都不敢看一眼,每天回到家里吃了饭就乖乖上楼去自己房间待着,和何跃打电话。
也许是因为上次过敏的事情,任一盈对常文恩没那么严厉了,常文恩很听话,也不讨她的嫌,她想发火都没处发。
这天常文恩放了学,饭还没有做好,他背着书包去了自己的房间,写了一会作业,任一盈在楼下叫他吃饭。
他下了楼,任一盈正举着肉干给狗喂食,常瀚在一边坐着,摆碗筷。
狗在家里没栓狗链,常文恩吓得不敢动,常瀚叫他,看见他傻了似的站在原地,这才想起来似的回头对任一盈说:“盈盈,把狗关起来吧。”
任一盈说:“狗又不咬人,他还能怕狗怕一辈子吗?男孩子这么胆小哪能行,世界上只有咱们家有狗啊?”
这么说着,她招呼常文恩过来吃饭。
常文恩是绝对不敢过去的,他甚至觉得有一点腿软,可是任一盈招呼他,他不得不往那边走,常瀚还在说:“也对,锻炼锻炼就好了,宝贝过来坐着,狗不咬人的。”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吓得浑身都在抖,低着头,常瀚还没注意,可是没一会就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回头看,愣住了,地上居然有一滩水。
常文恩回家里就换了短裤,这会裤子全都湿了,他脸憋的通红,动也不敢动,任一盈还在逗狗,听见声音才回头看,惊讶地哎了一声。
“你怎么尿裤子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了狗爪子,狗叫了一声,常文恩又是浑身一抖,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呜呜地哭出声来。
常瀚赶紧抱着他去换裤子,任一盈啧了一声,把狗赶进了笼子里。
常文恩一直在哭,哭了快有一个小时,他眼睛都哭疼了,因为怕狗,也因为丢脸,常瀚和他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狗不咬人,他知道,可他就是怕,听狗叫一声就要腿软,离的那么近,狗尾巴都扫到他的小腿了,他怎么可能不怕呢?任一盈怕虫子,他不怕,可他从来没拿虫子吓唬过任一盈啊。
他晚饭也没吃,一直在哭,何跃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常瀚下楼,地上的狼藉还没收拾,他动手收拾干净了,回头看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任一盈。
“你儿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任一盈头也不回,“这么大的男孩还能被狗吓得尿裤子,说出去让别人笑话死了。”
“你别这么说他,他有没有问题我还不知道吗?算了吧,以后狗关好了。”
任一盈突然把遥控器摔在地上,“他怕狗我就要把狗关起来,我怀孕了我还养着呢!他比我肚子里这个还金贵吗?”
常瀚几乎是下意识地示弱,和她说别生气,任一盈还是生气,把狗从笼子里放出来,让它们在客厅跑着玩。
常文恩晚上饿了,下楼找东西吃,他没穿拖鞋,一双白生生的赤脚踩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冰箱的门,里面能直接喝的只有牛奶,可他不爱喝牛奶,找了找,还有半袋面包片,他捏了捏,都硬了,可是他实在饿,就垫着脚把面包片拿出来了。
有什么东西舔他的脚,呼哧呼哧地在他脚下喘气,他低头看,啊的一声把面包片扔在了地上,他叫的很响,任一盈听见了,穿着拖鞋走出来看,问他:“你干嘛呢?”
常文恩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可是他不敢动,狗也没有动,任一盈走过来,看见了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着狗说:“宝宝,过来。”
狗冲她跑过去,擦着常文恩的小腿,常文恩又吓得叫了一下,任一盈说:“有完没完了?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领着狗转身就要走,可狗不知道怎么的又冲了回来,常文恩吓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慌张地往一边跑,任一盈过来叫狗,可能是地太滑了,可能是常文恩撞了她一下,她摔倒在地,头磕在地砖上,发出一声响来。
常瀚出来开了灯的时候,就看见任一盈倒在地上,常文恩吓傻了似的站在一边。
十分钟以后,家里就只剩下常文恩一个人了,狗还在客厅里,他不敢动,赤着脚踩着冰凉的地砖蹲了一夜,他今天哭的太久,哭不出来眼泪,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