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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跃马大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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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书生们,各种诗会层出不穷,形成一股经久不息的风潮。柳管事口中所提的这个长安城中的梨花诗会,便是这大大小小诗会之中的一个而已。

    和其他所有的诗会不同的是,梨花诗会的组织者便是当朝权势熏天的右相李林甫。李林甫组织梨花诗会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文采,事实上他的短板正在此项之上。

    李林甫任右相十二年,无人撼动其地位,但其实一直以来都面临着政坛对手的挑衅,左相李适之便是他最大的敌人。李适之在玩手段阴谋方面根本不是李林甫的对手,然而李适之等人唯一对李林甫有优势的便是在文坛的地位和成就。

    李林甫出身于武职,他人生的第一个官职是禁卫军千牛卫的一名直长,对写诗作赋这些事根本就无感也无能。虽然他竭力想改变这一点,认真学习诗文,勤奋写作,要写了不少的诗歌。但这些诗歌无一例外成为他的笑柄。

    李林甫当上丞相的时候,人们立刻便将他和前任张九龄比较起来,阴损的长安名士们背地里毫无忌惮的嘲笑他和张九龄之间的差别,最恶毒的一个说法是:跟张九龄相比,李林甫就像是个在诗会中帮着端凳子打杂的小厮,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做几首打油诗,但只能自娱自乐,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读他的诗。

    甚至有龌蹉官员做拙劣的打油诗冠以李林甫之名流传,诸如什么“门前一群鹅,一杆打下河。”之类的诗句都被说成是李林甫的大作,文人聚会必会以此为戏谑的节目。

    李林甫的愤怒可想而知,恼羞成怒之下,这些人动口他便动手,所有敢于公开嘲笑自己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冠以各种罪名迫害。于是,在建立自己丞相权威的同时,他也成功的让那些高傲的文人闭上嘲笑的嘴巴。然而,他心里明白,自己是靠着权势让他们不敢公开放肆,在这帮自诩高傲的人心里,定还是将自己视为在文学上无所建树的失败者。

    李适之接替牛仙客任左相之后,李林甫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适之对自己的不屑,李林甫知道李适之是想挑战自己的权力,可惜在权谋上李适之就是个白痴,李林甫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将这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但李林甫并不满足于此,他要全面摧毁李适之的自信,全方面的击溃李适之他们。

    于是在三年前,在府中幕僚的建议下,李林甫举办了梨花诗会,以礼贤下士为国选才之名发出斗诗的挑战。李适之等人自然不甘示弱,这等公开羞辱李林甫的机会他岂会放过,于是双方虽然是打着以诗会友的名号,但其实梨花诗会成了双方权力之争的另外一个战场。

    让李适之没想到的是,李林甫做了充分的准备,连续两年的迎春诗会,李林甫纠结了大唐各地的写诗名家于麾下,李适之也邀约诗坛好友前往,双方将个风雅诗会变成了斗法的场所;而结果却是李林甫占据上风,让李适之忍无可忍。

    而过去的两年中,但凡跟随李适之参与梨花诗会的官员,几乎都被李林甫以各种罪名查办,或抄家,或罢官或流放。明眼人都明白了,这是李林甫打击报复的手段,而李适之无疑再次上了李林甫的当,因为他邀约而去的官员都暴露了自己是李适之一党的身份,事后遭到清算。

    于是在今年迎春诗会即将到来的时候,很多人谢绝了李适之的邀请,他们不愿再明目张胆的跟李林甫作对了,他们担心在诗会上被李林甫盯上,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眼看梨花诗会将至,李适之手下除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幕僚之外,便无其他诗坛高手了,李适之不愿接受这样的失败,于是便想出了这个下下之策,派手下几名幕客四下撒网,希望捞出几个人来参与诗会,哪怕是输了比试,也不能输了人气。

    这便是柳管事说不出口其中内情,朝廷官员之间的争斗以这样的方式来死磕,也是大唐特有的一道风景了。

    ……

    见王源沉默不语,柳管事也失去了兴趣,他已经认定王源是没有真本事了,在能向李左相投卷得到推荐的前提下,谁还会犹豫半分?这只能说明王源那首铜镜诗要么是剽窃之作,要么便是偶尔的灵光一现,其实是个平庸之人罢了。

