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那一夜-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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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梓看着许曾谙无声掉下的眼泪,怎么能不心疼,那只触碰着脸颊的手顺势环住许曾谙的肩,林西梓往前一挪,将人搂在了怀里。
谁都不知道外面的台风吹得怎么样,谁都只能听到对方跳动的那颗心。
林西梓说:“谙谙绝对不是我怀疑的那种人。”
他说: “我很喜欢谙谙,可是喜欢的方式很差劲,没有循序渐进地问,而是直截了当地等你说。我还怀疑你,有很多猜忌,伤你的心,让你一次次难过,我一想到我以前这样,我都恨不得自己就死那海里了。”
“谙谙绝对绝对,不是我怀疑的人,那些疑虑就不应该存在,就不应该有‘怀疑的那种人’这种说法。”
林西梓把怀里的人搂地更紧:“而且谙谙那么好。”
怀里的人问:“我哪里好。”
林西梓想说哪里都好,话到喉咙口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黄蒙蒙。
是扬沙。
他看到金城太阳没落山的傍晚里,正值饭点所以行人寥寥无几的麦积山路十字路口,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手机低头看,和一个戴着黑口罩拉着行李箱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少年擦肩而过。走过身后他一瞥刚好和那双漂亮的杏眼对上眼,下一眼,他继续盯着手机,脚步丝毫不停。
可他看着屏幕,手指因为停留选中了一些文字放大,他盯着放大后的那几个字,愣是连怎么念都忘了。
——他满眼都是刚刚匆匆一瞥的那双眉目。
林西梓扭头的时候脚步只是慢下来,没停,好像只是好奇再看一眼,总要继续往前走。
他看着五六米远那个纤瘦的少年,那少年本是看路对面的路标,却像是得了什么心灵感应,林西梓转过头,他也侧过头,两人又是一对眼。
林西梓停下了脚步。
少年的眼神有些怯,却闪着烟花一样的光亮。他拉着行李箱,朝林西梓走过来,走近,走到林西梓心里,落到林西梓怀里。
林西梓笑,笑声从未有过的憨傻,他笑得那么满足。
林西梓对怀里的许曾谙说:“谙谙是最好的。”
因为,不管是千万人之中还是寥寥可数之中,不管是晚了千万步还是早了几步,当林西梓遇到许曾谙的时候,他就已经和某种永恒连接在了一起,他就定格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许曾谙说:“我喜欢这个梦。”
林西梓说:“那每天都有这样的梦。”
许曾谙从怀里探出头,神情惆怅:“可是梦都是要醒的,梦醒了,宁小姐比我好。”
林西梓说:“宁小姐看不上我。”他看到许曾谙不相信的表情,补充道,“宁歌亲口和我说的。”
林西梓表情纠结:“我没人要了。”
许曾谙噗嗤一笑,头在林西梓的胸膛蹭了蹭:“那我要你。”
林西梓心里像开了花,一朵一朵像喇叭一样往外窜,他问许曾谙:“那你和阿响呢。”
许曾谙捶林西梓胸口,假装生气:“你又怀疑我。”
林西梓连连道歉:“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都八年了。”
都八年了。
许曾谙说:“是啊,都八年了。”
他戳了戳自己胸口:“这里装过一个林西梓,八十年都装不下别人了。”
林西梓感受到无尽的怅然,却又是了无遗憾。他从手边的药箱里拿出退烧药:“那你吃药,再睡一觉好不好。”
许曾谙说好,乖顺地任林西梓给自己喂了药,然后被抱回床上。
林西梓帮许曾谙捻好被角,伫在床边看了不知多久。
林西梓想,他也喜欢这个梦。
第25章
许曾谙在睡,林西梓下楼,他听到后院传来声响,走过去一看,是阿响。
雨已经趋小,阿响穿着雨衣,将被风吹散的金属架一个个捡回来,林西梓来的时候阿响已经基本整理妥当,只需要搬回室内,等雨停后再组装。搬运的时候林西梓也帮忙,也就没费多少时间精力。
