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_桃灼灼-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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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绎抽了抽嘴角:“白叔,我不想说。”
谈衡满脑子都是白烈模棱两可的态度,待客待得十分不尽职尽责。不过本来客人们都是奔着谈岳来的,正主一走,没多久别人也开始纷纷告辞了。谈衡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才刚过十一点,他收起僵硬的笑容,终于现了疲态。
白烈一言既出,果然尽职尽责地帮他把蒋绎留到了最后。总算散了场,蒋绎头也不回地从谈衡身边走过去。
谈衡一把拉住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喝酒了,没法开车。”
蒋绎看了他一眼:“你想让我送你?”
谈衡忙不迭点头。
蒋绎“唔”了一声,紧接着一指尹维:“送了你还得送他呗。”
尹维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已经快被炮灰成筛子了,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喝酒。”
谈衡深觉他上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哪知蒋绎说:“那更好办了,你没喝酒,你送他好了。”
尹维顿时语塞,半晌才道:“我没有驾照……”而后赶紧找补了一句:“我打车走就行了!”然后在谈衡催促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尹维一走,蒋绎便不耐烦地看着谈衡:“你不能让司机来接你,或是在家住一晚上吗?我送你不顺路。”
谈衡酒壮怂人胆,拉着蒋绎不撒手:“顺路,怎么不顺?今天你去哪我去哪!”
蒋绎这人吃软不吃硬,被谈衡死缠烂打一下就没了主意。他烦躁地摆摆手:“行吧行吧,快点。”
其实这一天距离两个人上一回同乘一辆车并没有过去多久,偏偏谈衡觉得如隔三秋。他往副驾驶上一坐就觉得惬意安适——哪怕蒋绎一个字都不肯说,他都能自己脑补出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来。
谈衡喝得微醺,他晕乎乎地想道,这样多好啊。
他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什么都告诉蒋绎。
要是在平时,谈衡理智尚存,是绝对不敢这么顾前不顾后的。可他今晚喝了酒,竟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先得解释一下尹维的来历,捧尹维是因为他可能是白烈的儿子,或者至少是比较重要的人;那么白烈呢?白烈跟黑虎有点关系,就是那个打劫差点要了蒋绎的命的那个亡命徒。看,这么就差不多能说得通,还能把他们父辈的恩怨揭过不提,多么完满。
谈衡简直要热血沸腾了,他原来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
谈衡忽然睁开眼睛,可惜车里昏暗,蒋绎看不见那里面灼热的期盼,来自即要美梦成真的将来。谈衡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清醒了似的,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急切地对蒋绎说道:“小绎,我们回家吧,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也许七年的恩爱缱绻真的足够让他们心有灵犀,蒋绎在那一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心中一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他感同身受着谈衡的期待,轻轻“嗯”了一声。
冰释前嫌就在眼前,怎么不让人欣喜若狂?谈衡当下就想去握蒋绎的手,可还没等他把手伸出去,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强光。谈衡下意识地拿手去挡眼睛,下一秒,那光突然刺破了他被酒意麻痹得得意忘形的神经,凛然疼痛。
谈衡怔住了,他这才觉得他是真正地醒酒了。
在本来空阔黑暗的郊区小道上,那辆冲着他们呼啸而来的厢式货车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这是条狭窄逼仄的单行道单车道,两侧都是栏杆,那辆大车违规逆行,还偏偏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没半点刹车的意思。蒋绎避无可避,猛踩刹车的同时硬着头皮一点点打方向盘——幸亏他头脑清醒,清醒地把坐在副驾驶上的谈衡让了出去。
“不许!”谈衡慢半拍看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方寸大乱,竟伸出手想去夺蒋绎手里的方向盘。然而他没来得及,巨大的撞击声在他耳边炸开,弹出的安全气囊将他们牢牢固定在座椅上。谈衡一阵头晕目眩,巨大的恐慌连痛觉神经都挤出了他的脑海,他只顾急切地叫着蒋绎的名字。
“我好像没事。”蒋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是还算平稳。
谈衡松了口气。
幸亏他们的车重且结实;幸亏他们车速不快。谈衡没有受伤,而正面撞上火车的蒋绎也表示没有非常明显的不适。没一会,警察和救护车先后到了,拉着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
