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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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他迟疑道。
何初三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温热的指尖顺着他紧皱的眉弓,下滑到他的鼻梁,仿佛他是一个总也长不大的小娃娃一般,温柔地把玩着他。
他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指尖而在夏六一的脸上游走着,轻声道,“你忘了我说过,我一直想把你关起来,铐在床上,哪儿都不让你去。”
夏六一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寒冷,浑身的血液像在倒流,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别说疯话,你想干什么?东东人呢?她在哪儿?”
“我真不想让你伤心,”何初三道,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爆炸发生的时候,她跟小萝正被警方包围在别墅里。”
夏六一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刚才电视画面中那两具黑色的裹尸袋,耳边又仿佛响起了雷鸣般的轰炸声。他僵了良久,始终是不能相信,“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他拽着手铐,想伸手拉住何初三,“阿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何初三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揪扯下了衬衣衣袖上的那枚造型精致的袖扣,用力一掰,拉扯出藏在其中的窃听器。又捡起放在床脚的夏六一的皮鞋,从后跟处卸下了一块定位器。
他向夏六一展示了这两样东西,“你的手机,你的车,你的办公室里,都有这些。我对你的行踪和目的一清二楚。”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古旧的笔记本,在夏六一眼前晃了一晃,“你让东东姐去别墅找的是这个吧?我提前拿出来了,她到死也没有找到。”
夏六一呆滞地看着他手中的笔记本——那正是骁骑堂的龙头账册,一个最不应该与他心目中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纯洁腼腆的何初三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切让他如坠深渊,措手不及。若现在置他于如此境地的是其他任何一人,他都尚能冷静思索、沉稳应对,但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何初三吗?
他呆了良久,才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声音,“为什么?”
何初三俯身凑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了,“你不是要去做危险的事吗?我废了你的帮会,锁了你的手脚,杀了你的军师,看你还能做什么?”
“你疯了吗?!”夏六一终于嘶声吼了出来。
“对,就是这样,”何初三却道,“再大声点,再生气些。”
夏六一喉头哽噎而阻堵,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愕然地看着何初三,觉得对方失心疯了!
“罢了,这样也够了。”何初三道,在他冰冷的脸颊上摸了一摸。
何初三转身关了电视机,走向地下室门口。守在外面的保镖随即锁上了房门,何初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夏六一僵硬地躺在床上,心乱如麻,恍然若梦。
……
何初三沿着楼梯上了小楼,关上了通往地下室的偏门。客厅的沙发上大摇大摆地坐着乔爷和他的老师爷。Kevin站在他们身旁,正在弯腰为他们倒红酒。
“何兄弟,来一杯?”乔爷仿佛屋主人一般热情好客地乐道,示意Kevin给何初三也满上一杯。
何初三大方地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了Kevin递过来的酒杯。“乔爷,听见了?”
“听见了!哈哈哈!”乔爷乐不可支,笑得老脸皱成一团!“何兄弟这一手玩得真绝!我看夏小六要被你活活气死!当年你一个人挑起了和义社与骁骑堂的大战,又一个人从我的场子里逃了出去,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这次将夏六一和差佬耍了个团团转,轻轻松松上了位,真是年少有为啊!哈哈哈!”
“哪里,多亏乔爷信任我,答应扶我做龙头,还提供人手和炸药给我,不然我单枪匹马,哪里玩得转?”
“但你留着夏六一做什么?”乔爷突然收了笑,阴鸷的眼底露出狐疑与杀意。
何初三笑了一笑,“不见龙头棍,不改话事人。”
乔爷疑道,“你还没找到龙头棍?”
