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梦相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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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你们赶紧的吧,后半夜可不能再歇着了。曹爷那边接头的人应该在长沙等着了,误了事可是要出人命的。”
“行行行,那我们先上去了,有事按喇叭叫我们。”
“去吧。”
孟元年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他抓紧了莫清弦一边腾出手来将一旁的饼干馒头水分散的藏在自己和莫清弦的衣服里。莫清弦尽管十分嫌弃却也知道这时的状况,忍着不适浑身神经紧绷的盯着车尾的帆布。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莫清弦只觉得自己汗如雨下,浸湿了里面的毛衣。就连睫毛上也挂着汗珠的湿气,蹲着身子宛如惊弓之鸟。
帆布掀开的“哗啦”声,吓的莫清弦差点叫出声。
“孟少爷,赶紧下来。”荆越撑开帆布探着脑袋冲孟元年小声喊着:“快点,抓紧时间。”
孟元年抓起莫清弦的手就朝车下跳去,他等待的实在太久了,车太高跳下去时腿碰撞到地面有片刻的发麻发疼。可他全然顾不得,扭着头冲莫清弦小声喊着:“快点,跳下来!”
莫清弦心跳如雷,害怕和自由之间终于闭着眼睛跳了下去。预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他睁开眼正看到孟元年的下巴,孟元年松开抱住他的双手:“别发傻,跟着荆叔朝右边跑!”
冷风毫不留情的呼啦啦的全灌进了脖子里,冻得人头皮发麻,莫清弦看着孟元年拉着他奔跑的背影,大口的喘息着。二月的夜晚冷得像刀子割在脸上,脸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路灯黯然,只能隐约的看到地上奔跑的影子,周围的一切都幻化为背景,成为逃亡路上微不足道却美好的点缀。
莫清弦咧着嘴想要大笑出声,凛冽的夜风却堵在嗓眼儿里,怎么也发不出声。他机械的跟随着孟元年的脚步,这一刻的心情介于死而逃生的庆幸与对未来不可知的迷茫中。
孟元年就像一个信念,支撑着莫清弦,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多的磨难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想啊,遇见孟元年可能已经用尽了他这一辈子的幸运吧。真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啊,跑下去,没有停息的时候。
第7章 陆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莫清弦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再不见房屋,越是向前越是荒凉。残枝败叶满目皆是,未化尽的雪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冷光。
莫清弦双手抓着孟元年的手,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孟元年和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人停了下来。他们面对面站着,沉默在空气中僵持着。
“不是让你赶紧走吗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走。”莫清弦看着孟元年明明一副不舍还强撑的板着脸,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
“我,我这就走了。”莫清弦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汉子,他有着壮实的胸膛,粗壮的手臂,却有着颗柔软的心。他双眼发红隐隐有眼泪落下来,他的双手粗糙而有力,他拉着孟元年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元年,顺着小路向前走,会有一个小镇,你们先在哪儿藏一阵再坐车回北京。”他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孟元年,“里面有些钱,不多省着点花够买两张票了,你们千万不要暴露身份,现在这个世道想钱都想疯了。你们两个孩子很容易就会被人抓住,晚上没有车,所以你们只能等到白天。”
“你怎么办?”
“别担心,我从武昌绕道去柳州,从柳州去上海。”
“荆叔,你一定要活着等我。”
“嗯,万事小心。”荆越忍住眼泪,他真想带着孟元年一起走,可是想着前路的艰险他却又不敢冒险,他们迟早会发现他的身份,到那个时候孟元年跟着他才是最危险的。还不如让他先让他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只要回到上海,只要他回到了上海,一切就还有希望。
荆越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孟元年和莫清弦,山野僻静寒风凛冽,凄风残月中那两个小小的身子,像大海中漂泊不定的一叶扁舟,不知归路不知尽头。
“阿元,我们现在去哪儿?”
“往前走吧,走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孟元年拉着莫清弦的手,虽然都出了一身汗,手却还是冷的厉害,“你还走得动吗?”
