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最无聊-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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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过吧你，”我郁闷地说。

　　　周明凯笑得很欠揍，“没练过，但是虐虐你还是没什么问题。”

　　　我再打开页面，说：“再来！”

　　　几番下来证明他真的可以虐我。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过了，我和周明凯一起在路上没有目的地闲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刚才的游戏。

　　　周明凯赢了游戏还不说，还挖苦了我一句，“许家小太阳……”

　　　叔可忍嫂不可忍，我原地跳到了周明凯背上，勒住了他的脖子往后掉，说，“有没有觉得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周明凯比我稍微高一点，被我这么吊着还是很吃力，用力拽我衣服想把我拉下来，语气也有些急了，“你信不信我也让你试试被命运扼住喉咙！”

　　　我不怕他的这个威胁，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仿佛有暖流从我们相触的位置流过，我不想放开这个触感。

　　　看，我十六岁那年就有了占周明凯便宜的天赋。

　　　周明凯拿我没办法了，任由我像八爪鱼一样赖在他背上，背着我走了好远的一截路。

　　　我问他，“周明凯我重不重？”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没好气的声音，“重，像猪！”

　　　“你才是猪！”我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好好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好像……不是……特别重吧，我有些怀疑自己的体重了，便从他背上下来了，但下来之前先把他的头发揉乱。

　　　周明凯在前面，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许家阳，你死定了！”

　　　我一听，这个信号我熟悉，我妈一天要说好几次。我有经验，掉头就狂奔，拿出了我作为七中长跑小王子的水平。

　　　我听到后面周明凯追上来的声音，气了，“打游戏打不过，怎么跑也跑不过你！”

　　　周明凯果然追了上来，头发乱了，脸也因为运动也变得通红，抓住我的衣服之后就勒住了我的脖子，笑得很大声，“跑啊，不是很能跑吗？许家阳你绝对是欠揍型的！”

　　　我能屈能伸，发现跑不过的时候就想好了求饶，“周大侠，周大哥，周哥哥，你最好了，我知道错了，真的！”

　　　周明凯一看就不是经常跟人疯扯的，见我这样就放了手，说，“饶你一次！”

　　　我一得到自由立马又揉了揉他的脑门，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挑衅，“周明凯你个二傻子！”

　　　我是拿生命我逗着周明凯玩啊，跑的时候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如果当初参加长跑的时候有这个速度，我绝对的是第一名。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这样，被抓到了我就求饶，他一放了我，我就开始挑衅，一次又一次，在那条人行道上来来回回跑了很久。

　　　我回家的时候，我爸妈都休息了，我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摸索着去了自己的房间。怕吵醒爸妈，我不敢洗澡，就这么换了一件睡衣便睡下，满脑子都是趴在周明凯背上时那种温热的触感，竟然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第二天我浑身酸痛，因为前一天晚上运动量有点大，我起床的时候都废了不少劲儿，最后还是我妈不停地敲我的门才把我从被子解救出来。

　　　我爸出门去参加临市的画展去了，我妈只做了两个人的早餐，给我煮了两个鸡蛋。

　　　我趁她不注意，把剩下的一个鸡蛋放进了书包里。

　　　走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暗暗发誓一定要上我爸给我重新卖一辆自行车。正在想着自行车，就看到同样步行的周明凯了。

　　　是啊，他骑车那个技术，走路不仅有利于他自己身体健康，重要的是行人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有效保障。

　　　我拍了一下周明凯的肩膀，拉开他书包的拉链把鸡蛋丢了进去。

　　　他纳闷，“什么东西？”

　　　我一笑，“当然是好东西啊！”

　　　进了教室，他才把书包打开，看到是鸡蛋时笑了一下，然后把鸡蛋轻轻敲了一下桌角，吃了蛋白之后，说，“我不吃蛋黄。”

