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将醒-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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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动的心情像是被浇了冷水，哥哥唇边苦笑，弟弟并没有想要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哥哥以为是弟弟没带钥匙，谁知是一个中年男人。
　　哥哥知道他，他是镇上的首富，也是他工地建筑公司的老板。
　　然而，这个男人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校花的父亲。
　　哥哥手忙脚乱地端了一杯茶过来放到男人面前：“老板，请，请喝水。”
　　哥哥很紧张，面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的大老板，还很有可能是弟弟将来的岳父，而他，现在被当作了弟弟的家长。
　　“喝水就不必了。”
　　沙发上的男人一脸严肃，神情倨傲，看着哥哥就如同看着一根草芥子。
　　“那您……”
　　“我来是想提醒你管好弟弟，让他不要再来招惹我女儿，我女儿没有义务扶贫，更没有义务下嫁，记住，不是谁都能妄想吃天鹅肉的。”
　　哥哥听着男人刻薄的话，惊呆了。


第二十四章　
　　男人看着哥哥惊讶的模样，面色轻蔑，跟大老爷似的翘着乌黑锃亮的皮鞋坐在旧沙发上。
　　“可我弟弟是高考状元啊，我弟弟很优秀的。”
　　“高考状元？”男人嗤笑，“高考状元顶个屁用，老子高中没毕业当老板，那些个金光闪闪的高考状元，还不是照样在老子手下做打工仔。鲤鱼跃龙门？做梦，记住，大多数穷人是要穷一辈子的。”
　　哥哥听说过，这个老板当初也是个富二代。
　　“我弟弟才不是大多数……”
　　男人无视了哥哥的辩解，语气缓和了些：“这个事啊，也不能全怪你弟弟，我女儿眼光太差，也有一部分责任，我自己的女儿我已经教育过了，至于你弟弟，我希望你能严加管教。”
　　听男人贬低弟弟，哥哥胸口有些发闷，一团郁结之气堵在喉咙眼。
　　他忍着不争吵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他老板，最大的原因还是弟弟。
　　他终于明白了最近一段时间弟弟为何行为反常，总是沉着一张脸，问题应该就出在校花爸爸的阻挠上。
　　他知道，弟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而他作为哥哥，作为从来没给弟弟带来过任何好处的废物哥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弟弟争取幸福。
　　“两个年轻人是真心相爱的，您能不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哥哥的语气十分恳求。
　　男人“哼”了一声，用看笑话的目光看着哥哥：“真心能值几个钱？”
　　“我弟弟一定会对您女儿好的。”
　　男人站起身来：“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总之你们给我本分一点，不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时候把自己工作都丢了。”
　　男人这是在拿哥哥的工作威胁他，可哥哥顾不上丢工作，追男人追到门口。
　　“无论如何，还是请您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求您了。”
　　男人开门打算离去，听到哥哥的话，又回过头，表情饶有兴趣道：“哦？那你打算怎么求我？”
　　“我……”
　　“我看你也算是个好哥哥了，这样吧，我做生意的人，讲究真诚，你跪下来，真心实意地求求我，说不定我会被你打动。”
　　哥哥死死咬着下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男人看着哥哥不经意间流露的软弱姿态，脸上挂着不屑的笑。他早就听说了，这哥哥是个娘娘腔，做鸭子的，如此伤风败俗，他怎么可能把女儿嫁过来。
　　眼见着哥哥快要无地自容，男人也逗腻味了，毕竟还有生意要谈，没时间在这耗着。
　　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他听到“扑通”一声，哥哥直直地给他跪了下来。
　　“求您，让我弟弟和您女儿在一起吧。”
　　这让男人有些惊讶，古训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没想到哥哥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哎，我都快被你感动了，要不再磕个头？”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哥哥，就跟看一个笼子里的兔子一样，用一根胡萝卜逗得他团团转，等到玩腻了，再把胡萝卜扔的远远的。