——这是江湖上的老规矩:每一个龙头大佬都会秘密地选择一个绝对信任的人替其保管龙头棍;一旦大佬发生意外,此持棍人可召集元老、帮众,另选话事人;获得众人认可,掌有龙头棍,才能成为真正的龙头大佬。当年许应害死青龙却迟迟不能上位,就是因为替青龙保管龙头棍的元叔迟迟不肯现身。
何初三道,“现在夏六一跑了,崔东东死了,骁骑堂的龙头棍却没有出现——我猜崔东东就是夏六一的持棍人。只要一天没有夏六一死掉的消息,只要龙头棍一天没有出现,他就还是骁骑堂的堂主,我就是他的代堂主,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停下话头,端起红酒品了一品,看向乔爷,微微一笑,“再说了,你该不会以为他睡了我这么多年是白睡的吧?我总该好好地向他讨回来才是。”
“噢!”乔爷品出了他笑容里的味道,大笑了起来,“原来何兄弟这么多年都忍辱负重啊!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凑近何初三,神情猥琐地问道,“哎,像夏六一这样的,在你们‘那种人’眼里,是不是操起来特别爽?特别带劲?”
“乔爷想试试?”
“免了免了!我没这个爱好!哈哈哈!”乔爷仰靠回沙发,笑得脸歪鼻皱,并没有注意到何初三眼底一瞬间掠过的冰寒之色。
在场气氛再度热情而友好了起来,两人其乐融融、兄友弟恭地互相客套了一番。乔爷将手在Kevin背后一拍,“Kevin在你手底下帮衬,你还满意?”
Kevin虽然拜在骁骑堂名下,但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乔爷插进骁骑堂的人刺。何初三主动上门向乔爷求合作之后,乔爷便将Kevin派给了何初三,一方面提供人手帮助,一方面监视何初三的一举一动。
何初三笑了,“当然满意。”
“那我就把他送给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老哥的地方,就跟他说一声,让他回来找我。”
何初三笑着看了一眼Kevin,知道这是乔爷对他不放心,要Kevin留下继续监视他的意思。“好啊,多谢乔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
不多时,乔爷带着师爷起身告辞,出了小院上了车。他叼着雪茄烟,豁着嘴吞吐着,跟方才在屋内一言不发、存在感微弱的师爷道,“怎么看?”
“夏六一当年为了救这小子,连上好的场子都肯送,他却转头就往夏六一心尖上捅,是个狠角色。”师爷道,“不过他捞钱洗钱的本事确实大,夏六一当初救他不一定是因为情人关系,恐怕还是舍不得他捞的钱。这小子对我们的用处大,但是心眼太多,乔爷,您以后可不能全信他。”
乔爷嘎嘎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大腿。“我知道,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
……
何初三站在客厅窗前,目送乔爷的车消失在道路拐角。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Kevin,“乔爷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继续监视您,督促您杀了夏先生。”Kevin道。
何初三笑了笑,“先哄着他吧,你隔几日就编一些我折磨夏先生的事跟他汇报。”
“是。”Kevin应道。他别过头去看了看地下室的方向,低声问道,“夏先生气坏了,您准备拿夏先生怎么办?就这样关着吗?”
何初三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关着吧,让他反省反省。”
……
秦皓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看向等在外面的两人。
“家宝哥,明天政治部的人会来对我们俩进行内部调查。家华哥让我们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认真应对。”
谢家宝期期艾艾地朝病房里望了一眼,点点头道别走了。陆光明站在旁边不挪窝,仿佛跟秦皓很熟一般看着他微微笑。
秦皓跟谢家华认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号“朋友”,对他回以冷然又审视的目光,“家华哥让你进去。”
陆光明一溜而入,关了房门走到谢家华病床前,十分不可思议,“你居然想见我?”
谢家华倚坐在病床上,面色铁青,将那张他与秦皓饮酒的照片拍在了他面前,冷声道,“解释。”
陆光明看了看那张照片,很是茫然,“解释什么?”
“这是不是你拍的?!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就是幕后主谋?!”谢家华怒道。跟踪过他,目睹过他与秦皓见面的人只有陆光明,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拍到这张照片!
陆光明将那张照片拈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看着。谢家华想不到事到如今他还要装模作样,揪起枕头就想砸他。陆光明赶紧将双手举了起来,“谢Sir!冤枉好人犯法的!”
