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沟去种田-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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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阁继续解释道:“所以那时候蜀州是大脖子病的重灾区,就是因为缺碘咯……”
阿音摇头叹气道:“别说那时候海边到蜀州的距离了。为什么我们悬天寨只有斗鸡,斗画眉,却没有斗牛的风俗?没有溜索之前的那日子,唉……”
感受到了阿音的惆怅,李君阁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说道:“阿音,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有我们在,山上的生活只能越来越好。”
阿音依偎在李君阁的怀里,说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二皮。”
李君阁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等我们发展起来,还要建索道,通观光缆车,建观光电梯。不过等到那时候,呵呵呵,就该限制客流量,预约接待了……”
阿音将头靠在李君阁的肩窝,说道:“我相信你,你就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等到了那一天,我就不用再当什么村长了。我就好好守着你,服侍你。你愿意在李家沟呆着,我就陪你跑山,钓鱼,你愿意满世界晃荡,我就陪你远足,旅游……”
李君阁将阿音抱起来转圈,笑道:“等着吧阿音!这一天,或许来得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到时候第一件事情,既不是跑山钓鱼,也不是远足旅游!”
阿音说道:“那是啥?”
李君阁美滋滋地说道:“当然是生孩子啊!不过美娴那样的伺候不了,芸秋那样的小乖乖就最好了……”
阿音又羞又喜,低声说道:“你就不想要男孩?我其实挺希望能有一个小二皮的……”
李君阁吓得双手直摇,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可别可别,要也要小松那种质朴坚韧的,要不就要华强那种聪明踏实的,我这种……得亏是族里有个四爷爷啊……我可没那本事能把我教成我……”
这话说得如同绕口令一般,阿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妖孽啊!真不知道奶奶跟爸妈那时候操了多少心!”
两人开始蹲下身清洗海白菜和紫菜。
李君阁手里不停,嘴上说道:“是啊,那时候太皮了。五岁的时候,夏天跑山脚那边去寻宝,见到沟上倒着一根木头,就去过独木桥。结果脚下一滑就掉沟里了,好死不死衣服在木头上挂了一下,肚皮后背全亮了出来,沟底下又全是藿麻,当时就给扎昏在那里了……”
“六岁的时候,冬天掏马蜂窝,将马蜂惹急了,要不是跳溪里潜水,搞不好就被蛰死了,然后就是一场重感冒,要不是药师叔,估计同样也就没我了……”
“七岁的时候,秋收后在梯田那边玩火,结果把梯田上的稻草垛子点着了,烧了半匹山,那阵仗把公安都惊动了,事后来调查的公安说,要是风向当时一偏的话,我就成烤猪了……”
“至于后边什么到山上扎水渠呀,爬屋顶堵人家烟囱呀,带着小伙伴进山探险让家里几天找不着呀,这样的事情那就是多得都数不过来了……老爸老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每次犯了事情,拖着我满村挨家挨户给人家赔礼道歉,拖着我去跪祠堂跟祖宗认错,唉……”
阿音也吓着了,拉了拉李君阁的袖子说道:“你这哪里是皮啊!你这简直是作死啊!后来呢?”
李君阁慢慢陷入了回忆:“后来,又有一次跪祠堂的时候,一位老人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住在祠堂的老人……他穿着一条宽大的大布裤子,一件灰色的二布衫子,脚上是一双解放鞋,银白的头发往后梳着,脸膛红红的,一看就跟村里人不一样。”
“我当时不知道那东西就叫气质,叫儒雅,叫蕴博,我只觉得,这爷爷身上有一种东西,一种全李家沟人都没有的东西,一种让人一望而生敬重崇慕的东西……”
“他往跪着的我跟前一站,对老爸老妈说道:‘思齐,素芬,刚刚给这孩子批了批八字,要等到十二岁,才能定根。’我爸当时就急了,说道:‘他四爷爷啊,这孩子现在都这样了,等过几年还得了哇?’”