　　哥哥双拳紧握，额角冒汗，他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在羞辱他？但他没办法，他太想替弟弟做点什么了，他太想让弟弟在今后幸福快乐的人生中，还能偶尔想起他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正当哥哥一咬牙准备把头磕下去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抓住了后脖领子，下一秒，他被人从身后整个提了起来。
　　哥哥慌忙回头，对上了弟弟怒气冲冲的脸。
　　“你他妈是个软骨头吗？”弟弟语气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哥哥被弟弟吼懵了，心脏嘭嘭直跳，整个人语无伦次：“我……你……我想帮你啊……”
　　“谁他妈要你这个怂货帮了？”
　　弟弟双目赤红，看上去气急败坏，他恶狠狠地看着男人：“看什么看，滚蛋！”
　　男人脸色一黑，但又有点害怕弟弟，所以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哥哥急坏了：“你……你不要这样，不然他更不会同意你和他女儿在一起的。”
　　“在个屁，老子早跟她分了！”
　　弟弟气得肩膀都在发颤，他在客厅来回踱步，然后一脚踹翻了客厅的茶几，茶几上的瓷杯四分五裂，哥哥刚为他买回来的新鲜水果也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哥哥缩在角落，哆哆嗦嗦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除了害怕，他心中只剩下一片苦涩，他这是又给弟弟丢人了啊。
　　他倒希望，弟弟这一脚是踹在他身上的。


第二十五章　
　　厨房的绿豆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哥哥眼圈红红的，呆呆地守在一边，弟弟摔门进卧室之前的话还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响。
　　“你少在别人面前装我家长，我的家长早被你害死了，你忘了吗？”
　　“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倒霉虫。”
　　“还有，以后不要再犯贱了。”
　　锅里的水“噗”了一声，哥哥手忙脚乱地关小火。
　　窗户外面在放烟花，是从弟弟学校放出来的，为了庆祝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七百分的学生，然而主角并未到场，而是把自己闷在家里。
　　哥哥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美丽的烟花，然后收回目光。
　　绿豆熬好了，哥哥盛了一碗，送到弟弟房门口，弟弟最近烦心事多，火气大，加之天气炎热，怒伤肝，忧伤肺，喝点绿豆好。
　　哥哥敲了敲门，意料之中，没人回应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给你熬了绿豆汤。”
　　“走开。”
　　“那我放你房门口，你记得喝。”
　　哥哥等了一会，确定弟弟不会给自己开门之后，把绿豆汤碗放在了门口的矮凳上。
　　手机震动了起来，舅舅来电话了。
　　哥哥赶紧跑到阳台上，才接了电话。
　　“舅舅，您终于联系我了，您最近还好吗？”
　　舅舅之前受伤，只住了三天院就出院了，哥哥建议他继续住院，医生也是这样说的，但很显然，没人劝的动舅舅，舅舅还说他有事要办，暂时不用这个手机号，等事情办完了再和他联系。
　　“我挺好的，打电话给你，就是怕你担心我。”舅舅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如同他本人一般自带春风，“你说话怎么有鼻音？感冒了？还是哭了？”
　　哥哥忽略了舅舅的问题：“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差不多了，今天高考出分，你家那个小朋友考得怎么样？”
　　“考得特别好，七百零六分，县里第一。”说起弟弟的高考成绩，哥哥难掩语气中的骄傲。
　　舅舅笑了两声：“怪不得一高那个方向在放烟花，这样，明天我请你们吃个饭吧，聊聊高考填志愿的事儿。”
　　“那个……他……”哥哥支支吾吾起来，当初是自己拜托舅舅的，舅舅还一直给记在心里，他怎么好意思开口拒绝。
　　“他不愿意是吗？”
　　“……”
　　“你是因为他，所以哭了。”
　　真相被舅舅点破，哥哥心中一惊。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刚才我来过你们家，不巧看见了。”
　　原来舅舅都看到了，看到自己一个做哥哥的，还惹弟弟生气。
　　舅舅叹了口气：“等他上了大学，你就跟舅舅离开这里吧。”
　　哥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后来又想起舅舅看不到。
　　“我不想离开。”
　　“你不想离开，是想在这里等他？”
　　“不，”哥哥嘴唇动了动，“我就是，不习惯别的地方。”
　　“别骗舅舅了，你说谎的时候简直跟姐姐一模一样，毫无底气。”