　　　我立马张嘴，意思是我吃啊。

　　　他直接把一个蛋黄塞进我嘴里，我笑着吃完。吃完了这个蛋黄，我喝了半瓶矿泉水才把口腔里的蛋黄味清除干净。

　　　后来，我和周明凯之间在吃鸡蛋方面十分默契，他只吃蛋白，剩了蛋黄便往我的面前递，我也总是一一吃完。

　　　可能周明凯一直到我死了都不知道，我其实也不吃蛋黄，我从来就不吃蛋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那么自然地张开嘴，把谎言说得那么真实。

　　　只是再真实，也不能否认，一直到我死了周明凯也不知道我不喜欢吃蛋黄。

　　　“上课了，”林清逸刚进教室就说，“今天选课代表了，大家可以推荐也可以自荐。”

　　　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时候上课铃声才响起来。

　　　选英语课代表，我比谁都积极，站起来说，“推荐推荐，周明凯同学，英语说得贼厉害，绝对是英语课代表的最佳人选！”

　　　周明凯在桌上下踢了我一下。

　　　林清逸看向了周明凯，笑着说：“Hello；　I'm　Lin　Qingyi；　an　English　teacher。　Would　you　like　to　be　my　class　representative”

　　　我一脸懵逼，周明凯咳了一下，看着林清逸，“I'm　afraid　I'm　not　doing　well　enough；　but　I'll　try　my　best。”

　　　班上的同学突然开始鼓掌，林清逸似乎也很满意，说：“很好，以后我们高一七班的英语课代表就是周明凯同学了。”

　　　我跟着鼓掌，问他，“你们刚刚用英语说的什么？”

　　　周明凯心情似乎很好，目光放在讲台上的林清逸身上，说，“我们说许家阳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我气极，在课桌下踢了他一下，算是回敬他刚刚的那一脚。

　　　周明凯吃痛，我突然大笑出声，于是林清逸停下来看着我。

　　　林清逸把教材放下，问我：“许家阳你能不能好好上课？”

　　　我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给林清逸做一个保证不出声的动作，转过头看到周明凯，我依旧笑得无法无天。

　　　十六岁的课堂是我这一生都回不去的光景，我多么希望我下一秒钟就回到高一七班的教室里，旁边坐着周明凯。

　　　如果重来一次，我死也不会让林清逸和我的父亲认识，那么我一生，也许还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也许我和周明凯，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可惜的是，现实就是我在自己二十七岁那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结束了许家阳这可笑可悲的一生。

　　　那些美好的时光我曾经真真切切地拥有过，只是岁月的长河带走了我的一切，留下了一身的伤疤，终于在火车轰鸣而过的那瞬间化为乌有。

　　　一切都回不去了，因为许家阳已经死了。

　　　许家阳之所以选择死，就是因为一切都不回去了。

　　　往事有没有随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许家阳已经随风了。









第6章　世界那么好，与许家阳无关
　　　周明凯被冯涛拉出去之后许久都没有回来，我一个人乐得清闲，一会儿在沙发翻滚，一会儿到阳台上看仙人掌，一会儿又跑到书房里，看看书架上陈列的书籍。

　　　我看一本《活着》，想拿起来翻阅，手直直穿过了书架，我又一次嘲笑自己没有做鬼的自觉。

　　　这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我出去看，只有周明凯一个人回来，他随意地靠在了沙发上，我看着那个位置，是我刚刚坐过的地方。

　　　以前周明凯特别烦，不许我在沙发乱蹦哒，总嫌弃我把沙发弄得皱兮兮的。而现在，我哪怕在上面飘几百个来回，他也管不着了。

　　　周明凯坐了一会儿便把电视打开，里面放的还是我一个月前放进去的光碟，是一部电影，张国荣的《霸王别姬》，接着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地方放。

　　　张国荣饰演的男主角正拉着他师兄的袖子，痴迷地说，说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算不得一辈子。

　　　周明凯估计也没想到打开电视放的会是我最爱看的电影，脸色似乎已经变了。

　　　我活着的时候，关于我的一切对于周明凯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没想到我死了之后，跟我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他变了脸色。

　　　我幸灾乐祸极了。

　　　周明凯的脸色终于还是又恢复到冯涛没有来之前的那种状态，我突然又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忍心了，这个时候只见周明凯拿起沙发旁的遥控器，用力砸向了电视屏幕。

