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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拆心饲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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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乖乖听话,主动留堂。
  但他毕竟年纪小,玩心重,上了一整天学,哪里还坐得住。
  一开始迫于厉建国的威压还知道收敛装乖,后来发现厉建国根本不舍得真拿他怎么样,各种花样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先是撒娇,接着不知从哪里学赖皮耍滑头,继而偷答案,藏卷子,装可怜,为少做一道题什么都来。
  厉建国知道这不过是孩子心性。何况苏晏从小到大,无论对着谁,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对方不快、随时打算道歉逃跑的小白鼠模样,能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气活泼任性的一面,厉建国其实暗自是很高兴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都尽量由着他、让着他、纵着他。
  然而厉建国自己毕竟也只十四岁。
  最近又刚接了风险很大的生意。虽然父亲划拨了人手帮衬他,他能不知道这“帮忙”里几分是掣肘,几分是□□,几分是监视?
  真是一刻松懈不得。
  每天晚上做完作业看生意,早上安排生意之后再赶去学校。
  许多事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要学的东西多得铺出来。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一小时过。
  就这还不一定有好结果。随时犯错。犯错就亏钱。下属们抱怨。前辈背后指指点点。股东骂一顿。父亲再骂一顿。每天压力大得晚上不断做噩梦,夜里盗汗,床单一天换一条。
  陪苏晏的时间,真每分钟都是在刀尖上抵着他的命挤出来的。看到苏晏打混摸鱼,有时也是真忍不住火,不由得不恶狠狠地沉下脸。
  他五官本来就生得锐利,骨子里又带着股从小被厉苛打磨出的属于上位者的杀伐气。只要脸上一没了表情,立刻就有带点凶神恶煞的意思,一旦认真发怒,那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方圆十米之内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苏晏多乖觉。
  厉建国的脾气是真是假,几分杀伤力,他心里清清楚楚。往往厉建国脸色一变,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已经乖了,看不见的耳朵尾巴全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收起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缩着身体不敢说话不敢动。
  厉建国哪还能把他怎么样?
  轻拿轻放都怕碰着了,还能怎么样。
  那真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只差呕出血来。
  苏晏还要软软地凑上前来,伸手为他抚胸拍背,软软地认错说厉爸爸我知错了,以后乖乖的,你别生气了。
  这么一闹能好个两天,最多三天。
  之后苏晏一定找机会猴到厉建国身上挂着脖子撒娇,说受不了这一题不做了好不好就偷懒今天一天我们回家了嘛……
  厉建国还当他对着自己的时候特别没心没肺才能这么熊。
  谁想他全都往心里去。
  “你都记得呢?”厉建国搂着他无可奈何。心疼却比无奈多。主要是心疼苏晏,搭上点儿空心疼自己。
  苏晏勾着他的手指:“一百年都记得呢。”
  厉建国捏他作怪的指尖,又捏他的鼻子:“小没良心的,对你好的时候那么多都不记得,对你不好一点儿就记一辈子。”
  “记得呢。”苏晏的手指不动了,安稳地停在他的手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像一只微缩的小鸽子。
  “嗯?”
  “明明好的时候记更多更清楚的,”苏晏以为他不信,有点急了,“你冤枉我。”
  “我开玩笑呢,”建国赶忙说,拍他的背,又轻轻地把他微蹙的眉心揉开,“知道你心里门儿清,逗你玩的,别当真。”
  苏晏的嘴唇不满地嘟了一下,像一朵转瞬即逝的玫瑰花,开口声音就低下去:
  “但可是……”
  “嗯?”
  “没什么。”
  “有话就说,我还能真把你怎么着?”
