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部落-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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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按:他们这台节目的确别开生面,不同凡响,是由一些民歌民谣临时改编凑成,情节非常繁杂,一开始还没有一个统一的题目,演过之后才取个名字叫《狙驴皮》。若按车万义的原始材料照实直录,将显得漫无头绪。为清晰起见,笔者就按演出形式,整理出一个大致的剧本,供大家参考。]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三十九节(1)
三十九
狙 驴 皮
时间:公元二十世纪初叶
地点:中国西部某乡村
人物:老财主 长工 长工妻 公牛 母牛
第一幕
[幕启:秋后的原野上,庄稼已收尽,满地麦茬子,一片萧瑟。远处小山下,有村烟袅袅。一老财主(由羊副官扮演)头戴瓜皮帽,手捧大烟袋,蹒跚而上。]
老财主(面朝全场深鞠一躬,白): 列位乡党,你们好!我叫赵员外,乃著名财神赵公元帅之八十八代嫡系子孙。我的先人曾经富甲天下,盛极一时,皇帝老儿都不能比!可是风水轮流转,河东变河西,传到我这辈子上的时候,江河日下,衰败得不成样子了。朝廷里没命官,江湖上没好汉,只剩了四十五亩六分田,穷山沟沟里打转转……咳!……(长叹一声,又做豁达状)其实啊,想通了也没什么!人生一辈子,哪有个事事都如意。骑马的想做官,做官的想发财,发财的还想考状元。我虽只有四十五亩六分田,但比起那些乞丐穷光蛋,还是高出一层天。我只要乐天知命不妄贪,岂不也是个人生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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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可是,我这老木鼠不知咋了,又鬼使神差地抽上了这该死的——鸦片烟!(怒视手中烟袋,欲做掷地状,但犹豫再三,终又未掷,唱):
鸦片烟是小人参
一块大洋一星星
脖子一伸手一伸
喉咙里掉进斗二升
一斤吃成两斤了
脸色变成冬青了
三斤吃成四斤了
嗓门变成烟洞了
五斤吃成六斤了
肋巴变成纱灯了
七斤吃成八斤了
眼窝变成窟窿了
……
咳!这鸦片烟啊!真不知是哪个狗日的造得孽!它不去喂狗,不去喂猪,却偏偏拿来害人!我就被这东西害得皮包骨头,两眼冒花,苦不堪言。列位乡党,你们看我这副模样,咋个是好啊?
(“戒掉!戒掉!”观众叫喊)戒不掉啊戒不掉!太难戒了!我刚才只说了它的坏处,还没有说它的好,我现在再说说它的好。(接唱):
鸦片烟呀好东西
吃过一次想二次
吃过二次想三次
山珍海味不能比
龙肝凤髓也不如
看见驴车变轿子
看见石头变金子
看见母猪颜如玉
看见儿子像皇帝
悠悠忽忽如梦中
想啥来啥全真的
活像神仙驾云雾
千般妙处说不出
(唱至此,摇头晃脑做痴醉状。忽地,又两眼大睁,作噩梦惊醒状,白)
可是啊可是,一觉醒来,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驴车还是驴车,石头还是石头,可我地窖里的银子却一天比一天少了,祖传的四十五亩六分田也今天典出一亩,明天当出三分,日少一日。眼看祖传的家业要败在我的手里,叫花子的命运也将落到我头上,我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画外音:观众齐呼:“上吊!上吊!”不能啊不能啊,上吊勒脖子,难受得很,我试过……)
(观众再呼:“投河!投河!”也不能啊也不能,投河呛鼻子,比上吊还难受……)
(“那你说咋办?”)
没办法啊没办法!抽又抽不起,戒又戒不了,我只有加倍地剥削我的长工,叫他拼命地给我干活,犁一沟,成十亩,撒一斗,成十石,沙里淘金,勉强保我仓中不空,衣食不断……(言至此,又手搭眼篷,做伤心四顾状。忽见二牛上场,一公一母,一前一后,遂又叹道)
唉!我那长工太懒惰了!早些年还勤快,说叫干啥就干啥,从不磨洋工。自从给他娶了媳妇后,他就变懒了,四股子筋像割断了。你们看,日头已经这么高,晌午早已缓过,牛儿也已到了地头,可他还赖在窝里不动弹,我得赶快催他下地去!(随之蹒跚而下,边走边喊:“套牛了——套牛了——”)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三十九节(2)
第二幕
[一个茅草房,一个土炕。长工夫妻(由车班长和花奴双双扮演)正对坐灶前吃午饭。忽然,一粒沙子咯着了长工的牙,长工愤然而起,掷筷子于地——]
长工: 这是什么吃食!简直连猪狗食都不如!