　　　遥控器碎得四分五裂，电视剧却一点事都没有，我感叹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液晶电视，能从周明凯刚刚这一下子里还好好的，说明质量是过关了。

　　　周明凯就这么坐着，我不知道他究竟看电影，还是在看什么，因为周明凯这个高度近视者只要没戴眼镜，我永远都觉得他的目光是涣散的。

　　　电影结束了，谢幕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明凯突然开口了。

　　　他说：“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都不算一辈子……可是许家阳，你也说过……爱我，要爱一辈子……”

　　　突然被提名的我怔了一下。

　　　周明凯，我说到做到了，我说爱你一辈子，事实证明我到生命最后的一刻都还爱着你，这便是我的一辈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欠你。

　　　我们之间，说谎的人，是你。

　　　说不爱的人，也是你。

　　　说恨许家阳的人，还是你。

　　　周明凯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我跟他出门，直接来到了药店，他问老板要安眠药。

　　　许是他看上去颓废，老板有些迟疑。

　　　“睡眠不好，”周明凯这么说，我知道他的睡眠何止是不好，自从我死了之后他几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这个样子精神能好我作为鬼都不信。

　　　老板想了想，给他拿了少量的，说，“先吃完了这些再来买，是药三分毒，能少吃就少吃，能不吃就不吃。”

　　　周明凯拿过药，说，“谢谢。”

　　　周明凯买了药并没有回去，还是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

　　　他穿了一件薄款的毛衣，高领的，显得脸愈加地白，在深秋里显得愈加萧条。
　
　　　我跟在他身后，沿着人工湖走。

　　　周明凯似乎没有精气神了，我看得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我选择死绝对不是为了报复他，我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他，只是觉得一生太漫长往事难再追罢了，所以我并不希望周明凯为了我有多么多么难过悲伤。

　　　难过难过就好，然后忘记生命曾出现过一个叫许家阳的人。

　　　可惜，周明凯总是让我意想不到。

　　　周明凯走了半个多小时，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作为一个鬼站或坐都没区别了，便直直地站在走道上。

　　　我看着，短短半个多月，周明凯眼睛下面已经有一片青黑了，即使戴着金丝眼镜，也看得出来人十分憔悴了。

　　　傍晚，周明凯在一家饭馆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回到公寓，周明凯坐在餐桌前吃粥，费力地吃了小半碗之后，他拿出安眠药，就着一瓶矿泉水便把药吃了，然后走向了床。

　　　许久之后，药效发挥了，周明凯沉沉地睡去。

　　　我站在他的床前，心里说不出作何感想。

　　　周明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内疚吗？

　　　我看不透他，只能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听着周明凯细细的呼吸声。

　　　不知道坐了多久，后面床上的人一声惊呼把我这个鬼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看到周明凯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细汗，脸色十分难堪。

　　　“家阳——”

　　　他尖叫着直起身子，惊魂未定，“不要……”

　　　我被他这一声家阳吓得抖了一下，真的是人吓鬼也不行啊。

　　　周明凯额前的头发被汗染湿，胸口不停地起伏，看着房间里的一片漆黑喃喃自语。

　　　我凑过去听，他念的是，家阳。

　　　我以前和周明凯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起，但那个时候他叫的是林清逸的名字。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我许家阳的名字有一天也会以这种方式从周明凯的嘴里说出来，我以前有多嫉妒林清逸，我现在就有多看不起自己。

　　　周明凯开了台灯，起身去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周明凯也没有睡意了，就这么在床上半躺着，不久之后天也亮了，整个屋子因为向阳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今天想要去看看王胖子。

　　　这个世界点是上午的十点过，我猜测王胖子应该应该会在他的修车场里。
说起来王胖子绝对也是励志的，从一个修车的学徒，用了五年多的时间成了老师傅，开了自己的汽车修理厂。我认识他的那会儿，他还是一个小学徒，跟在师傅后面递烟，就盼着人家能多教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