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朝秦暮楚-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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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还硬邦邦地在一旁坐着生闷气。
他这般坐着,被子难免有缝隙,冷风呼呼往里钻,气得楚瑜压住被角,抬手推他:“不睡就出去。”
秦峥捉住楚瑜的手腕压在一旁,覆身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楚瑜不知道秦峥什么劲儿,分明知道他这身子承不住房事,还非要亲得风雨欲来,情动难耐,然后再出去给自己洗个冷水澡,冻得哆哆嗦嗦爬回来。爬回来又不敢抱他,自己裹着被子暖半天,折腾到后半夜才将他捞怀里睡上一会儿。早知这样,一开始就乖乖睡觉不就好了。
可侯爷他偏不。
楚瑜勾着秦峥的脖子,陪他缠绵一会儿,这才轻轻推开他。
秦峥捏住楚瑜尖尖的下巴又要凑过去,被楚瑜一巴掌拍脑门上:“成了,侯爷那玩意儿都顶到我肚子了。”
秦峥讪讪缩回手,想了想还是意难平:“图侍卫以前也这么经常半夜来找你?”
楚瑜气笑了:“不然呢,暗卫办事还要青天白日嚷嚷着?”
秦峥醋意大发:“可你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楚瑜打断他:“可不就是寡么,也没见侯爷从前往哪去了。”
秦峥败,麻溜出去洗冷水澡。
第19章
这么将养了半个月,楚瑜气色才好了几分,他特意算好了日子使人支开了秦峥,跟着江公爷一起往贡仓里清点今年织造,算是干点明面上的正事。
江公爷瞧出楚瑜心思不在这上面,便同他四处走走品略苏州风情。楚瑜似乎对此大有兴趣,精致的游船画舫之上,三两杯上等佳茗,吴侬软语的小调,倒是颇有几番赏玩的情趣。
楚瑜指尖随着那软调儿轻叩在雕藤花缠枝桌案之上,漫不经心道:“听闻苏州有一铸剑阁,名曰眉间尺。”
江公爷略微挑眉道:“楚大人对这兵戈之物也感兴趣?”
楚瑜垂眸勾唇一笑:“瑜一介俗人除那铜臭黄白之物,哪里懂得这些,不过家里倒是有不少落兵台空着,瞧着叫人不顺眼。”
江公爷会意道:“原是宝剑赠英雄。”
楚瑜摩挲着紫砂杯壁,含笑道:“昔楚王寻天下之名器,铸剑师以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铸成名剑干将莫邪,后献雌剑而留雄剑。楚王斩干将,十六年后其子眉间尺携剑至王城,弑楚王而复仇。传闻这间铸剑阁便是眉间尺后人所传承百年之地,每三年铸一名剑,引天下英雄竞折腰。”
江公爷笑了:“楚大人的意思是?”
楚瑜轻抚袖摆,修长如玉的手指提起一旁紫砂壶,为其斟满茶,道:“不知能否借您面,为我家侯爷讨今年这头筹。”
江公爷不怕楚瑜开口,就怕他不开口要什么,若当真是有所求,倒是更叫他心里踏实些,故而自是一口应下。
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有侍者将那柄三年铸出的名剑呈了上来。楚瑜心里感慨江源在这苏州快坐成土皇帝了,这满江湖势力你争我夺的宝贝,说取便能取来,当真是了不得。
打开黑色的剑匣,里面赫然是一柄三尺长两指宽的长剑,剑鞘乌如墨,上雕冷梅三枝,以鎏金灌铸。楚瑜抽剑,只见那剑身薄如柳叶,剑脊呈曲,剑尾是弯弧之状。
“果真是名不虚传。”楚瑜缓缓合上剑锋,抬眸道:“此剑何名?”