长工妻: 唉!能不断顿就是万福,凑合着吃吧。
长工: 我不能凑合!你看人家东家老爷,早上荷包蛋,晌午油饼子,晚上还要抽大烟。咱们呢,辛苦一天做到黑,连一锅稠饭也吃不上!
长工妻: 你怎么能跟东家比呀?
长工: 怎么不能比?
长工妻: 人不同呀!
长工: 什么人不同?他是两个肩膀扛个头,咱也是两个肩膀扛个头,凭啥他就作威作福,咱就做牛做马?
长工妻: 这是命不同呀!
长工: 什么命不同?全是咱太老实!咱要半夜里放把火,把他这庄壳子烧掉,看他还牛个啥!
长工妻: 唉呀!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要把东家的庄壳子烧掉,不也把咱们的生路断了?
长工: 什么生路?这样的生路还不如死路!
长工妻: 哎呀!你今天咋了,咋这大的火气?
长工: 我实在忍不住了!
长工妻: 唉!(夹两筷野菜递到长工碗里)忍不住来也要忍。咱这东家虽然是黑心肠,但也有点好呢。
长工: 有什么好呢?
长工妻: 哎呀!要不是人家用二斗谷子换下我,俺爹妈饿死不说,你这辈子还能娶上媳妇儿?
长工: 咳!你不说这话还罢,一说这话我就更气了!就为了感激他这一点好,我现在都快变成骟马了!
长工妻: 什么骟马了?
长工: 哎呀——你这个木丫头!人家新婚夫妻,一晚上翻江倒海快活多少次,可咱两个呢,从早累到黑,浑身都散了架,一到晚上倒头就睡,像死猪……
长工妻: 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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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沉默一阵,怒气稍敛,从地上捡起筷子。)
长工妻 (眼含柔光,又给长工夹一筷野菜): 将就些过吧,苦日子总有个头,俺听说东面地方现在出了个贵人……
长工: 唉!什么贵人!都是些欺世盗名的贼!
长工妻: 熬吧,熬到明年春上,总会好一些……
长工: 唉!熬到明年春上?今年冬天就都难过去了!庄稼一收,天气转凉,眼看就要落雪,可咱连一身冬衣都没有。
长工妻: 今年的冬衣问题不大,俺已为你备了件火龙衣。
长工: 什么火龙衣?
长工妻: 就是俺爹俺妈丢下我,哭着上路去,给咱留下的那份嫁妆。
长工: 噢!(回忆)你快拿来我看看,别叫虫蛀了。
(长工妻放下碗筷,从墙角里抖出一个包袱,打开,一张火红色的狙驴皮呈现在眼前。)
长工: (欣喜,双手接过狙驴皮,一抖,披在二人身上,一人攥住一角,并头扭腰跳起舞来,边舞边唱)
撒拉蹄撒拉蹄
两口子披张狙驴皮
铺到炕上当褥子
盖到身上当被子
挂到门上当帘子
穿到身上是火龙衣
悟热肚儿暖心儿
咱两个好好亲个戚
……
(边舞边唱,渐动春情。一个面泛红潮,一个桃晕上脸,先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去,遂做夫妻恩爱状,倒于炕上……)
观众观此,欢声骤起…
有人拿眼偷觑马黑马,意为花奴皇后与人当众这般做戏,他有何感慨;但他却一脸肃色,不仅毫无妒意,反而眼角生潮,似受感动。
(双双欢爱正在热火处,门外忽又传来老财主的喝声:“套牛了——套牛了——”夫妻二人兀然翻身坐起。)
(恼恨万分)咳!真败兴!真败兴!……
长工妻(死拉住长工手,不忍舍): 别管他,别管他,咱们继续玩。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三十九节(3)
长工(喃喃地): 不能啊,不能啊……(门外,老财主的喝声愈加急促:“套牛了——套牛了——”)
长工(终于无奈地应一声): 来了,来了!(随之用力掰开长工妻手,下地出门。长工妻在身后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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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山脚下,两头牛正在吃草。(公牛由独眼龙扮演,母牛由卜连长扮演,身上各蒙一张兽皮,犄角弯弯,很是滑稽)忽然,远处村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母牛(抬起头,倾听有顷,做人语): 庄子里好像出事了?
