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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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是的。在他面前实在有太多谜团,有可能他穷尽一生也无法找到所有答案,可是谁又不是活在迷
雾中呢?他站起来,走到玻璃窗边,望着窗外迷离的黑暗。深邃的夜空中,云层缓慢地变换着形状,一
层又一层,像活的一样。
窝囊废指的是天空吗?是来自空中的暗民吗?还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诺尔的心中充满不安。
窝囊废的疯癫是因为受到了无法承受的惊吓,只要四周有可以躲藏的角落,他就会想躲进去。他需要的
是一个永恒的庇护所,一个危险无法靠近的保护罩。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可以把他吓成这样?
诺尔再次想到那个巨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当晚他没有离开那个房间,而是在窝囊废对面的窗户下睡着了。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焦虑和疑惑而睡不着,可实际上不但睡得很好,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动人的梦。
这个梦是白色的,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纯白无垢,没有一丝杂色。
他梦见自己赤裸着身体,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站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
白色那么明亮,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个梦之所以动人,是因为他的梦一直是黑色的,像深渊、像黑洞、像死神的尸袍,像一切隐藏着未知
与不确定的恐怖之源。这个白色的梦让他不堪重负的精神得到温柔的抚慰。
接着,他听到了歌声。
歌声非常美妙,起初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神圣飘渺、动人心弦,令他深受感动。
接着更多声音加入进来,独唱变成了合唱。
他能感觉到歌声中的喜悦、赞美和期待。
歌声在欢迎他。
他想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可是心中半是感动,半是害怕。
然后,在这美妙的歌声中,他忽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谁在呼唤他,叫着他的名字。
诺尔,诺尔。
不,那不是他的名字,他没有名字。
诺尔。
就在他想往前走时,梦醒了。
他的身体发出一种格格的轻响,到处都在传递疼痛和麻木的感觉。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阳光从对面的窗户照射进来。他坐着睡了一晚,整个人都僵硬了。
伊恩担心地望着他,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我怎么了?”诺尔困惑地问。
“你在做噩梦。”
“什么?”那明明是个好梦。
伊恩的手指擦过他的腮边,他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你的梦有关。”伊恩没有追问他梦的内容,只是把毯子往他肩膀上拉了一下说,
“再给你十分钟,我们要出发了。”
诺尔等他走开才伸手擦干眼泪。
他觉得很奇怪,但是梦里那种让人又感动又害怕的感觉像一缕丝线一样缠绕着他的手指,久久不肯离去
。他朝自己的指尖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几分钟后,真实的世界包围了他,阳光温暖而柔和,楼下传来
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他不想让其他人久等,带着毯子离开了房间。
罗比显然很不耐烦,但也没有气得大发雷霆。
伊恩越是纵容他,他越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看到诺尔从楼梯下来时,罗比也仅仅只是嘲弄地说了一句
:“公主殿下起床了,请上您的马车。”
诺尔走过去对他说:“对不起,罗比,我睡过头了。”
罗比似乎感到很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诺尔走到车边,把毯子放在后车座上,他的行囊已经整理好放在那里。
“谢谢。”他又对伊恩说。
“我来开车。”
“好的。”
诺尔坐进副驾驶座。
“等一下我们要穿越城市,这个城市比上一个要好一些。”伊恩说,“它是最先开始爆发病毒的城市,
在感染扩大之前,人们被疏散了,军队对剩下的感染者进行了一次毁灭式的清理。所以现在那里已经什
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片废墟,你可以亲眼去看看。”伊恩说,“它曾经是个繁华美丽的城市。”
“会觉得可惜吗?”
“只有生命无虞时才会觉得美丽被毁损很可惜,现在我们只会为它是一座空城而感到欣慰,因为它非常
安全,不用冒太多风险。”
“你不问我做了什么梦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无论我问不问都一样。”伊恩向他看了几秒钟,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他总
是这样,每次诺尔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近了很多,有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感情时,伊恩就会不自觉地
退开一些。他并不习惯和人产生比银灰小队的队员们更亲近的关系,但是已经晚了。诺尔心想,至少他
觉得已经晚了。伊恩毫无疑问是他最不想失去的人,这弥足珍贵的感情诞于生死之间,长于漫漫旅途,
他成了诺尔心中那一缕眷恋的思乡之情。
“我梦见了那幅画。”
“什么画?”
“B·W公司总部大厅穹顶上的那幅画,那些天使伸着双手在迎接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诺尔说,“我在
梦里听到了他们的歌声。”
伊恩说:“你最近的心事太重了,梦是来自于你的认知和记忆,你看到那幅画,又想了太多关于自己的
事,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但在梦里,那些歌声太真实了。”
“现在呢?”伊恩问,“在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你觉得梦里的那些事还是一样真实吗?”