你算什么好人?!谢家华差点骂出声。
“你仔细看,”陆光明将照片举到他眼前,“这张照片是假的。有人将你的侧脸剪下来,贴到跟你那位卧底小弟一起喝酒的人身上,再复拍处理了一下。可能因为两张照片都是在酒吧、迪厅里拍的,所以光线看上去差不多明暗。但你仔细看你自己的脸,有一处阴影的方向都不一样。”
“你想,如果是我拍的,我需要多此一举吗?”陆光明一脸无辜地道。
谢家华一手揪着枕头,一手抢过照片仔细观察,照片画质模糊,光线昏暗,连所处何地都看不清楚,只是通过桌上的小烛灯映亮了二人的脸。他看了许久,才发现确实有好几处光线不同,而且他跟秦皓见面时并未穿过类似的衣领。他刚才一时激动,竟没有发现这些微小的细节——秦皓想必也是一时心急,没有静心琢磨。
他放下了枕头,微收怒气,但不减疑心,“你怎么知道我入院的?”
陆光明笑嘻嘻地,“我在爆炸现场呀,我窃听了你们警队的内部广播。”
“……”谢家华把枕头又举了起来。
“哎,别,别,”陆光明赶紧道,挨一枕头比挨一拳头还难受——会弄坏他新做的发型,“我是去做正事的,我怀疑崔东东去郝承青的故居是取骁骑堂的龙头账册,否则她没有理由在被搜捕之后急匆匆赶去那里。我本来想偷偷去看一看,谁知一到那儿就看到你被炸飞了……”
“你说你也不年轻了,做事怎么这么冲动?也不检查一下就往里面冲。”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地教育起谢家华来。
比他大了八岁的谢家华默默地又举起枕头。
“真别,真别,好好好,我不说了,”陆光明一边退一边道,“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顺便套套话,听听墙角。
“你没事就好,我这就自己走了。”他识趣地说。
谢家华一直瞪他瞪到他关门退去,然后扔了枕头泄气地躺了回去,自己也觉得自己方才一番举动相当幼稚。
他并不相信陆光明只是单纯地来看他有没有事,以他的过往经验,这小子越是装得茫然无辜的时候越是心中有鬼。但他想不出陆光明掺和此事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更想不通的是何初三为什么要胆大包天地利用警方,费尽心机挤走夏六一、害死崔东东,坐上骁骑堂话事人的位置。他觉得何初三并不是那样利欲熏心、疯癫妄为的人,他看不清何初三的目的。
谢家华彻夜未眠,按铃找值班护士要来了纸笔,绘出骁骑堂的内外人物关系图,写上了从郝承青之父郝威创立帮会之日起发生的所有大事、历届龙头更迭的过程、夏六一继任后的反常举动以及每一件事中他所掌握到的关键信息。
他咬着笔头一边写一边沉沉思索,不知不觉间,已经旭日初升。
他扔开纸笔,下床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段Sir?我是阿华,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扰了。”
“没什么事,轻微的脑震荡,谢谢关心。”
“是,有事想找你帮忙。我想联系国际刑警泰国分部,申请获取一个叫‘金弥勒’的毒枭的有关信息,我听说去年泰国方面对他和他的犯罪团伙进行了重点打击……是,我想了解一下‘金弥勒’最初开始从事毒品买卖的时间,他的过往经历……”
“好的。这事就拜托你了,多谢。”
打完了电话,他推开窗放进了新鲜的空气,在鸟叫虫鸣声中深吸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回过身——只见陆光明笑眯眯地站在房间门口,已经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谢家华。
他被这人百折不挠的厚脸皮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已经彻底麻木,毫无心力再发火了。
“你又来做什么?”他一边坐回床上一边道。
“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陆光明端起手里的饭盒,“给你带份早饭。”
“我……”
谢家华话都还没说完,陆光明突然整个人朝边上一歪,被后面涌入的七八个青年男女挤到了一边。这些小年轻们仿佛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涌到了谢家华的床前。
“阿头!”“阿头,我们来看你啦!”“阿头!你还好吗?昨天我们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