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铸新明-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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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梁懿眼帘微垂,福一福便匆匆离开,现在情况过于暧昧,张扬出去,于名声不好。
张云望着佳人远去的身影,怅然所失。
下午申时,广州城某位士绅府中,人头撰动。
“我们要书信朝廷,请天子治这个粗鄙武夫的罪,罢他的官诛他的九族!”
一名夫子模样的士绅手舞足蹈的狂吼着,模样十分疯狂。
今天的事情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还有昨天消息,对他们来说也委实太过震惊。
一个不入流的粗鄙武夫,把广州城四大粮商一起下狱,并杀死反抗的郑家人,这种震撼对他们来说是无与伦比的。
同时,也让他们感到了无比的惊恐,当然还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今天是郑家,那明天又到谁家呢?
“不错,此事一定要上报朝廷,还有广州官府的袒护,也要一并告知。”
话音刚落,其他人又建言。
“是及,是及。”
“迟恐生变,那就各自去安排。”
会议达成一致,人员逐渐消散。(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四百五十三节 各执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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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京畿皇城,暮色四起,月色惨淡。
雨已经停了,檐下兀自点点滴滴,稀稀疏疏的落着,檐角高处挂着的铜铃,被风吹着叮铛作响。
偶尔一声半声,远远的传来,听在耳里,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不过睡了片刻,便猛然惊醒。
执勤的的贴身太监小德子跪在地上替他理好袍角,便轻轻说道:“皇上,今儿内务府收到秦督从肇庆来的一块新贡墨,王公公……”
“走,瞧瞧去!”小德子话犹未完,就被崇祯皇帝兴致勃勃的截了去。
肇庆端砚作为四大名砚之首,具有外表坚实细腻、精致娇嫩,以及墨汁出墨柔滑、墨汁浓郁、书写流畅、字迹清晰、颜色经久不变等特点。
崇祯甚是喜欢,自己只是秦爱卿临行前提过一句,想不到他却记挂在心里,这让他着实高兴。
此时崇祯见到了秦浩明献上的乐女墨,墨作美人形,背倚太湖石,抱琵琶作弹拔状。
墨光泽细密,色泽玉润,背面楷书阳文描金四字“文房瑞霭”。
抬首见小德子立于御案侧,便道:“取水来试一试新墨。”
小德子恭谨地答应着,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堂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地加力。
因新墨初用,有胶性并棱角,不可重磨,恐伤砚面。
崇祯不由微微一笑,但闻墨之香,淡淡萦开,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浓黑乌亮的墨汁渐渐在砚堂中散开。
“此墨造型古雅浑朴,墨色紫黑乌亮,乃墨中的上品。”
崇祯只写了两个字,那墨确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
他的字素来就亢气浑涵,多雍容之态,上好的宣纸上字字铁笔银钩,虽不是书法大家,但也足以一观。
崇祯心情大好,见小德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书写,扬脸问道:“小德子,你认识字吗?”
小德子心下忐忑难安,声音细若蚊蝇的答道:“皇上息怒。奴才只认得几个字。奴才的名字,奴才认得。”
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崇祯轻笑几声,“别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
正说话间,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瞧见皇上在批阅奏折吗?难道后面有鬼赶着你不成,连规矩都不要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小德子拂尘一摆,挂于臂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低声训斥着殿门的小太监,只是说出来却并无责备的语气。
小太监倾身上前耳语了几句,便被他摒了回去,“知道了,你先下去忙你的。”
小德子抬首见崇祯兴致正浓,奋笔疾书。迟疑再三,额上冷汗都淌了下来,可还是徘徊不敢上前言语。
“有什么事快说!”
崇祯厌烦的一皱眉,仍然埋首于书案间,并未抬头看他一眼。
“回禀皇上,户部尚书王立言,工部郎中韩意、李恒、吏部郎中郑元峰殿外求见!”
