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累-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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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景停止笑,静静看着他,说:“没有。”
自取其辱。
赵方面红耳赤,尴尬得不行,站起身跑下楼,脚步不稳,差点踩空楼梯摔下去。赵光景没再叫住他,自赵方走后,他坐在那儿,独自笑,笑得怪异而凄然。
他曾发誓,绝不对赵方心软。
可明知赵方在骗他,却还想找借口借钱给他。
他都这样了,赵方居然敢提过去的兄弟情份。
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情份。他在棉城等了那么十年长,赵方没回来过。每年给爸妈寄钱,他凑过去看信封,有一年除了钱还有张贺年卡,赵方在信里祝爸妈身体健康,却没一句提到他。
十年光阴,所有担忧思念变得十分可笑。他眼睛红红,在家门外坐着吹风。正好方悬坐火车来找他过年,在楼下喊他,跑上来第一句就问哥你咋了。他说他要出国,他成绩一向好,可以争取交换生机会。
他去了美国读书,朱圆自费跟着来。人生地不熟,他和朱圆来往更多,后来同居,在一起,回国后一起创业,有了现在的方圆集团。
前不久,朱圆终于受够了,给他扣一顶绿帽子,一走了之。
十分可笑。
他把手中钢笔攥得死紧,咬牙切齿在支票上填数字签名,跑下楼敲赵方的房门。
门后赵方不说话,敲了两下门作回应。
“开门!”赵光景道。
赵方不愿开,不想见他,奈何这是赵光景家,主人莫说叫他开门,就算叫他立刻收拾行李滚出去,也是无可厚非。
门慢慢打开。
赵光景一言不发走进去,把支票拍在桌上,“交出身份证作抵押,这张支票你拿去。”
赵方彻底愣住,呆了半晌,才过去拿起支票认真数着上面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两百五十万……”
“成不成交?”赵光景问。
“成成成成……”赵方赶紧说,打开抽屉找身份证,“这,给你。”赵方的手直抖,“拿去拿去。”
“不是假的吧?”赵光景接过来确认身份证。
“不是,是真的!”赵方打开锁住的抽屉,找出户口本摊开来着急地指给他看,“呐,你对照身份证和户口本信息,身份证号、地址,一致的,都是真的。”
赵光景狐疑地瞅了几眼,皱眉道:“行。”翻开户口本,只有两页,一页是户主赵方,另一页家庭成员还是赵方,“你家人呢?”
“离婚了,圆圆和吉吉户口转移了。”赵方说。
赵光景收起身份证要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赵方,眼带怜悯,“好自为之。”
赵方捏着支票,“嗯”一声,赵光景转身的时候,他说:“阿景,谢谢你。”
赵光景头也不回,背影绝情。
当夜,赵方又失眠了,调好早上五点的闹钟,洗漱做早餐搞卫生,忙完跑去坐公交,在银行门口眼巴巴等开门。他取出支票里的钱,全部转到圆圆的账户。做完这些,出了银行的门,心里放下一颗大石头,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无脚鸟的传说,只觉矫情。他没资格做一只轻盈的鸟,一生只能是地上一只爬行的蜗牛,背负重重的壳,用尽力气也不过爬了一小段距离。努力得不到,命贱命也硬,一辈子苟活。
#看那是他们的人生
耀目到让人失神#
赵光景像展翅飞鹏,在蓝天翱翔,俯瞰天地美景。
赵光景偶然落地栖息,他便是他脚下一只匍匐前进的小蜗牛。
他和赵光景,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第19章 爸妈
赵方没敢马虎,虽赵光景已收走他的身份证,他自觉补了一张借条。赵光景收下,“想要回身份证,先见过爸妈再说。”
“好。”
赵方还没吃胖,赵光景却轻描淡写通知他,这周六爸妈会来。
赵光景对赵方胖瘦健康与否不再关心,每晚不再抓他上秤。记录体重身高变化的文件夹被赵方在垃圾桶里捡到,擦干净,收进抽屉里,每晚自己称体重,做记录。他去药店买安眠药,店员告诉他安眠药是处方药,需要拿医生开的处方才能买。他急需改善睡眠,求店员通融,那人建议他买保健药,安神催眠。
可能真的有效,这几晚入睡特别快,一觉睡到天明,第二天起床精神奕奕。
他希望周六晚点来,每一天却飞快地过,留都留不住,真恨不得时间长了脚,他在后面使劲拖。
周六,赵光景没去公司加班,他在屋里给赵方挑好一身衣服,吃过午饭,把赵方留在家,他独自开车去机场接爸妈。并商量好,他们回来一敲门,赵方立刻来开。
赵光景已经出发了。
赵方在家中忐忑不安,不停走来走去,人焦虑得精神不足,快凋谢了才从门外传来车子引擎声,然后是几个人的说话声……敲门声。
“女朋友在家?”女人的声音,嗓门很大。
“不是,你进去就知道。”赵光景说。
“这座房子是你跟别人合租?”男人的声音,平和从容。
“自己买的。”赵光景再敲几下门,“赵方!”
