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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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们晚了一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陆瑾连连颔首,关切问道:“那不知卷宗现在何在?”
金靖钧肃然言道:“卷宗关系大局,在下自然非常上心,一直放在云蛟帮帮内的密室之内,密室钥匙也只有在下与帮主才有,陆御史大可放心。”
陆瑾点头一笑,言道:“自要卷宗尚在,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谢太辰等人便无法抵赖,这次两位为朝廷立下大功,本官回京之后自当为云蛟帮请功。”
江离顿时面露喜色,言道:“能够为朝廷效力,为陆御史办事乃云蛟帮的荣幸,更何况云蛟帮也是此案的受害者,这次陆御史能够拨乱反正,还我们一个公道,那就已经非常足够了,何敢言功!”
站在一旁的周兴终于隐隐明白了过来,讶然问道:“怎么,陆贤弟早就已经取来卷宗了?”
陆瑾微笑颔首道:“不错,其实早在江宁县的时候,在下便请云蛟帮的江帮主派人潜入吴县县衙偷取卷宗,目的便是为了防止有人会暗中使坏销毁证据,果不其然,卷宗取回才过一天书房便失火了,好在总算侥幸躲过,现在回想实在令人大感后怕。”
周兴连连颔首,心内却止不住一阵感概:陆瑾年纪轻轻能够有如此心思,实乃非常的老辣,看来这次十七郎君也算是棋差一招啊,此二人围绕此案斗智斗法,绝对会殃及池鱼,我可得躲得远远的,两边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左右逢源这样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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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审问案件(上)
不消片刻,崔若颜便收到了周兴的密信,看罢之后,一双黛眉顿时忍不住紧紧的蹙了起来,俏脸露出了肃然之色,然过得须臾,她却又莞尔一笑,像是非常开心,纤手拎起宣纸一角靠近烛火,将之付之一旦。
见状,卢雪峰颌下白须一抖,连忙问道:“十七郎,周兴在信里怎么说?”
崔若颜摇头轻叹道:“卢掌事,陆瑾早就已经令云蛟帮之人从县衙内将卷宗偷出,我们毁灭证据的手段已经失败了啊!”
闻言,卢雪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狠狠一拳砸在了长案上,切齿怒骂道:“陆瑾那黄口小儿当真狡猾如深山老狐,居然事先便起了防范,气煞老夫也!”
崔若颜乜了卢雪峰一眼,口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骄傲之色:“卢公此言差矣!何能用深山老狐比喻陆瑾?此人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实乃一个可敬又可怕的对手,能够与这样的英杰对战,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卢雪峰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反驳崔若颜的说法,唯有站在旁边的君海棠深感奇怪,觉得最近娘子似乎与陆瑾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可以说是惺惺相惜,也不知他两人被火凤教掠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沉吟半响,崔若颜轻叹一声言道:“从目前情形来看,卷宗若在,陆瑾就能够凭此顺藤摸瓜继续调查案件,形势对于我们尤为不利,而且更让人为之难办的是,谢太辰昔日谋夺陆氏盐场的手法太过简单粗暴,那些夺得的盐场全都列在了谢氏的名下,故而我觉得谢太辰难持其咎,也无法推脱罪责。”
卢雪峰轻轻颔首,思忖半响问道:“听十七郎之意,莫非谢氏一干人等已经救不得了?”
“对,”崔若颜神色严峻地点了点头,纸扇扇柄轻轻一敲案角,加重语气言道,“在下认为,当此之时理当丢车保帅,否者说不定案件会让牵涉到七宗堂,致使更多为我们暗中效力的官员落马,不知卢掌事以为如何?”
