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梦相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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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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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玖(2)
“阿元,你想家吗?”莫清弦扭动着身子脸朝上的仰躺着,“我想回家,想睡在那张铺着棉被的床上,半夜我家的那只猫还会爬上来挤在我的旁边跟我一起睡。我再也不嫌弃它呼噜声太大,也不撵它下去了,我想抱着它软乎乎的身子,然后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孟元年抚着莫清弦的头,一遍遍梳理着他的头发,眼神寂落的望着黑暗中闪着幽光的水面。家,他的家在哪儿,回到北京了,他又能去哪儿呢?他的家已经无声无息的消亡在那个冬天的某个夜晚了。
“阿元,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孟元年沉思着想了想,良久,才出声:“我没什么事情可以讲。”
“你的母亲,你的父亲,这些都可以。”
“我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我父亲,前段时间也已经死了。”孟元年说着,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好似终于落了下来一样。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的平静。
“我父亲,是个英雄。”孟元年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坚信,他还记得父亲那双宽大的像能撑起世界的手,“他的手很大,可以一把捏住我的头,他会用那双手教我搏击,他还会做好吃的菜。我最喜欢父亲做的蛋炒饭,上面撒一层薄薄的辣椒酱,我一次能吃两大碗。”
“我父亲跟我说,以后我们家就是正经的商户,再也不做黑帮老大了。让我好好上学,只有好好上学以后才能凭本事生活,不遭人白眼不被人践踏。他教我,要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他教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
“可是,他死了。为了救我,他挡在密道前,血流了一地。”孟元年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沙哑的声音说着:“他明明是个英雄,死的明明不该是他,我恨这样的世道,英雄总是悲剧收场。”
“阿元。”莫清弦抱紧了孟元年的腰,他仰着脸看孟元年,虽然看不分明,但他还是极力的看着。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阿元。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傻。”孟元年低垂着头,看着莫清弦泛着水光的眸子,听着他认真地说着那些期许,就好像未来真的摆在了眼前一样。那么美好的未来,真是让人欢喜啊,真想那一天,真的会到来。
“阿元,你会唱歌吗?”
“不会。”
“你骗人,你嗓音这么好,怎么可能不会。”莫清弦用脸蹭着孟元年的胸膛,撒娇般的说着:“阿元,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我冷的睡不着。”
孟元年沉默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只记得一首。”
莫清弦急切的抓着他的衣袖说着:“一首也行,只要听着你的声音就可以了。”
孟元年顿了顿,轻声的哼了哼才开始唱起来: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抱着你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说我怎舍得去
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
只得轻吻你发边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
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
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要强忍离情泪
未许它向下垂
愁如锁眉头聚
别离泪始终要下垂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留住眼里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我劝你早点归去
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抱着你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
你叫我怎舍得去
哭态也绝美如何止哭
只得轻吻你发边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
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
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要强忍离情泪
未许它向下垂
愁如锁眉头聚
别离泪始终要下垂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留住眼里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是这几年一直很流行的粤语歌,张国荣的《风继续吹》,莫清弦静静听着,沉醉在孟元年那独有的嗓音之中。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孟元年的歌声带着蛊惑人心的的力量,它从头顶直穿透进脚底心,凄迷的寡淡的,带着淡淡甜蜜的桃花香。在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刻,莫清弦仿佛看见家中院子里的那颗百年桃树抽出新芽,他们迅速的生长出指头大小的粉色花苞,在春风拂过的刹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17章 拾
你若爱他,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他,并且给他自由。
——莫清弦
一连几天,莫清弦和孟元年都四处找着藏匿的地方。时不时地就能遇见那么一群寻摸他们的人,有几波看着还不像是一家的,莫清弦和孟元年却不敢冒险。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些人是林家派来的,又有哪些人是那些想要抓他们的人。
莫清弦觉得他应该把这辈子所有的狼狈都尝尽了,他衣衫凌乱,脸上还糊着泥浆,远远看上去像个小乞丐。孟元年比他更狼狈,衣衫褴褛,一边脸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的疤痕,若是没有心理准备猛一抬头,能将人吓得半死。
