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6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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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相国要走了,自然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和迷茫。
“父老乡亲们,回去吧,回去吧,天冷。莫冻着身子。”王源一边走一边朝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拱手道。
百姓们纷纷拱手,但却没有一人说话,也没有一人挪动脚步。
“回去吧,莫要相送。你们放心,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本人回去后很快便会率大军攻破长安和洛阳,收复失地。到时候你们便不用担惊受怕了。你们中的很多从河北逃难而来的人便可以回归家园了。”王源边走便说着话,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些话多么苍白无力,但他还是要说,还是要试图安抚百姓们的心。
“王相国,王相国。”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叫道,几名亲卫忙上前拦住。
王源认出了那人,却是两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牛老财和老张头。王源忙命亲卫不要拦阻,微笑上前拱手道:“两位老丈,你们怎么来了?”
牛老财和老张头摘下斗笠跪拜行礼,王源忙制止了他们。牛老财抓着王源的手道:“王相国,怎么这就要走了?”
王源叹道:“军情紧急,不得不走啊。”
牛老财微微点头道:“也是,王相国有多少大事要做,怎能呆在这北海郡。我们哥两个昨晚连夜下河捕鱼,抓了几条肥美的黄河大鲤鱼,连夜赶到城里来打算今天请王相国尝尝鲜的。没想到一到城里却得知相国要走了。罢了,这几尾鱼便给相国留在路上吃吧,也是我们哥俩的心意。”
牛老财说着话,伸手示意站在旁边的老张头。老张头忙从背上取下鱼篓来,伸手从里边取出几条串着绳子的大鱼,递到王源面前。
王源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牛老财忙道:“怎么使不得?又不是偷的抢的?这是我们的心意。我哥俩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只有这捕鱼的手艺。我们知道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心意罢了。”
王源沉吟片刻,伸手接过鱼来,交到身边的亲卫手上,连声谢道:“多谢二位老丈,这鱼我收了。这鱼对我而言比什么都贵重。”
两位老丈大喜过望,呵呵对身后十几名渔民笑道:“瞧见没,你们还说王相国不稀罕,稀罕着呢。”
王源笑道:“稀罕稀罕。可惜我无物相送。这样吧,待我收复了京城,我请人接你们去京城游玩,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么玩便怎么玩,你们看如何?”
牛老财呵呵笑道:“那感情好,我老汉活这么大可连北海郡都没出过,要是能去京城游玩,死了也闭眼了。不过我等百姓最希望的还是王相国能快些平了叛乱,让我们老百姓过安生的日子,那便比什么都好了。”
王源郑重点头,拱手道:“这话我记住了,这便是我王源的首要之务,必不会教诸位父老乡亲们久等的。告辞了。”
王源转身回到队伍之中,一千多人的队伍缓缓从大开的西城门出城。城门口,王源回身对相送的贺兰进明以及一干官员拱手要求他们就此留步。又对着城头上下黑压压的百姓和军民挥了挥手,转身带着亲卫们步履整齐的踏上大道,消失在晨雾之中。
城门口,数万百姓依旧停留良久,才慢慢沉默的散去。
……
八天后,王源一行从北海郡出发沿着黄河南岸往西,连续巡视了恽州、东平郡、南安等州郡之地。每到一处州郡,王源都召集守城官员和将领以及百姓们激励士气,为他们加油鼓劲。提醒他们要积极准备守城作战。丰王李珙和大唐相国的亲临大大鼓舞了这些地方军民的士气。也让他们重新得知朝廷的消息以及如今的局势。这对于稳定军心民心是有决定性的作用的。
本来很多官员终日惶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源的到来宛如及时雨一般,让他们有了目标和方向。特别是他们得知王源从黄河以北横穿叛军占领的腹地,以少量兵马歼灭数万之敌,连下数城,并且成功救出了在平原城坚守的颜真卿之后,所有人除了震惊之外,心中更是平添了一股勇气。原来凶悍的叛军在王相国的手下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让他们对守城拒敌有了更大的信心。况且王源的千里救援的举动也表明,一旦遇到敌军进攻,朝廷不会坐视不管,只需心无旁骛的坚守便可。颜真卿的现身说法也甚有说服力。在守城之事上,颜真卿也毫不犹豫的对当地的官员守军提出一些建议。
总之,这一路走来,大幅提振了军心安稳了民心,让本已经对朝廷悲观失望的情绪消弭于无形。当朝廷的阳光重新照到他们身上时,这些州郡的官民都恢复了生气和活力。
九月十一,王源离开北海郡的第九日上午,众人抵达了雍丘境内。接近雍丘东城门外数里,前方尘烟四起,竟有一只骑兵飞驰而至,人数很是不少,恐在两千人左右。王源甚是诧异,巡视了数城,大多都是装备简陋的团练兵,没见到任何骑兵的影子。而这雍丘居然还有这么大数量的骑兵,这甚是让人狐疑。王源甚至有些怀疑雍丘已经被叛军占领,来的是叛军的兵马了。
但很快,疑虑便消除了。来的骑兵打着的是唐军的旗号,而且在里许之外便停了下来。十余骑单独飞驰而来,在百余步外便听到有人高声叫道:“来的可是王元帅一行么?”
