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将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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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老三和老小偷偷摸摸跑过来，想看看弟弟进展如何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垃圾桶里大半块没吃完的蛋糕。
　　老三和老小面面相觑。
　　“老三，你说老大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老三摸了摸下巴：“我估计，没成。”
　　“不应该啊，包了一整个游轮给小网红过生日，小网红没理由不感动吧，再说了，老大堂堂英俊多金单身汉，还痴情得要死要活，小网红干嘛想不开，放着这么优质的男人不要……”
　　“那万一人家是钢铁直男呢？”
　　“绝对不是，他跟老大之前还有过一段。”
　　“？？？”老三一脸问号，“靠，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也就比你多一点。”老小比了个小指头。
　　……
　　弟弟没在游轮上呆着，也跟着下了游轮，但他并不是去追哥哥，而是不远千里回到了当年的小镇。
　　自从哥哥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个麻雀一样大的小破地方，总能精准无误地戳中他的痛脚——他是被哥哥抛弃的人，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但他依然安排了人帮他盯着，随时看哥哥有没有回来过，帮他盯着的人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因为哥哥走的时候，把他母亲的坟头也迁走了。
　　三天后，老三和老小也跟着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弟弟的家乡，新奇的不得了。
　　“老大，快给我们介绍一下，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滚蛋，别添乱。”
　　弟弟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他这几天查到了很多东西，越来越多的事实告诉他，哥哥那天在船舱对他说的是真的。
　　他特意找人查了当年的扫黄案，发现那个案子的进展在七年前突然就没了任何风声，与嫌疑人和受害人相关的一切东西也无从寻找，他只好从当年认识哥哥母亲的人查起。
　　几经辗转，他拿到了一个可能知情的人的住址，那个人在隔壁镇上，也就是哥哥以前住的地方。弟弟找过去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接待了他。
　　老太太看着大老板模样的弟弟一行人，本来还挺热情的，结果听了弟弟的来意，瞬间变了张脸。
　　“您真的不认识她吗？”弟弟再次重复了一遍哥哥母亲的名字。
　　老太太避嫌似地挥挥手：“哎，不认识不认识。”
　　弟弟还想说什么，被老三拉到一边。
　　老三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您看这些够吗？”
　　老太太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松动。
　　“要不再给您加点？”说着，老三又抽出几张钞票。
　　老太太接过钱：“你刚刚说谁？我没听清。”
　　“她。”弟弟直接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太太。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美丽动人，尤其是那双温柔的眼，与哥哥十分相似，这个女人就是哥哥的母亲。
　　老太太从怀里摸出老花镜，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哦，你说她啊，认得认得，早点给我看照片不就行了吗？”
　　“那咱们屋里说？”老三指了指里面，跟着弟弟跑这一路，连水都没喝，他现在只想进去喝杯水。
　　“屋里说屋里说。”老太太把三个人往屋里领。
　　老小摸了摸鼻子，在弟弟身后“哼”了一声：“看你还说不说我们添乱。”
　　“她是二十多年前来我们这的，外地人，她住的房子就是我租给她的。来的时候挺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我问她跑我们乡下来干什么，她说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
　　“是这个人么？”弟弟把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给老太太看。
　　“好像是他，我记得不清了，因为那个男的就来过一次，带她找我租房子，男的离开之后，她一直在等男的，后面又来了个女的，把她带走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弟弟又把母亲的照片给老太太。