    柳管事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然道:“王公子,看来你是不想答应此事了,也罢,我也不强求,恕老夫尚有事务,就此告辞。”

    柳管事拂袖便走,却听王源叫道:“谁说我不同意了?你刚才说动我了,我可不愿一辈子当坊丁。”

    柳管事停步鄙夷道:“你不是不信天上掉金元宝么?不是担心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王源摇头道:“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不过像我这种人,家徒四壁一无所有,除了一条命,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是一回事,同意不同意是另一回事。”

    柳管事嗤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参加梨花诗会咯?”

    “当然愿意。”

    “但你还没问老夫愿不愿让你参加呢,你想参加便能参加了?焉知你有没有真本事?光凭那首铜镜诗还不足让你有资格参加梨花诗会呢。”

    王源心中大骂,这老儿开始拽起来了。

    “依着柳管事之意,该如何证明?”王源笑问道。

    “很简单,我出题,你现场证明给老夫看便可。”柳管事讥诮道:“王公子敢不敢?”

    王源哈哈笑道:“又来这一套,有何不敢?就怕我诗句出口,惊掉你的下巴。”

    “好个狂生。嘴皮子倒是利索。”柳管事眼光一转,指着赵家庭院西北角道:“便以那边风景为题,给你一炷香时间,作出一首诗来。”

    王源顺着他眼光望去,院子墙角一小片积雪未消白皑皑的空地上,几棵梅树静静矗立,枝上开放的淡黄色小花掩在白雪之中,分不清何处是花朵,何处是积雪。

    此情此景,一首小诗涌入脑海之中,王源不假思索,轻声吟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柳管事初始还抚须微笑,王源吟罢,他已经身子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惊愕之色,眼神之中满是兴奋。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好诗好诗,王公子,老夫真是服了,今春大雪之后,吟雪吟梅之句何止千首,今日此诗,可为魁首也。老夫向你道歉,刚才所言唐突,失礼之极。”

    柳管事整衣冠毕恭毕敬的朝王源拱手作揖,神情诚恳,发自内心的敬佩。

    王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暗暗向未来的王安石道歉。

    “王公子,老夫敢断言,今年迎春诗会上,王公子必将扬名天下。迎春诗会你一定要参加,老夫这便回去禀报县公,王公子回去做好准备,明日上午,老夫便亲自遣车马来接你。”

    王源笑道:“柳管事谬赞,明日便去,这也太早了吧。”

    柳管事摇头道:“不早不早,读了今日此诗,县公必会恨不得立刻见你。再说了,你难道还眷恋这永安坊坊丁的差事么?”

    王源道:“也不是眷恋,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离着什么梨花诗会还有十余日呢,总不能十余日都不回家吧。”

    柳管事愕然道:“还回来作甚?老夫可替县公做主,即日起王公子便是左相府幕宾之一了,老夫会安排雅静宅院让王公子养精蓄锐准备诗会。公子家眷自然也一起跟着搬走便是,还有何可留恋?”

    王源想了想道:“容我回去跟内子商议商议,明日再做定夺如何?”

    柳管事点头道:“好,老夫回去给你准备住处,明日上午老夫依旧会来接公子,尊夫人应该不会反对。”

 第二十六章 劝阻

    柳管事兴奋的挽着王源的手回到正厅门口,赵坊正忙迎上来点头哈腰道:“柳管事,进厅喝些茶水?”

    柳管事笑道:“不喝了,不喝了,赵坊正,今日得你帮忙,替左相完成了一件大事,回去后我会向左相说明此事。你们长安县令是左相的学生,左相也许会跟他提及你的。”

    赵坊正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柳管事又道:“赵坊正,王公子将搬离永安坊入左相府为宾,它的坊丁差事即日起也不用做了,你自行安排人顶替便是。另请派人手帮着王公子收拾家当,明日一早左相府便派人来接。”

    赵坊正愕然道:“王二郎要入左相府为幕宾?这……没有搞错吧。”

    柳管事哈哈笑道:“当然没有搞错,而且是上宾。赵坊正啊,不是老夫说你,你坊中有如此人物,早该推荐给朝廷才是,居然让他当什么坊丁,这可真是美玉蒙尘明珠投暗了。”

    赵坊正惊愕之中,柳管事携王源之手已经步向院门外,在阶上拱手作别,在一名随从的伺候下上了马,沿着泥泞的坊街迅速远去。

    王源目送柳管事离去,回身来对在一旁尚自懵懂的赵坊正道:“我也走了,告辞了。”

    赵坊正忙拉住王源,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道:“二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跟李左相相识的?怎地就被李左相看上了?”

