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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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湘只觉头大如麻。道:“唉,这么麻烦。”
王桥对艺术节方案钻研最深。道:“我觉得方案很详尽,应该能通过黄老师的法眼,最多不过是小修改而已。”
黄永贵和陈刚一起朝办公室走过来,走到拐角处,黄永恰好听到此语,道:“王桥自信得很,如果方案做得不好,必须打回去重做,不能回家过春节就怪不得我。”
五人进了办公室,王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热水器电源,第二件事是帮着黄永贵倒残茶,第三件事是拿了四个纸杯子摆在桌上。王桥开玩笑道:“我们四人加班,得喝点黄老师的好茶叶,算是犒劳。”
黄永贵眼睛未离开方案,用手指着柜子道:“茶叶在二层,90级毕业的大师兄专门拿过来的春茶,没有用过农药。”
王桥好奇地问:“大师兄如今做什么?”
“在沙州市委办,沙州市委书记周昌全正在走鸿运,能跟着走鸿运的领导,你的大师兄前途不可限量。”黄永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个学生干部,见王桥眼里能见事,暗自称赞。
王桥将几杯茶泡好,端到雷、吴、陈三人身前,道:“我姐姐在校外开了一家老味道餐馆,酸菜鱼、肥肠鱼还有烧鸡公都做得不错,中午请黄老师和各位师兄赏光。”他之所以想到请黄永贵吃饭,是因为秦真高父亲用过这法子,想必黄永贵不会拒绝。
黄永贵道:“老味道是你姐开的?听说味道还不错。餐馆最拿手的菜是什么,酸菜鱼、肥肠汤还是烧鸡公?”
王桥道:“最拿手的菜是酸菜鱼和肥肠火锅鱼,酸菜鱼中最有名的是黑鱼酸菜鱼,只是黑鱼不常见,若是弄到一条,一定请黄老师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我是好几年前吃过黑鱼,味道确实霸道。你的手艺行不行,莫要把黑鱼糟蹋了。”黄永贵在公众场合颇为严肃,在私底场合则露出本性,性子诙谐且洒脱。
雷成、吴湘是外地人,十有**不知道黑鱼,王桥解释道:“黑鱼是昌东特产,性喜冷水,产量不高,我这几天到批发市场寻一寻,说不定会有收获。”
黄永贵拍了拍手中的方案,道:“王桥不准再谈吃喝,弄得我的肚子都饿了。大家把精力集中在方案上,我刚才翻了翻,觉得方案还是不够细致。大型文艺演出是重头戏,4月15日开演,时间确实很紧。我就不瞒大家了,演出时间订在4月15日是有意图的,教育部有检查组要来山大,与大学校园文化建设有关系,梁书记相当重视我们这场演出,校内各部门都将全力配合。我们从今天开始弄一个进度表,在寒假以10天为一个时间节点,开学3天为一个节点,另外还要列举出需要配合的单位。方案弄好以后,写一个请示送到梁书记批示,然后就可以运行。”
每年毕业之时,各系都会选择优秀学生留校,吴湘成绩优秀,工作能力突出,是留校的热门人选。有了这个念想,她自然不希望把艺术节这么重要的事情弄砸锅,做演出方案时下了一番苦工夫,基本上让黄永贵满意。
讨论完艺术节时间安排表,黄永贵拿起王桥所做的子方案,道:“王桥这一笔字确实漂亮,书法作品大赛就全权交给你,有书法协会撑着,这事出不了纰漏。吴湘的意见比较中肯,书法协会活动显得单调,同意补充现场表演环节、书法家现场讲座和点评书法环节。至于征文大赛,你的眼光还小了一点,评委最好请到两三个中国作协会员,开学后我带你到省文联去一趟。”
到了十二点时,几人肚子饿得咕咕叫,黄永贵将方案扔到一边,道:“雷成是艺术节总指挥,具体事情你负责,我给你当好后勤。如果办砸锅,我可要找你算总账。吴湘主要精力抓好文艺汇演,陈刚要把话剧专场盯紧点。”
在艺术节分工之时,学习部部长陈刚并没有负责具体工作,他主动在寒假留下来,黄永贵对此很满意,交给他盯着话剧专场的任务。
在老味道餐馆里,五人品尝酸菜鱼和烧鸡公,喝了1斤山南高粱酒。黄永贵喝酒之后妙语连珠,逗得吴湘等人哈哈直笑。
送走黄永贵等人,王桥坐在老味道二楼临窗座位喝茶,盘算道:“以前与黄永贵都是公事公办的关系,自从寒假主动留下来以后,关系就得到了改善。下一步要趁热打铁,弄一顿酸菜黑鱼,将关系巩固下来,要想办法将公事公办的关系变成私交。”
艾敏提着茶壶来到二楼,见王桥临窗沉思,悄步走近,给茶碗继了水,道:“在想什么?这么深沉。”
王桥道:“想些龌龊事。刚才你抽空说要和我商量事,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紧张?”
