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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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煊顿住脚步,他终于隐约感觉到了许霜眠是在问什么,可他始终不愿意面对。
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轻声问:“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许霜眠也轻声答:“如果一切的开始就是一个谎言,那永远不会好。”
第六十三章
几个小时前,许霜眠在易鑫家里问他:“母亲过世的时候,你在仁荣吗?”
“我不在,”易鑫背对着他在餐桌上一边给他泡热茶,一边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事,我最近总是梦到她,大概是想她了。”许霜眠又接着问,“母亲走后,你有去仁荣吗?”
易鑫手一抖,开水洒出来一些溅到桌子上,“去了一趟,去处理后事,但没见到人。你怎么了?”
他追问到:“那舅舅过世的时候呢?”
“只有程煊一个人在场,他没跟你说?”易鑫抽了两张纸,把桌上的水渍擦掉转身走到许霜眠跟前,把杯子递给他,又把纸团扔井垃圾桶里,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许霜眠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捧在手里:“当时听说是这样,但舅舅怎么会不叫母亲过去……”
“走得突然,听说程煊还在病房里,事情还没交代完,人就走了。”易鑫把手搭在膝上,“我不清楚他怎么跟你说的。”
许霜眠抿了一口热茶,抬头看坐在一旁的人,试探着说:“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易鑫却答得坦然:“没有喜欢不喜欢,我只是在他手下做事。”
“噢……”许霜眠伸手把杯子搁在茶几上,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我……先走了。替我跟易伯道个别,明天你走,我就不送了。”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易鑫随意搭在膝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等许霜眠都已经开了门,他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
听见门又被合上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人松开拳头,抬头看向许霜眠说:“你想知道什么?”
就算许霜眠再好奇、再迫不及待,他也绝不能先开口,要是易鑫什么都不知道,那程煊就可能平白被人拿住把柄,他不能冒险。
“你知道什么?”
“许霜眠,你不信我。”易鑫苦笑着摇头,端起被许霜眠搁在茶几上的那杯还留有余温的热茶捧在手里心,说:“我们一起长大,做这么多年朋友,你却不信我。”
许霜眠心软了,但很快他又说:“我不是不信你。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连问我都不知道怎么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关于许正言、你母亲、甚至你舅舅的死的内情?”
他欲言又止。
“你不信我,我却还是要跟你坦诚相见,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易鑫死死地攥住杯壁,“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父亲坚持要你回老宅就是想把这些事交代清楚,可你没回去,父亲只好告诉我,要我转告你。”
许霜眠迟疑,他反复问自己,是否一定要知道那么多年前的旧事。也许真相不如他意,即使是这样,也还是要知道吗。
“……是什么事?”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因为看你现在过得开心,不想让你因为以前的恶心事难过。不知道是谁,这么见不得你好过,让你起了问这件事的心思。”易鑫试探他。
他答得飞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答案:“梁锦鑫,他绑我时提了一嘴。”
许霜眠重新走到易鑫身旁坐下。
“七年前你舅舅初秋时病重,住进仁荣,刚入冬人就走了。后来许正言车祸住院,紧跟着,夫人和许正言也都在仁荣过世了。我原先以为程煊是因为把持鸿曦不愿意放权,所以才……”
“不可能!他不会……”
易鑫皱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霜眠张皇失措,急忙否定:“我、我不知道。你说他就怎么了。”
“你知道。”易鑫埋头,嘴角一扯,“你心里清楚得很。”
“不,”许霜眠失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他杀了程宏年,接着把你送走后,又杀了许正言和程熙兰。”易鑫看着许霜眠,似笑非笑地问:“那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真就从没怀疑过?”
这一眼好像看进了人心底,他迅速否认:“不可能!”
许霜眠豁然起身往门外走,却被沙发角绊了一下,又一屁股栽倒在单人沙发上。
易鑫气势汹汹接着说:“你觉得理由不够充分是不是?反正程宏年早晚会死,鸿曦早晚是程煊,他没有必要杀了他,是不是?”
“他不会。”他跌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低声喃喃自语好给自己洗脑,“他不是这样的……”
他咄咄逼人接着质问:“那你知道程家几十年前丢了个宝贝吗?”
许霜眠精神恍惚,不自觉地就顺着易鑫的话问:“什么?什么宝贝?”
“程家丢了个孩子。”因为许霜眠没有看他,易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肆无忌惮,“程煊是程宏年的养子,这你总知道吧?”
即使是心中有再多怀疑,许霜眠还是下意识厉声叱责易鑫:“你胡说些什么!”
易鑫立马敛了笑容,说:“父亲过世前告诉我的,你不用觉得我是在诈你的话。要是这个孩子找不回来,程煊当然可以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地接下鸿曦。但万一这个孩子被找到了呢?你要他在程家如何自处?是要他把已经要到手的所有家产拱手让人?”
“那个孩子……”许霜眠觉得眼睛、耳朵被蒙了一层又一层纱,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听不真切。
“程宏年的手下找到了这个孩子。”
“!”
第六十四章
一瞬间,许霜眠浑身寒毛炸起,瞳孔紧缩。他知道程家,或者说是程宏年,从未放弃寻找这个孩子,可他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真正的程家少爷,竟然真的被找到了。
“这件事情让程煊知道了,你觉得他会不会着急?”
许霜眠不答,反而问到:“那,那个孩子知道吗?他知不知道?”
如果那个孩子不知道,程煊确实有理由杀了程宏年;但如果那个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杀了程宏年也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易鑫声音变得又轻又缓,“程宏年也不知道,他到死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许霜眠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竟然暗自庆幸,松了口气。
易鑫却已经管不上这么多:“这个孩子的养父对他特别不好,他养母神经兮兮、体弱多病,他在养父母家一直过得不好。许霜眠,你觉得我应该告诉这个孩子他的身世吗?”