门外一瞬间寂静。
赵方拉开门,让阳光漏进来,他看到门外除了赵光景,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年纪大约五十岁,脸上已有些浅浅的皱纹,细看鬓边发间亦夹杂几根白发。他咬住下唇,叫道:“爸,妈……”
赵爸赵妈原本只觉这人眼熟,听到这声爸妈,震惊得说不出话。赵妈先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打量,“真是方方吗?”
赵方点头,“是,我是方方,我是赵方。”
赵妈妈抓住他的手,靠近上下打量,“真的是方方。”她一下子变脸,扬手“啪”一声,扇了赵方一巴掌。人太激动,失了准头,擦过下巴拍到肩膀,“你还知道回来,啊?我白养你了,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良心让狗给吃了!”她扬手还要再打,被赵爸一边拦一边骂她,“你这个人真是……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又被你打跑骂跑了!几十年脾气还是这样!”
“我教孩子怎么了?你这么多年管过孩子吗?教过他们吗?要不是你管不住,孩子会跑?会离家出走?我一管孩子,你就出来搞事。”赵妈反驳他。
“你这人,都没法跟你讲道理。”赵爸不满地说。
赵光景对此情此景见惯了,立在一旁心不在焉。
赵方看着眼前情景,却有点哭笑不得。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十分恩爱,后来渐渐吵架,对对方都太了解,几乎免不了互相人身攻击。就像这样,谁对谁都不满,偏偏还能互相忍耐到今时今日。
不过,他看见妈妈嘴里说得硬气,眼睛却偷偷红了。赵爸似乎也注意到,就不跟她争了,她也渐渐没了言语。赵光景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拿了纸巾,默默走进屋,坐在沙发上低头擦眼泪。
赵光景在后头推了赵方一把。
赵方回头,赵光景朝妈妈的方向示意,意思是看着办。
屋子除了赵妈的啜泣声,便静得根针可闻。赵方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走过去,蹲下,手搭在赵妈的膝盖,抬头说:“妈,你别哭了。”
赵妈吸吸鼻子,擦好眼泪,用手抚了抚赵方发顶,叹了一口气。赵爸在一旁,也叹了一口气,“方方,你知道错,回家就好,一家人没什么隔夜仇。”
赵方低头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也愿意接纳我,当我是一家人吗?”
赵妈立刻气呼呼地说:“我养了十七八年儿子,你说不是亲生的就可以跑掉了?我白养你了?我白操心了?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啊?进了我家的门,十七八年,谁敢说你不是我儿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方笑,然后哭起来,枕着赵妈的腿哭,“妈……”
赵妈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被他一哭又逼出来,两人头挨着头,一起哭。赵爸也有点眼睛红红,赵光景撇过头,去烧热水泡茶。
一家四口围在桌旁喝茶,吃零食,每个人脸上笑容洋溢,除了赵光景一脸平常。
赵妈健谈,又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脾气好的时候很容易相谈甚欢。她逮住赵方问个不停,赵方受她感染,说得颇轻松,从离家出走后说到如今状况。
人老了,坐久了容易腰骨酸痛。坐了两个小时,赵光景打断他们,“爸、妈,你们坐飞机也累了,要不要去房间休息?”