诺尔望着前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了解那种奇特的感受,他被看不见的
牢笼困住了,如果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他就能得到全部谜题的答案。
他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高楼,城市近在眼前。
第44章 世界的故事(2)
客人在走廊里徘徊。
走廊空无一人,但他还是感到有很多眼睛在看着他。
这是当然的。这个地方,每一个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角落、缝隙中都藏着监控眼。它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
看客,不间断地把看到的一切反射在某个秘密房间的显示屏上,收藏到一个超大的存储器中。
客人知道它们不止观察他,也观察走进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藏着的秘密值得如此谨慎小心。
“杰里。”有人在叫他。
客人转过身去,望着走廊尽头的第七观察者。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走向客人时她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客人说。
“感冒?好遥远的病症啊。你来了很久吗?”
“也没有那么久,只是我一直不喜欢这条走廊,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抱歉,让你久等。”第七观察者说。
她算不上漂亮得体,穿着一件遮住女性曲线的白色长外套,一条宽松的裤子,长着一头毫无特色的棕发
,一双灰绿色眼睛,嘴唇微翘,小小的鼻子似乎难以承受眼镜的重量,让她不得不时常伸手推一两下。
她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可爱,反而显得深沉老练。
客人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他们不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关系。
“你去见过乔治了吗?”
“是的。”
“他怎么样?”
“和之前一样,看起来像个死人,所有零件都坏了,只有那张嘴还很灵活。”
“他身上最灵活的是脑子,我想那也是他唯一完好无损的器官。”第七观察者的语气带着几分冷酷,“
这个灵活的好器官里装满了野心。”
“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体。”
“谁又喜欢呢?”
“我不知道,就算不喜欢,总还是有些留恋。”
“身体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
“也许吧。”客人无意和她辩论,“你要让我看什么?”
说起这件事,第七观察者的情绪毫不掩饰地高涨起来。
“看看生命。”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来这里。”
“杰里,我有时很惊讶,你和乔治在某些方面的表现惊人一致。你们各自占据了两个极端,为什么不往
中间走几步呢?”
“走几步也于事无补。”
“所以就连抬脚都免了?”第七观察者又打了个喷嚏,并用右手推了下眼镜。
“带路吧,我跟着你。”
谈话并不愉快,但也不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穿过几道门,客人跟在第七观察者身后走进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
“杰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密封的玻璃罩。”
“里面呢?”
客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对方提出问题时就已经准备了答案。
然而沉默过后,客人还是回答:“什么都没有。”
有的。
他心里明白,那看不见的东西让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七观察者走过去,走到玻璃罩前。
客人依然跟着她。他贴近那层透明隔层时,看到玻璃罩内侧布满密密麻麻的亮点。
那是感应器,用来收集和处理信息。
“看看吧,杰里,这里面的东西。”第七观察者以一种热爱的语气感叹着,“那是一缕思想。”
“我不这么认为。”
“你怎么认为都无所谓。”
“我一直反对乔治的研究,他的想法是错误的,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实话,我只赞同他的一部分想法,可同时也觉得你的想法太保守了。”
客人抬起头,望着玻璃罩,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它现在能干什么?”
“它能对外界环境产生一些反应,并且把信息反馈给计算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第七观察者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受到打击,相反,她表现出一个研究者特有的客观和冷
静,“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在严密的监管之下,为了防止出现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我们只
能让它待在这个玻璃罩里。”
客人皱着眉,严肃地望着这个极度透明的玻璃容器。
“其实那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吧。”他忽然说。
第七观察者没有回答。
“如果它真的存在,就应该无处不在。”客人说,“玻璃是关不住它的,它来去自由,不受限制,而且
无所不能。”
第七观察者也抬起头望着透明装置,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墙和高高的、幽深的天花板。这个房间实在
太空旷了,总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客人说:“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迎接一个新神降临世间。”
“你想得太多了。”
“我们不是胡思乱想的怨妇,对研究者而言,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是一种可耻的懒散。更严厉地说,这
是一种严重的罪行和极大的恶意。一个被放过的小问题很有可能变成一场灭顶之灾,关系到无数人的生
死,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毁灭。”
第七观察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是这么想的,如果因此失去了走向未来的机会,也不会后悔吗?”
“我们一直都在走向未来,但是走就够了。对于未来这条长路,我们都只是孩子,跑得太快会摔倒的。
”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和乔治会越来越远,他不满足于奔跑,甚至想抛弃肉体让自己飞起来。而你是个
步行者。”第七观察者说,“我不知道你们谁才是正确的,如果这个世界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很期待
它的发展和结局。”
客人诧异地望着她,这句话似曾相识,和躺在病床上的乔治最后说的如出一辙。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玻璃罩中的虚无之物。
它不该被称为城市。
它可以是砖块、瓦砾、残垣断壁或是废墟,但它不是城市。
吉普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进着。
诺尔从窗外望去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和火烧后留下的黑影。
为了清理掉这里发生的灾难,人们做了一个痛苦又残酷的决定,炸毁整个城市,让火焰烧光所有变异的
感染者。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