“形势屈人,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卢雪峰蓦然一声长叹,想及大好的局面化为乌有,不禁倍感憋闷。
※※※
烈日当空,热浪吹拂,一阵沉闷的鼓声自吴县县衙响了起来,声震霄汉让人耳膜止不住隐隐作痛,整个吴县都已是为之轰动了起来。
早在两天前,吴县的黔首庶民们便已经得知,今日监察御史陆瑾将在县衙提审县令谢太辰一干人等,故而鼓声一响,许许多多的百姓已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涌入了县衙,而陆瑾为求公允,也是破例允许旁人围观审案经过,片刻之后,县衙内便是人满为患了。
日上三杆,陆瑾与周兴两人联袂而行,施施然地走入了公堂。
今日陆瑾头戴一顶纱罗幞头,长长的幞头垂脚飘逸脑后,随着他前行的脚步风动不止,一身绿色官服穿在身上倍显挺拔颀长,此际清冷的目光扫过欢呼雀跃的庶民,脸上露出肃然冷厉之色。
在陆瑾之旁,则是穿着绯红官袍的刑部刑部司员外郎周兴,今日他主要负责观看监察御史陆瑾审案的具体过程,并勘验最后定下的罪责。
缓步来到正北面南的案几前,陆瑾朝着当头那面上书“公正严明”的牌匾微微欠身一揖,这才一甩衣袖登上了三级台阶,旋身落座在了案几之后,而陪审官周兴则坐在了右面一侧。
陆瑾双手扶案威风凛凛,犀利的目光一扫堂内以及外面满当当看热闹的百姓,亢声言道:“本官乃朝廷监察御史陆瑾,奉圣人之名巡狩江南道诸州,查究不法,纠正典狱,现本官怀疑吴县县令谢太辰伙同其父江淮转运府法曹谢景成、岳父睦州司马裴向天、其弟谢太真侵吞吴县陆氏产业,制造冤案强买沿海盐场,相互勾结欺压良民,故此,本官根据大唐律例,在吴县县衙设立公堂,调查此案,在场百姓若对此案另有其他线索,但请告知。”
陆瑾的话音堪堪落点,挤在公堂前院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阵欢声雷动,不用问也是因为谢太辰担任县令后颇为不得人心,才使得百姓们这般拍手称赞。
陆瑾右手一伸,抓起搁在案头的惊堂木,用力拍在案面发出“啪”的一声巨大声响,肃然开口道:“来人,带主犯吴县县令谢太辰上堂听审!”
清朗的号令一下,分列公堂东西两班的衙役立即敲响了手中的水火棍,便有两名衙役押着一个身着白色囚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头发披散蓬头垢面,脸上布满了惊惧之色,正是吴县县令谢太辰。
他一瞧周围的阵仗以及端坐在正北面的监察御史陆瑾,第一次体会到了国法的威严,也第一次认识到了刑律的厚重,情不自禁之下,竟是吓得跪在地上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望着狼狈不堪的谢太辰,陆瑾嘴角溢出了一丝畅快的冷笑,沉声吩咐道:“验明人犯正身。”
话音落点,便有衙役上前粗鲁地抓起了谢太辰挡在脸前的乱发,一通审视之后,这才拱手言道:“启禀陆御史,人犯正是谢太辰。”
陆瑾缓缓颔首,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高声道:“谢太辰,本官乃监察御史陆瑾,今日在此审问调查尔等侵吞吴县陆氏盐场一案,在审案之前,本官先问你一句,你可知罪?”
闻言,谢太辰耳畔嗡嗡哄哄作响不止,整个人更是犹如置身在三九寒冰当中。
原本按照他的猜测,得知他落难的消息,座主当朝宰相裴炎理应施以援手才对,况且还有那在朝廷民间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的七宗堂,断然不会使他接受陆瑾的调查。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经过十来天艰难的等待,却还是没有人前来拯救他,直到今日被带上公堂的这一刻,谢太辰才意识到说不定自己已经被七宗堂以及裴炎抛弃,成为一颗无用的弃子,今日在这公堂之上,将会成为他官运的终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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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审问案件(中)
想到有可能会丢掉官职,谢太辰心内又是悔恨又是难受,犹记昔日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取明经,如今却走到了这么一步,实在情何以堪。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决定要在公堂上一搏,争取能够摆脱罪责。
故而面对陆瑾的询问,谢太辰振作精神双手抱拳一供,清晰言道:“启禀陆御史,在下担任吴县县令以来,一直敬忠职守、兢兢业业,绝对没有利用权势做那不法勾当,也没有强买陆氏产业,请陆御史明鉴。”
