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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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无分文的钱三通不得已离开出生之地,到别处谋活路。几年后机缘巧合流浪到了北海郡。当时的北海酒楼还不算太有名,只是一家小小的饭馆,掌柜的名叫孙老八,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儿撑着店面过活。钱三通不要工钱,只请求有饭吃有地方睡,说服孙老八收留了自己。
孙老八年事已高,本来就已经撑的辛苦,一个不要工钱的年轻力壮的帮手正是他急需要的。而且这个钱三通还手脚麻利勤快,做事井井有条,孙老八对他很是满意。
然而不久后,孙老八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发现自己的独生女儿梅姑好像有些不对劲,动不动便干呕不止,面色蜡黄身体出汗,作为过来人的孙老八意识到怕是坏了事了,于是关起门来严厉询问梅姑。梅姑不得已之下才道出了被钱三通引诱**以致怀孕的事实。孙老八气的差点吐血,第一反应便是报官拿了钱三通,但一想到梅姑的名声和自己的名声,却又不能这么去做。
孙老八想来想去,虽然对钱三通恨之入骨,但好像除了将女儿嫁给他之外,别无补救的措施。于是钱三通便摇身一变,成了孙家的上门女婿。虽然此事平息,但孙老八毕竟心中郁闷,久而久之身子染病,数年后一命呜呼。孙老八也算是有些心机,临死前将毕生积蓄偷偷给了女儿梅姑,告诫梅姑这些钱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拿出来,那是梅姑自己以后保命生活所需。
因为孙老八几年时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钱三通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之所以勾引梅姑的目的便是为了夺了自己的产业,因为自己的女儿梅姑相貌丑陋,而钱三通相貌堂堂,根本就不可能看上自己的女儿。
当然为了安钱三通的心,孙老八还是将小小的北海酒馆交给了钱三通,希望钱三通能因此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
然而,孙老八死后仅一年时间,梅姑经不住钱三通的花言巧语,将全部父亲留给自己的积蓄尽数拿出来,让钱三通扩建北海酒楼,扩大经营规模。当梅姑再无积蓄可拿出的时候,钱三通便开始对梅姑呵斥打骂无端的找碴。几年时间面对相貌丑陋的梅姑钱三通已经受够了,他找出种种理由对梅姑打骂侮辱,终于在孙老八死后周年,一纸休书将梅姑赶出家门,完成了霸占孙家产业的最后的一步。
不得不说,钱三通确实有些商业上的才能,在杭州时的经历也是他宝贵的经验,他也曾经见识到商家和官府之间勾结经营的威力。先是他将偷师的那些菜式加以改良满足当地食客的口味,在这之后更是积极的结交官府中人,免费招待他们吃喝,每年还孝敬些钱物等等,久而久之,北海酒楼名声大躁。每有官府中人或者名士抵达北海郡,都有人会带着他们来北海酒楼,酒足饭饱之际,名士题诗,官员口传,北海酒楼硬生生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成了北海第一酒楼。
一旦有了名气,菜式口味其实已经不是重点,就算一盘炒青菜,若是有名士赞扬过他好吃,或者口占一两句诗的话,钱三通便能将白菜卖成肉价来。
北海郡新太守李邕上任之后,钱三通知悉这位李太守是个爱吃爱玩的主儿,自然是要去攀上交情。但没想到的是,李太守虽然爱吃爱玩却不收他的一文钱财物。虽然也带着名士和朋友来北海酒楼喝酒吃饭,但每次都是足额付账,一文不欠。钱三通的心里一直悬着,虽然生意依旧兴隆,但没有人撑腰总是觉得不自在。