整理完后阿响就倚在后院门边的屋檐下,林西梓和他一起。阿响没脱雨衣,一撩下摆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手抖了两下抖出一根,递给林西梓。
林西梓接过,阿响自己也拿了一根,点好火后把塑料火机给林西梓。林西梓也点上,吸了一口后看着烟嘴上的字,那是南方的烟,他第一次抽。
男人之间的交流其实很简单,点根烟就能侃侃而谈从东说到北,可是阿响不会说,林西梓也就没开口。
是阿响没拿烟的手拿出手机,他对林西梓说:
——还以为你抽不惯。
林西梓说:“确实是第一次抽这个。”他像想到什么,突然一笑,“以前刚抽烟的时候什么都买一盒试试,南方的烟还真抽过些细烟。后来就只抽金城烟了。”
——你们金城的烟太冲了,和人一样。
林西梓想说抽多了也就习惯了,看着后半句,到底是没说出来。
林西梓说:“谢谢你救我。”
阿响不以为意。
——海上我救过不止你一个,有一回那人划了腿鲨鱼都给引来了,我也给救了回来。
——真要说谢谢,和许曾谙说。
阿响又问:
——许曾谙和你说了吗。
林西梓说:“说了挺多的。”
——然后呢。
林西梓答不上来,他想到昨天宁歌这么问他,他也无法给出个答案,他只能支吾地说:“然后就脱敏吧。”
林西梓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脱敏这个词,但这和他和许曾谙的关系确实像,他们回不到八年前,也谈不上什么未来可言,当下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就只有慢慢从那些创伤里脱离出来,比如许曾谙的那些噩梦和止痛药上瘾。
他们分别了八年,他们现在仍然需要时间。
——你还喜欢他对吧。
阿响手指松开键盘的时候侧头看林西梓,林西梓也看着阿响,那个少年和他同样的身高体型,却只有二十岁,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
林西梓毫不逃避阿响的注视,他一点头:“喜欢的。”
阿响微微一笑,良久他说唇语,如果是其他的文字林西梓也一头雾水,可那四个字林西梓“听得见”。
阿响说:“我喜欢他。”
——我希望许曾谙开开心心。
——我希望许曾谙不要再难过难受。
——我希望许曾谙睡得安稳,梦里没有恶人。
——我希望许曾谙不要再一个人掉眼泪,陪伴他的人不会让他掉眼泪。
——不管以后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如果你又伤了他的心,你就想想,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阿响用手机的棱角一戳林西梓的肩,他说:“而我喜欢他。”
许曾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接通的时候也没看来电是谁。
耳边的声音熟悉又礼貌,是个女孩:“你好。”
许曾谙嗯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看屏幕,是陌生号码。许曾谙的鼻音也重,他问:“请问是哪位。”
那边的声音也是一停顿,随后仰着声调问:“是老板吗?我是宁歌。”
许曾谙正式地睁开眼,手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宁小姐啊。”
宁歌嘻嘻的笑:“老板你别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呃…”许曾谙说着,“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他公司那边联系不上林西梓,电话打到我这边,我也就打过来了,”宁歌说,“麻烦你和他说一声,台风已经过境了,希望他尽快回来。”
许曾谙一愣:“台风已经过境了?”
“对啊,昨天晚上登陆,一登录就转移,转移又转移,今天下午就差不多走了,那些放假的学生开心死了。”
许曾谙起身,一开木窗后才发现窗外阴蒙蒙,已经是傍晚了。
“其实尽快回来是他助理原话,要是我肯定会说,别回来了!”宁歌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俏皮的凶恨,没有多少怒气,反而像是调侃。
许曾谙问:“怎么了。”
“他没和你说吗,姑娘我看不上他!”宁歌控诉,“渣男!”