“腿有点发软,但还能走。”莫清弦咬着牙硬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的放松让身体失去了力气,他觉得头疼欲裂有些站不稳。孟元年掏出怀里的馒头就着水吃起来:“你赶紧也吃点,我们休息一下朝前面跑。马上就到后半夜了他们只要下去换班,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到时候,只怕会满世界的搜寻我们的踪迹。阿元,你说我们多久才能回北京?”孟元年摸了摸莫清弦的脑袋,看着远处没有说话。手中的馒头坚硬似铁,水更是冷的沁心沁骨。此时此刻的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么遥远的以后。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小路攀爬着,路滑有好几次两人都摔得龇牙咧嘴,差点爬不起来。孟元年缩着脖子拽着后面的莫清弦,几乎是用拖得将他朝前移动着。
第8章 陆(2)
“阿清,你再坚持一会儿。前面有火光,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到了。”
“阿元,你先过去吧,我实在走不动了。”莫清弦脸色通红,孟元年摸着他越来越烫的额头有些着急。莫清弦平时娇生惯养受了这么大的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咬牙蹲下身背起莫清弦:“说什么胡话,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你不想你母亲了?”
“阿元,你别管我了。没有我拖累你你肯定能逃去上海的。”莫清弦昏昏沉沉的看着孟元年的后脑勺,他的背明明那么单薄,却还能背着他在寒风中行走着。
他的眼睛有些发干,甚至都流不出眼泪来。他环着孟元年的脖子,深深地呼吸着他脖子上汗液夹杂着冷风的湿润味道,温暖又安心。
“别说话了,前面有个小山洞,可能是这儿的人存东西的地方。我们先进去躲躲。”孟元年吃力的背着莫清弦,汗珠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里,浸的眼睛刺疼还有些眼花。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他要活着,带着莫清弦一起活下来。
莫清弦中途醒来过一次,那时候孟元年不在身边,他极力的四处寻望着也找不到孟元年的身影。他有些绝望的一边想着孟元年抛下他一个人走掉了,又一边不相信孟元年会丢下他。就在这些绝望与希冀中他再次昏睡过去。
孟元年端着从前面那人家里借来的火种,小心翼翼的在莫清弦身边燃起了一堆柴火。跳跃的红色火焰泛着金色的光芒,把不大的山洞映照的恍如白昼。他将水壶架在柴堆上加热,一边不停地用撕下的秋衣衣角替莫清弦擦拭着额头。
“阿元,好冷。”昏睡中的莫清弦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叫着冷,孟元年用水壶的盖子倒了点水想要喂给莫清弦。可能莫清弦实在太冷了,牙关紧闭怎么也喝不进去。孟元年急的浑身冒汗,他见过发热的人就这样死掉的,十四岁的他面对这样的境地实在手足无措。
他猛地喝了一大口水贴着莫清弦的嘴唇,莫清弦的嘴唇干枯带着滚热的烫意。他小心地顶开他的牙齿将水一点点的渡进去,突然而来的水像濒死时抓住的一根稻草,孟元年只觉得嘴唇一痛便被莫清弦紧紧地咬住了舌头用力的吮吸着。他想要推开莫清弦,明明昏睡中的人力气却大的出奇。他扶正了莫清弦的头轻轻地回应着他,然后趁机分开他们黏在一起的双唇,在莫清弦耳边轻声的哄着他:“阿清乖,我们喝点水,喝点水就不冷了。”
就这壶盖莫清弦终于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痛快,神志依旧涣散昏沉,却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孟元年将火烧的更大了些,抱着莫清弦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噼啦”作响的火焰,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孟元年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能像这样,好好地安睡过。尽管只是在这样一个狭小又破败的山洞里,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宁静。
他伸手试了试莫清弦的额头,虽然还在发热,但好歹没有变得更糟。他将莫清弦的衣服拢紧了,蹲下身子将他背在背上。抓过昨晚找的一根木棍,撑着身体站起来,他咬着嘴唇忍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意,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
第9章 陆(3)
莫清弦醒来时,正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外衣被脱了放在一旁,身上盖着的旧厚棉被传来一股潮湿的霉意。床旁放着一个火盆,大块的木头燃烧着散出袅袅的烟雾,熏人又呛鼻。莫清弦试着撑了撑身子,想要爬起来,却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阿元?”叫出的声音却喑哑难听,喉咙干涩吞咽一下都针刺般的疼痛。
门“吱呀”的从外面被推开,有脚步声朝着他走过来。他用力的偏着头喊了声:“阿元?”