  苏晏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抬起眼飞快地瞄厉建国一下,垂下厚实的睫毛挡着眸子说:“可就因为你对我特别好,发一点点脾气就特别可怕……”
  厉建国低头看苏晏。
  看他柔嫩的新雪一样的脸颊鼓起稚气未消的弧度,看他皮肤上几不可见的绒毛,看他软绵细致的眉,看他厚重细密的弧度优美的睫毛和被遮掩闪着水波的若隐若现的浅瞳,看他精致的俏皮的鼻尖抽动着微微泛起浅浅的粉,看他被自己咬住的鲜嫩的嘴唇……
  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困兽,面对阳光下含苞待放的花,空有浑身勃发的力量和尖牙利爪,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连叹一口气都怕苏晏会想多。
  最终还是先伸手,把苏晏的嘴唇从他的门齿下解救出来:“别咬,乖,一会儿出血了。”
  苏晏的嘴唇温暖而湿润,柔软又滑嫩,触一下指尖便是一阵酥麻,一直麻到心窝里去。
  厉建国吓一跳,猛地抽回手。
  苏晏不知他为什么这样一惊一乍的,茫然地抬眼看他——琥珀般的瞳仁里水波粼粼,厉建国在里面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占满苏晏的整个视线,随着苏晏目光晃一下,又晃一下……
  厉建国被这么一看,只觉得整颗心都酥软得发疼,哑着嗓子轻轻地问:“真的害怕?”
  苏晏往后缩。
  但厉建国的手早就摁在他的后腰上,无处可逃,只好抬起眼轻轻地点头:“你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好凶好凶……”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郑重其事的样子简直太过可爱。
  厉建国忍不住想逗他,便问:
  “有多凶?”
  一面问一面曲起手指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戳苏晏的腰眼。
  苏晏小小声地“哎”了一声,便知道厉建国没和自己较真,吊着的一口气放下来,立刻就被挠得咯咯直笑,在贴着厉建国的胸口扭来扭去:“别……”
  可厉建国手一停,他气还没喘匀,就伸手把眼睛往斜上方拉,粗着嗓子:“你就这样:苏晏!过来把这题做了!眼睛还要瞪……”
  话没说完,厉建国威胁般地勾一勾他的衣角。
  苏晏笑着往他怀里滑:“哎别!阿国哥哥我错了我不敢了……”
  厉建国搂着他椎骨突出的后背失笑:“那以后都不凶你了好不好?不压你做题了好不好?”
  苏晏立刻顿住。
  滞了一秒。
  猛地撑起身,攥住厉建国的衣襟:“我以后都乖了。叫做什么题目就做什么题目叫做多少就做多少你别……”
  厉建国愣了一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他会错意,看他吓得迸出泪来,赶紧蹲下来哄他:“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要丢下你不管。你想,我也是学生啊,才比大不了两岁,和你学一样的课本,能比你强到哪里去呢,补习这么久都没什么效果……”
  “有、有效果的……我以后,以后都自觉做题……”苏晏脸都白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紧紧揪着厉建国的衣摆不放手,一下就拽的皱巴巴的,“你、你别……”
  “真不是。”厉建国只觉得苏晏每一滴眼泪都是强酸,落在自己心尖上,一滴就烧出一个焦黑的空洞,滋滋地冒着刺鼻的白烟,他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擦,又怕一急下手重了把苏晏的脸颊揉红了,碰到那柔软湿润的脸蛋上手都在抖,“你听我说,这种事还是得专业的来,你看,我给你补习,效果又不好,我脾气还急,让你害怕。我找一个专门的老师给你补,效果又好,又不用被我凶,不是很好嘛?”
  苏晏还是抓着他不放,不说什么,就是鼓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建国没办法,只好又说:“你每天补习我都在旁边陪你,老师凶你我就帮你怼他,好不好?”
  苏晏这才渐渐松开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厉建国摸了摸他手都凉透了,掌心全是汗,心疼得不知怎么才好。
  把他的手抓过来笼在掌心里暖着,又让靠在自己肩上,安抚地摸他的背:“你说你是不是傻,怎么就会想到那里去。讲道理,你想想,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丢下你?”
  听到“丢下你”三个字,苏晏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指,在他颈侧用力蹭了蹭眼泪,窝在他的怀里说:“那你以后也不可以丢下我。”
  “想什么呢……”
  “你说,”苏晏“嗖”地抬起头,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以后都不会丢下我。”
  厉建国被他看得没有脾气,顺着他的话说:“绝不丢下你,你什么时候要我,我总在的,这样行不行?”