许曾谙被逗笑,自己也没意识到地帮林西梓辩解:“他其实挺好的。”
“老板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许曾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这么意思,是……”
宁歌等着许曾谙说“是”后面是什么,等了半晌没等到。
许曾谙若有所思地下楼,到了厨房才发现林西梓自作主张地做了饭。林西梓也没想到许曾谙这时候醒:“你先坐吧。”
许曾谙坐在餐桌边,不一会儿林西梓端了饭菜出来,一盘青菜,一盘土豆丝,一盘肉炒蘑菇,看菜上飘的一星油光就知道味道也不会太重,寡淡地很江南。
许曾谙睡了快一个白天,吃第一口的时候还没感觉,夹了几口菜后确实觉得饿,他想这和早上止痛药吃得少有关,他以前吃多的时候胃就顶不住,毫无食欲。
林西梓吃得也慢,和许曾谙比起来,他反倒像是没有胃口那个。
许曾谙见了,像是想起什么,他起身去了厨房,回来后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和一个透着红的玻璃瓶子。林西梓一看,筷子都停了。
——油泼辣子。
“以前有客人北方来的,嫌海食太清淡,有先见之明带了辣子来做调料,给我留了一瓶我也一直没用上,”许曾谙把辣子倒小半碗到碟子里,推到林西梓面前:“蘸着吃味道好点。”
林西梓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说开心又酸酸的,说酸又觉得甜,当家乡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林西梓说了声谢谢。
许曾谙说:“宁歌打电话来,说你公司那边催着要你回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筷子没停,就像是说个通知,和他没关系。
林西梓反应也没有很大,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他看了天气预报,知道台风已经过境,他没有什么理由能留在这儿, 他明天就该走了。
想到这儿林西梓就吃不下,筷子放在碗边,等许曾谙吃完他收拾。他看着许曾谙慢条斯理地夹菜,吃得很慢。他突然有种错觉,好像这是个家,他和许曾谙在一起了八年,每天晚上都会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饭是他做的,等会儿碗也是他洗的,许曾谙只需要被他爱就好了。
要是真那样多好啊,八年,如果八年他们都是一起,那该有多好。
第26章
许曾谙吃好后和林西梓一起把碗筷收拾回厨房,餐桌是他擦的,林西梓在洗碗。
许曾谙总怕林西梓会把碗筷摔了,把抹布放在一边后就一直站在林西梓身后,时刻准备着林西梓要是没拿稳自己就冲上去。
林西梓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厨房里两人都没挑话题,直到正对的窗户外低低地飞过一架直升机,许曾谙说,是出救援了。
许曾谙说:“那块表你回去记得换回来,意义那么大。”
林西梓没出声,这一两天他还真没想过表,看到救援直升机想到的是另一回事,他问许曾谙:“你父亲也应该转业了吧。”
许曾谙恩了一声:“现在在民航飞高原,江省到金城他常飞。”
林西梓想那感情好,说不定他就曾经坐过许曾谙父亲的飞机,他从没见过那个男人,名字却还记得,叫许靳。
许曾谙也没想到林西梓会提到他父亲,他现在和许靳联系的很少,从来都是许靳给他打电话,说了两句也没别的好聊,他们之间的交流,好像就是为了确认对方还活着。而许曾谙也早就不是那个不管不顾高三都愿意转学只想呆在父亲身边的孩子了,大学出事的时候恰巧是许靖转业前的最后一年,交接任务很重一天都耽搁不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许曾谙都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心理治疗。
许曾谙往后一退,后背贴着墙,他看着窗外直升机的红灯渐行渐远,他对林西梓说:“我这样出生的小孩在海洲叫尖苛子。”
林西梓已经是在洗最后一遍,他关了水龙头,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慢,是在认真好好听许曾谙说。
尖苛子是海洲话,意思是肚子里的婴儿头太尖急着钻出来,反而克死了自己母亲。那是最俚语的海洲话,说给年轻人没几个知道,但是在许曾谙童年生活的村子里,等他会听懂别人的话的时候,那些街坊邻里的阿婆阿妈见到他,都会说一声,那就是许老婆家里的尖苛子。
那时候许曾谙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他生命里只有一个奶奶,记忆里少有父亲的模样,奶奶只会说海洲话,许曾谙上了村里的幼儿园才正式学普通话,所以他刚入学的时候很不适应,又哭又闹。奶奶知道了想来看他,幼儿园又规定学习时间家长不能入园,奶奶就从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糖,顺便借了一张桌子一把椅,把桌椅一堆在幼儿园围墙外再爬上去。许曾谙下课后踱着步子到了教室外,往围墙那一探,看到一个小小的花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