谈衡酒后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被风一吹有点着凉,而蒋绎除了几处软组织挫伤外还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说“问题不大,躺一天就好了”,算是有惊无险。而谈衡不放心,非得强迫医生让蒋绎住一天院。医生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肇事司机早在他们下车之前就不见了踪影,而事故调查很快也有了初步结果——那是辆报废了近一年的货车,跟它曾经的车主早就没关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被开出来。
而会不会再有下一步的线索,要看肇事人手脚干不干净。
谈衡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推开了病房门。蒋绎躺在惨白的病床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他只露出大半张脸,被连累得看着一点血色也无。谈衡走到病床前坐下,浑身好像被卸了力气似的,软弱地将脸埋进双掌。
“阿衡哥。”蒋绎居然没有睡着。
谈衡霍然抬起头,眼睛隐隐有些湿润。蒋绎劫后余生,倒显得比他平静多了。他这么多天以后头一次对谈衡露出一个没掺杂恶意的笑容:“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
谈衡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前后几个小时的工夫,那个冲动得想法便显得可笑起来。果然是喝多了啊,谈衡自嘲地想道。
谈衡轻轻摇了摇头,对蒋绎说道:“不……没什么。”
☆、第五十一章
谈衡早忘了自己说出那句话时心里是如何苦涩的; 可他没法忘记蒋绎当时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睛,让他觉得心如刀割。
蒋绎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只疲惫地说了一个字:“好。”
那一刻,谈衡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察言观色。他觉得蒋绎这会可能不太想跟他待在同一间病房里,于是起身走了出去,想了半天,把傅秉白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蒋绎其实没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刚好跟傅秉白一起回家。蒋绎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傅秉白觉得这倒是也算正常; 毕竟昨晚的宴会和车祸都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体验。他自己半夜没睡,有点没精打采的,因此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到家之后傅秉白一头扎进自己卧室补觉; 蒋绎慢吞吞地洗澡擦药,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
谈衡后来跟警察的对话没对蒋绎提过; 但是他想想也知道那个车祸八成不是偶然事件。至于幕后主使是什么人,蒋绎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当时谈衡可也在那一辆车上啊!
不过是那人思虑不周也说不定,毕竟他跟谈衡闹翻也不是一两天了; 也许那人想不到他们两个会一起走吧。
谈衡从医院离开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警局。肇事者非常小心,毛发指纹都没有留下,而且这个路段也没有监控; 线索到这里就算断掉了。这起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就没引起特别的重视,查不下去了也就先被放到了一边,毕竟还有许多更要紧的案子亟待解决。
谈衡自己倒是隐约有个想法,谁都没说:他记得前些时候傅秉白出过一回车祸,也是跟一辆卡车撞了,那辆车当时是连车带人一起逃逸的。傅家人肯定查过,但是那起事故实在就只是像个事故而已。
但是谈衡曾经凑巧查到过这件事,当时因为那点手里的那点线索连证据都算不上,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当天下午三点,韵安酒店。
谈衡提早到了半个小时,点了壶茶等傅秉初。傅秉初比谈衡大不了两岁,但是老成许多。他父母过世早,年纪轻轻就能撑起傅家,实属不易。而他那个拖油瓶的弟弟没半点本事帮他分忧,不惹祸就烧高香了。谈衡私以为自己要是摊上这么个倒霉弟弟可能早就打死了事了,可傅秉初还偏把他宠得命根子似的,能连着上一个礼拜班就要夸有出息。
傅秉初是踩着点准时到的,往谈衡对面一坐:“说吧,找我什么事。”
谈衡不慌不忙地帮他倒了杯茶:“大哥,我想问问前些时候秉白车祸的事。”
谈衡从小随着傅秉白叫他大哥,尽管他们俩经常话不投机地掐架。
傅秉初倒没显得怎么意外:“昨天的事我听说了,怎么,你觉得两件事有关联?”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谈衡点点头:“有可能。”
“只不过那个人撞秉白是深思熟虑细细筹谋过的,而昨天,他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
傅秉初脸一沉:“阿衡,你这话讲得可有证据?”