四爷爷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生在山沟沟里头,可惜了的,如果你们放心,我就替你们管教几年?’”
“……从此之后,我便跟着四爷爷住进了祠堂,白天跟着他跑山,射箭,到处游玩,晚上听他讲故事。”
“跑山的时候,随便看到一株花草,一棵野菜,甚至是一块泥土,一块石头,哪怕是天上的云,山间的风,春天的溪流,秋天的雨水,农时节气,日月星辰,他就能给我讲解出名称,特性,曾经发生过的和它们有关的故事,一大堆的道道……”
“在村里见到什么事情,他会给我讲风俗的由来,讲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做,讲以前的人们怎么做,又怎么慢慢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人家的学识,当真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我对他的钦慕,那真如观泰山而仰北斗……”
“一年过后,我入学了,白天在盘鳌乡上小学,晚上回祠堂。”
“开学第一天晚上,他找来一本黄纸小书,开始教我《三字经》。”
“当我第一次学到‘知某数,识某文’的时候,突然升起一种凄惶的感觉,开始嚎啕大哭。”
“四爷爷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也想要有他那样的学问,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四爷爷摸着我的头说了句‘孺子可教’,然后他告诉我,这门学问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允文允武,可张可驰。它可以从一个绳结开始,慢慢编织出一张巨网,将时间历史,万事万物网罗其中。学得好了,这张网能够经纬天地。”
“我问他什么叫经,什么叫纬。他告诉我说,古人的书籍文字,都是记录在一根根竹条上边的,这一根根记录文字的竹条,拼到一起,就叫‘经’,而连接这些竹条的牛皮绳,就叫‘纬’。”
第五百一十章 木瓜和西施
第五百一十章木瓜和西施
“然后他又给我讲了‘韦编三绝’的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个读书人,为了穷究学问,曾经将这样的牛皮绳,翻断了多次。”
“后来,我就跟着他开始了国学的启蒙,然后我就慢慢地觉得,这不光光是一门学问,一种知识;还是一种净化,一种修行。”
“跟跑山射箭能够锻炼身体一样,它能淬炼一个人的精神气度,我觉得我看这世界的眼光,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我待人处事的态度,跟同龄的小伙伴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它真能有什么用我一点不了解。我就知道,舒服。那些文字,那些句子,读着是那样的舒服……”
“读到一首好诗,一首好词,一段好文章的时候,真有一种甘霖从头顶淋下,顺着脊椎通透全身的感觉……”
“第一次运用到这门学问,还是‘经纬’这个词,当时好多同学老是记不住经线和纬线哪种是横,哪种是竖,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在课堂上站了起来,按四爷爷给我讲的,给同学们讲了一遍……”
“我现在都记得,同学们敬佩的目光,老师惊喜的表情,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懵懵懂懂地觉得,这门学问,或许,真是有用的……”
“等回到祠堂,我得意洋洋地将发生在学校的事情跟四爷爷讲了一遍,你知道四爷爷干了什么吗?他摸了摸我的头,夸我聪明,能够触类旁通,然后叹了一口气,翻出《论语》,开始给我启蒙。”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小朋友学《论语》,都是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或者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开始的,而我不是。”
阿音很好奇:“四爷爷教你的第一句论语是啥?”
李君阁吁了一口气,说道:“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阿音说道:“你还愚不可及?四爷爷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李君阁叹气道:“论语原文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孔子对宁武子的推崇,他说宁武子这个人,在国家昌明的时代,他就能尽力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当国家昏暗的时候,他就装聋作哑不问世事了。他的聪明才智,很多人都能做到,而他的那种‘愚昧’,却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
阿音困惑地说道:“四爷爷这样教你是什么意思?”