　　“就是这个女的，我记得！我当时听这个女的口音是隔壁镇上的，就劝她精明点，隔壁镇上的人有不少心思坏的很，结果被这个女的听到了，还跟我吵了一架。”
　　“孩子没爹，我劝她打了，她偏要生。生了孩子之后，她就变了，成了个陪酒女，一天到晚跟男人鬼混，孩子也不管。”
　　“说起这孩子，还真是命苦哟，没爹不说，摊上个妈又是干这么个工作的，他整天给人欺负，穿裙子，扎小辫，打他，往他头上浇泔水，我看见过好多回了，有一回最狠，几个学生把他关在学校废弃仓库里，关了两天，说是救出来的时候都奄奄一息了。之后他妈告到学校领导那去，没用啊，欺负他的几个就是领导的小孩。警察局更不用说了，他妈根本不敢去，自己都干着犯法的勾当呢。他成绩不好，学校老师也不待见他，哎，总之就是猫嫌狗不爱。还好后来跟人走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太太还在继续说，弟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整个人愣在那里。这些他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哥哥曾经过着这样的生活。
　　他来这里本是想查哥哥所说的“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没想到却听到了哥哥如此凄惨的过往。
　　老三和老小更是惊呆了，一个两个在一旁张大嘴。他们不是没听说过霸凌和校园暴力，但怎么都没法把这些黑暗的东西跟那个温温柔柔的小网红扯在一起，屏幕上的他，明明是那么阳光美好的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你就看着他被人欺负坐视不管吗？”弟弟站起身，几乎吼着说出这句话，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老小立刻拍着弟弟的背，把他往下压：“哎哎老大，过分了过分了。”
　　“你在这跟谁横啊你！”老太太抚着胸脯，“再说，你是他谁啊？”
　　“我是他的……亲人。”他想说“弟弟”，但想到哥哥现在并不喜欢这个关系，就改了口。
　　“哟，你还是他亲人呢，那你怎么不帮他？”老太太一个白眼翻上天。
　　弟弟脱力般摔坐回凳子上，他确实没有帮哥哥走出泥沼，不仅没帮，他还从那些欺负哥哥的人手里接过棒子，继续欺负哥哥。
　　下贱、娘娘腔、倒霉虫、卖屁股……这些极难听的话都是他用来嘲讽哥哥的，虽然他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对哥哥进行身体上的摧残，但他比那些人更过分，他明知道哥哥喜欢他，也明知道哥哥背负着内疚，却还要利用这些对哥哥进行精神折磨，把自己失去双亲的痛苦发泄在哥哥身上。
　　现在看来，哥哥才是一切的受害者，哥哥的母亲因为他的父母而堕落直至去世，哥哥又因为他而饱受伤害……
　　这样一想，哥哥不想看到他是有理由的，连他自己都恨不得当年的自己能够消失掉。
　　从老太太那出来，弟弟像被抽了魂，整个人一副要垮掉的样子。
　　“靠，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人啊，把人这么往死里欺负，也不怕遭报应，这种人就应该立刻马上去世，对吧老三。”
　　“对啊，真他妈不是东西，”
　　老小和老三愤愤不平，边骂边偷看弟弟，希望能帮他解点气。
　　谁知弟弟却苦涩地笑了两声：“我就是那个最不是东西的人啊。”
　　“哈？”兄弟俩剩下的话全被弟弟噎住了。
　　然而，在镇上忙着调查真相的弟弟根本不知道，哥哥现在正身处风口浪尖，水深火热中……


第三十八章　
　　网上正流传着一张照片，游轮船舱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把哥哥抵在墙上，作势要吻他，而旁边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整个房间布置得温馨浪漫，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简直有理都说不清。
　　由于角度问题，弟弟的脸并未入镜，但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个男人是逢云科技的某位大佬，目前是哥哥的金主。
　　嘲讽和谩骂铺天盖地袭来，微博上输入“做奶茶的小X”，紧接着就会跟出“同性恋”“被包养”“炒作”等等一系列极不友善的关键词，包括哥哥的部分粉丝都转黑了，跟着不明真相的网友们疯狂回踩哥哥。
　　更有哥哥的“同学”称，哥哥小时候就是个恶心的娘娘腔，爱穿裙子，爱梳小辫，走路扭扭捏捏令人作呕。
　　不知是谁给相关话题买了热搜，让哥哥一个本本分分的小网红彻底红了，不少人冷嘲热讽：“不认识小X是谁，炒作吧？”“小X会不会做奶茶不知道，倒是挺会作妖。”
　　这种事情历来为很多吃瓜群众所乐道，管他是真是假，哥哥被这些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他之前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没错，但眼看着这些人要把他家底扒光了，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网络暴力的可怕之处。
