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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呼之欲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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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脏水里。
  他们走到拐角处,钱仲秋喊了“卡”,蹙着眉看屏幕,好一阵,才说刚刚两个人给戏太急,要么再来一条。苏云台和陆小为早分开了,隔了半米的距离,互相觑一眼,点了点头。
  之后的一次各自的节奏都不错,钱仲秋很满意,终于点头放行。
  万小喜见他下来,立马递了水壶上去,苏云台看看,还是胖大海,万小喜这性子能给你想到带水就不错了,就笑着问她,听了谁的差遣。
  支支吾吾半天,万小喜才答非所问,说是对嗓子好,过两天就要上场唱了,要保护嗓子。
  苏云台听了直笑,现场太杂,收的音基本没法用,他们回头还得进录音棚另外再配,过两天的几场昆戏,他做个口型都成,万小喜这理由没找好。
  中午苏云台跟剧组一块儿吃了外卖,说是鸡腿饭,鸡腿小得一点点。临到下午,正拍着新世界里杀人的戏,苏云台就饿了,肚子叫了挺大一声,杨副导都听见了,朗声笑了笑,挥手说休息五分钟。
  苏云台不大好意思,他日常起得晚,今天为了进组,早饭吃得早,午饭又少,坐在椅子里刚打算问万小喜要面包,就看见游雪来了,后面跟着个人,是宋臻的执行制片,拎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
  小的食盒送到苏云台面前,里头细细码了六份寿司。万小喜拎着大食盒给剧组其他人分,陆小为瞥了一眼,食盒上面有宝成的标记。
  游雪跟苏云台打了招呼,等钱导得空,和执行制片一块儿问了问拍摄情况。游雪是苏云台的经纪人,又是宋臻的得力干将,还加上一个执行制片,这分量,明眼人一瞧就懂意思,钱仲秋既讲苏云台又讲陆小为,比例捏得正好,一个都不得罪。游雪跟着笑,与导演握手,心想这一圈里当真个个都被磨成了人精。
  下午的戏进度很快,苏云台先跟武指过了几遍动作,直接上阵。小时候练武戏的功底显出来了,腰腿上力气很足,身体还柔韧,经过设计的动作由他打出来十分漂亮。
  杨副导盯着屏幕,苏云台正从新世界的一楼走上来,步子很柔,穿的还是跟上午一样式儿的西装,但稍微大了半个码,打起来能伸展开手脚。他扶着楼梯,抬腿的时候裤子自然绷紧,绷出一副挺巧的屁股,眼睛望着对面的目标——那是军统站的行动队队长,正陪着情人买东西,他身上带着封信,值一根金条。
  机位拉高,苏云台视线垂下去,侧脸看着特别斯文,眼梢一抬,可能是不自觉的,又有点勾人的意思。杨舒点了根烟,打着手势让机器跟紧,想着这么个人,这么张脸,没道理默默无闻到现在。
  外头A组正在拍学生游行的戏,陆小为混在群演里,跟着一块儿喊口号,导演拉了百来号人,浩浩荡荡铺了一条街,场面上气势很足。
  苏云台没受影响,这时候已经跟着那队长进了铺子。店员问他看什么,他站在丝巾架子前,说挑一条送人,那副嗓子绵软清透,跟个无害的小动物似的。与他对戏的女演员半红了脸,说先生,早上有新货,好送人的,要不要看看。苏云台对她点头,一面注意背后的目标,等店员带着新货回来,半抿着唇看看,最后特别遗憾地说,桃红的跟她不衬,踱了两步又出去了。
  按着剧本,他要一路跟着这小队长,到男厕所去,趁着里面没人,勒死他。勒的时候对方卯足了劲把他压在了墙上,江酹月吃痛,手劲儿稍松,对方才喘了口气拔刀划了他虎口。真拍时大抵也是这么个样子,但对方演员劲儿使大了,苏云台被压到墙壁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后背像是硌到了木板的凸起处,副导演没叫停,他觉得这一声苏云台叫得特别真。跟着对方拔刀,苏云台一摸血包,虎口沾了血,紧接着蹙眉,眼神陡地锐利,卸了对方手腕,刀掉在地上。苏云台抱正对方的头,眯着眼,脸颊抵着对方侧脸,直接拧断了脖子。
  场记在边上小声议论,“卧槽,真是个戏子,杀个人都像在调……”
  杨舒转头瞪了一眼,场记干脆闭了嘴,但一圈人感觉都是一样的,苏云台这人杀得,太像调情。
  副导演掐了烟,还是喊了声“卡”,说这儿再来一次,感觉再烈一点,狠一点。他打算留着给钱仲秋看看,再决定到底要哪条。
  等苏云台这儿真正收工,天都快黑了,比日程上晚了一个来小时。
  钱仲秋在看粗剪出来的片段,与跟组的编剧讨论改台词的事儿,杨舒没敢多留人,让苏云台先回酒店休息。
  万小喜收拾了东西,开车把人送到剧组下榻的酒店。
  《一念成谶》的班子包了两层楼,苏云台跟着万小喜进房间,带阳台的大床房,床上还压着朵玫瑰,剧组不可能给他叫这样的客房服务。
  他狐疑,转头问万小喜:“老王八蛋今晚要来?”