李君阁说道:“他是希望我在这门学问中得到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将这门学问变成自身的羁绊。他不希望我像老伯那样,为求真知,背井离乡几十年不得回来,在心里留下深深的遗憾……”
阿音说道:“老伯是长辈,我不想说他的不是,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几十年不返乡。这,这不是不孝吗?你们李家,最重视的,不,不就是这个……”
李君阁抬手阻止阿音继续说下去:“阿音,你没经历过,所以实在是小看了当年那场运动的余波。当国人刚开始走上拨乱反正的道路的时候,起先难免会发力过猛,因此那时老伯的举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国人和舆情中,这就是崇洋媚外,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外表看来,跟那些人的作为完全一样!”
“这罪名在当时是非常严重的,以四爷爷的完美的资历,最后都落得隐退李家沟的下场,这不光光是舆论,是政治,还涉及到学术上的打压……”
“那时候国人的民族自尊心,跟现在的太极旗,阿三哥类似,脆弱敏感而神经质,直到今天,才渐渐重新找回了大国公民真正的雍容心态……”
“即便是这样,网上的一些言论,也依然还是甚嚣尘上很有市场……”
“好在几十年下来,当年的那些争论,总算是逐渐尘埃落定,至少在学术界是这样,因此大家才普遍接受了当年老伯的那些言论……”
“国人奉行了几千年的圭臬,毕竟是埋没扭曲不了的。会独立思考的人越来越多,老伯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大……”
“直到去年,老伯的返乡之旅,才真正没有了阻滞。”
“他是一个超越了他那个时代,用历史之眼看清了纷乱世界的人……”
“他一个人和一股势力战斗,几十年顽强不屈,让自己的思想慢慢从小溪变成主流,最后将那股势力打倒在地,力而胜之。”
“别人对他的误解我不理会,但是你以后会成为我李家的媳妇,我希望你能稍微知道这些,像敬重四爷爷一样敬重他。”
“他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崇高和伟大;而背后的波澜诡谲,他做出的牺牲,也远不是你所了解的……”
阿音丢下手中清洗的紫菜,扑进李君阁怀里:“二皮,我不要你以后面对这样的事情,我们就在李家沟好好过日子。你,你把我吓到了……”
李君阁爱怜地摸着阿音的头,笑道:“你实在太高看我了,我也没有老伯那本事啊!我这辈子就是守着李家沟,守着你。四爷爷的开蒙,难道是白教的?”
阿音担心地抬起小脸看着他:“真的?你向我保证?”
李君阁低头看着她:“真的,向你保证!”
阿音这才转忧为喜,紧紧地将他抱住,说道:“嗯,只要你保证,那我这一辈子一定把你伺候得好好的,我们就学宁武子,我们就当你说过的楚国的大乌龟,在泥涂里快活一辈子!”
李君阁在心里暗自翻白眼,这苗家妹崽对汉语的精深还是体会不到位,有这样形容老公的吗?
两人将紫菜跟海白菜淘洗干净,就已经四五点钟了。
想到晚上还有道菜要给阿音做,李君阁将一片高潮线以上的礁石打扫干净,将海苔和海白菜铺了上去,说道:“明天再来收拾吧,今晚带一点回去打打牙祭就行了。”
阿音也没意见,两人开始返回,一路上将沿路考察的东西收进网兜和背包。
中途李君阁还折到木瓜树那里,采了一个青木瓜。
回到家中,李君阁将烀了一天的猪蹄从汤锅里捞了出来,猪蹄已经软烂了。
给阿音拿小陶盆炖了个木瓜猪蹄,给自己和俩胡子弄了个紫菜龙骨木薯汤,李君阁这才去挑泥,拌营养土,种芋头蔬菜。
晚饭就是俩菜外加一个凉拌海白菜,阿音被李君阁笑眯眯的眼神看得老不自在,说道:“二皮,你咋笑得贼腻嘻嘻的?”
李君阁笑道:“阿音,其实这玩意儿不一定有用,而且你的我觉得可以了,再大跑山攀崖都是累赘……”
阿音“啊”了一声,满脸的羞红:“你你……你早就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李君阁哈哈大笑:“本来还不确定的,这下知道了!”
阿音也不好意思,低着头笑了一会,都没敢抬头,说道:“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