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心饲爱-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急又心疼。
撑在他上方笼不让他踢掉被子,任他在自己身下扑腾乱踢,拿出平生未见的耐心哄他:“那让你打到开心好不好?”
“你明知我下不去手!”
“那你想要什么,买给你好不好?”
“我就缺你那点东西!”
厉建国费尽心思,口水都说干了,苏晏就是不抬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蝴蝶骨偶尔拱起擦过他的胸膛,薄而锐利,像是一把刀。厉建国只觉得心都要被他绞碎了,无可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你先转过来,别闷着,好不好?”
“不好。”
“那要怎样你才肯翻过来?”
“你走。”
“嗯?”
“你走啦!”
厉建国梗了一下,偷偷撤开一点:“真走了?”
苏晏“嗖”地转过来随手往他睡衣上一揪:“不许,你……”——一抬头就看到厉建国带笑的眼睛,立刻知道被套路了,气得别过头“哼”一声。
厉建国把他收进怀里,顺着光滑的后背摸下去,在小巧可爱的腰窝上停一会,犹犹豫豫地碰刚刚被打的地方:“打疼了?给你揉一揉?”
“撒手!”苏晏咬了他一口,“流氓!”
厉建国笑出声来:“大半夜脱成这样钻我被窝,还是说我流氓?”
“你!?”
苏晏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瞪得斗大。
——厉建国年纪虽小,但一直接受厉苛揠苗助长式教育,心智成熟得很。生意场上颇有些年长爱玩的酒肉朋友,应酬时也很能逢场作戏,对着大他五六岁的欢场老手好不露怯,调笑、说荤话、吃豆腐,怎么油滑怎么来,轻车熟路。
但他不让苏晏见自己的这一面。
也没把苏晏往这方面想过。
不知道怎么会顺口溜出这样的话来。
话出口他就后悔。
看到苏晏倍受惊吓、困惑又伤心的表情更是五内俱焚:“晏晏,是我混账。你别往心里去。”——说着反手就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被苏晏抓住手:“又没怪你。”
厉建国没法看他的眼睛。起身下床给他找睡衣。
苏晏拽着他不放:“……别走……”声音低下去,气势一下就没了。
厉建国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蛋:“我去给你拿个睡衣。总不能由着你这么光溜溜的。等下要感冒了。”
给苏晏穿好衣服,两个人又重新窝回被子里。
苏晏还是不开心。
背对厉建国,只留给他一个愤愤然的后脑勺。厉建国没有办法,搂着在他细白的脖子上轻吻无数下,低声下气地温言哄他,直到天边都泛了白,苏晏才期期艾艾地转过来,手臂绕到他脖子上:“你都不想我……”
“怎么会不想呢,想得我都睡不着……”
“骗人,你明明……”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还凶我!”苏晏目光灼灼。
厉建国低头在他炽热得仿佛要燃起来的睫毛上慢慢地亲,亲得苏晏舒服地闭上眼像猫一样哼唧着往怀里贴,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担心死了,心脏都要不跳了……天这么黑,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和你爸……”苏晏听到这里骤然睁开眼,死死地盯住他,上目线精明又锐利,直接洞穿心脏,厉建国无处可逃,只好老实说,“……我可怎么办呢?”
苏晏就心软了。
抬手摸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动作很轻,像微风过时桃花的细瓣落在水面上:“对不起。”
厉建国笑了一下。
抚上他的手背,慢慢地把他的手移到唇边来吻他的掌心和指尖:“是我该说对不起——还疼不疼?”
灯已熄了。
苏晏脸颊眼角的红,在晨光里像是宛如初生的第一缕霞光。
厉建国发现他在发抖。
微弱的。
贴得近所以感觉很清晰:被扣在自己掌中柔嫩的小手,倚在怀中温热的身体,黏在腿边的小脚丫……苏晏全身上下都细密的颤栗,厉建国忧虑起来:“真的疼?”