谈衡耸耸肩:“证据没有,不然我就先报警了。但是为什么撞了我们和秉白的车,碰巧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而且刚好他们都先跟谈正起过冲突。
这句话谈衡没有讲出来,不过他打开笔记本,给傅秉白看了几张图片。
那是当时谈衡请人处理过的谈正的游戏界面,上面有他当时的聊天记录。傅秉初瞳孔骤然一缩:“这是……”
谈衡:“秉白不玩这个游戏吧?”
傅秉初摇摇头:“应该不玩的。阿衡,这个东西保真吗,你是哪里来的?”
谈衡沉吟了一下:“这我先不能说,事关重大,我不好先把这捕风捉影的事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如果证据确凿,我肯定不会偏私。”
谈衡这么一说,傅秉初也就猜了个大概,这个嫌疑人恐怕跟谈家是有那么点关系的。他理解地点点头:“好,我信你。可是阿衡,这不是最近的图了吧,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呢?”
谈衡皱了下眉头:“大哥,这东西就是个儿戏,根本算不上证据,我怎么好贸然跟你讲?”
傅秉初摇摇头:“我通常是讲道理的,可也有例外。比如秉白这件事,一个符合逻辑的猜测就够了,没有证据也不算什么,我有的是办法。”
谈衡撞坏的那辆车还没来得及送去修,于是他照傅秉初的意思,找人把那车送到了傅家去。傅秉初亲自开了车库,引着谈衡进去:“看,这是秉白受伤的时候开的那辆车,找人来鉴定一下就好了。”
谈衡愕然:“难道你一直怀疑……大哥,秉白知道吗?”
傅秉初淡淡一笑:“没必要让他担心,我给他买了辆新车,他就开心得问都不问了。”
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从撞击的痕迹来看,肇事车辆是同一辆车的可能性很高,有几处蛛丝马迹不吻合的,也可能是人为造成的。不过这不要紧,肇事车辆就扣在那跑不了,验过便知。谈衡跟傅秉初各自心里有了大概的盘算,默契地握了个手。
蒋绎没心情休息,把自己收拾停当后,马不停蹄地约了孟竞知。
孟竞知对蒋绎如此高频率的约见深感无奈,明明才给他下了剂猛药啊。说实话,他也没指望蒋世元的遗言真能让蒋绎放弃,可他起码应该消停一段时间吧。
“什么?”
“车祸?”
孟竞知和周月浓几乎同时惊异地问道。
“对。”蒋绎点点头:“我开车很小心,车也结实,所以没出什么大事。但是我每一回都能这么幸运吗?我看未必。”
孟竞知皱起眉头,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谨慎开口:“小绎,会不会是意外?以我对谈岳的了解来看,这事不太像他的手笔。”
谈岳老谋深算,出手从来都是一击必中。哪里会像这回似的,一看就是临时起意,没伤着人不说,还拖泥带水地给人塞了不少把柄,十分地不漂亮。
周月浓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点点头:“是啊,而且谈衡还在那辆车上,谈岳会犯这种错误吗?”
蒋绎缓缓摇了摇头:“那辆车非常旧,速度就起不来,而且它看着虽然不小,其实还没有我的车重。所以换句话说,它本来就撞不死人的。谈岳……是想稍微教训我一下也说不定。”
孟竞知还是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这么教训你?”
蒋绎短促地一笑:“也许因为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也许我走了他刚好能给谈衡娶个女人,也许……是因为他发现我刚刚坑了他的公司。”
孟竞知眼皮一跳:“你、你干了什么?”
蒋绎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他怎么坑得谈氏捉襟见肘没能到期还钱还惹上大麻烦险些名誉受损的事说了。孟竞知和周月浓面面相觑,半晌,周月浓头痛地说道:“真是后生可畏……”
孟竞知欲哭无泪:“我记得我老早就把谈岳□□的旧事告诉你了?蒋先生尚且折在了他手里,你怎么就敢……”
蒋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啊,要不然我坑他做什么?可惜我手里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