赵妈伸伸懒腰,“是有点累,说着话都不觉得的,一动就疼,人不服老不行。”
赵方立刻站到她身后,给她揉肩膀捶骨头。她笑说:“啊对对,就是那里,大力一点,这就舒服了。”
赵方也跟着笑。
赵光景心里不舒服。
晚上,赵光景载他们去附近饭店吃。席间他们一派和乐融融,只有赵光景话少,赵妈忍不住说:“这些年越来越木讷,问你话不回答,回了也不情不愿,难为你能管着那么大一间公司。”
赵爸总在维护孩子,“男人废话少,多思考,有什么不好。”
赵妈顶他,“好、好、好,你什么都说好。”
赵爸笑她,不跟她一般见识。
赵光景低着头,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没什么胃口。
从包厢出来,赵光景正好碰见生意场上的伙伴,那张面瘫脸一变,客气礼貌打招呼,站在一旁从善如流地进行简单交谈。
他们在大堂里等赵光景,赵妈抱怨说:“你看景景这孩子,一年不回几次家,回家对着我们没话说,对着外人倒有说不完的话。”
赵爸说:“你懂什么。那是不得已要应酬的人,不打好交道,还怎么做生意?”
赵方与赵光景周一请假陪老人,老人不想打扰年轻人工作,周二便要回去。晚上,赵方准备上床睡觉,赵妈来敲门。
“方方,这趟妈来得没准备,不知道你在。这是我问景景借的,是妈的心意,你拿着。”赵妈说。
“妈,这钱我不能要。我还没能孝敬你们,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怎么能再要你们的钱。”赵方不肯接赵妈塞过来的支票,简直无地自容。
“怎么不能要?妈给你零花钱,你不要?”赵妈瞪他。
“不是,这也太多了,哪是零花钱。”赵方道。
“拿着!”赵妈不容分说,又和颜悦色说,“你爸和我老啦,养老啦,有养老金有医保,不愁住不愁吃,病了也不愁钱,我攒这个钱做什么?你年轻,正是拼搏的时候,妈不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养孩子,是很大一笔开销。”
“妈……”赵方哽咽。妈妈脾气是倔,人硬气,可心是真的,重情的。
“叫我这一声妈,我有什么不能给儿子的,我乐意给。”赵妈塞支票给他,拍拍他的手,“爸和妈明天就回去了,你和景景两兄弟好好相处,别闹别扭,有空回家看看我们两个老人啊。”
“嗯,我知道了。”赵方点头,依恋地拉着她的手。曾经他对她抱怨甚多,怨她太凶,怨她得理不饶人,怨她对他不公,这一刻,看她白发间生,渐趋平和的面容,听她慈爱话语,母子之间什么芥蒂都化为一空。
时间能将深情厚谊消磨,也能把尤怨愤懑抹去。
在飞机场送爸妈上飞机,赵妈想起一事,“方方,你近期最好回一趟家,妈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是关乎你身世的。”
赵方奇道:“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赵妈笑,“我把你当亲儿子养,当然要收起来不能让你知道。既然都说破了,收着藏着没意思,你有空回来拿,留个纪念。”
赵方为难地看看通关关卡,恨不得立刻和他们搭乘这趟飞机回去,“好,我会尽快回去拿。”
送走他们,旁边赵光景语气凉凉:“你很会装乖,哄得妈妈高兴,愿意接纳你,还给你钱。”
赵方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干巴巴地道:“我回去把钱给回你。”
“不必。”赵光景冷淡道,转身先走。
“莫名其妙。”赵方嘟囔。
赵方与爸妈相处了几日,找回一些家的温情,高兴了好多天。这种明朗的情绪,却在他们回家后持续不了几天。
赵方被赵光景扣押了身份证,走不了,又没被赶,他便继续在宅子里住下去。
赵光景有意疏远他。早餐不吃他做的,起床洗漱后直接出门。中午去送钥匙,被交代直接让小谢转交。下午下班,没再等他让他搭顺风车回去。晚上很少回来吃饭,在外忙应酬。稍晚一点叫他下楼吃宵夜,总有理由推脱不吃。
搞得赵方讪讪地,知道自己被讨厌,再难过,也不敢跟他多嘴,怕得罪债主。
朱圆失踪一事,徐灿闹得公司鸡飞狗跳,赵方是直到徐灿找上门才知道。那天他下班做饭,正在客厅边追电视剧边吃。忽然,他听见窗玻璃碎了。他转过头去,窗边一个黑影,手里举着把锤子,一下一下砸窗。
赵方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