“屁股不疼了,”苏晏也学着他的样子,拽他的手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心疼。”
厉建国的手比苏晏大得多,手掌宽,手指也长。摊开来可以把苏晏大半个胸口都罩在手里——像是隔着皮肉抓住了心脏,温热的,活泼的,在掌中勃勃地跳动,带着呼吸的起伏,让他想起当年那只自己非常喜爱的小仓鼠。
明知道苏晏是撒娇,厉建国还是纵他,顺着话问:“那怎么办?”
苏晏对着他抬起脸,长睫毛慢慢地压下去,盖住闪烁不定的眼眸,嘴角勾起一点点笑:“要亲亲。”
“爱撒娇。”
厉建国说着,凑过去碰他的嘴唇。
苏晏舌头伸出来,迅捷而灵活,像伊甸园的蛇,飞快地钻进厉建国唇间。
厉建国吓一跳,赶紧退开。
苏晏不满地哼一声,缠着他的脖子不让走:“要舌头嘛……”
“苏晏,不行,”厉建国强迫自己把脸沉下来,稳着呼吸尽量用严肃的声音说,“这个绝不行。”
厉建国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的话相当于最终宣判。
不用多说什么,苏晏也知道再磨也没用。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一时都耷拉下去。
厉建国立刻不忍心,赶紧说:“只有这个不行,其他什么都依你。”
“真的?”
“嗯。”
“说好了,不许耍赖。”
“我什么时候和你耍……苏晏?”厉建国刚想笑,就被怀里这孩子的动作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苏晏飞快地解开刚刚厉建国亲手给他扣上的睡衣扣子,一连解了三个,“唰”地一下拉开:“那亲在身上,要留印子的那种。”说着指着左边胸口,“这里,心脏上面。”
执拗的模样。盯着厉建国的眼睛单纯又热忱。像能点燃一个灵魂。
厉建国背后寒毛都竖起来。
他又不傻。
喜欢亲和喜欢肢体接触,还能解释成“受热情的外国文化影响”、“家教和习俗不同”。但到了“在身体上留印子”的程度,就绝不是普通的嬉笑玩闹说得通的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苏晏的衣服拢起来,按捺着性子柔声问:“谁教你的?”
“什么?”
“留印子。”
厉建国不敢说长句。怕句子一长,火气就跟着往外喷:他的苏晏,捧在掌心里,冬天怕他冷,夏天怕他热,走快怕他摔,平日怕他闷怕他不高兴,见缝插针教他上进,生怕他一不小心拐到歪路上去,视线时时刻刻不离左右,几分钟看不到心就慌——就这样,还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苏晏给教坏了!
要让他知道是谁,他能活生生地把那人的肠子扯出来,在脖子上打个蝴蝶结然后挂到树上去风干!
苏晏却全没有察觉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坦然地回答:“林老师呀!”
林老师?
厉建国难以置信:“我请来教你语文的那位?”
“是呀!”
厉建国皱眉:看上去明明是个正经人……为什么……
“怎么了?”苏晏察觉气氛不对,紧张起来。
“不,没什么。”
事情很敏感。厉建国不忍心苛责苏晏太过,却又必须教给他尺度和界限。这可十分为难。毕竟厉建国自己说到底也只有十五岁。仅有的经验全是欢场里逢场作戏,正经连女生手都没有好好牵过。
他只好推说约了人马上要去谈事情,行一个缓兵之计。
苏晏一听他有正事,一秒变乖。
开始检讨自己闹得他一晚上没睡觉的问题。
厉建国用被子把他裹好:“你赶紧的好好睡,就是体谅我了——熬一晚上,脸都白了。”道过晚安,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吻了苏晏的前额。
该怎么和苏晏说呢?
去见凌思远和回来的路上,厉建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回到房间推开门,看到苏晏裹成一条蚕般卧在自己的床上,想好的话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蹑手蹑脚地上前,才发现苏晏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自己。
“醒了怎么不起来?”厉建国笑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拽他,“什么时候多这个赖床的毛病?”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不是吗。”苏晏轻轻用手一勾,反而把厉建国勾进被子里来,“帮你暖着床呀。”
“这么乖?”
