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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公路月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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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可何跃又不仅仅是他的好朋友,何跃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甚至有那么一点点“长兄如父”的感觉,常文恩不想让何跃走,有何跃在,他就觉得有了一点底气和退路,何跃那张床永远有他的一半,那些洗的干干净净的灰白格或者浅蓝色的床单被罩永远可以与他贴着。
  可他看着何跃弹钢琴的样子,少年挺直的背和微微低垂的头,他又觉得何跃不出国进修会非常可惜,如果只为了自己一己之私,何跃真的失去了好的机会,那么他心里肯定会非常的过意不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好好地挽留,何跃就不会离开自己。
  这样想着,常文恩站起来,走到了何跃身后,抱着他的腰,把脸放在他的脖颈上,何跃弹琴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回头蹭了蹭常文恩的脸,“干什么?”
  常文恩很久没有这样和他亲近过了。
  “你真的要出国吗?”常文恩问他,“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何跃停下了动作,他抓着常文恩的手在自己手里揉捏,“舍不得我?”
  常文恩点点头,何跃说:“其实我也放心不下你。”
  他不太好意思再说下去,常文恩也没有问,沉默着坐在何跃身边,与他紧紧挨着,听他弹钢琴,常文恩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却觉得安心。何跃弹了一会,猛然挺住了,琴声在房间里发出回响。他伸手摸了摸常文恩的脸,“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可以不出去,真的,我爸妈也会理解我。”
  常文恩心想,果然。
  他也说不好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只是很酸楚,何跃对他真的是太好了,他不知道怎么报答,他是绝对不想让自己成为何跃的阻碍的,赶紧说不是,解释了很久,说自己只是问问,何跃才迟疑着继续练琴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赶着关寝的时间回去的,常文恩很困,困的差点低着头睡着了,何跃干脆背着他往回走,反正常文恩很轻,他背的动。一路踩过被路灯照的氤氲开的光,何跃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卫兵或者骑士,他很想好好地保护常文恩,可是又觉得奇怪,他们俩的关系太亲近了,不像是普通的朋友,也不像兄弟……
  他想不出结果,把常文恩背上了楼,送回寝室,林向北还在客厅里抄卷子,看他们俩回来了赶紧起来打招呼,何跃点点头,背着常文恩进了他的卧室,把他放在床上脱了外套,盖好被子就走了。
  常文恩读初二那年,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常瀚的父亲病重,在某天晚上打电话给常文恩,说让他简单收拾一下,去医院看看。
  常文恩对爷爷奶奶感情不深,因为小时候很少在一起,但是他记得以前去的时候他爷爷给他煮玉米吃,很小一个,刚长成的嫩玉米,像水果一样甜,他爷爷煮了一大碗,笑眯眯地递给他吃,常文恩再没吃过了。
  常瀚过来接他,看上去很疲惫,常文恩坐在副驾驶,问他爷爷的情况怎么样,常瀚摇摇头说不太好。去年老人家做了几场心脏上的大手术,常文恩是知道的。
  常瀚最近也很累,累的他心烦意乱,常天恩也生病了,倒不是什么大毛病,感冒发烧,却总不好,任一盈还动不动就和他吵架,家里老人又生病,公司的生意也不能放下,只有常文恩还能让他省点心。
  父子二人去了医院,老人家在icu,常文恩被带着换上了隔离细菌的一次性外套与帽子鞋套,走进去看,老人家已经糊涂了,看见常文恩来了却勉强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与他说什么,常文恩没听清,赶紧低下头去仔细地听,这次听清了,他爷爷问他学习忙不忙,累不累。
  常文恩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很容易心硬,却也很容易心软,也许是爱憎分明的太过,他心软起来与心硬起来一样感觉强烈,当即眼圈就红了,说自己不累,告诉爷爷一定要好好的,尽管他知道,很可能好不了了,病危通知都接了几轮。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常文恩的爷爷就去了,很多人都来了,一大家子人闹哄哄的,任一盈也抱着常天恩过来,小孩子一直在哭。
  常文恩好歹也是家里的大儿子,很自觉地跟着常瀚一起招待亲友,晚上大家一起简单吃了点,又连夜安排人准备后事,这些常文恩就无须跟着了,常瀚让他先回学校去。
  第二天恰好是周六,常文恩回去以后还以为寝室没人,因为林向北每个周末都回家,没想到他推开自己卧室门进去,何跃正在他床上坐着,看常文恩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却马上不大高兴地说:“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打你手机也不接,干嘛去了?”