  苏晏蹙了一下眉,像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你发誓。”
  厉建国把手抽出来,做了个立誓的手势:“我发誓。”
  苏晏又盯了他一会儿,垂下睫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说:“如果你违背誓言了,我就,我就……”
  “不会的。”厉建国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又摸了摸他的背——背后的伤基本上好了,只留下几个淡淡的痕,摸上去已经感觉不太出来,反而皮肤下凹凸的脊梁和肋骨触感鲜明,“我怎么舍得呢?不会的。”
  以往只要厉建国这样摸一摸,苏晏就会平静下来。
  可今天苏晏却还是紧绷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深深地看进厉建国的眼睛里,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丢下我,我就去死。”
  厉建国就算再迟钝,这下也知道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从今天一整天苏晏都有点奇怪:平时他并不这么招惹人,上了中学一直都努力做个“正经的好学生”,向年纪比他大两三岁的同班同学们看齐,很久
  没有这样易哭爱娇了……
  他立刻就警觉起来:“怎么了,晏晏?是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陈述语气的问句——问题的实质并非“是不是说了”,而是“谁说了”。
  苏晏摇头:“没有。”笃定又坚决。
  但他的背脊还被厉建国握在手里。薄薄的皮肉下,一点点细微颤栗和瑟缩都藏不住。
  厉建国盯着他看了片刻,看他厚密的睫毛已经隐约晕开点水汽,不敢再逼问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把苏晏整个包进怀里,严密地裹住不然他动弹,靠在他耳边,压着嗓子慢慢地说:“晏晏,要是有事,或者有人找你说什么,一定告诉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我亲口说的才算数,知道吗?”
  他的怀抱温暖又厚实。安全得像是可以遮挡一切风雨的港湾。
  苏晏忍不住往里又拱了拱,拽住他背后的衣服,窝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晏这边问不出所以然,厉建国只好另辟蹊径。
  这个蹊径辟得比较大刀阔斧。
  多一半友人一时都知道他的苏晏被人吓唬了,一个个都急着找“最近没和苏晏交谈过”的不在场证明。
  楚玄看他那急吼吼的模样甚觉有趣,忍不住揶揄:苏晏只是被放了两句话,又不是被拖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你至于吗?
  厉建国冷着脸果决地回答:很至于。
  瞥了楚玄一眼又说: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当然不心疼。有我在,谁要敢把他拖小巷子里?敢动一动这年头,我就干死他全家。
  那眼神割在身上宛如薄而锐利的锋刃,掀起皮肉直剜骨膜,就连楚玄这样家里黑白两道都沾一点儿、一言不合就和人动手的老油条,也不由疼得打了个哆嗦。捏着眉心定了定神才说:知道你心里急,可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个事儿——你看看,你折腾老半天,除了把周围兄弟都得罪了一圈,还落着什么好了?照这效率,等找到了人,黄花菜都凉透了。
  这话又直又刺。
  厉建国起先不太乐意,后来发觉他话里有话,只得耐着性子听完,好声好气地问:那楚哥您说有什么着吧。
  又是“哥”又是“您”,楚玄当场“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得了厉建国,能屈能伸,真是个人才。但凡遇到苏晏的事,你还真是一点底线都……
  厉建国斜他一眼:怎么?没见过?还跟我弯弯绕?意思要我给您跪下咣咣磕俩头?
  不敢不敢,折杀我了。楚玄连连摆手,敛了敛嘴角的笑意说:这事你得怎么想。你对苏晏这样上心,谁最不高兴?
  厉建国第一时间想到父亲厉苛。
  登时手脚冰凉,吓出一身冷汗。
  猛灌两口热水暖了暖被冻僵的大脑才转过念头:只要不是“毫无意义的发散同情心”接济穷人,在彼此家世相当,未来可能有助益的前提下,厉苛一贯不太控制他的社交。虽然对苏晏表现出难得的异乎寻常的兴趣,但……每一次问起,自己都把他往“和苏家建交”的方向带,多年积累,足以树立起一个符合厉苛期望的“为后期收益做巨大前期投资”的印象。
  上次厉苛提起苏晏,他还刚转学过来不满两周。谈话以厉苛微笑表示“你这么明白我就放心了了,以后越来越忙,就管不到你这么多”结束。那之后就没有再问过。
  几个月来自己带苏晏玩、帮苏晏补习,都不避厉苛的耳目,厉苛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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