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_凉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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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显心情不是太好，随手关上门，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方靖含笑看着他。
顾卓然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但是随即又有些尴尬，只是这些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他依旧礼貌地喊了声：“方老师。”
方靖点了点头，他坐在面朝门的座位上，面前放着一架电子琴：“受过声乐方面的训练吗？”
“没有。”
“那平时经常出去唱歌？”
“不，不常去。”
“好的。”方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琴键，“那我们开始吧。”
接着他熟练地按出了一串音。
顾卓然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方靖忍俊不禁：“跟着我来，顾同学。”然后他放慢了速度，一边弹一边唱给对方做示范。顾卓然只觉得他的声音十分清亮，自己的耳根莫名有一点发热，他试图跟着对方一起随着旋律发声，然而现实中他发出的声音却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他立马闭上嘴，再也不肯唱哪怕一个音，方靖被他逗笑了，也停下了弹奏。
“你是真的五音不全啊。”他叹了口气。
顾卓然有些不服：“我明明记得这个旋律的，谁知道唱出来就不对了。”
说罢他拉开方靖边上的那张椅子坐下，方靖有些惊讶：“怎么了？”
“你们继续试音，我想听听别人是怎么唱的。”他转过头，目光扫过方靖按着琴键的指尖，“可以吗，方老师？”
方靖连忙点了点头，他有些急切地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立刻开门叫下一位同学进来试音，门一开他们就看到了嬉皮笑脸的赵志良。
赵志良看着顾卓然，只见对方坐在老师的身边，正眼都没给自己一个，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不过琴声响起的时候他又自然而然地高兴了起来，不同于方靖，他的声音高亢而充满力量，结束的时候方靖说：“你叫什么名字？基础不错。”
赵志良立刻开心地笑了：“我是赵志良，谢谢老师！”接着他又转过头：“顾卓然你试好了？一起回宿舍？”
顾卓然还没有说话，方靖已经替他回答说：“卓然说想看几场试音，麻烦你帮我把下一位同学叫进来吧，时间不多了。”
赵志良连忙点头出门，顾卓然则是转头继续看琴键上的那双手——方靖应该练过钢琴，他的手指很长，而且形状非常漂亮。
“在看什么？”方老师被他看得有点慌。
顾卓然移开视线，笑说：“想看看几点了。”接着指了指方靖腕上的手表。
“还有五分钟。”方靖皱了皱眉，“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顾卓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明显感到方靖在接下来的试音里放慢了速度，他更加耐心地教一些不会发声的同学跟着琴音唱，等到门外稀稀落落几个人都试完，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
“回去该睡了。”方靖站起来收拾东西，没有忘记嘱托身旁睡眼惺忪的男生。
“嗯。”顾卓然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他觉得很奇怪，这个点应该是自己相当清醒的时候，刚才居然差点就要睡着了，他只记得自己盯着方靖白花花的手腕看，看着看着就困了起来。
“周五见。”方老师笑着揉了把他的头，“五音不全的顾同学，我真担心你的期末成绩。”
顾卓然一下子清醒了，正对上方靖含笑的双眼，他愣了愣，紧接着微微扬起嘴唇。
“是。”说着他发出一声低笑：“我该找个音乐学院的女朋友帮我补补。”
方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有些仓促地转过身走出房间，临走前仍是忍不住转过头来说：“路上小心。”
顾卓然看着他，片刻后笑道：“晚安，方老师。”
两人分别后顾卓然慢悠悠地骑回了宿舍，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以致于今天他都不想熬夜。
躺到床上的时候隔壁的赵志良忽然发出了一声嚎叫，顾同学冷冷地甩了一个眼刀子过去，只见他用手指敲着屏幕说：“你过了！”
顾卓然一愣：“什么？”
“你没看群消息吗？十二月歌会那个，你过了。”赵志良张大了嘴想要喊出来，但又怕吵醒熟睡的室友，只得用被子蒙住脸说，“我看你试音的时候那副见了鬼的样子，还以为你五音不全，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顾少。”
顾卓然的脸色有些微妙，他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地在排练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方靖简直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后门，只是这事情他恐怕真的办不了。
他打开简讯想要给方靖发个消息，但是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亲口去跟他说比较合适，他几乎可以预见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想到这里，顾同学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这一夜过得分外的快，没有伴随了他多年的失眠，也没有恶心反胃，他合上眼以后耳畔似乎仍回荡着简单的琴音，这使他飞快地入眠且一夜无梦。
音乐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六点的时候顾卓然已经到了文科楼底下，方靖一个人在那里等，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挺开心的。
他走上前去打招呼：“方老师。”
“卓然？”方靖蓦地抬起头，有些惊讶，“来得挺早的。”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对顾卓然的称呼一夜之间熟络了起来，顾卓然装作没注意到，笑着说：“宿舍离这里远，我就出发地早了些——说起来，还想趁他们没来的时候跟方老师讨个人情。”
“什么？”方靖关掉了手机看着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待会儿演出的时候我可以坐在方老师边上。”
方靖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对方云淡风轻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对方的先一步挑明也就更加让他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问：“嗯？为什么？”
顾卓然却没有看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他插上耳机开始播放音乐，接着笑道：“想请方老师再给我开一次后门。”
这话别人可能不明白，方靖却一下子听懂了，他的面色微微一红，又想到昨晚关于歌会那茬子事，忽然觉得百口难辩。