　　“我没骗您……”哥哥话没说完，就被舅舅打断。
　　“你明知道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厌恶这里的生活。”
　　舅舅竟然什么都知道，他想起自己每次在舅舅面前幼稚的掩饰，原来都是多此一举。
　　“你真的不需要在舅舅面前表演兄弟情深，你这样只会越来越像你妈妈。”
　　“我没有表演……我爱他，这是真的。”
　　只不过是单方面罢了。
　　“唉。”对面是舅舅重重的叹息声。
　　“您觉得我很可笑，对吗？”哥哥表情有些凄然。
　　“我觉得你很傻。”
　　哥哥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也知道自己很傻，他从小脑子就不怎么灵光，学习不好，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怎么还击，要不是后来有弟弟的保护，他不知还要受多少欺凌。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是成年人，我没有资格强求你，但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会改变主意。”
　　怎么可能？哥哥苦笑心说，他这辈子唯一不可能改变的，大概就是对弟弟的歉疚和爱了吧。
　　“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既然你说他不愿意来吃饭，那就算了。”
　　“抱歉……”
　　舅舅笑了：“你跟我说什么抱歉？不过，那小子惹哭我外甥了，我总得教训他一下。”
　　“您要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小小的惩罚。”
　　“舅舅，喂……”哥哥还想说话，对面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哥哥没有再尝试联系舅舅，因为他太累了，和舅舅的这通电话几乎要了他全部的精力，他脱力般坐在阳台的地上，后脑勺抵上瓷砖墙壁，闭上了眼睛。
　　哥哥送到弟弟门前的绿豆汤已经被弟弟喝掉了，度过了最初的愤怒，弟弟平复了许多，但只要一想到哥哥给那个人下跪磕头的模样，他就气得抓不住理智。
　　他的气愤与校花毫无关系，他只是受不了哥哥被一个外人欺负成这样，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他。
　　和校花分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不是因为校花爸爸的反对，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感觉，而这种所谓的“感觉”，他从始至终就没有在校花身上感受过。
　　对于分手，校花也接受得很平静，她对弟弟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我喜欢谁？”
　　漂亮的女孩站在石桥上，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我不知道，但必定是有那样一个人的。”
　　……
　　弟弟把碗拿到厨房清洗，出来的时候，看到阳台上睡着的哥哥。
　　哥哥的睫毛很长，在月光下打出一片暗影。
　　弟弟低着头看了好久，转身把阳台透风的窗户关上，回房间拿了一条毛毯，正当他准备给哥哥盖上的时候，哥哥的眉头皱了一下，他立刻起身，拿着毛毯慌忙离开了阳台。
　　第二天，哥哥上工去了，弟弟被媒体工作人员和相机堵在了家门口，家乡电视频道一个慰问寒门学子的节目找上了他，节目的主题叫做“父母双亡的寒门学霸高考逆袭”。
　　节目工作人员笑容亲切地塞给了弟弟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采访的内容和台词，告诉他只要完成采访，就可以获得节目组的一笔助学金，还可以得到热心群众的捐助。
　　弟弟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卡片，上面用“贫困”、“孤儿”、“拮据”、“吃不起肉”等形容，不遗余力的将他打造成了一个全世界最可怜、最渴求施舍的人。
　　虐哥哥的副本快刷完了，眼看要开启新的征程了~


第二十六章　
　　弟弟将所有的媒体工作人员都拒之门外。
　　哥哥回来，看到的就是十来个人，扛着相机拿着话筒，装备齐全地堵在他家门口的壮观景象。
　　“你们是？”
　　“您是这家人吗？”一个工作人员眼神立刻亮了。
　　“我是的，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太好了，您和状元是什么关系？可以给我们讲讲关于他的事吗？能否劝他出来接受一下采访。”
　　……
　　费了好大的力气，哥哥终于请走了这些电视台的人，哥哥回到家，看到弟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色如乌云压境，而电视里面播放的是一部极其幼稚的动画片，显然，弟弟并没有真的在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