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月台-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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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死了,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阿姨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告诉我,何跃你现在能不能大发慈悲的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除了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任何人吗?你妈妈对我那么好,从小到大我都拿她当亲妈一样,现在她生病了,你告诉我,我别去看她,因为她看了我就心烦,是吗?我想关心关心她都是错了,是吗!”
何跃被他推开了,两个人对视一会,何跃忍着情绪说:“我没这么说过,你自己乱想,常文恩,你要是还想咱们俩好好的在一起,就消停一点,不要再作了,可以吗?”
常文恩突然觉得很累,他想把事情和何跃说清楚,他没有作,他讲道理,可他突然明白,何跃比他更懂道理,何跃只是不想说而已。
“你明明知道咱们俩不会好好的在一起啊,我高考以后和你在一起这两年,一次家都没有回过,我想一个人过年吗?第一年我在外面,给你爸妈发短信,我等到快一点多,他们俩一个字也没有回复我,第二年还是一样,你告诉我,这样怎么好好的在一起,我的家里人大过年的短信都不给我回复一条,生病了我过来看都是碍眼,你告诉我,何跃,要怎么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他说完了,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红着眼圈与何跃对视,人来人往,他不想被人看热闹,可他忍不住,想说的话就那么几句,说完了拉倒,何跃微微眯着眼睛看他,突然累极了似的说:“那你走吧。”
常文恩推开他,他抓着常文恩的手腕,抓的死紧,可一句话也没有说,常文恩掰开了他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苏蔷打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蔷姐。”常文恩说:“你那有五百块钱吗?借我用一下,回去转你。”
苏蔷说没事,不急着用,给他转了一千,常文恩去车站买了票,剩下的钱给余春蜓买了点东西,送回医院,就走了。
他第二次坐卧铺,依旧是那样晃晃悠悠,让人想睡,常文恩觉得自己是伤心了,他伤心猫死了,伤心余春蜓好人没好报,也伤心何跃和他分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你走吧。”
人与人相处,谈了感情,就不是那样可以一刀两断,算的清清楚楚的,何跃对他的好,当然不能因为这四个字抵消,他无论何时都会记得别人的好。
命似流水,人如浮萍,常文恩漂在水上,他也想事事顺意,可惜,就像所有人一样,他总是无能为力。
猫死了,死了就死了,他走了,也走了就走了,没什么所谓。
第四十五章
常文恩回了学校,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提前申请,暑假没有申请的话是不能随便住的,好在苏蔷刚毕业,出去租房了,就在学校附近,那种打了很多隔断的群租房,还有个空房间,一个月六百,问常文恩要不要过来住。
常文恩答应了,和寝室楼的阿姨商量,回寝室去拿了点东西,就去找苏蔷了。
房子在正规小区,门禁还挺严格,苏蔷带他去看,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上班族,一共有七个房间,公用一个卫生间。
常文恩那间房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是挺干净,也没什么怪味,房东手里房源多,忙得很,都没过来,直接让常文恩转给他微信,告诉他钥匙明天快递过去,就让他随便住了,合同都没签,反正只住一个月,他信得过学生。
常文恩坐在床上,盖着苏蔷借给他的毯子,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卡,这张卡是何跃的名字,他不能绑定手机,也没想过绑定,不能马上查里面有多少钱,只能估算一个大概的数字,要明天去银行才能给何跃转。他倒不是想着一刀两断,他没那么狠心,也放不下何跃,就是觉得何跃家里现在情况也不大好,能帮一点是一点,何跃要怎么想他,他不能左右。
他昨晚坐火车回来的,手机在路上就没电了,凌晨两点多才打开,刚开机不到五分钟,何跃的电话就打过来,问他在哪里。
“回学校了。”常文恩说:“你早点睡。”
“……你真回去了?”何跃好像叼了根烟在抽,“常文恩,你想干什么啊?”
“你和阿姨说我回来补考。”常文恩低头拿手指头戳自己的鞋,“我知道我现在去了确实让她不高兴了,没别的意思,她能快点出院就好了,你好好照顾她,你也别为难了,快去睡觉吧。”
何跃倒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哪里,他问常文恩:“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常文恩说:“不说了,挂了吧,你不要太累,不用分心惦记我,我一直都挺好的。”
他挂了电话,就蹲在地上哭,他只是难受猫死了,一想到那只猫就难过,为什么要养猫呢?猫死了,再也不会有第二只猫,空欢喜一场,以后想起来全是伤心。
余春蜓知道常文恩走了,还没反应过来,“他不是那天下午还来了吗?怎么当天晚上就走了?”
何跃坐在她对面,低声说:“回去补考了。”
“……补考?”余春蜓怀疑地说:“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会需要补考?”
何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春蜓又问,“是不是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何跃起身,“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吃。”
他又掏出手机给常文恩打电话,常文恩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很吵,还有音乐的声音,何跃问他:“干嘛呢?”
常文恩说:“陪我朋友出来做个兼职,帮忙布置会场,一会儿就回去了,阿姨怎么样?”
他拿右手往牛仔裤上蹭,蹭了一大块血,苏蔷看见了,靠了一声过来给他拿纸巾按着,常文恩摆摆手,拿着电话走远了点,“喂?怎么不说话,大夫那天不是说她差不多能出院了吗?”
“没事。”何跃说:“后天出院。”
常文恩噢了一声,“挂了。”
他手上刚才被绢花支出来的铁丝勾了个口子,很长,苏蔷看他挂了电话就跑过来帮他处理,常文恩一直说没事儿,苏蔷帮他贴了个大的创可贴,问他:“男朋友啊?”