这是他们研究准备了好几天的形象,只为了能从那些人的眼皮底下逃出这个城市。孟元年先低着头慢吞吞的向城门外走去,偶尔还故作姿态的假装要跌倒,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开他躲着从边上走过。所有人都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还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悲悯。
莫清弦紧紧地盯着孟元年的身影,他们早就商量好,出了城就朝东北方向走,听说那个方向可以到保定。莫清弦趴在墙边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将蛇皮袋提溜着扛在肩头,佝偻着腰步履缓慢的走了出去。这些天他在桥下练这个姿势练了许久,明明很是熟练,到了真的实行的的时候,却紧张的厉害,浑身都僵硬的打颤。
从外人的视角看过去,就是个病态的小乞丐扛着包脏兮兮的口袋,抖搂着腿在路上蜗行。跟孟元年的情况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长得不那么吓人,有过路的人塞给他一个馒头,几块饼干,他不敢开口说话,就装哑巴一个劲儿的冲哪些人作揖。他这辈子也没有低过这么多的头,躬的腰都软了。
也许在那些要抓他的人眼里,他是林家的大少爷,断不会做出这种乞丐做的事情。所以他比孟元年出去的还要容易,出了城门口他也不敢放松,依旧那副模样东走走西停停,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后的人群与房屋了,才撒腿朝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孟元年早在路旁等着他,脸上还顶着那块红色的丑陋疤痕,衣服却换了件干净的。莫清弦突一看见孟元年,就扑过去双腿抖得都不像他自己的。
“阿清,你做的很好!”孟元年用力的搂了搂他,神情愉悦的小声说着:“阿清,我真高兴。”
“我也很高兴!”莫清弦激动地想要大叫出声,但是还是知道现在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只用力的拍打着孟元年的背,“我们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嘴里说着就要哭了。
孟元年扶着他坐下,拿出吃的喝水分给莫清弦,笑着说道:“快吃带东西,我们要连夜赶路,走的越远越好。”
三月,留给莫清弦最深刻的记忆就只有那淡淡的微弱月光,看不到前路的黑暗,以及一个挺直瘦削的背影。
累了,就靠着树稍作休憩,饿了,就就着冷水啃几口馒头。莫清弦在日后回想起这段时光,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他觉得很累,累的五脏六腑都疼,但是还是不能停下来。他知道孟元年比他还要累,但孟元年的忍耐力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他永远也做不到。
保定是个热闹的城市,人口明显要来的密集。在这样的人流中,莫清弦才感到一点安心和放松。他拉着孟元年的手走在市集上,瘦的尖尖的脸露出朝阳般明媚的笑颜,他说着:“阿元,你看,这儿真好。”
孟元年也跟着笑起来,如果没有那个碍事的疤痕,他肯定会是这个城市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他们决定先在保定住下来,等攒够了钱再从保定坐车回北京。
第18章 拾(2)
孟元年游荡几天好说歹说终于找到一份在餐馆厨房打杂的工作,只有五块钱一天,但是可以在下班以后将剩菜剩饭带走。餐馆的老板帮他们牵线租住了一个阁楼单间,一张床,一床房东借给他们的棉被,一张桌子,一个小窗。除了这些,再没什么东西。
莫清弦的身高一直卡在一米六几,看上去却又瘦弱又娇小,暂时还没有哪个招工的愿意要他。而孟元年也觉得莫清弦做不来那些事,他被娇养的娇气在骨子里,身上都是书卷的笔墨香,实在不适合干那些粗活。
日子就像就这样匆匆而过,转眼四月已至。莫清弦在墙上的日历海报上轻轻地划动着,离家,整整四个月了。总觉得北京就在眼前了,却怎么也走不过去。明明知道家就在前面,回家的路,却是如此的艰难。
呆了一个月,他们才彻底弄清楚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叫霸州,并不属于保定。但究竟是哪儿,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暂时能让他们安心的落脚,安心的去谋划着该如何安全到家。
孟元年每日五点钟就开始去店里上工,晚上有时凌晨了才能到家,忙碌和疲惫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太多遥远的事情。只想着攒钱,然后送莫清弦回北京,他回上海。
每当累到就要坚持不住时,想到在某个遥远的的城市还有人在等着他,想到莫清弦还需要着他,他就咬着牙坚持着。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个角落躲起来悄悄地哭几声,哭完了挺直背再继续干活。他一直在心里念叨着父亲说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罢了,但自欺也好,只要还能挺下去。
莫清弦在一家书楼负责整理书籍,每天只需要把被放乱位置的书放回原位,再将书楼里打扫干净,就没有多余的事情了。一天虽然只有两块钱,但是能在空余的时间也顺便读读书,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下午六点钟书楼就关门了,他会抱着从书楼捡的废弃书纸,右拿一根铅笔,慢吞吞的走到孟元年上班的地方。坐在餐馆后门对面街道的榕树下,看着孟元年蹲在地上洗碗择菜,倒水。有时兴致来了灵感迸发就会画一幅孟元年的素描图,实在懒怠了就靠着树假寐一会儿,一直到孟元年下班两人再一起回家。
孟元年说了很多次让莫清弦自己先回家不用等他,每每莫清弦嘴里答应着,第二天还是会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对面,他知道莫清弦心里一直没有安全感,害怕一个人待着,也就随他去了。
有时候天气好,夜晚的天空会铺满一闪一闪的星星,照的整个世界清明皎亮。莫清弦会握着孟元年的手,慢悠悠的走在街头。看空荡的窄马路上偶尔掀起尘灰的大货车,听着孟元年沙哑略带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淙淙如琴声,就觉得岁月安好那再多的流亡也不算什么了。
莫清弦常常想,如果时间能一直静止在岁月最美好的时候就好了。如果命运,能再眷顾点他们,就好了。
然而未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永远也无法预料。
第19章 拾(3)
一九八七年,五月,全民整党基本结束。
那时候的他们尽管从不关心政治,偶尔身边人的接耳交谈中,也能听说到历时几年,杀人魔某某终于在哪儿哪儿的深林被逮住了。上面又出了什么样的政策,这次地里该种些什么。。。 。。。零零碎碎的太多。而莫清弦唯一只记得,六月十二日,□□会见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中央主席团委员科罗舍茨。
那夜他同孟元年依然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他们商量着等到过了十五就起程去北京,算计着手中有多少富余的钱,甚至还说着,报纸上那个科罗舍茨的前缀是多么的长。
“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 。。。”莫清弦甚至清楚地记得他笑着冲孟元年重复着那个名字,甚至只说到了一半,眼前就冲出一群人向他们扑来。孟元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掉头奔跑,那夜寒星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