陆瑾早已经料到谢太辰会这么回答,倒是浑不在意地冷哼一声,言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根据目前所得来的线索,调查此案。”
说完之后,陆瑾吩咐道:“来人,带吴县陆氏长子陆元礼上堂。”
片刻之后,陆元礼在两名衙役的陪同下进入堂内,他对着陆瑾遥遥一拱正欲下跪答话,不意陆瑾已经开口言道:“江东陆氏乃千年书香门第,陆郎君贵为陆氏长子,站着答话便可。”
陆元礼拱手致谢,垂手而立等待陆瑾问话。
陆瑾翻动着长案上昔日谢太辰审问陆元礼勾结海寇一案的卷宗,半响方才言道:“去岁,睦州商人沈全万从南洋返回中原途中,所乘货船不幸被海寇劫掠,沈全万被掳至海寇巢穴为奴数月,其后侥幸脱逃向睦州刺史府禀告吴县陆氏长年与海寇勾结,兜售劫掠所得货物之事,闻讯之后,睦州刺史府将此案发往吴县,由县令谢太辰负责审问,期间,谢太辰查封了陆氏一家货物仓库,并找到了部分赃物,凭此证据关押陆氏长子陆元礼,然而其后,又因证据不足将陆元礼释放,为此,本官想听听陆元礼你的说辞,吴郡陆氏可有勾结海寇?”说到这里,陆瑾的视线已是落在了陆元礼的身上。
感觉到这位年轻监察御史犀利的目光,陆元礼顿时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他抬手一拱正容言道:“启禀陆御史,吴郡陆氏长期与南洋诸国通商,所属货船也时常往返于大洋,对于盘踞在海面上的海寇,我们的确认识不少,且为了使得海寇不骚扰陆氏所属船只,也曾送与钱财安抚其心,这也是南洋通商商贾们的惯行之举,但实打实的说,陆氏尽管与海寇有所接触,但绝对没有勾结海寇坑害往来商船,也没有与海寇达成任何销售赃物的协议。”
陆瑾缓缓颔首,又问谢太辰道:“谢太辰,本官仔细察看了你审问案件书录的卷宗,期中错漏百出,牵强附会,光凭沈全万的一面之词以及查抄的部分赃物,就认定陆氏勾结海寇,虽然最后你以证据不足将陆元礼释放,并将之结案,然而本官却听闻你以此案为要挟,先后强买陆氏江东盐场,以及强迫陆氏之女陆小雅下嫁谢太真,对此,你可有说辞?”
陆瑾的一席话落点,谢太辰登时冷汗直流,强颜狡辩道:“陆御史,在下冤枉,绝对没有要挟吴县陆氏之举!请你明鉴。”
话音刚落,立在一旁的陆元礼已是忍不住开口道:“谢太辰,事到如今你还敢欺骗陆御史,是你通过我那担任睦州长史的二弟陆元义转告陆氏,让我们奉上江东盐场,以及让小雅下嫁谢氏,方才放陆氏一马,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不成?”
谢太辰昂昂言道:“此话当真荒谬!本官结案完全是因为证据不足,怎么可能以此案要挟陆氏。”
听他矢口否认,陆元礼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胸脯也是急促起伏着,然却毫无办法。
见状,陆瑾沉声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睦州长史陆元义入堂问话。”
听到此话,谢太辰顿时心头一松,要知道他背后仪仗的可是七宗堂,而谋夺陆氏盐场的也是七宗堂之意,陆元义为求官场晋升,早就被七宗堂所收买,要陆元义说出实话指证他有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陆元义也不会冒着得罪七宗堂,而为陆氏平反。
正在谢太辰思忖当儿,陆元义已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行至堂中拱手作礼道:“下官陆元义,见过陆御史。”
陆瑾绷着脸言道:“陆元义,陆元礼声言谢太辰是通过你,带话给江东陆氏,让陆氏奉上江东盐场,以及让陆小雅下嫁之后,方才了结陆氏勾结海寇一案,不知陆元礼此话是否属实?”
陆元义乜了跪地不起的谢太辰一眼,神色冷峻的开口道:“启禀陆御史,的确有此事,谢太辰乃是通过其岳父睦州司马裴向天向下官施压,让我们陆氏为之妥协。”
话音刚落,原本还暗暗庆幸的谢太辰登时呆如木鸡,一时之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惶恐地抬起头来望着站在身旁的陆元义,只觉浑身血液陡然凝固了。
陆瑾扬起惊堂木用力一拍,沉声喝斥道:“谢太辰,事到如今,你可还有其他说辞?”
谢太辰又惊又怒又是害怕,指着陆元义结结巴巴地言道:“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元义已经知道七宗堂担心引火烧身,准备放弃谢太辰等人的心思,自然不会再帮他说话,亢声言道:“本官句句属实,当日的确是谢太辰与裴向天一道,让本官前往陆氏游说,让陆氏破财免灾,本官这才与阿爷商量,让陆氏答应你们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