“我从来都乖的呀。”苏晏按惯例把自己在他怀里安置好,主动说,“阿国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嗯?”
“你看上去,不高兴……”苏晏小心翼翼地从睫毛的缝隙里看他。
厉建国不知如何回答。
苏晏拽他的袖子:“晏晏做错什么了,直接告诉我呀……我会改的。”
厉建国在心底斟酌着措辞。
苏晏看他还不说话,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阿国哥哥……你别讨厌晏晏,你说哪儿不好,我都改的呀……”
厉建国回过神赶紧搂他:“你别慌,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很怪你,有一半也是我的问题,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苏晏却吓到了。
不自觉地瑟缩起来,手心里全是汗,眼巴巴盯着他看,抿着嘴不敢开口,连呼吸都格外轻。
厉建国哪里忍心。
赶紧拍他,柔声哄着。
苏晏却不认账:“你别忽悠我。也别想着‘看苏晏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我们同班呢,我没比你小多少,我可明白事理了,”这种时候他真格外精明,死拉着厉建国不撒手,“这一次你忍着我,糊糊涂涂翻了篇,我不知哪没做好,早晚还得犯,你忍得了我一时,忍得我一辈子吗?——迟早总要讨厌我的。我可不要那样……阿国哥哥,”苏晏倾尽了一辈子撒娇的本事,放软声音和身体,简直成了一小块缠人的麦芽糖,“告诉我呀。”
厉建国无计可施,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迂回方案,只好直接了当的说:有的事情,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不该做的。
他以为苏晏会反驳,又或者问东问西地打岔。
然而苏晏没有——相反,听得非常认真,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厉建国索性把这方面一直顾虑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比如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必然肩负着延续家族的重任。苏晏虽然有个哥哥,但在这方面不顶事,几乎和向东一样算是独苗,这责任就不可推卸;比如继承人们往往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配偶——这个位置比起感情,与金钱和权力的关系更大;比如作为一个持有巨额资产的企业的负责人,有义务为了企业和员工在公众面前保持良好的、正常的、符合社会预期的个人形象……等等。
从有条有理说到琐碎繁杂,厉建国迟疑许久,到底没舍得把更肮脏的事情告诉他。
“就这些?”苏晏很安静地听他说完。
期间只是垂着眼。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甚至没有眨一眨眼。
这样的静默,让厉建国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就说:“你要是……”
“没有要是。”苏晏厚重的睫羽被掀起来,浅褐的瞳子瞄了厉建国一眼又飞快地垂落下去,“我会听话。很听话。全都听。所以……”他用小指勾厉建国的掌心,就一下,很轻很轻——声音却比那还轻,“所以、不要讨……”
厉建国飞快地捂住他的嘴,用力收紧搂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像要将他镶进身体里,一偏头,嘴唇重重地撞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是一个完整的隔着手掌的吻。
但这一次,苏晏没有伸舌头。
许久以后厉建国时常会想起这个午后。
想起苏晏喷在掌心的灼人的吐息。
和那近在咫尺,一点点从清明热烈变得彷徨茫然的眼睛。
比起一般人,他和苏晏之间走过太多弯路——用苏晏的话来说,根本就是“被推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幸亏地球是圆的,所以绕了一整圈我又回来了”——之所以会这样坚信,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一心一意只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导上错误的道路。
他为苏晏因此经受的磨难而自责。
可从来不后悔。
或者更确切地说,觉得自己并没有后悔的余地:无论时光倒流多少次,在那个时间点,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希望苏晏能成为独当一面、优秀的继承人。希望苏晏能一世安稳,笑颜常驻。希望苏晏拥有俗世中人所艳羡的一切:万贯家财、娇妻美妾、父慈子孝、儿孙满堂。
他愿倾尽一生让苏晏成为世界上最成功和最幸福的人。
——然而他从小在保守而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对于“成功”和“幸福”的设想庸俗而单调:他不能容忍苏晏“学坏”,不能容忍苏晏屈于人下,更别说走上同性恋的道路……确切地说,在厉建国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同性恋,有的只是仗势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