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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疯子_左七画-第8章

小说: 疯子_左七画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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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
  这大抵是从他口中听着过的最好听的两个字了,那会子我一个出神,他便已经留给我一个背影,径直走出了房门,只这一回,与往常不同,这一回,他跟我讲的不是“走了”,而是“等我”。
  兴许是这一觉睡得太久,叫我想通了许多事,也就是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哪怕他今日说的,不是“等我”,就是“走了”,我当下的心情,也不会差太多,反正早已习惯了看他背影走远,习惯了目送他离开,也就习惯了发现,不管他的揍得多洒脱,到头来,还不是回到了我跟前?
  所以我才有恃无恐,才有胆子在那一日跟他讲一个“滚”字,才在这会儿望着他出走的那道房门,痴痴地笑。
  时隔六年后,自相识他到今日已经过了六年,他再次如同六年前那样,端着一碗不晓得掺了些什么的稀粥送到我跟前,不等我去说,便自觉拿了勺子来喂我,这碗粥比之六年前那一碗,味道果然好得多。
  “笑什么?”
  他一勺一勺地往我嘴里送稀粥的当儿,忽然停手问了这么一句,我一下让他问愣了,想了想,赞一句:“好吃。”
  我话出了口,再张着口等他继续往我嘴里喂时,他偏停下手,用那柔调子讲:“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你的肠胃两年没有好好进过食,需要时间恢复。”
  “恢复?”
  这词儿用在我身上,到底是好笑的,我这破烂身子,哪儿还有什么恢复的可能,伤一回便损一层,伤得多了,损得狠了,早晚得彻底坏了,彻底没用了。
  说来,这一回没叫小狼狗的那一打眼直接送去见阎王,已是苍天眷顾,捡回来一条命,我不奢望它能恢复,只盼老天爷再多眷顾眷顾我,叫我多活几年。
  这些话,我不曾说出口,又听他道:“对,我从赵雷那里了解过你身体的情况,内脏受损严重,但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你醒的很是时候。”
  “什么?”
  不晓得是不是睡得太久,脑子都给睡得糊涂了,那会子我竟没明白他那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明说,只是摇头,端着剩下的半碗稀粥站起来,说:“以后再说,你自己试着活动活动,别离开床太远。”
  他说完那话便走了,我也不拦他,只点头应了一声“好”,我晓得,他还会回来。
  不过后来,那当日再进房里的却不是他,而是雷子,雷子进来那会儿,我又窝回床上去了,刚醒来的身子,总是倦倦的。
  他进来时弄出了小动静儿,我当是容六回来了,便张眼去看,一张眼就见着他那涕泗横流不堪入眼的狼狈模样,他说:“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那当儿里,我脑子里一下闪过了什么,忽然想起那时候车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等他哭够叹完,既问他:“他呢?”
  不问倒还罢了,问了我才晓得,我是多此一举给自己添堵来了,由雷子口中还原的事故经过如此:
  其时,那车撞上了右侧路牙子,我行霉运,磕伤了脑子,撞坏了脏器,命悬一线险些没抢救回来,末了末了,生是睡了近足两年,时至今日方醒,跟我恰恰相反,那小狼狗不晓得走的什么狗屎运,竟就擦破点皮,一点事没有。
  “老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作主张,害您受这么大的罪!”我听着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醒来是头一眼见着的那个人,不怎么的,忽然想起来小狼狗原先常说的一句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说:“我没事,不怪你。”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们打个赌
  我自是不能怪他,难为他一片好心,当日看着是办了坏事,今日看来又是两码事,果不出我所料,那医生还是回来了的,第二天一早他便回来了,我睁眼头一个看到的还是他。