苏蔷知道常文恩是gay已经很久了,常文恩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知道就知道,苏蔷没什么反应,说其实早就猜到了,再没讲别的话。她没见过何跃,却对他印象挺好的,以为两个人只是吵架。
“我哥。”常文恩说:“没事儿了蔷姐,去忙吧,我等会儿把c区布置完是不是上午就暂时没事儿了?等会我中午出去一趟存钱去。”
苏蔷说没事儿了,常文恩就跑去忙自己的,昨天他去银行查了查卡里的余额,发现学费什么的早就还上了,还多了不到一万,其中有一笔三千块算挺多的收入,是去年开学季的时候跟苏蔷一起卖东西赚的,他本来想给自己留点,想想今天干完活了能结两百块,够吃几天了,就都给何跃转过去了。
他昨天就想来了,但是大额转账要提前预约,才拖到今天,转过去之后没多久何跃就给他打电话,问他钱从哪里来的。
“……”常文恩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银行的短信有名字啊!我当然知道。”何跃说:“你钱从哪里来的?”
“你的钱。”常文恩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会,“你出国之前给我的,我没动,我知道这点钱也帮不上什么忙,阿姨那边资金缺口挺大的吧,你可以拿去给她买点新衣服什么的哄哄她,和她说不要总压抑,肯定会好起来的。”
钱不算少,小城市的首付都够了,常文恩这么说就是不想喝何跃纠结,可何跃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多了。”
他记不清楚,但是记得当年给的不是整数,常文恩说没动,肯定就一分也没动,钱不对了,只会多,不会少,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一点点。”常文恩说:“凑个整。”
“对不起。”何跃给他道歉,“那天不该和你发脾气,我真的没有让你走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直说我妈看咱俩在一起就心烦,你走了我一晚上没睡。”
常文恩唔了一声,“没有,我没想那么多。”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沉默惯了,不会解释,有一点笨嘴拙舌,他没有怪何跃的意思,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既然已经和何跃说了分手那两个字,如果以后真的不在一起了,他也不会一点也没法接受,他爱何跃吗?当然爱,他不是什么圣父,希望世界和平,他很自私,只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幸福就好,如果两个人真的分手了,何跃家里能好好的,他自己也会努力生活,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虽然他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接受真的和何跃分开。
何跃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又给常文恩转了一些钱过来,常文恩没有收,苏蔷打电话给他,他赶紧跑回会场去帮忙了。
常文恩转过来的钱,何跃把剩下的都给了余春蜓,他没说钱从哪里来的,只说让她不要管,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等家里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余春蜓身体好起来了,他会好好地和余春蜓说的。
他真的很累,虽然何华寅和余春蜓告诉他,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就算真的不行了,负债了,也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卖房子,去借钱,总能挺过去,可何跃没办法真的不担心,他也觉得对常文恩很愧疚,很想问问余春蜓为什么两年都不回复常文恩的短信,可是世事纷扰,全无头绪,他问了又能怎么样?他只能在夜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常文恩回了学校以后,知道余春蜓出院了,就放心一些,安心忙自己的。何跃开学之前三天就被余春蜓赶去上学了,家里的事情帮不上忙,做好自己的事就是给余春蜓省心了,何跃离开家之前带她去商场逛了逛,买了很多新衣服,自己身上的钱也花的不剩多少,余春蜓心情还不错,走到男装区,拿起一件毛衣来看看,回头和何跃说:“这个蛮好看。”
“给我爸买吗?”何跃说:“不合适吧。”
“给恩恩啊。”余春蜓看着毛衣,突然叹了口气,“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真的没有。”何跃说:“我俩吵架你也不高兴,不吵架好好在一起你也不高兴啊?”
余春蜓哎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恩恩肯定是和你吵架了才走的,他那天晚上说出去吃饭,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给我放下一堆东西就走了,然后就去火车站了,是不是?”
何跃心里闷闷的疼,余春蜓也很不好受,她摆摆手,让何跃拿着毛衣去结账,“我这几天也想了,我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们俩——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先这样吧,我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恩恩伤心,你也难受,我再想一想,你们也好好想想。”
她想让何跃把衣服给常文恩当面送过去,两个人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做朋友,都不要吵架,何跃答应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去,他一个暑假没练琴,导师差点把他骂死,时间表马上给他排到满,何跃好不容易挤出一天,给常文恩打了电话,常文恩却说没时间。
他也确实是没时间,不比何跃轻松,苏蔷工作不到半个月就辞职了,弄了个工作室,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他课程又满,还要跟着苏蔷学新东西,何跃说要来看他的那天,刚答应和苏蔷第二天一起去飞航拍,前一天说好的人临时有事不来了,工作室的便宜无人机她又弄不明白,又累又气,一边和常文恩拍桌子骂那两个放她鸽子的人一边哭,常文恩赶紧一口答应下来。
不能见何跃,常文恩心里也很不舒服,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给一个活动飞航拍,晚上吃饭以后一直吐,买了瓶冰水喝了半瓶压着恶心,却吐的更厉害,回寝室就躺下了。
他抱着被子,假装抱着何跃,突然想起来,何跃抱着自己睡觉好像真的很多次,他睡觉不老实,何跃就喜欢压着他的腿,把他整个上半身都给圈在怀里,最开始常文恩不喜欢,可是后来就习惯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他难受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地软弱,常文恩不明白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心想,何跃哥哥,你知道吗?
何跃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常文恩不想当着室友的面接,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说一些示弱的话,他想往床下爬,却因为脑袋晕乎乎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室友在打游戏,听见声音转过来,看常文恩躺在地上不动吓得要死,前几天才出了新闻,某校有个大学生半夜下床踩空,后脑勺着地摔死了,他们哄地一声围过来,不敢乱动,说要打电话叫120,常文恩没什么事,也有意识,可是因为摔得太狠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他勉强出声,“没事没事,我躺一会,不用叫救护车。”
室友赶紧把他扶起来,常文恩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