崇祯略抬首,漫不经心的道:“就说朕在忙碌着,若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让他们打道回府,明日早朝再议。”
话犹未落,已听见户部尚书王立言的声音远远的从殿外传来,浑厚的语气中透着贯有的坚执:
“臣户部尚书王立言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皇上。若皇上执意不宣,臣等定会在此久跪恭候圣驾。”
崇祯执笔在手,却忍不住手腕微颤,一滴墨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黑白分明,无可挽回。伸手将笔搁回笔架上,突然伸手拽了那纸,嚓嚓几下子撕成粉碎。
“宣!”
平日里这帮人私下很少集体面圣,今日却顶着这般大的雨势聚集一起,想来是有十万火急之事需他亲自定夺。
希望不是时局有变化才好。
片刻,殿内便由远及近的响起杂沓急促的脚步声,几位大臣身着朝服,面色凝重立于殿下,双手撂衣行着三拜九叩的大礼。
“诸位爱卿侍奉国事,以后除了早朝,就毋须这套唬人的繁文辱节!一律免跪吧。”
说罢,略一抬手,已有内侍上前代他虚扶。
“谢皇上洪恩!皇上!臣有本奏。”
王立言一身绯身的官袍,胸前五彩丝线纹绣着孔雀补子。面上条条皱纹似凝聚了出来,仿如刀刻,脸色随着话语猛地沉了下来。
王立言乃是三朝元老,是最年长的一位。刚被崇祯提入内阁,授太子太傅,
“皇上,潮汕府、广州巡抚衙门、闽粤总督府上报潮汕灾情,一府六县目前统计共有两万七千余人受灾。
而流入广州府的灾民有两万余人,潮汕知府李元模失职,应革职拿问。
闽粤总督秦浩明、广东巡抚梁明理百般腾挪,在没有朝廷帮忙的情况下,安置灾民有功,应予以表扬嘉奖。”
王立言眉须皆已白如冰雪,五梁冠上丝滑的冠带顺着他的动作,摇晃不定。
“准奏。”崇祯不动声色,也不问下文,只是简单两个字,仿佛无视其他人,可心中犹如万马奔腾,勉强控制。
“皇上,此中有冤情,广州士绅富户血泪斑斑。王尚书良莠不分,替奸邪歪曲辩护,此乃欺君之罪,万死!”
工部郎中韩意听罢一脸悲愤忙不迭的躬身跪于地,金丝冠带滑过沉闷的空气中,留下一条鎏金的痕迹,衬得他雪白的鬓发,更加苍然。
“臣附议!”
吏部郎中郑元峰眼中含泪,跪伏余地,一脸的生无可恋。
“臣附议!”
继而是工部郎中李恒。
“韩爱卿,郑爱卿,李爱卿,你们冒着这瓢泼似的大雨,难道就是为了弹劾王爱卿,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崇祯冰洌的双眼微挑,声音中充满亲和柔顺,似乎他此时心情极好,可殿下各大臣听得却是毛骨悚然。
“请皇上明鉴,潮汕灾民拖家带口涌入广州城,城内士绅富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多人开设粥铺赈灾,灾情原本有望逐渐得到抑制。
可闽粤总督秦浩明委派登州卫五品守备入广大开杀戒,搞得城内天怒人怨,百姓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据微臣调查,五品守备张云乃秦浩明表弟,现广州城内多家士绅富户已经联名控诉,恳请皇上除此逆贼。”
工部郎中韩意高举奏折,向崇祯禀报详情。
“此事微臣有实证,家中老父及阖府百余人,竟然被屠夫张云私刑拘押,至今不知身在何处?