  毕竟睡了两年的身子恢复起来总之慢得很,那日子,他又在西环别墅里住下了,三个月后,我这破烂身子也算是“恢复”如初,这会儿,他才跟我讲清楚了那醒来头一日说的话。
  期间,我一星半点零零落落地从他与雷子口中,也逐渐了解了一些我这破烂身子的来由,论起来,我那杀千刀的老子竟还是想救我的。
  那会子我方才七八岁的年华,也不晓得什么,何况打从一开始,身边就向来不缺伺候的人,因而从来也不计较我老子是不是来瞧过我,顺带也就不计较我怎么没个妈。
  只是不想我这亲老子,没有皇帝地位就先干起了皇帝的混蛋事,出一趟公差就在我那没打过照面的妈肚子里头留下了我,偏他留的不好,招惹上了蛊门的人,苦的我大娘胎里就带上了一身子的麻烦。
  好在我那老子到底算是情种,没来个始乱终弃,到底还是给我拉扯长大了,长到七八岁的年华,他才晓得,我那没打过照面的姥姥一早给我身上种了条小虫子,我长一点,它便长一点,它长得差不多了,既反过来吃了我。
  所以那会子,要不是我那杀千刀的老子折腾,我这辈子,也就在那七八岁的年华里了结了。
  雷子晓得的这些,一半是从四叔嘴里听来的,想来我那老子干混蛋事的当儿,他该是跟在旁边的。
  过去的既是过去的,说来说去,那些年究竟是吃了什么样的苦,我到底也给忘记了,当下重提这些旧事,只因为他千机手六儿爷放了大话,说要给我的破烂身子恢复过来。
  听了他这话,我心里头是觉得好笑的,我老早就晓得我这破烂身子是不可逆的,就像那当日我照我那杀千刀的亲老子的话,朝着他的脑门扣动的扳机,打出去的子弹,再想收回来,哪儿有的事?
  可我不忍拂他好意,也权当是继续发疯了,当即就应下来,问他:“什么法子?”
  “蛊母。”
  他坐我对面,扒了一口饭菜,饭桌上是最好的谈事地点,我俩谈得虽不是生意事,倒也不自禁地移到了饭桌上,我亦扒了一口饭菜,听他接着道:“这两年,我们查过跟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找到一些线索,蛊门的制蛊,源于一座蛊冢,所有蛊都能在蛊冢里找到蛊母。”
  “哦?有点意思。”
  我夹了一朵西兰花送进嘴里,压着舌头细细的品味。
  他着意瞧了我一眼,也夹了一朵西兰花,却没喂进自己嘴里,继续讲道:“蛊冢里的蛊母是带不出来的,要解蛊你必须亲自进冢,你父亲当年不是不知道蛊冢的规矩,但是那时候你太小,没法进冢,他想了很多办法,才往你身上种其他的蛊,以毒攻毒。”
  我品味着西兰花的舌头因他这话陡然不是滋味起来,那档子事雷子也同我说了,所以我记忆里那些个蛇虫鼠蚁都是一样样叫那些白大褂的医生往我身上试过的。
  “但是蛊,都是毒。”他仍旧继续说着,“加上后种的蛊斗不过你先天带出来的,这两年你昏迷不醒,加速了它对你身体的侵蚀,你体内脏器受损严重,且会时间越长就越严重,如果不解蛊。”
  他说话向来点到即止,讲到这里,就停下来,我咽了嘴里的西兰花,叼着筷子点尖含含糊糊地接口,“不解蛊,我会死吗?”
  “嗯。”
  他那一双明亮的招子直勾勾落在我脸上,跟我讲:“所以你醒的很是时候,这是一个节点,它对你体内脏器的侵蚀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大,现在去蛊冢是最佳时机,蛊冢的位置,已经确定,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周之后……”
  “六儿爷。”
  不晓得怎的,我没等他说完,既出口打断了他的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死了,你会不会心疼?”
  这些年,我不晓得跟他开了多少这般地玩笑,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回我两个字“不会”,今日他却没有。
  “花梁。”
  他用那温软的调子喊了我一声,我便笑眯眯地对他望着,他顿了许久,才又接着说:“一周后出发,你安排好通知我。”
  我向来不会拂他的面子,他倒是好,从来不晓得给我留下几分颜面,就是哄我来,随便说一句“心疼”的时候,也没有。
  我也不晓得置得什么气,当即便回他一句,“不去。”
  “花梁。”又是那温软的调子,他就这么喊我一声,没了下文。
  我这厢扒着碗里的饭菜,味同嚼蜡,想再说一个“去”字,又实在找不着台阶下,扒了两口着实吃不下了,既将那碗筷摔在桌上,掉头窝到旁边沙发上去逗小狼狗,这小狼狗也老了,算起来也有八九岁,毛色尽毁,一双狼似的招子也没了神。
  “你不会死,相信我,只要进了蛊冢,就能好起来。”
  那会子我正使着蛮劲去揉小狼狗的脑袋,他的话便入了我的耳,这既是给了我个台阶,我偏又不好好下,忽然间想到些什么,又道:“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不去还能活段时间,去了恐怕没命回来。”
  “什么?”