  常文恩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一直都没什么感觉,看见何跃了,突然就觉得很难过,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很平静地说:“爷爷没了。”
  何跃啊了一声,慌张地让常文恩坐在自己身边,他擦干净常文恩的眼泪,不住地摸他的背,哄小孩一样,常文恩哭了一会就止住了,何跃拿自己干净的衣服袖口擦他的脸,柔声道:“不哭了,听话。”
  他一这样哄,常文恩反而更想哭,人就是这样一回事,被人宝贝了,被人看重了,就觉得自己也很金贵,本来一个人可以挺过去的难受就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摇摇头说没事了,何跃把常文恩的身体按在自己怀里,对他说:“你睡一会吗?还是吃点东西,哥下去给你买。”
  常文恩与他温暖的身体贴着,突然之间觉得很困,他说不吃了,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迷迷糊糊地贴着何跃要睡,何跃干脆抱着他躺好了,扯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常文恩这一觉睡了很久,起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眼睛有一点肿,何跃拿冰箱里的牛奶给他敷了一下,常文恩眼皮上湿漉漉的,有一点红。
  老人家的后事办的很隆重,这让常瀚很疲惫,任一盈虽然能帮忙操持,但是也有限,她还要照顾小儿子,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常天恩却又生病了,发烧,容易受惊吓,怎么也不见好。
  任一盈其实有一点迷信,她觉得是老人去世之前过了病气给自己的小儿子,瞒着常瀚找人给看了看,对方只说小孩子八字轻,可能确实是受到了一点惊吓,给写了几张拘魂码,说在孩子睡着以后烧了就行,任一盈拿了以后,又不太放心地问:“他一直身体都不好,去医院看了也看不出来……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克着他?”
  对方有点惊讶,问任一盈为什么会这样问,任一盈说:“他有个哥哥,不是我亲生的,我觉得这个小孩子命很硬,他妈妈当年出事就很蹊跷,反正因为他,家里一直不安宁,还是这几年他出去了,才好一点,但是我儿子一看见他就生病。”
  任一盈找的这个人,并不是那种算命的神棍,他是跟着父亲学过“祝由”的,类似一种道法,很久以前,正规医院还有祝由科,主要就是给小孩治病的,听任一盈这么说不由得哑然失笑,劝她:“和这个没关系,小孩子一个,他能克着谁呢?”
  任一盈回到家里以后,却越想越不对,她晚上和常瀚说:“是不是快放假了?你儿子回来吗?”
  常瀚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当然回来了。”
  “你让他上余春蜓家里住几天不行吗?”任一盈说:“他一回来,小宝就生病。”
  常瀚最近很烦,听她这样说,更觉得烦了,“你什么意思?常文恩妨碍你了?”
  任一盈下意识地生了气,高声说:“你喊什么喊?”
  两个人又吵,任一盈眼看着常瀚大晚上的收拾行李要走,她问:“你干嘛去?常瀚!”
  “我刚没了爸爸,你好歹当我是个人,你体谅体谅我,少气我了行吗?”常瀚说:“你不让常文恩回来,可以,我看他不回来更开心,我也不回来了,我出去住几天,你放过我吧,让我消停消停。”
  他出去了,任一盈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去客厅看电视了。
  任一盈说的假期是国庆节,学校给放了七天的假,常瀚和常文恩说,让他别回家了,又给他转了点钱,叫他想出去玩玩就出去玩玩,常文恩也没多问,同意了。
  常瀚这次转过来的钱不少,常文恩有点意外,他想和何跃一起出去玩,又怕打扰他弹钢琴,毕竟一放假何跃就要出去找老师上课,他知道的。
  算了吧,常文恩心想,钱留着给何跃买个礼物,他快过生日了。
  可是放假之前的前两天,何跃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却问他:“你想去哪玩儿啊?假期带你去。”
  他想着常文恩最近不开心,带他出去转转,在再三确定,出去玩儿个三四天不会耽误他弹钢琴以后,常文恩说想去凤凰。
  “这时候去那儿……”何跃说:“人肯定巨多。”
  常文恩赶紧说:“那就不去了,你想去哪?”