公牛(亦做人语): 别管它!人那种东西,永也少不了二争鄙事!
母牛: 什么叫“二争鄙事”?
公牛: 哎呀!就是争名夺利、争风吃醋嘛!
母牛: 噢噢,我老糊涂了。
公牛: 你老个啥?
母牛: 我十八岁了!
公牛: 十八岁正是青春妙龄,怎可言老?
母牛: 哎呀!你也糊涂了,咱是牛,不是人。牛的十八岁,相当于人的八十岁,已经老没牙了!
公牛: 噢——我也确实糊涂了!咳,人们常叹人生短暂,看来咱牛生比人生更短暂!
母牛: 牛岂止这些!牛和人比,牛不如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公牛: 那当然了,如果牛比人强,咱们也可拿鞭子赶人犁地。
母牛: 别做梦了!只要咱俩不要互相鞭打,就是阿弥陀佛!
公牛: 看你说的!咱又没手,怎么会使鞭子互相抽打?
母牛: 你呀,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假若你死了,主人剥下你的皮,再拧成鞭子抽打我,这不就是咱俩互相鞭打了?
公牛: 哎哟——这样看来,就得你先死了!
母牛: 哎呀——你这个没良心的!咱们恩恩爱爱一辈子,到头来你竟咒我先死!
公牛: 哎呀,你咋这么理解?我的意思是,宁肯我挨你的鞭子,也不能叫你挨我的鞭子,怎么是咒你先死啊?
母牛: 你别花言巧语了!你们公牛和男人一样,都是喜新厌旧。背地里把丑事做尽了,嘴上还粘蜜糖。
公牛: 哎呀,你是怀疑我有外遇?你呀,你们母牛呀,也和女人一样,总是嫉妒成性,猜疑成性!
母牛: 够了,够了,够够了!这多年来,每当春暖花开季节,你就像疯子一般的满山跑,不知有多少母牛被你糟蹋了,难道能瞒过我的眼睛?
公牛: 行了,行了,行行了!我的眼睛也没瞎。你十八年来下了多少牛娃子,我是头黑牛,你是头黄牛,可咱们的牛娃子中却有雪白雪白的小白牛,难道它也是我的种?
母牛: 哎哟!你别胡打岔了!你说你不忍心让你的鞭子抽打我,难道我就忍心用我的鞭子抽打你?
公牛: 哎!这么说来,咱们就只好同归于尽了!
母牛: 同归于尽?
公牛: 对!咱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死!(母牛怆然环顾四周青山,不胜留恋怅惘之情。)
公牛: 别伤感了!人生固有一死,牛生也固有一死。咱们还是趁着这光阴未尽,一口气未断,抓紧生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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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万义的交代材料 第四十节(1)
四十
结束了,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随后几名演员出场谢幕,全场掌声久久不绝。
马黑马快活至极,兴奋至极,一个劲地直喊:“拿酒来!拿酒来!”于是,开怀畅饮又开始了,你碰杯子我碰碗,叮当一片,山河同醉……
不觉日已西斜,本来还有许多节目,来不及演了。羊副官发话说,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明天后天接上继续演,演他个七七四十九天也没关系。
现在,开始葬床大礼的下一个议程——为我们民婚制家庭的正式诞生开门挂彩!
于是,红沙岗下,三棵树旁,又成一片天伦之乐。
随着民婚制取代军婚制,野驼滩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家庭。每一个女人身边,早已扎下一顶帐房,每一顶帐房门口,早已众星拱月般立下一圈男人。每一个新娘,无论是新生的青春少女,还是昔日的三秋黄花,个个头戴红盖头,手牵红丝线,激动万分地迎接着这一脱胎换骨的命运转折。
勺娃子,这个性无知的木石之人,终于经过一次次风浪洗礼,一朝开窍,性关大开;雪女子,这个背时的风尘女子,终于历尽劫波,苦尽甘来。
两人双双喜结良缘,成了野驼滩最羡慕的一对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