好在今年春天,京城来了个新别驾柳绩,当探知他是太子的连襟亲眷的时候,钱三通立刻决意要攀上这个人的关系。他的关系似乎比李邕还要有用。李邕已经六十九了,再一年便不得不致仕了,攀上了关系也不能长久。
钱三通下了大本钱,拿出了两成的股份送给柳绩,希望和柳绩建立起稳固的官商关系。李邕致仕之后,很有可能柳绩便是北海郡新太守,到那时,他有无数种办法赚更多的钱。只要柳绩给他暗中的支持,给予他各种各样的优惠和照顾便可。
然而,好梦难久,世事难料。十余天前的那天晚上,如惊魂般的场景出现在面前,他在睡梦之中被一伙人不由分说捆绑起来,塞了嘴巴装在袋子里腾云架雾般的被劫走。待被人放开之后他看见了其他几名北海郡的大人物,以及他最近正大的火热的别驾柳绩。
再后来他明白了,柳别驾犯了事了,京城中的兵马来北海拿他了,而自己偷偷给他两成股份贿赂的事情也爆了光。柳绩除了拿了自己的两成股份之外,还同时收了别的人不少巨额的财物,这家伙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本以为要倒大霉的钱三通后悔不跌,他知道贿赂官员在大唐律法中的罪过有多么重。这一次恐怕半生的努力都要打了水漂了。但好像自己的好运还没结束,除了他因为情况不明的时候为了表示对柳绩的忠心而犟了几句嘴被打了一顿之外,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被无恙放回了家。
看柳绩的神情,显然是和京城来的那个官儿已经达成了协议,而从当时的情形和断续话语中的情形可以判断出,这协议非同小可,不断出现的李邕的名字,以及其他一些陌生人名字,让钱三通胆寒。他知道,自己听到的陌生名字越多,这件事便越是麻烦。
在被放回来之前,京城的那个长着一双鹰隼一般吓人眼睛,个子矮小的官员对他们训了一番话。
那官员要求自己等人回家之后深居简出不要多嘴,等候官府的传唤,并且要配合即将到来的问询。那官员要求众人在某个时候要听从自己的召唤,做一件他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做了此事之后,和柳绩之间的事情便一笔勾消,无人追究。否则迎接他们的便是律法的严惩。
当那官员说出那件需要做的事情后,所有人都惊呆了,也都明白了京城来人的目的。
钱三通回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赶紧将酒楼上所有李邕的亲笔题写的诗句尽数铲除,从前这些用来吸引人的诗句字字成了碍眼的尖刺。
战战兢兢的躲在家里数日后,外边些消息传来,京城查案使来,查的是李邕的挪用公钱的案子。钱三通知道,随时随地自己便会被召唤着去办那件事,这几夜他根本就没睡好,当然不是要为做那件事而内疚,而是纯粹的因为他的人生中从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因而紧张万分。
第二一二章 杀人
月在中天,洒下万千清辉,北海城东南方的安静巷陌之中,公孙兰和王源利用房舍树木的掩护迅速穿行。月光下的潜行甚为不便,但好在公孙兰事先做了踩点,或者说是为了照顾王源而选择了一条甚为偏僻的相对安稳的路线,这才得以逐渐接近钱三通大宅。
小巷内寂静无声,除了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之外,几乎能听到旁边高墙内大户人家巡夜家丁走过的声响,更让人感到紧张。树木和墙壁间的暗影里,公孙兰和王源头碰头悄声的交谈着。
“小巷尽头河边的那座便是钱三通的宅子,傍晚我来时,左近有三名不明身份的人在暗处游弋,应该便是吉温监视钱三通的人手。我必须先去探探路,看看他们还在不在左近,若是还在的话,要么选择避开,要么便要另想法子了。”公孙兰低声说话,温香的口气吹在王源的脸上,嘴唇几乎要挨到王源的脸庞。
王源却没心思享受这旖旎时刻,皱眉低语道:“你一个人去么?”