送剑的侍者道:“回大人,此剑以玄铁所铸,名曰吴钩。”
楚瑜指尖抚过剑鞘:“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剑是一柄好剑,可却少了些什么,指尖抚到剑首,上有一细孔空空。
楚瑜眸色微闪,心下叹息。
穗系于剑首,是为文剑,不杀伐征战于乱世,而仗剑护足下三丈。
……
江公爷以为楚瑜来这一遭至少要折腾点风雨出来,可作陪一天,除了喝茶溜街品画听曲儿基本上没干什么正事,哦顺带还坑了他一把贵得离谱的名剑,最后就是拉着他在一扇阁编了一下午剑穗。
楚瑜那双修长的手倒是灵活,只是听那扇阁东家讲了一遍,就自己开始挑了苏线编了起来,那十指穿花蝴蝶似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江公爷彻底认定了楚瑜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公子爷,那上京传得离奇的刮骨刀楚二爷也不过尔尔,干的竟是些鸡零狗碎的闲事,想来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不过是靠着祖上庇荫罢了。
楚瑜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手中的线打络子,一边恍若不经意地抬眸瞧了眼对面的江公爷,见对方眼底神色渐而变得不以为然,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愈发专心地对付手里的小东西。
※
国公府北苑。
秦峥推开青藤绕着的围栏,小院清幽,坐北朝南,墙角种着鸳鸯藤。
身后有人开口道:“琼姿似有梅倩影,玉质不逊东篱君。若是到了三月里,鸳鸯藤开了花,便是两花一蒂,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秦峥回头,只见孟寒衣站在他后面,身上的青衫单薄,天气渐寒,却连件披风都未着,冻得面色微微泛白。
秦峥张了张嘴,把那句为何不添衣的话咽了回去。
孟寒衣低头笑了笑,随手一指院里的石桌,道:“侯爷随便坐吧。”
秦峥没有动,扬了扬手中的捏着的一根琴弦:“寒衣,你找我来是为何事?”
孟寒衣看着秦峥手里的琴弦,神色略微恍惚一瞬。
昔年尚两小无猜时,秦峥赠过孟寒衣三根琴弦为定情物。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华年已逝,徒留下这些物什,却是叫人睹来心伤。
“侯爷曾经说过,以三根琴弦,许我三愿。这第一愿,不过是叫侯爷坐上一坐罢了。”孟寒衣笑里带苦。
秦峥沉默良久,到底还是默不吭声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满心里想的却是楚瑜的那双眼,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孟寒衣转身去了偏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青花瓷碗。
青瓷碗搁在石桌上,里面是一碗面。面揉得极细,煮得热气腾腾,面色澄黄喷香,缀葱若翡翠,一颗蛋横卧上面,与多年前一般无二。
“今日你的生辰。”孟寒衣话不多,将手中的一对竹筷递给秦峥。
从前年年皆是如此。
秦峥深吸一口气,接过筷子的手有些发抖,他闷头抄起一筷子长寿面塞嘴里,似是不怕烫般吃得狼吞虎咽。热腾腾的雾气隔着两人的视线,抬眸间,似乎都觉得对方眼尾泛着一层道不明的水光。
院里桂花树随风摇曳,正直花落时间,倒似碎金簌簌而下。
秦峥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的,回去的路上满脑子混沌,耳畔还回荡着孟寒衣最后的话。
“山盟犹在,何惧东风恶?”
……
楚瑜在外头晃荡了一天,身子不免有些吃不消,恨不得倒头睡下,可却舍不得撒开手边那剑匣。
腹中的小家伙儿倒是好精神,不时地动上一动,楚瑜只得抬起搭在剑匣上的手,将其往一旁推了推。都说利刃之器主杀伐,胎气难承才会如此不安。虽不知这说法靠不靠谱,楚瑜倒是信了一二,撑着腰起身缓缓走到一旁的矮榻上稍作歇息。
刚坐下就见秦峥回来,带着一身桂花香。
楚瑜看了他一眼,道:“何处去了,不见你人。”
秦峥似才发现楚瑜在屋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开口道:“没有。”
楚瑜轻轻挑起眉梢,秦峥魂不守舍的模样尽数落在眼底。
“倒是二爷一早便不见了人,也不晓得顾惜着些身子,就不能安生再躺几天?”秦峥回过神来,道。
楚瑜站起身来,闲庭信步般走到秦峥面前,语气放缓几分:“我不是差人给你留了口信,不过是盘查一下织造贡品罢了。”
秦峥皱了皱眉,抬手扶住楚瑜腰身:“还真当风平浪静了?你现在身子若是稍有闪失如何是好,下回再去哪里,一定要我陪同才是,不然叫我如何放心。”
楚瑜笑了,指尖扣在剑匣之上,轻声道:“可若是寸步不离于我,岂不是误了侯爷好事?”
秦峥一愣,不明所以。
三尺长剑出鞘,寒光一瞬,已经抵在了秦峥颈侧,楚瑜手持吴钩,笑得薄凉:“金桂不是凡间种,试问侯爷是叫哪家的姮娥迷了眼,偷了腥不擦嘴都敢回来?”