　　他并不想让自己屈辱可笑的曾经暴露在众人面前，那是他做梦都想忘记的过去。
　　之后还有人纷纷曝出喝了哥哥店里的奶茶拉肚子，质疑哥哥店里的奶茶原料都是三无产品等等。
　　事情发酵后，直播平台立刻联系了哥哥本人，并挂出一个法律申明，称将对造谣的人追究法律责任。但即便是发了申明也没用，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推动的。
　　奶茶店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隔壁那家饮品店的老板看哥哥的眼神都变得轻蔑了起来。
　　“老板，你真的是gay吗？”奶茶店跟着哥哥做奶茶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哥哥。
　　“嗯。”
　　“哦……”小姑娘点点头，有点失落。
　　“正好月底了，如果你想辞职，我可以把这个月的工资先结给你。”店里已经有两个男员工辞职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姑娘连忙摆手，其实，小姑娘只是暗恋哥哥罢了。
　　哥哥虽然个性软，但不代表不会生气，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咬人。他没有跟平台商量，直接发了条微博：我的确是同性恋，但绝不存在某些人说的被包养，我的奶茶也不会因为性取向而降低质量。
　　配图是他奶茶店进货的各种渠道和安全质检证书。
　　这是哥哥首次本人发声，依然支持哥哥的人终于找到了底气，直呼“太刚了”。
　　“人家跟男朋友接吻，就是被包养了？键盘侠的大脑构造真简单。”
　　“小X超级棒，永远爱你。”
　　“别再欺负小X了，他只想安静做奶茶。”
　　但想黑他的人，依然可以找出千百种理由来骂他，不是说同性恋恶心，就是说他想红想疯了，用性取向炒作。
　　这事儿一出，青年就披挂上阵了，每天都在跟黑子的口水战中沉浮，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连哥哥都拉不回来。青年自从回家继承家产之后，每天都很忙，却还要为他的事情劳心分神，哥哥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可是他们骂你，我心里难受。”
　　“你就算跟他们骂，你心里也不会好受呀，还不如由他们去，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不会让人记一辈子的。”哥哥一个网络暴力的受害者，却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青年沉默了一会，道：“哥，你真的喜欢男人啊？”
　　“嗯。”
　　“那要不你别开奶茶店了，我养你吧，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
　　青年认真说瞎话的后果就是，哥哥生气了，大半个月没理他。
　　哥哥之前安慰青年的话不无道理，网络的一大特征就是忘性大，一个星期后，风波平息了不少，虽然还是会有人在评论和私信里骂他，但比起之前的山呼海啸，哥哥总算松了口气。
　　这天一大早，哥哥出门，在小区碰到了几个陌生男人盯着他看，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移开了目光，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哥哥现在正处于神经敏感时期，心里便有点不安，然而这点不安等他到新开的那家奶茶店的时候，变成了巨大的震惊。
　　奶茶店整个玻璃门上都被鲜红的油漆写上“死同性恋”几个大字，店长和几个店员在一旁懵了，看到哥哥来了之后，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老板，这怎么办啊！”店员小姑娘显然是被吓坏了，说话都带着哭腔。
　　哥哥看着门上血淋淋的大字，“怎么回事？”
　　“不知道，早上一来就看到这个了。”店长还算镇静。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哥哥索性进去拿了广告布，把大门挡住，然后直接报了警。
　　处理完奶茶店的事情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哥哥从警局出来，整个人心力交瘁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一路上，窗外W市璀璨的夜景极速飞驰，慢慢的，变得模糊了起来。
　　哥哥突然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那种既紧张又隐隐期待的心情，在憧憬中，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好到他都快忘记当初的自己是怎样一种境况了。
　　果然，人不能太过于得意忘形。
　　到最后，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乱了，暴力依然充斥在各个角落，难道他就不配过上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