艾敏环顾左右,见无闲杂人,低声道:“最近生意好了起来,晚上二楼还有翻台。老段昨天找到我,要给他们几个厨师涨工资,我暂时没有答应,今天上午老段开始甩脸子,中午干脆借口身体不舒服,让徒弟掌了勺。”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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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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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小餐馆一般来说老板可以兼作厨师,中大型餐馆则必须要请专职厨师。厨师是餐馆的重要环节,老板和厨师的博弈在大多数餐馆中都能见到。餐馆生意好了,老板为了笼络厨师,或者提工资,或者分点股份,找到更好厨师后会替换现在厨师。而厨师为了多要钱或者争取合理权益常用跳槽来威胁老板,跳槽的后果是菜品质量下降,或者招牌菜丢失。
王桥在广南时曾经与几个山南籍厨师混在一起,屡见厨师跳槽,略知其中奥妙,道:“你与老段曾经在一个厨房干过,他为人怎么样?”
艾敏道:“和老段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打下手的小角色,只能炒一些家常菜。那时候觉得老段很耿直,照顾大家。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仍然照顾几个厨师,可是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给他们加了钱,其他墩子还有白案厨师都得加,成本要增加一大块。”
王桥道:“如果不加,会有什么结果?”
艾敏道:“有可能在最忙的时候,厨师装怪,甚至集体跳槽,留一个烂摊子。”
王桥道:“可以让老段先提个数字,如果合理可以适当涨点钱,大家干起也有劲头。如果不合理,我们做好寻找新厨师的准备。”
艾敏脸带怒气地道:“当初请老段来的时候,考虑他的手艺好,工资给得不错了。到现在为止,他的工资比我们两人赚得还多。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底是我们给他打工,还是他给我们打工。现在都搞不明白了。”
王桥道:“大家都是出来赚钱,不是道德标兵,过得去就行。”
发泄一阵,艾敏心气稍顺。
为了请黄永贵吃黑鱼,王桥到楼下骑着摩托车前往山南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
山南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和农产品批发市场比邻而居,距离山南大学十来分钟的车程。来到水产批发市场门口便能闻到浓浓的鱼腥味道,地面湿漉漉的满是水渍。王桥转遍整个水产批发市场,没有发现黑鱼的踪影。
走进隔壁农产品批产市场,王桥取出记录着土豆、姜、葱、蒜等主要菜蔬价格的小本子。逐一核对,他发现本子里的价格普遍比批发价要高。
离开农产品批发市场,王桥将东西城区的农贸市场跑遍,在记录菜价时也在寻找黑鱼。在西城区偏僻的太平农贸市场的角落里,他无意找到两条黑鱼,黑鱼颜色偏黄,品相远不如羊背砣暗河里的黑鱼。
“鱼是哪里的,看鱼的颜色,河水一般。”王桥蹲下身。抓起一条黑鱼看看,又扔回盆里。
黑瘦且散发着鱼腥味的老农一幅姜太公的神情,道:“看你是个懂鱼的,明人不说暗话。黑鱼只有野生的,我这两条就是王家河网起的,三十块钱一斤。”
王桥不屑地道:“黑鱼腥味重。山南人弄不好,要不然上午就卖掉了。你说个实在价。两条我都要了。”
老农道:“我的黑鱼从来没有卖不掉的,自有识货人来买。见你心诚。二十五块一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黑鱼以二十二块钱成交,王桥道:“我以后经常都要黑鱼,你有没有电话,我好联系你。”