公孙兰道:“未知他们身手如何,若他们在左近的话,我怕你会惊动他们,所以我一个人去瞧瞧的好。”
王源点头,这时候不是照顾自己自尊心的时候,自己虽然已经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但这种场合,这种情形,自己还远远不能胜任。
“你要小心。”王源只说了这四个字,伸手握了握公孙兰的手,公孙兰微微一挣,见王源握的更紧,索性不挣扎了。
“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公孙兰轻声说话。转过身来,脚尖轻点,身子如云中之雁轻飘飘上了南边的高墙顶端,虽着男装夜行服,但依旧曼妙优雅,美不胜收。王源仰头看着她的身姿,回想起当初第一次在梅园看到公孙兰的情景。一样的月夜之下,一样的惊为天人。只是当初是陌生人,如今却似乎已经是相依为命的情形了,人生际遇何其奇妙。
王源思绪流转之际,公孙兰的身影已经腾云驾雾一般纵跃如飞,消失在视线里。王源竖着耳朵紧张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他不希望听到任何异样的声响出现,那便意味着行踪暴露,今夜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王源觉得身后似乎有些异样,猛回头来,只见公孙兰的身影正从身后的高墙上轻飘飘的落下,迅速靠近,躲在暗影之中。
“你很有长进嘛,我本来想试试你到底有多警觉,打算到你身后给你拍你的头吓唬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感觉到了。”公孙兰微微气喘,轻声说话。
王源无声笑道:“表姐你也学的调皮了,但你却是高看我了,其实我不是武功有进益,而只是闻到了表姐身上特有的香味罢了。表姐虽然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但这香味却是隐藏不住的。”
公孙兰轻啐一口,忽然皱眉道:“不好,那我刚才的行踪岂不暴露了?你怎么不早说?”
王源笑道:“那倒未必,表姐的味道只有我闻得到,别人怕是闻不到了。”
公孙兰皱眉道:“你生的狗鼻子么?怎地就你闻得到?”
王源道:“情之所在,心之所系,不闻其形,却感其身。”
公孙兰呆了呆,咬牙恐吓道:“你又胡乱说话,忘了我怎么警告你的了么?”
王源笑道:“不说了,情况如何。”
公孙兰回过神来,蹙眉道:“有些棘手,那些人当是轮流监视于此,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会离开。我大致摸了摸,此刻还是有三人匿于暗处。一个在大院前门的槐树上,一个在院墙旁边的树丛里,还有个在小巷对面的屋顶上。我们要想进入钱三通的宅子,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
王源道:“表姐可有对策。”
公孙兰道:“我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惊动他们不可能的。要么便是绕到北面,但北面若是还有人手埋伏那也一样的无法靠近。再说,此刻已经快三更天了,绕道北面要兜个大圈子,到了那里若是再遇到什么情形,今夜便白来了。”
王源思索片刻道:“不绕了,就从这里过去。这三条拦路狗直接除掉,免得碍手碍脚。”
公孙兰摇头道:“说的容易,三人呈犄角之势躲藏,相互间也有照应。他们武功寻常,击杀一人容易,但立刻便会被另外两人发觉。一旦发觉必会引起惊觉,我又无分身之术,难以同时解决他们。”
王源想了想道:“我有办法,表姐附耳过来。”
公孙兰将信将疑的附耳过来,王源低低说了几句话,公孙兰皱眉思索,王源又说了几句,公孙兰终于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小巷尽头,临水而建的钱三通的大宅甚是气派,在北海城中数一数二。但月夜之下,此刻钱家大宅却显得有些萧索之感。门前两盏风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摆,月光冲淡了风灯发出的红光,变成惨白之光,看着让人极不舒服。整座宅子都似乎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之中。
小巷中的暗影里,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背后背着兵刃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现身在月光下,一步步朝紧闭的钱宅大门行去。这人的行踪瞬间被埋伏在三处藏匿的三人发现。
大槐树上发出布谷鸟的夜啼声,对面屋顶上也发出了夜猫的叫声,临河的树丛里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三个人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交流。
小巷中现身的夜行人恍若未觉,依旧鬼祟的四下张望着朝钱宅的围墙边靠近,浑不知槐树上、屋顶上、树丛里藏匿的三人已经悄悄现身,朝着他的身后缓缓包抄过来。
夜行人终于摸到了高墙下,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绳索抓钩来,仰头朝上面瞧,将绳索在手里绕了绕,指手画脚的比划着高度和角度,似乎要往上丢的样子。猛然间,他呆在原地,因为他发现三条黑影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他堵在墙根下,月光下拖拽出三条长长的影子缓缓的蠕动靠近。
夜行人吓了一条,虽然蒙着脸,但还是能看到他惊恐的眼神,面对缓缓逼近的三人,显得不知所措。
“三位壮士,在下只是想顺手发财,求三位饶过,兄弟我这便走人,从此不在三位的地盘乱来。”夜行人拱手作揖,低声求肯。
三条人影默然无声,只缓缓的抽出兵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