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武唐-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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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太平公主行至陆瑾案头侧面,一撩长裙跪坐于地,轻轻地瞄得案上事物一眼,纤手伸出拿起一块松烟墨,加水轻轻地研磨了起来。
陆瑾百般无奈,嘴角悄悄溢出了一丝苦笑之色,根本不好拒绝这番好意。
眼见这一幕,上官婉儿心头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有种心爱之物被人抢夺而去的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最为亲密的好友,那种滋味实在令她心头又酸又乱。
然而她知道太平公主对陆瑾的心意可是远远早于她,再怎么说,也算是她自作多情深陷情网,太平与陆瑾终是有着丝毫的可能,如果陆瑾成为新科状元,安知天皇天后不会对他青睐有加?皆时太平苦苦哀求对她颇为疼爱的天后,说不定就是顺水推舟之事了。
反观她上官婉儿,出身宫奴身份低贱,或许此生也这有老死深宫之命,何能轻言幸福?
心念及此,上官婉儿心头酸楚难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埋首书卷认真校对,那盈盈的珠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视线也是渐渐模糊了起来。
整个上午,陆瑾和上官婉儿都可以说得上是坐如针毡,特别是陆瑾,有一个美艳动人的绝色宫娥在身旁伺候,心内实在别扭不已,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飞扬洒脱畅快而书。
太平公主聪慧过人,岂没发觉陆瑾的不自在,以及对着自己的敷衍微笑,那股强烈的自尊心使得她几乎就想这般拂袖而去。
然而她知道或许是真的与陆瑾许久未见了,才使得两人之间产生了生疏隔离,太平公主深知感情之道贵在精心呵护,现在唯一之法,也只能以时间来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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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三人受累(中)
朝廷所有官衙中午都会提供午膳,翰林院自然也不例外。
翰林院的食堂,位于后园一排青砖瓦房内,一片水池草木葱茏,倒是颇为雅致秀丽,令前来就餐的官吏食欲大开。
乘着午膳前的空隙,太平公主将上官婉儿悄悄拉到了一旁,默然半响,方才喟叹言道:”婉儿,我总觉得陆瑾似乎非常不愿意与我共事。“
上官婉儿心头一惊,急忙言道:”公主此言何意?“
太平公主又是一声喟叹,言道:“难道你没有发觉么?自从我到来之后,陆瑾除了公事上的问话,几乎不与我多言多语半个字,你可知本宫坐在那里,有意找他说上些许话儿,却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上官婉儿思忖一阵,心内虽然很是不愿意,但为了太平公主着想,还是轻轻言道:“要不这样,待会我单独与他谈一谈,争取弄明白他是何等心思,你看如何?”
太平公主听到上官婉儿愿意帮忙,自然是不甚欣喜,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婉儿,你可是我与陆瑾的月老,此事若成,本宫必定会好好的感激你。”
“月老?”
上官婉儿咀嚼了一番这个词汇,俏脸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哀色,然而很快,那股哀色就消失在了扬起秀眉中,她微笑颔首。
两女举步朝着食堂而去,一路行来,太平公主只觉路过的所有人全都朝着她望来,有惊奇,有震撼,有痴迷,有惊艳,令她非常的不自在。
太平身居深宫,何曾被这么多男儿无礼直视,轻轻蹙起眉头,言道:“看来明日本宫须得换上一身男装,免得惹来此等麻烦。”
上官婉儿笑道:“公主正应该如此,你看婉儿一身男装,几多潇洒自在,何须穿上女装这般劳累。”
太平公主轻笑说道:“好吧,明日我也学你身着男装,也不知陆瑾是否会喜欢我男装的模样。”
上官婉儿暗自一叹,言道:“公主殿下倾国倾城,婉儿猜想陆瑾只要有眼有珠,不管你是何等装扮,他也会惊为天人的。”
正在两女边走边谈之际,又有两名风度翩翩的白衣郎君迎面而至,上官婉儿定眼一瞧,才发现乃是郭元振和解琬。
要说来,郭元振、解琬两人乃是去年进士,成为北门学士就职于翰林院之后,按道理上官婉儿也应该将之引为重要助手,但是实际来讲,上官婉儿却是过分依赖陆瑾,而将他二人置于一种不尴不尬的地位,生性洒脱的解琬还不觉有甚,然向来心高气傲的郭元振却是有些不能接受了,若非天后的懿旨不容违背,说不定他便要离开翰林院。
见到上官婉儿行来,出于对上司的理解,两人自然要站定拱手问好,郭元振漫不经心的目光掠过上官婉儿的芳颜,却是猛然在旁边止住了。
旁边,太平公主高贵艳丽,唇角带着矜持的微笑,犹如一朵倾国牡丹,是如斯的动人。
太平公主自然也发现了对面男子那肆无忌惮的震惊目光,若是按照她平日里的性子,说不定当即就会上去狠狠一耳光权作教训,然而现在她毕竟初到翰林院,且身份还是一个宫娥,就不能这般恣意妄为,鼻端轻轻一哼,将目光转向了一边。
及至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走远之后,郭元振依旧站立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解琬岂不明白好友震惊缘由,笑语言道:“怎么,见到这般绝色佳人便失魂落魄了,这可不像你状元郎的秉性啊。”
郭元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震惊之色依旧笼罩着俊脸:“解兄,想我郭元振也算是一览群芳,见多识广,然而这般动人的女子,却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是一名宫娥,也不知她是何等姓名?”