赵青上前叫道:“正是,你们是谁的兵马?”
对面一人高声道:“下官真源县令张巡,恭迎王元帅一行。”
话犹未了,十几骑已到面前,马上众人滚鞍下马,快步跑上前来,居中一人面目清瘦双目炯炯,个子不高,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精干之气。此人双目在人群中逡巡,忽然停在了王源脸上,沉声道:“若下官没猜错的,这一位便是王元帅吧。”
王源微笑点头道:“正是,你便是张巡张县令?”
“下官张巡见过王元帅。”张巡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口中高声道。他身旁的十几名军士也纷纷跪地行礼。
王源忙上前扶起张巡,呵呵笑道:“张县令,不用行此大礼。你们这是特意来迎接我们的么?”
张巡沉声道:“正是。我们早就知道王元帅一行即将抵达雍丘,故而命人在东城侦查。刚接到消息,下官便带人赶来迎接了。”
赵青冷然道:“带了数千骑兵来迎接王元帅,你倒是不嫌兴师动众。”
张巡忙解释道:“莫要误会,我等正在城北巡逻,接到禀报后便直接赶来了,并没有唐突之意。”
王源呵呵笑道:“无妨无妨,兴师动众方显隆重呢。张县令,这一位是丰王殿下,这一位是平原颜太守,见个礼吧。”
张巡忙给李珙和颜真卿行礼。李珙倒也罢了,见颜真卿时张巡格外的恭敬,连连作揖道:“果然是颜太守,拒守平原城九个月,这简直教人难以置信。下官对颜太守万分敬仰。”
颜真卿呵呵笑道:“张县令,我有什么好敬仰的,该敬仰的是王相国才是。他不去救我,我怕是已经早已死在平原了。”
张巡点头道:“王元帅自不必说,他本就是我张巡心中膜拜的人物。今日能同时见到王元帅和颜太守,当真是我张巡三生有幸了。”
王源和颜真卿相视而笑,一旁的赵青沉声道:“张县令,难道你要让大帅丰王爷和颜太守都站在城外和你说话么?”