    王源微笑道:“坊正该替我高兴才是,我这也算是遇到贵人了,至于李左相为何看上了我,这怕是要麻烦坊正亲自去问问左相了。”

    赵坊正疑惑道:“你也不知道他们看上了你什么本事?确实有些奇怪啊,老夫看着你长大,也没觉得你有什么可取之处啊。”

    王源微笑道:“是啊,在你赵坊正眼里,我王源不过是个没有出息的败家子罢了。不过若非我败家,你又焉能花了那么低的价钱买了我的产业,又怎能在我身上大赚一笔?”

    赵坊正面色一红道:“你这是什么话,当初可是你求着要卖屋子和铺子给我的,我可没逼你。况且之后老夫对你也算照顾,你知道坊丁这差事多少人想做么?还不是给了你做?我得了好处没?”

    王源笑道:“是啊,三郎求了你一个多月,给你家劈柴担水干了半个月的活你才答应的,别的坊丁每月两贯五百文的月例,我只有两贯,剩下五百文也不知去哪了。赵坊正对我确实是挺照顾的。”

    赵坊正尴尬笑道:“三郎那是孝敬我,他人勤快,我怎好拒绝,至于你月例的事情,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若真有此事,必补偿给你便是。二郎啊,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你还计较这些?”

    王源微笑道:“当然不计较。”

    赵坊正挑指赞道:“就知道二郎不是器量狭小之人,这么说,这一次二郎真的要发达了?”

    王源道:“恐怕是这样了,叫坊正失望了。”

    赵坊正装作没听出王源的讥讽,笑道:“打小我便知二郎将来会成大器,果然被我料中。二郎若飞黄腾达,可莫忘了咱们永安坊的乡亲们。今后老夫与你多来往,有些误会必会消除。”

    王源哈哈大笑,挺胸走下赵家的高阶,穿横街而去。

    “这小子小人得志了,瞧他那生神气活现的样子。我呸。”管家凑在赵坊正身边嘀咕道。

    赵坊正看和王源的背影消失在街对面的小巷里,捻须叹道:“不能怪他神气活现,这可是当今左丞相派人请他入幕为宾,倒是有神气活现的资本。哎,早知如此,当初对他应该好一些,古语说的好: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件事也算是老夫的一个教训吧。”

    ……

    王源兴冲冲的回到家中,厢房内,大妹黄英和李欣儿正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王源进了厢房,见李欣儿正拿着一件衣服给黄英在身上比来比去。

    “二郎回来啦,是什么人要见你。”见王源进来,李欣儿忙放下花衣服过来问道。

    黄英叫了声:“王阿兄。”便低着头往外走。李欣儿忙道:“妹子把新衣裳带上,我送给你了。”

    黄英忙摆手道:“不要不要。”

    李欣儿硬是塞进她手里道:“这衣服你穿着好看的很,不信问你王阿兄。”

    黄英看向王源,王源微笑道:“你嫂嫂送的,便拿着,客气反倒见外。对了,回去告诉你阿兄一声,叫他今日有空的话来一趟这里,我有事要跟他说。”

    黄英这才接了花衣服点头道:“知道了,阿兄,嫂嫂,小妹先走了。”

    黄英脚步声远去,李欣儿笑道:“这小妮子挺可爱的是么?”

    王源点头道:“是啊,也不小了,快找婆家了,可惜家里穷,没什么好打扮,人靠衣衫马靠鞍,打扮起来谁也不输的。”

    李欣儿微微点头,想起了正事,问王源道:“刚才那位贵人来找你了?什么事儿?”

    王源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欣儿认真倾听,眉头逐渐拧成个疙瘩,面色也郑重起来。

    “十二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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