许霜眠可怜这个素未谋面的程家少爷。他们很像,人总是有同理心的,何况是许霜眠这样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易鑫说得对,要是这个孩子知道了他的身世,程煊要如何在程家自处。可他凭什么替人家选择,他没有资格替这个人决定他的一生。
“那,他现在过得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他甚至想到如果这个孩子过得不好,他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可他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回程家。
易鑫站起身,走进卧室,打开放在卧室衣橱里的小保险箱,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又回到客厅在单人沙发前站定,把这份文件递给许霜眠,说:“你自己问他吧。”
许霜眠拿着这几张轻飘飘的纸翻来覆去地看。就像是他刚开始学法语时一样,明明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隔开都是认识的,连在一起却看不懂,无法理解连成句的意思。
“你是程家的儿子,是程宏年的儿子,也就是程家丢的那个宝贝。”易鑫说完长吁了一口气。
许霜眠抹了把脸,小声地问:“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是父亲给我的,他临走时交给我的。”
“为什么易伯一直不告诉我,一定要等快不行了,再让你转告我这些?”
“我说过了。”易鑫觉得疲倦,“他总是不放心你。以前你在国外,时时刻刻被照看着,他想告诉你也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你回来,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为什么……”许霜眠没问完。他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问题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中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程煊应该知道。”
“他早就知道?”那几张纸一下子重得叫许霜眠拿不住,“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肯定是在你舅舅,呃,你父亲……”易鑫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措辞,只好改口说,“肯定是在程宏年去世以前吧。”
“那我亲生母亲呢?她是谁?人在哪?”许霜眠此刻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第三方来推翻易鑫的话。
“不知道,父亲并没有交代。”
“我不信。”他把那几张纸往茶几上一放,立刻起身要离开。
易鑫往沙发背上一靠,问:“我知道你这一下子接受不了。可如果你是许正言的孩子,他对亲儿子的态度会是那样吗?程熙兰那么孱弱多病的身子,怎么可能生得出一个健康的孩子?你怎么解释当年程煊突然疏远你,毫无缘由地搬出半山?你又怎么解释他骗你出国一连六年不和你联系、也不要我们和你联系、更不让你回来?”
那些他提不出来的问题,易鑫一一帮他提了。这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得他头晕目眩,许霜眠不得不扶住门框来继续保持站立的姿势。
易鑫接着慢慢地问:“程宏年和程熙兰,甚至于许正言的死,你怎么帮他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得回去了,我得回去问问他。”许霜眠用力按下门把手,走到电梯门前等电梯上来,他食指不停地戳那个向下的箭头,嘴里还念叨着要回去问问程煊的话。
易鑫追了出来,说:“你回去找他对峙,要是你们撕破脸,他要杀了你,又或许把你关起来,你怎么办?”
许霜眠揉了揉眼睛,不说话了。
“离开C市吧,离开他,离开这个笼子。”易鑫语气坚定,“许霜眠,你在他身上消耗了十几年,被折磨了十几年。应该朝前看了。”
电梯到了,许霜眠逃进去拼命地按关门键。易鑫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桓。
电梯门彻底合上前,他听见易鑫说:“我陪你一起。”
许霜眠被那个关于程熙兰和程宏年死因的问题击垮。之前易鑫的问题,他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毕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那份不知真假的亲子鉴定报告,他也可以当作没看过。可他今天是为了最后这个问题来的,许霜眠不能视而不见。
那个在市中心的公寓收到的包裹里是两份尸检报告和一份对证物提取报告,一支丙泊酚,一支20毫升的注射器。是谁把这些东西送到他手上,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最重要的,报告上为什么写着那支注射器和丙泊酚上有程煊的指纹。
第六十五章
关于许霜眠的问题,和他说的那句话,程煊做了他坚信是最合适的、最安全的、也最正确的决定。
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正确的决定。如果一直执着于做出正确的决定,那么基本上是在假设这个世界会因为每一个决定来奖励、或者是惩罚你。可这个世界也没有标准答案来评判这个决定。选择没有对错,只有随着这个决定体验到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份感觉、和每一次行为,以及随之产生的一系列变化的可能性。
程煊选择沉默来逃避,他不知道许霜眠会选什么。
“我明天想回老宅过年。”
程煊松了口气,许霜眠终于还是绕开了这个话题,他大方地说:“半山这边是有点冷清,回老宅去也好。易鑫和他母亲带着易伯回老家了,怕没**持过年,我这就去打个电话知会那边一声。”
一个人心虚的时候,要么是沉默的,要么就是喋喋不休的。
许霜眠应付地笑笑,答应说好。
第二天天没亮,许霜眠就握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他睡眠状况越来越糟,与其说是醒了,不如说是一直没睡着。
八点多的时候,程煊站在客卧门口敲门,先问许霜眠起床没,问他要不要收拾点衣服杂物,在老宅多住几天。
许霜眠坐在床上没答应,经程煊提醒,目光移到那个前两天从市中心公寓拿回来的行李箱上,他还没打开整理,现在又要收拾箱子了。他看着那个箱子笑得酸涩又挖苦。
就在程煊快忍不住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应了一声,套好衣服,拖着那个箱子打开房门,程煊站在门边上,两手空空。
“你没行李?”
程煊摊手:“带两件衣服回去换洗就行,懒得再收拾,要不扔你箱子里?”
许霜眠拖着箱子微微退后半步,身子巧妙遮住那个箱子,委婉地拒绝到:“既然就只有两件衣服,那就找个袋子装吧,我的箱子已经装不下了。”
程煊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向前迈了半步,说:“好,那我帮你把箱子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