“你醒啦!”来人匆匆上前,拉起他的右手就将食指和中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嗯,还好没什么大碍了。”
“你,是,谁?”莫清弦神色间有些失望,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那人替莫清弦掖好被角,拨了拨火盆里的柴火才跟莫清弦答话:“你哥哥去附近的工地干活去了,晚间才回来。毕竟你这病,可得花不少钱。”
“我哥哥?”莫清弦睁着眼睛,神色疲惫,“我病得很严重吗?”
“嗯,还好也就烧了两三天吧。伤寒这种病本来就不容易好,得用西药。”那人站起身倒了杯水端过来问着:“要喝水吗?”
“谢谢,喉咙干得厉害。”莫清弦挣扎着要起身,那人忙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将水杯凑了过去。
“你哥哥也不容易,这天冷的真受不住,年还没过完呢就又得为今年的生计发愁了。”
莫清弦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大概四十左右的样子,皮肤有些发黑,眼神很亮,五官协调长相平平一副老实的模样。穿着厚实的褪色的灰色棉袄,脖子上还围着条黑色的围巾。他的手粗糙有一条条的皲裂印子,手纹粗重老茧遍布。
“叔,现在初几了?”
“明天就十五了,元宵节。”那人放下空杯子,窸窣的找了些东西放在兜里,回头冲莫清弦说道:“你再睡着吧,我外面还有几个病人,晚些时候再过来。”说完拉上门就出去了,房间里除了莫清弦自己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火盆里柴火的“呲呲”声。他坐了会儿终究没能坚持住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孟元年正坐在床旁烤火,他低垂着眉眼伸手拨动着火盆里烧剩下的碳,寂静无声却有种岁月安好的幻灭感。
“阿元。”他叫着孟元年的名字,舌尖萦绕的全是那股说不清楚的莫名情愫。他眼睛湿润,微笑的看着孟元年:“阿元,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孟元年转过头伸手放在他的头上:“醒了?一醒来就说胡话。”
“是真的,我在梦里老也见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走了。”
“那我真该自己走了。”孟元年笑着,稚嫩的脸上带着与他面容不符的沧桑和寥落,“饿吗,我熬了玉米糊,你喝点?”
“饿,饿死了。”莫清弦忍着眼泪嘴里嘟囔着:“快给本少爷喂食,不然我就要翘辫子了。”
孟元年揉了揉他长的有些长了的头发,迅速的从火盆里端出一个白色搪瓷杯,一手拿着白瓷勺在里面搅动着:“有点烫,我先给你吹吹。”
“阿元,都怪我不争气,偏偏现在生病了。不然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回北京了吧。”
“别胡思乱想。”孟元年舀了一勺玉米糊递到莫清弦的嘴边:“张嘴,赶紧吃。”
莫清弦顺从的张开嘴,玉米糊的味道有些寡淡并不怎么好吃,但他还是坚持吃了大半。他看着孟元年忙碌的背影,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瘦削了,配上他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远远看上去像一个移动的竹竿子。
“阿元,你赶紧来睡吧,别忙了。”莫清弦有些心疼的冲孟元年喊着。
“就睡了,我打下地铺,你别管我。”
“你要睡地上?”莫清弦瞪着眼睛看着孟元年,“这么冷的天,地上怎么睡?”
“没事,已经睡好多天了,放个火盆在旁边也不怎么冷。”孟元年不在意的回应着,弯腰将火盆移的离床更近了些,抱过一卷草毡子铺在旁边,就准备将床里面的被子拖出来。
第10章 陆(4)
莫清弦却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抢过被子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要,你睡上来吧,两个人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