  他起身离了餐桌,走到我面前来,直对我看着,我跟他大眼小眼地一阵互望后,拍拍小狼狗的脑袋,叫它下了沙发,卧到脚边上,才解释起来。
  我说:“你看我之前下的那些斗,哪一个不是差点活埋了我,我八字不好,跟墓室犯冲,不方便去。”
  我这厢话音才落,他那厢既勾起了笑脸,下命令似的张口就道:“我不信这个,你好好准备,我们打个赌,就赌我们这次能不能活着出来,我赢,你所有都归我,我输,你要什么都可以,如何?”
  我没急着答话,低头瞧了一眼小狼狗,心下想着他那一句“我们”,既了然,原来这一回,他也是要跟着去的,于是讲:“听着不错,。”
  看来他对我的反应还算满意,勾着嘴角点点头,跟我讲:“那就下注,我赌——能活着出来。”


第17章 第十七章 销门千机手
  同样的招数,我若是叫他忽悠两遍,那我还不是花梁了。
  “不行,这么赌不公平。”
  我伸手自面前的茶几上边拿了一根香蕉,兀自剥开来吃,跟他讲:“照你这么来,我们活着出来,就是你赢了,花家全给你,我岂不是落个一无所有?反之我赢了,我们都死在斗里了,你输与不输,我又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话音落在的当口,我顺手把香蕉皮朝他扔过去。
  他一扬手,稳稳地接在手里头,再丢进后头餐桌底下的垃圾桶里,反问我:“那你想怎么赌?”
  “命这东西,不是拿来玩的。”
  我不经思考地吐出这句话,余光瞥见脚边上的小狼狗抬了抬眼皮,瞅了我两眼,想了想,又接着说:“你真想要花家,就按我的规矩,在我身边待上十年,花家拱手相送,但是这一次,既然是为了保命去的,就得活着回来,先说说看,你有几成把握,我们能活着回来?”
  我说到这儿,既见他那双明亮的招子闪出了光,便补充了一句,“既然六儿爷你敢赌我们能活着出来,至少得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对吧。”
  “八成。”他想也没想,看似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两句话,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走到右侧的坐下,倚着沙发背睨着我道:“本来有九成,多出来的一成,算你跟墓室八字不合。”
  这是一句玩笑。
  我意识到这点时,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感受,只晓得认识这么久,这是他头一回跟我开玩笑。
  我脑子里边翻江倒海起来,嘴上却还学着他那漫不经心地模样,去回应他的玩笑,问他:“那另一成呢?”
  “一切不可抗因素。”他答,“只有一成。”
  我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九成的胜算,说明他有很大把握,我向来理性,只这一次,貌似感性了一回。
  我说:“好。”
  不论我是否与墓室八字不合,不论他是否真有足八成的把握,甚至于不论这次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应下了,那个“好”字出口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相信他。
  相信他,这就够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头一回觉得容六是个急性子,我应下后,他当即把给我预留的准备时间缩短到了五天,五天之后,我大致把自己收拾利落了,然后到约定地点跟他汇合。
  有了张家小狮子开道的那座汉墓的教训,这次行动,没叫雷子参与,他让我留下处理公司事务,赵四叔年纪大了,危险的事也不适合他参与,我从雷子挑得一群伙计中又重新挑出来七八个眼熟的带上,三天后,到达预计地点,云南香格里拉的深山老林。
  目的地已经被容六安排了人,也是七八个,在林子里头支起了一块营地,七八顶迷彩帐篷,统一着装着白色紧身衣,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些人都在忙活着自己手里头的事儿,我见着他们那头一眼,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当即浮现出了张家小狮子的脸。
  实际我没想错,几乎就在三五米的距离之下,迷彩帐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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