  他骂得顺当,万小喜是没这胆子叫老板王八蛋的,摇摇头直说不清楚。
  苏云台没多问,洗了澡吃晚饭,磨了半天,想打电话问问,又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翻上床卷了被子,眨了眨眼,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呼吸往下沉,直接睡了过去。


第16章 
  春日里天亮得早,房间里窗帘没拉,四角通透敞亮。
  苏云台在预设的闹铃响起前就醒了,摸了手机看时间,六点都没到。床上就他一个,宋老板这做派向来难以捉摸,拿玫瑰当烟雾弹,人根本没来。
  伸了个懒腰,苏云台蒙在被子里眨巴眼睛,眨来眨去人没醒透,下半身倒先醒了,顶着内裤,紧巴巴的,不太舒服。手伸进去摸了摸,反而更硬,苏云台在被子里扭了一阵,把内裤蹬掉,照着宋臻平常给他打的样子自己纾解。可能是手法不太对,也可能是身体习惯了前列腺高潮,前头怎么弄都不得劲儿,最后他自暴自弃,伸了两根手指捅进后头,搅了一阵,终于射出来。
  事后他缩在被子里,眯着眼,红着脸,喘着气,闹铃响了都没搭理。
  磨蹭到八点,万小喜尽职尽责地来敲门。
  苏云台已经洗过澡,浑身上下泛着湿漉漉的沐浴露香气。万小喜顶着俩黑眼圈进来,看着精神不太好,还一个劲儿揉自己腰。苏云台知道她这是认床,睡不惯酒店的软床垫,笑着叫她自己去做个SPA,上午不用跟着了。
  万小喜一听,立马昂起脑袋,背挺得直直的,“那哪儿行!人家都有助理跟着的!”
  苏云台知道这“人家”特指陆小为。前途无限的新人,圈儿里的香饽饽,逐日传媒把他当块身上的肉,光助理就派了三个,身后还时常杵俩保镖,黑墨镜,大高个儿,不苟言笑,跟《黑客帝王》里雨果·维文演的一模一样。
  到了片场,布景已经搭起来了,钱导一手豆浆一手油条,正跟杨副导说话。
  苏云台看看日程,接下来几天他都在A组,拍的大多是江酹月与郑念日常相处的戏,时间上排得很紧。
  上午主要是内景,在江酹月的家。导演亲自挑亲自改的一户小房子,看着有点年头,按照剧本设定,是江酹月死去的师父留给他俩的。
  苏云台化好妆,换了衣服,躺上床,眼睛一闭,支着耳朵等场记打板,这一幕要从江酹月起床开始拍。剧本上没有多少描述,苏云台估摸着刚起床,江酹月应当没什么情绪,于是就按着自己平日起床那样演,掀被子、下床、换衣服、系衬衣扣子,再到隔壁去敲郑念的门,要他起床去学校。
  这一段简单,拍得顺当,钱仲秋从监视器后给了个“过”的手势,苏云台就走到一边去做下一场的准备。刚坐下,场记就跑了来,说:“苏老师,刚刚那条效果很好,活脱脱的一个江老板。钱导问穿衬衫那儿能不能再给一条,想换个机位拍,放进片头。”
  苏云台点点头,没多想,边解衬衫边走上去,在敞开的衣柜前站定。
  钱仲秋卷了剧本,在他身后踱来踱去定位置,说要由下往上,拍他理衣领那儿,转头又叫苏云台不要改动,就跟刚刚那样,自自然然的,抬下巴,垂眼睛,露一截白颈子。
  说完钱导就坐回了监视器后边,一圈儿的工作人员也没觉得这话不妥,观众大多乐得欣赏美人,尤其是这种不经意的、不自觉的、深藏若虚的美人。唯独苏云台一个,背着众人,脸上隐约发烫,耳边恍惚又听见宋臻的声音,低沉,醇正,火烧火燎。
  他说,这戏是为你量身订做的。
  拍完之后,耳根子还红的。
  下一场有陆小为,苏云台坐着和他对词儿,心不在焉地。
  不远处导演组还在商量,时不时传几句话出来。钱仲秋似乎相当满意,指着屏幕,说:“瞧这张脸,郑念跟前春风似的柔,背地里又这么凉薄。”他拍拍跟组编剧的肩,“你师父这角儿抓得好啊!”