  何跃看着他,也没说什么,低头订票。
  常文恩坐在他身边看,何跃搜的是到铜仁机场的,回头看他:“到时候去了人多可别怪我啊。”


第十八章 
  何跃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凤凰确实不是一般的人多。
  两个人下了飞机后坐了大巴往凤凰去,大巴上很快就满了,车开过公路,常文恩有点晕车,何跃拿了水给他喝,又让他在自己肩膀上靠一会。
  到了目的地以后,两个人直奔订好的客栈,这会儿还热着,常文恩穿着短袖短裤也出了一身的汗,何跃回头看他一眼,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拿着往前走,像个沉默可靠的兄长,常文恩比他走的慢一点,从后面看他,有些惊讶地发现何跃居然已经长这么高了。
  他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体恤,把他少年的好身材都勾勒出来,何跃是个衣架子,宽肩窄腰长腿,常文恩知道他生活习惯很好,除了弹钢琴还会抽时间去跑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伸手捏了捏,又去捏何跃的。
  “干嘛?”何跃回头看他,“快到了。”
  他以为常文恩走累了,常文恩也没说什么,二人走过还沾着雨水的青石板,行李箱的轮子在上面压过发出响来,何跃带着他拐进了一条长巷,低头看了看手机确认了地址,找到了客栈。
  客栈外面古朴,是个吊脚楼的样子,里面装修的很现代,何跃订的房间也很好,是一张大床房。
  他们俩从小就睡一张床,彼此都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常文恩也觉得理所应当,他到了以后就去洗澡,何跃不让他穿客栈里的拖鞋,从行李箱里找了人字拖扔给他,“穿这个。”
  常文恩脱了鞋站在地上,两只脚蹭来蹭去的往下脱袜子,何跃蹲下去给他脱,又帮他穿上人字拖,抬头看他,“你就这么脱袜子?”
  常文恩摸狗一样摸了摸何跃的头发,笑嘻嘻的不说话,他洗了一会就出来了,只是冲一冲,因为对着何跃实在是太不避讳,什么也没穿,弯着腰在行李箱旁边找毛巾和换洗的内裤,何跃坐在床上玩手机,正对着他,瞥了他一眼,“衣服快穿好,这么大人了,丢不丢脸。”
  常文恩打了个喷嚏,何跃不耐烦地站起来给他套了体恤,“快点穿,我去洗澡了。”
  洗过澡,两个人都觉得累,挨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常文恩睡觉不太老实,总要搂着何跃,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光溜溜的长腿在何跃小腹上蹭来蹭去的,蹭的何跃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何跃哎了一声,伸手摸他的头,“恩恩,你转过去睡。”
  常文恩八爪鱼一样把他抱的更紧了,热乎乎地贴着他,睡得很香,发出一点呼哧呼哧的声音来,像小猪一样,何跃又想起了那个杀猪的前生,他释然了一些,安慰自己,反正常文恩是猪,他和一只猪计较什么呢。
  二人一直睡到晚饭时间才起,常文恩很累很累,盘着腿坐在床上磨磨蹭蹭地换衣服,何跃去他行李箱里找,怕他冷,找了条牛仔裤和连帽衫,常文恩接过来衣服,对他说:“何跃,我发现你今天对我特别有耐心。”
  “有吗?”何跃说:“可能吧,因为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我觉得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你的,根据你的所作所为,我推测你上辈子是只猪,你这辈子这么折磨我,那么我上辈子应该就是那个杀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常文恩气个半死,万万没想到何跃居然是这么想的,臭着脸不理他,一直到两个人下楼去吃饭,何跃点了几个特色菜,又把菜单递给他,“常文猪,来点菜。”
  “……”常文恩恨恨地看他,“板栗炖鸡。”
  何跃神经病一样,兀自笑个不停,他越想越觉得是真的,常文恩怎么看怎么像猪,直到菜上来了,何跃夹了一筷子酸汤鱼给常文恩,“来,吃食。”
  常文恩踢他的腿,何跃没在意,一顿饭吃的闹哄哄,好在周围都是人,谁也没注意他俩。这会儿真的是人太多了,外面排队等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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