秦峥只觉得遍体生寒:“清辞……”
楚瑜冷笑一声:“国公府倒是泾渭分明,南桃北桂东梅西莲,看来侯爷去的是北苑。那北苑无非便是幕僚客卿所居之处。若在下没记错……”
“楚清辞!”秦峥打断楚瑜的话,他捏紧了指骨,不知该作何解释。
楚瑜收起了脸上讥讽的笑意,一张脸面无表情愈发显得冷漠,唯有眼底几分痛色也在顷刻间被匿得无影无踪。
“秦峥。”楚瑜开口唤他一声,手上的剑不轻不重地擦过他脖颈,留下寸长伤口,血色外涌。
秦峥一动不动,心里的凉意远比颈上剑上来得叫人心灰意冷。
吴钩从手中滑落,剑穗上缀着的山玄玉碎得四分五裂,万金换名剑,却换不来人心。
楚瑜同秦峥擦肩离去,徒留一句——
“下不为例。”
第20章
月明星稀,灯火葳蕤。
秋月又添了一回灯芯,忍不住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楚瑜还在写折子,墨研了三遍,那漫长的文辞似乎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灯下看美人,更有几分迷人心神的朦胧。饶是秋月自小跟着楚瑜,也不由得失神一瞬。良久,楚瑜缓缓搁了笔。
“二爷。”秋月递过去一方早已经备好的温热巾帕:“天色不早了。”
楚瑜揉了揉眉心,脸上带出一抹倦色,松下一口气后,愈发觉得小腹连带着腰身酸疼起来。他从秋月手里接过热巾帕覆在脸上,略带出几分鼻音:“竟是这般晚了……”
秋月应了声,略微犹豫一瞬,轻声道:“二爷,侯爷在外头站半宿了。”
楚瑜将脸上的巾帕扯开,从一旁端起热茶,压了一口,道:“这不是咱们家,侯爷想站,咱们拦不着,让他站去吧。”
自那日知道秦峥私下里见了孟寒衣,楚瑜心里面就像是梗了一根刺,不愿意再见他。从前,他心里头明镜儿似的知道秦峥惦记着的只有孟寒衣一个。对于秦峥,楚瑜恼恨怨憎皆有过,到底还是不甘不舍放不下他。
楚瑜苦笑一声,抬手抚上浑圆的小腹,这些日子的温存险些让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最后,新欢千金,不抵旧爱四两。
窗外一道银光,像是爬满幕布的枯手,少顷,一声闷雷炸开。
秋月惊了一下,拍了拍心口,道:“二爷,瞧着竟是要变天了。”
楚瑜眸色微闪,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撑着椅子缓缓起身:“秋月,今晚不要守夜了,回去睡吧。”
秋月搀了把主子:“二爷您身子不好,外间总要留个人才是。”
“无碍,你下去吧。”楚瑜摆了摆手,示意秋月下去。
秋月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只得道:“二爷若是有事,直接唤我一声就是,我就在偏厢里歇着。”
楚瑜嗯了一声,眉间的倦色掩都掩不住。
秋月瞄了眼窗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二爷,外头怕是要下雨了……”
楚瑜没说话,朝里屋走去。
秋月轻声叹了口气,从外间顺了把伞出门。
院子里蹲着一人一狗。
秦峥身上的袍子被风吹得像个呼呼作响的旗帜,倒是显得人格外单薄,他旁边蹲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奶狗。或许是江家哪个丫鬟养的,跑出来玩又找不着家了,秦峥从小厨房顺了两片细切牛肉喂给它,它便一直跟着秦峥不肯走了。
“月娘。”秦峥眼睛一亮,赶紧站起身来,恨不得踮着脚尖往屋子里瞅:“你家爷肯见我了么?”
秋月把门合上,将手里的伞递过去:“二爷睡下了,侯爷您也回去歇着吧,莫要受了凉。”
秦峥眼底的光渐渐黯了下去,半晌才低声询问道:“二爷他……可有说些什么?”
秋月迟疑一瞬,还是道:“二爷叫您莫在这站着了。”
秦峥笑了,抬了抬脚,将爬上他裤腿的小奶狗抖下去,长叹一声道:“怎么可能,他那性子……只怕会说,让我爱站多久站多久。”
秋月无可奈何道:“侯爷既知道二爷的脾气,又何必折腾自己。”
秦峥没接话,也没有接伞,只是道:“太晚了,月娘回去休息吧。”
秋月只好微微欠身一礼退下。
这边刚走,那边雨水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不多时就下得颇大。
秦峥扯开袍子,让脚边的小奶狗钻进去挡雨,低声道:“让你不听话……找不到家了吧……”
“汪……”小奶狗呜呜两声,歪着脑袋用牙啃他鞋上的绣纹。
雨水顺着秦峥的头顶落下,他若无其事地抹了把脸,看见屋子里最后一点烛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