看他依旧痴痴望着那绝色宫娥的背影,解琬哑然失笑道:“要不待会我替你向上官学士打听一下,倘若可以,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毕竟以你状元郎的身份,对于这些幽居深宫的宫娥,可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还是解兄了解在下心意。”闻言,郭元振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
午膳之后,上官婉儿单独召见了陆瑾,地点便在翰林院书阁之内。
坐在长案后,上官婉儿望着一言不发的陆瑾,嫣然微笑道:“怎么,今日陆学士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啊,该不会四娘子的绝色容貌,让你也亲密意乱了吧?”
似乎察觉到上官婉儿话中的促狭,陆瑾没好气地言道:“正因为她绝色动人,我坐在那里才是百般不习惯,学士,你我打个商量,能不能请四娘子为你研磨铺纸,在下卑贱之身,实在当不得这般伺候。“
上官婉儿心头早就想好了说辞,正色言道:”七郎,我有一席话,还望你认真思之。“
很难看到上官婉儿这般神情严肃地对自己说话,陆瑾镇重其事地点头道:”三娘子请说。“
上官婉儿轻轻一叹,言道:“令月她本是天后身边宫娥,这次奉天后之令前来相助我等撰书,必定也是有着一番因由,婉儿听闻以前七郎本与令月私交甚好,为何到了今日,反倒有些不能接受她了?今日还故作冷着一张脸,让令月这般难受,这与七郎你平日为人可有些不同啊。”
陆瑾立即明白了过来,笑言到:“原来学士你单独邀我前来,是为四娘子作说客来的?”
上官婉儿闻言大窘,白了他一眼道:“七郎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即便婉儿当说客,也是为了你们好。”
陆瑾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言道:“那婉儿你是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既然是真话,那在下也就直言不讳,我对四娘子没有半分心结,只是有些不喜欢她的为人而已。”
上官婉儿闻言大奇,问道:“昔日你俩共同蹴鞠相交甚笃,怎会又不喜欢她的为人?”
陆瑾淡淡一笑,言道:“我记得数月之前还在长安的时候,一日与李令月相遇于花园,园圃中牡丹花开正茂,一片灿烂之色。当时我诗兴大发,吟诵牡丹之美,李娘子却要我摘花相送,我因花美不忍摘取,故此拒绝,谁料李娘子她当即恼怒摘下一朵牡丹,说出一番令我无比厌恶之话。“
上官婉儿正听得入神,急忙问道:”公……四娘子她说的什么?“
陆瑾笑了笑,言道:”李娘子说的是:牡丹本是俗物,生在花圃中任凭风吹雨打何其凄惨?令月能够看上它也算它前世修来的福气,说不定还能一朝显赫随我进入天子之殿,养在羊脂玉瓶当中细心呵护。“
说到此处,陆瑾轻轻一叹,言道:”常言由小观大,李娘子性格霸道蛮横,刁蛮任性,为最求喜欢之物不折手段,即便她是真正喜欢牡丹,也是单单想要占据那份美丽,她的性子,实在太过霸道强势了。“说到此处,摇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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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三人受累(下)
没想到竟是因为如此原因,上官婉儿深感意外,沉吟半响,长吁一口气言道:“七郎,婉儿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这样光凭一件小事就断定一个人的品行,似乎有些太过武断了吧?”