府中子弟因辩驳几句,惨死十余人,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吏部郎中郑元峰以头顿地,语气凝噎,闻着落泪,听者心酸。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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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节 崇祯有点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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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殿下一片死寂,几个朝臣垂首跪地,脸上悲愤屏息不再言语。
唯有雕花窗棂外那密密的雨点不停地敲打着滴水檐,一声声,一缕缕,绵绵不绝。听在人耳里,只是添了一种莫名的烦乱。
崇祯高座銮椅,面上隐晦不明,心里却是暗自爽快。
无它,通过秦浩明一系列的实践证明,崇祯皇帝终于知道他治下的大明是如何富有,而这些钱财又都是流向何方。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八大晋商、高起潜、陈演之流已成昨日黄花,让自己内帑充满的同时,也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
尤其是在几个月前,他接受秦爱卿的建议,在内帑充裕国库困顿的情况下,以一国之尊厚着脸皮尝试向群臣借钱。
结果出乎自己意料,却在秦爱卿的算计中,满朝文武个个呼天抢地,表现的意思就是一个字,穷。意见出奇一致,仿佛串通好一样。
这让一向好面子的他感到非常失望,但同时也有些庆幸,诚如秦爱卿所言,事情还是早些看穿为好,那还有改变的机会。
朝臣已经跟他离心离德,不需要再拿国士对他们。
是大明对不起他们吗?还是真如他们所讲,俸禄太低,以至于都不能养家糊口?
答案自然是否定,这都是借口。
正如秦爱卿所言,大明已经把能给都给他们了,作为天子,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赏赐可以打动他们了。
这就好像仆人比主人有钱,哪里还会为主人服务,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嘛,又不是天生的贱种。
他们享受荣华富贵这还不算,朝臣还要把他当抹布,哪里屁股不干净了就擦拭一番,转眼就对百姓正气秉然廉洁奉公。
其实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为了大明,为了君王在做官,而是为了保住他们现有的利益和财富而做官。
这样的结果便造成,有利于他们的政策就推行,不利于他们的就抵制,再堂而皇之一句,不与民争利。
道理很浅显,只不过他原来没看懂。
经过秦爱卿寥寥点拨几句,再细细回味一一对照,发现实情果然如此。
便如眼前这跪着的一位尚书,两位郎中,便跟此次广州城士绅富户关系密切。
潮汕台风大灾,没见他们跑出来说要为父老乡亲们做些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家里受到灾难,也少不了吃穿用度,生活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可一旦涉及他们家财后,立马就火急火燎,再也坐不住,哪怕刮风下雨,依旧不辞劳苦。
“王爱卿!为何不拨银两赈灾?”崇祯的声音响彻寂静的殿宇,听不出喜悲。
“启禀皇上,户部银两短缺,入不敷出,臣等也是无计可施,如今只有启禀皇上,望皇上圣裁。”
王立言雪白眉下的眼极快地抬起,扫过崇祯皇帝和继续下跪的众人,复又安静地垂下。
他原本要致仕还乡,是崇祯因内阁无人,挽留他暂时留任。目的是配合,不,应该说是傀儡更合适,条件是他的长孙进翰林院。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要知道翰林院或许品级不算太高,但是却有“天子私人”之称。
专门起草机密诏制,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这可不容少视,就跟后世的一样,大首长的机要秘书,不是高官,却比高官更让人敬畏一样的存在。
“好了,众爱卿,朕乏了,都回府吧,朕自有主张。”
深吸一口气,冷然地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几位老臣,崇祯眉毛一挑漠然的笑了起来,虽然优雅从容,却遮不住眉眼间一丝的报复的快感。
是,朕已经给不了你们什么,但可以重新进行分配。
正如秦爱卿所言,既然你们如此,一家哭总好过万家哭。
就拿吏部郎中郑元峰来说,从五品官员。
经过锦衣卫调查,其在京畿大小房屋三处,府中共有妻妾奴仆八十六人,每月吃穿用度大概在五百两纹银左右。
而身为家主的郑元峰,不仅包养外宅,还有车马费、衣服费、诗会、狎妓费、人情往来等等,每月保底支出至少两千纹银以上。
而他每月的俸禄,即使算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补贴,撑死了也不到二十两纹银。
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是因为他在吏部为官,利用职务以权谋私,底下官员争相贿赂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