张巡忙扶额笑道:“哎呀,下官忒也无礼,快快快,请王元帅丰王爷颜太守进城歇息。”
第八七七章 逼迫
(二合一,明天元旦。祝书友们新年快乐!我想出去走走,所以明天请假一天。)
就在王源一行抵达雍丘城之时,严庄率领大军也抵达了洛阳东门外。
这一路上,严庄的心情是复杂的。此次自己奉安禄山之命率五万大军清扫腹地,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王源在眼皮底下跑了,这件事着实有些闹心。那可是当今大唐相国王源,那是目前大唐朝廷的顶梁柱,若是能抓住他,杀死他,可谓是给予大唐朝廷以重创,甚至能因此让大唐朝廷土崩瓦解。可以说自己白白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但严庄是个豁达之人,这一次的失利虽然让严庄心中不快,但严庄却并没有因此便觉得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也没有因为眼睁睁的看着王源带着颜真卿等数万军民逃往黄河以南便感到沮丧和颓废。事实上在严庄看来,既然王源救了平原城军民渡河而去,也就意味着河北道腹地再无大唐余孽作祟,实际上也起到了平复腹地之乱的作用。自己率军此行的目的其实便是平复腹地之乱,既然达到了目的,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所以,严庄的心情之所以复杂和忧虑,不是为了空手而回,他其实跟担心的是安禄山知道此事后的态度。他是了解安禄山的,安禄山如果知道自己让王源从自己的五万大军的指缝里溜走,恐怕会大发雷霆。现在的安禄山暴躁而易怒,满身的戾气,动辄便打杀城下仆役,这件事若是禀报安禄山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严庄想也敢想。
洛阳东门外一片秋色萧索,空旷的城门外没有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一个前来迎接自己的人员。严庄知道自己在洛阳的人缘并不好,也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唯一可能来迎接自己的便只有晋王安庆绪了。然而他也不可能出城迎接,因为他要避嫌,他不能和自己走的太近。想着这些,严庄的心头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在洛阳城外的东大营让兵马就地驻扎之后,严庄带着百余名骑兵进了城。即便担心安禄山会暴跳如雷,严庄还是决定将此行的实情禀报安禄山,严庄并不想对安禄山隐瞒。因为严庄知道,这些事瞒是瞒不住的,安禄山一定会命人暗地里打探这些消息,一旦自己的禀报和他得知的情形不同,那将会是更加糟糕的局面。而且严庄心里其实对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他在回洛阳这十余日的行军路上也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是一个即将改变一切的决定。
在去往洛阳宫中的路上,严庄打发亲信随从去晋王府送信,告知安庆绪自己已经回洛阳的消息。要求安庆绪在府中等候自己,自己见过陛下后便会去和他商议重要之事。
洛阳皇宫之中依旧花团锦簇,和外边的秋色浓郁遍地萧瑟相比,这里显然没有半分的季节交替,寒冬将至的感觉。通向安禄山寝殿的青砖大道两旁,花树葱郁,芬芳扑鼻。居然还有深秋时节罕见的蜜蜂和蝴蝶在享受最后的生命时光,在阳光下嗡然飞舞。
沿着长廊走近安禄山的寝殿口,严庄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捂住了鼻子。因为他闻到了久违的腐臭的气味以及辛辣的中药的味道,严庄强忍住呕吐之意,朝着殿门口行去。
殿门口几名禁卫守卫着,见严庄到来,一名禁卫忙进殿禀报。不久后李猪儿满脸惊喜的匆匆出来,见到严庄忙行礼躬身道:“严先生来啦,陛下请您去觐见呢,请随奴婢来。”
严庄一眼看见李猪儿面孔,顿时吓了一跳。因为李猪儿的脸上多了几道翻卷的血色伤痕。而且还有几个血窟窿眼。虽然已经结疤,但是依旧看上去犹如鬼魅一般,显然是又遭受了安禄山的责罚。
严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微笑对李猪儿拱手道:“有劳李内侍。”
李猪儿侧身恭候,严庄举步入内,二人沿着内廊前行,过了殿中内院,严庄见四下无人,停步转身低声问道:“李内侍,陛下这段时间又责罚你了?”
李猪儿眼圈一红,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指着脸上的伤痕道:“严先生你瞧瞧奴婢这张脸?奴婢活不成了。”
严庄皱眉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对你?”
李猪儿眼泪汪汪道:“陛下脾气越发的暴躁,身边伺候的人谁不是伤痕累累。您离开洛阳的这二十几天时间里,宫里又有十多名宫女和内侍死了。我这脸上便是陛下用刀子划的,说是要挖了我的眼睛,所以脸上被扎了几个窟窿。若不是奴婢躲得快,怕是眼珠子都被捣烂了,脸皮都被掀开了。”
严庄沉声道:“到底为什么呢?”
李猪儿叹道:“那里有为什么?陛下身上一旦疼痛难忍,便那奴婢们撒气。哎,只怪我命苦,总之也活不长了。”
严庄微微点头,皱眉不语。李猪儿凑上来道:“严先生,陛下今日好像心情又不好了,刚才闻听你觐见,陛下说什么‘他还有脸来见我’这样的话。严先生一会儿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严庄心中一凛,点头微笑道:“多谢你,我自会小心的。”
两人再次前行,行到寝殿北边安禄山的卧房外,李猪儿上前挑着门帘将严庄请进去。屋子里一片昏暗,窗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