  苏云台捏紧了剧本边角,心想,凉薄。
  陆小为见他不接戏,摆了脸,挺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哎!你接啊。”
  苏云台回神,继续对词,心思还绕在那两个字上。
  凉薄,他咬着唇,觑着眼,掐着指头,特别想问问宋臻,我在你跟前就是这副样子?
  这一想就没完没了了。
  傍晚还有段“杀鱼”的戏,苏云台蹲在小院子的石阶上,举着刀抬起胳膊,差点一刀背劈在自己脚面上。钱仲秋立马叫停,给吓得不轻,以为他累着了,探头问今天要不就到这儿?苏云台摇头,鱼都杀了一半了,哪能叫它枉送性命。
  这段戏接的是昨天郑念送鱼那儿。按照要求,他还得下厨做鱼,倒不用真做,剧组请的厨子早备好了,他只要立在土灶前,挽着袖子挥锅铲倒料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郑念说话。
  真到了饭桌,上的就是准备好的鱼,红的椒丝绿的葱花,有热腾腾的香气。
  江酹月筷子动得不多,大多时候看郑念吃,听他说学校说时局说新来的校医,末了,陆小为夹了一筷子鱼送到嘴里,仰着头,叹气,如在憧憬天上白皎皎的明月,“她长得可好看了。”
  苏云台跟着笑,替他斟了一点点酒,稳稳接他的话,“比我还好看啊?”
  陆小为痴痴地,无比认真,“嗯,比大哥还好看!”
  那新来的校医叫孙雯,就是女一,赵敲敲的角色。因为档期的缘故,她比其余人晚到一个多星期。
  之后的几天,陆小为忙着在A组和赵敲敲赶进度,拍他们在钟楼下的偶遇,拍他们在草地上的再会,拍他们在校医室里的深情对望。苏云台乐得待在B组打打杀杀。杨舒对动作戏要求颇高,与武指一道跟苏云台的动作,狠抓他的眼神,片场上换着机位多个角度地拍,每日里等粗剪出来了,还要给苏云台单独拎着看一看。
  几场大戏下来,人都几乎要散架。
  所以宋臻发来消息时,他正窝在酒店的床上,睁着双眼睛,半睡不醒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万小喜见他握着手机没动,出声提醒,才看见了。
  宋老板前天到了香港,跟当地的券商打了两天太极,晚上参加活动,拍了两张照发给苏云台。
  一张是拉菲1787,一张是达尔摩62,下头还带了条消息,问他想要哪一瓶。
  宋老板虽热衷藏酒,尤其烈酒,但除开应酬,其实不大喝。苏云台偶见过的几次,都在帝王令的阳台。江水汹涌,大风迭迭,这个男人从容握着酒杯,肩背紧实硬朗,单一个背影,就有磅礴的气势。
  苏云台坐起来,仔仔细细翻那两张图,酒都是顶好的酒,封在玻璃罩里,灯光一打,漂亮又矜贵。他转过手机屏幕,问小喜,想要哪一瓶。
  万小喜不喝酒,瞥一眼,随口就来,达尔摩吧。
  苏云台笑着回消息,说要达尔摩。隔了十来秒,又加一句,还是要拉菲,认识的人多,好出手。
  宋老板消息回得很晚,就一个字,好。
  苏云台这才肯吧嗒着眼皮,安然滚进了被窝里。
  可这一晚他没睡好,做了梦,不好不坏。先是梦见自己站在衣柜前穿衣服,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他伸手想去拨开,手臂划动半晌,雾真散了,显出几盏镝灯,又看见了监视器。苏云台嚯地拉上衣服,问导演怎么还在拍?
  监视器后头人影绰绰,声音嘈杂,像有许多人在同时说话。
  苏云台仔细听,一句接一句,模模糊糊,其中只有两个字,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凉薄。
  他一惊,往后退开半步,脚跟碰着个东西,转身一看,是游泳池边的预备跳台。旁边还站着他高中时的游泳队教练,嘴里咬着把哨子,问他:“苏云台,你准备好了?”
  泳池的水碧蓝,一晃一晃,深不见底。苏云台忙摇头,一个“不”字还没说出来,脚底突地踩空,整个人像是摔在了水里,又像是从高空落下来,身体不停往下掉,一颗心几乎顶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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