好在顾卓然只是笑着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随着陆续赶到的同学一起上了校车，方靖有些想跟上去，可惜他不得不留在车外清点人数，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人才到齐，方靖深吸了口气以后往车上爬，只见顾卓然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闭着眼睛听歌，身旁的座位已经被一个女生抢去了，后者正在拿着手机拍他。
方靖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忽然大声说道：“同学们，我把音乐会的票发一下。”
顾卓然睁开眼，把旁边的姑娘吓了一跳，她立马噘嘴瞪眼地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假装自拍。
方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张票递给了顾卓然，顾卓然看都没有看就收了起来，接着礼貌地向对方道了声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交谈，方老师有些坐立难安，一到目的地他就跳下车，飞快地带着一班子人进厅落座，他给自己挑了个相当靠左的位置，而顾卓然坐在他左边，再往左就是正中间的走廊。
顾同学挑了挑眉，心道这位子挑得可真处心积虑，他看了方靖一眼，对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他一坐下方靖就和他解释说：“要让你参加歌会不是我的主意，是你们辅导员说什么也要把你排在里面。”
“朱音姐？”顾卓然有些意外，“我怎么得罪她了？”
方老师哭笑不得：“当然不是你得罪了她，她是觉得你长得帅，得放在队里撑撑门面，我还得想个办法给你找个位置呢。”
顾卓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扭过头不想说话。
这时候方靖塞了一支笔在他手里。
“方老师？”他感到手指触到了对方温热的掌心，下意识地低下头，那只极其白皙漂亮的手竟然有些晃眼。
“好好记笔记。”方靖挑衅地笑了笑，“不是要我给你开后门吗？”
自伊沃？波戈莱里奇进场后方靖就开始在他的耳边讲述关于对方的音乐常识，他们离的很近，顾卓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在对方的算计之内，男老师轻声说话的时候会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他低头记笔记的时候还会时不时触到对方的发丝。
不可否认方靖上的课相当无聊，但这个时候他却更像是在倾吐，柔和的语调讲述着每一支乐曲的特色，以及最终论文中容易拿到高分的论点，偶尔他的言谈会突然断片，顾卓然能理解对方是沉醉于那一刻的乐曲而无法发声，但是他天生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内心中竟隐隐觉得方靖的声音比大师的琴曲更有吸引力。
短短的两个小时之间他们形成了某种默契，方靖沉默的时候顾卓然会停下笔和他一起倾听，他偶尔也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影响到边上的观众，这个时候顾卓然则会轻轻摇他的手，或是将手指伸到唇边，做出一个禁声的示意。他们彼此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冒犯，甚至有时候方靖还会夺过对方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一串对方来不及记下的译文，或是画上几个蝌蚪似的音符。
音乐会结束的时候所有的灯都点亮了，顾卓然发现方靖的双颊上仍带着激动的浅红色，而自己却打起来哈欠。
方老师生气了：“你竟然犯困！”
顾卓然忍俊不禁，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是少有的愉悦和温和：“我想……今天或许可以睡个好觉。”
校车将他们送回文科大楼，临走前方靖从包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塞在顾卓然手里，顾卓然打开看了看，是一张唱片。
“方老师录的？”他若有所思地问。
方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听你的室友说你一直睡得很晚，所以在路边帮你随便挑了张碟。”
“我不是一听音乐就想睡觉的。”顾卓然觉得这两天他的表现似乎给方靖造成了什么误解，有点哭笑不得。
方老师眨了眨眼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卓然只得道了谢收下，他和方靖告别后往宿舍骑去，一路上随口哼着今天大师演奏过的乐曲——尽管没人能听出来他在哼些什么。
宿舍里还亮着灯，顾卓然敲了敲门，赵志良就把门打开了：“哟，约会回来了？”
“美育课。”顾卓然随口回了句，然后打开电脑将方靖给他的唱片放进了光驱，柔和的琴音很快响起，并不是他一开始猜想的萨克斯，而是钢琴。
“Always With You，看不出你还挺用功的。”
“什么意思？”顾卓然不解地抬起头。
“合唱的曲目啊。”赵志良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吗？”
顾卓然挑了挑眉，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果然定下的曲目就是《Always With You》，他若有所思地问：“曲目谁定的？”
“朱音姐。她想了几首，然后方老师在里面挑了这个。”
“方靖？”顾同学笑了。
“对对对，就是试音那天那个老师。”赵志良三两下爬上了床，“你是不是跟他很熟啊？赶紧把他拉来当指导老师啊。”
“他会来的。”顾卓然插上了耳机，“他和朱音姐的关系很好。”
赵志良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声：“亏我还以为他老是来我们这儿是想追哪个女生，原来是想追朱音姐。”
顾卓然听着音乐，面上毫无波动，随口回道：“是吗？”
虽然方老师极力宣称这张碟是他从路边摊随手买的，但是顾同学清楚地知道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不懂音乐，不可能通过技法和特色判断一首乐曲的演奏者，但是他就是知道，这张唱片是方靖亲自刻下来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笑，然而随着旋律越来越激越，他的笑意却越来越淡，曲子结束的时候他的神情再一次的冷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在犹豫，有些事情他天生抵触，也试图避免，却莫名不舍得去拒绝。
顾卓然没有等到下一节美育课，他给方靖发了一条短信，说想约他见个面。
方靖也不问是什么事情就答应了，随手发了个定位给顾卓然，顾卓然点开看了看，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是方靖住的教师公寓，离学校大概只有十几分钟路。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明天周六，方便我过去吗？”
方靖很快就答应了他，并且跟他约了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顾卓然准时出现在了方靖家门口，门已经打开了，地毯上摆着一双长毛拖鞋，他换了鞋走进去，只见方老师正在沙发上坐着，听见他的声音后抬起头，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方靖的家不大，也不整洁，他的乐谱乐器摊得遍地都是，一架钢琴摆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使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狭窄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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