面对上官婉儿的责问,陆瑾丝毫没有生气,正容言道:“正因为是小事,才是其人其性的真实流露,昔日汉朝王莽出身显赫之家,其兄其弟尽皆生活侈靡,声色犬马,互相攀比,唯独王莽独守清净,生活简朴,为人谦恭,乃是世家大族中的另类,几乎都成为了当时的道德楷模,然而某日一只飞鸟受伤坠入庭院,路过的王莽看也不看落鳥一眼,抬脚将落鳥踢进草丛之中,旁观一人见状暗惊,言及王莽如此漠视生灵,实乃心狠手辣之屠,怎会是谦谦君子?果不其然,后来王莽凶相毕露,篡夺汉祚建立新朝,正是由小观大。”
上官婉儿通晓历史,自然也听过此事,闻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言道:“王莽乃是道貌傲然的伪君子,何能拿他来比喻令月?七郎,婉儿敢向你打包票,令月绝对不会是你所说的那种人物,你就当时是为了我,不要这般冷着脸面对她,要知道大家还要相处一段时间,这般尴尬气氛,如何能够愉快撰书?”
陆瑾想想也是,叹息点头道:“或许真是我多心了,好吧,我会试着与她好好相处的。”
见陆瑾同意了下来,上官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面更多的,却是一种畅快的惬意。
原来,陆瑾对于太平根本就没有半分情意,反倒因为太平的无意之举已是令他暗生厌恶,看来太平公主也只是单方面的相思,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女有情而郎无意。
想着想着,上官婉儿又突然生出了一丝愧疚的感觉,暗暗想到:太平公主这般信任自己,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一时之间,上官婉儿也为她那种阴暗的畅快惬意而暗自愧疚不已。
午后撰书,太平公主芳心依旧很是忐忑,她有些不自在地落在陆瑾案边,正欲拿起磨石研磨墨汁,没想到陆瑾却突然拿起了长案上的宣纸,笑言赞叹道:“四娘子所墨的墨汁果然色泽均匀,有四娘为助手,的确省下了我不少功夫啊。”
太平公主闻言一惊,目光偷偷地扫向了上官婉儿,却见后者微微颔首,给了自己一个尽可安心的眼神,登时明白了过来,微笑回答道:“七郎赞誉,令月实在愧不敢当,只要能让你满意,编号。”
陆瑾放下宣纸,望着太平公主微笑说道:“今后还有劳四娘继续为在下研墨,书成之后,自然也有四娘你的一番功劳。”
“七郎言重了,此乃令月应做之事而已。”太平公主听得心花怒放,垂下螓首娇靥微微泛红,那双好看的远山眉轻轻扬起,荡漾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春意。
上官婉儿默默地打量着一幕,不知不觉中心儿竟是阵阵刺痛,她悄悄叹息了一声,不再看陆瑾和太平公主相处甚笃的模样,将满腔心思放在了长案上的书稿上面。
不远处的一间公事房内,郭元振听罢解琬的一席话,登时不能置信地失声道:”什么,那美艳宫女竟是天后派来陪同撰书的?“
解琬苦笑颔首,言道:”不止如此,我还听人说,上官学士安排她专门为陆瑾研磨铺纸,陆瑾实在坐享齐人之福也。“
闻言,郭元振面上神色变幻不止,气咻咻地思忖半响,挥动大手猛然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之上,怒斥道:”这上官学士何其偏心,将我们两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只管每日索要成稿,对那陆瑾却是佳人在侧,服侍周到,同样是北门学士,同样是为天后撰书,为何之间差别竟是如斯巨大,当真太不公平了。“
解琬觉得郭元振这段时期脾气变得极为易怒,轻叹劝慰道:”元振,不管如何撰书都是天后诏令安排,你我既然踏上了这一条船,也只能走到底,即便有些不公平,也只能平常心对待,反正离书成已是不久,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郭元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