老农将旁边一个干货店的座机电话留给王桥,道:“看你这个小伙子耿直,要黑鱼时,你提前打个电话,我给你留着。”
两条黑鱼花了八十四元,让王桥心里直滴血。为了兑现请黄永贵吃黑鱼的承诺,八十四元值得。
转遍了东城区和西城区的农贸市场,王桥得出结论:“为了节约成本,老味道餐馆每天安排专人到批发市场买菜,但是购买价与农贸市场的零售价格持平,这就意味着老味道采购人员以批发价买菜,报账时用的零售价。”
在老味道餐馆开业前,王桥明确表示不参加餐馆的具体经营,所以明知采购环节重要也没有去核查。每个品种只多几角钱或者几分钱,看似不过分,但是细水长流就是软刀子割肉,细算起来是很大一笔收入。从本质上来说,这是采购人员直接从利润里面扣钱。
如何解决采购问题比较伤脑筋:利之所在,除非由艾敏和自己亲自采购,否则无法杜绝采购人员这种行为,区别只在于高明和笨拙。
骑着车回到老味道餐馆,门前停了一辆长安车,车上印着卫生防疫四个大字。大堂内,艾敏一脸晦气地陪着一位中年帅哥说话,见王桥进屋,轻微摇了摇头。
王桥不动声色地坐在堂内,听着卫生防疫工作人员与艾敏交谈。
浓眉大眼的中年帅哥和蔼可亲地道:“餐饮企业最关键就是卫生,你们这个店厨师和服务人员有十四人,只办了五个健康证,这是不对的。”
艾敏解释道:“我们是新开的店,人员流动大,没有办证的都是服务人员,我们正在补办。”
“那就尽快补办。”中年帅哥又道:“你们的食用油、大米、肉类分别从哪里进的货,我们要查一查发票。”
艾敏赶紧到办公室取出相关发票,摆在桌上让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检查。中年师哥微笑着站在一旁,一位年轻女子一张一张检查发票。
王桥冷眼旁观,想着各种可能性以及相应对策。
半个多小时以后,几方检查情况汇总以后,中年男子脸上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严肃地道:“经过我们现场检查,发现老味道餐馆存在三个问题,一是缺九个健康证,你们营业有一段时间。早就应该过来办健康证;二是进货发票不全;三是厨房脏,苍蝇多。根据《山南省卫生防疫管理条例》的规定。老味道餐馆必须立即停业整改,另外罚款3000元。”
艾敏在不同厨房工作过。卫生防疫部门检查是家常便饭,她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严厉的处罚,一下就懵掉了。她原本想塞几包烟或者单独给带队领导送个红包,听到处理结果,知道事情不能轻易解决,只能木然地接过了处罚通知书。
一阵轻烟之后,长安车在轰响中离开老味道,卫生防疫四个大字越来越模糊。艾敏眼泪水扑啦啦就滚了下来,哽咽不能语。
厨师老段看罢处罚通知书。一阵大骂。痛快地骂过之后,他不阴不阳地道:“杜老板,难道你开餐馆没有和防疫站勾兑?没有勾兑就是你的不对,这是厕所里打手电——找死。”
艾敏心乱如麻,没有回应老段。
王桥走到桌边,递了一张纸巾给艾敏,对围观的厨师和工作人员道:“大家该做什么事做什么事,别在这里围着。”
老段的胖徒弟道:“已经停业整顿了,我们还能做什么事情。回去睡觉。”
王桥瞪了胖徒弟一眼,拿着处罚通知书来到柜台上,拨通大姐王晓的电话。
老段和两个徒弟认为艾敏是个女人家,王桥又是个学生。两个老板都不是正宗开餐馆的人,因此很有些瞧不起,瞧不起便生异心。老段想承包伙食团。试探几次都没有反应,因此他和徒弟们开始做些小动作。弄点事情出来,艾敏被逼到走投无路之时。自然会答应承包厨房。
胖徒弟打电话向区防疫站举报了老味道餐馆,这事神不知鬼不觉,艾敏和王桥绝对不会知道。可是他被王桥瞪了一眼之后,没来由觉得心虚,转身走回厨房,自我打气道:“王桥就是一个学生,我怕他个逑。”
王桥在山南没有属于自己的社会关系,有什么事情只得通过大姐,这让自尊心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