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第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刚刚说林远的厂已经被他们砸了?”
“是的,我听说连办公楼一起烧的。”
沈槐狠狠拧起眉头。
“我得过去。”
任垠予不敢挂电话,他在冬日里出了一头的汗,旁边的潘麒正迅速地翻找能够联系上沈槐的方式。
沈槐没打任何招呼就不再回话了,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片刻后两声巨响,任垠予拍戏用过道具枪,那声音和道具枪太像了,他的的眼睛通红,汗和眼泪混在一起,唰地流下来。
过了好久,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手机才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这不是老板的手机吗,正在通话?……喂?”
“程佩?”
“对,我……”
“沈槐呢?沈槐在哪?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我刚到这儿,他跟老胡去找林远了,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是通话了一个多小时?谁接的你电话?”
听到程佩有沈槐的消息,任垠予稍松了口气。
“我跟他打电话到一半,他突然离开了,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
“有人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警察来了,但是老板跑到林远那边去了,林远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啧。”
“我刚刚……听到了枪响。”
“枪响?不会吧。”程佩拿开手机,正打算冲楼下的警察喊可能有人携带枪支,这边任垠予立刻叫住了她。
“你先等等!”
“怎么了?”
“枪响后沈槐好像说话了,但我没听清,如果他安全离开了的话,枪会不会是他开的?”
“……你不要吓我,老板他,不过老板本来就会射击……”
任垠予自然也知道沈槐会射击,据说还是林修教的。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先去找他,电话别断。”
“行。”
沈槐到林远的办公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那帮人是一个手法,厂区和办公楼一般晚上都没什么人,先把楼上的休息室和办公区扔火瓶子点了,同时砸烂楼下作业区的机器,像蝗虫过境一样快速又粗暴。
楼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也有林远的人,沈槐和老胡下了车跑过去,逮了个脸熟的问情况,结果对方哭得比杀猪还惨。
“我们老板今天一个人加班,他还在里面啊!”
沈槐一听就不好了,看了一眼周围的消防车和几个站在门口没动的消防员。
“那怎么还不救人!”
“语言不通啊,一开始沟通有误不知道里面有人,火烧大了才有人来通知我说里面有人,但是这些消防员好像已经不打算救人了,说要等火烧得差不多了再灭。”
沈槐没跟他啰嗦,他懂一些西班牙语,去跟消防员沟通里面还有人,结果对方开始装听不懂,不断重复里面没有人,已经进行最后阶段的救火了。
沈槐恨不得一拳揍扁对方的脸,拳头攥得死紧,他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当地派系斗争严重,来这里做生意的林远和自己,今晚都要成为炮灰的,要不是他有枪,说不定也得留一条命在这里。
他带着枪来,本来是想可能对暴乱的工人有用,却没想到自己会将枪抵到一个消防员的头上。
对方虽然一下就怂了,但前面是烧得劈啪作响的危楼火海,脑袋上是一把被逼红双眼的中国人举着的枪,他们这儿一直以来对中国人的固有印象是聪明,油水多,却也是最怕事儿最怕罢工的,这个进退维谷的消防员不知道哪头更危险,便一时没有动。
火焰的热气就燎在背后,沈槐等不了了。
他不能让林修的哥哥死在这里。
“林远在几楼!”
那个哭得失神的林远下属有点儿懵,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说:“三楼。”
沈槐脱下外套,迅速用消防水管淋湿,又抢过消防员的面罩。
“楼梯右边左边?”
“左,左边第三间。”
老胡一脸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要干嘛?”说着要冲上去抓沈槐,结果沈槐今晚第三次用枪指人,指着老胡。
“我好歹得进去看一眼,不行我就出来,你退后。”
老胡一时愣住,沈槐便戴上面罩,转身跑进了火海。
程佩到达了林远的办公楼,只看到老胡一个人跪在地上,惶急地抖着嘴唇,满眼的泪被火光照得很亮。
程佩一直举着手机跟任垠予保持通话,一边报告着最新情况,见着景象,被吓住了,一手抓着老胡问:“老板呢?老板在哪儿?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老胡看也不看她。
“他疯了,他跑进去了。”
程佩张大了嘴,看着面前火红火红的房子。
任垠予在电话那头,能听到很多声音,他举着手机两个小时,手臂已经完全僵硬没有知觉了,耳朵很痛,但听力却变得比平时敏锐十倍。他能听到人声,哭声,和火的声音。
“你说他跑进去了?为什么?烧成这样他跑进去干什么?你怎么不拦着他??”程佩尖叫着质问。
任垠予眼前一黑,手机掉到了地上。
第五十四章
沈槐顶着热浪冲进办公楼的时候; 恐惧瞬间撑了上来,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热度,生物本能驱使他逃避,但思虑成熟的理智在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沈槐跑到一楼和二楼衔接的楼道的时候,就看到了林远,他心里大喊一声“万幸!”,林远看来也是尝试自救了; 可能跟沈槐一样; 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发现有人扔了点着的瓶子上来,忙着灭火,结果人就被困住了,这小栋办公楼不是厂区; 那些工人压根不进来打砸,只负责放火,所以是连楼下一起点的; 火苗须臾间连成海洋,他能逃到这里; 已经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更得把这个人救出去。
沈槐一把抓住林远的一条胳膊就将人整个提了起来,危急让他力气都大了几分,把林远的胳膊架在肩上; 拖着人往外跑。
林远的脑袋垂着,但人还是软的,沈槐没空去管还有没有出气; 看见了就赶紧往外搬,结果走到一楼的时候,几块灼热的碎料砸在了沈槐的手臂上,他抬起头,看到办公楼中庭顶上的吊灯,晃了几晃。
有火星和灰烬燎过沈槐的眼睫,他看着那盏巨大的吊灯,被热气灼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就这闭眼的瞬间,吊灯砸了下来。
沈槐感觉背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剧痛,人往前扑过去,他在摔倒之前推了一把林远,林远软软地滚到一边,没被砸中。地板太烫了,沈槐根本趴不住,双手撑地用力挺了一下,吊灯压在他身上,上面的装饰一阵轻零零的响,他没能没起来。
浑身都疼,消防面罩被撞开了,呛进一大口烟气,喉管刺痛,眼睛疼得被眼泪糊住,沈槐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再一秒他就会死了。
一秒过去了,他还没死。
林远在旁边咳了几下,无力的手指抠住脖子,想要呼吸一口干净的凉的空气。
沈槐咬了咬牙,撑了第二下,这一下他的上半身终于离开了滚热的地面,吊灯往后移动,移到他的腰以下后,他身上一下就轻了,吊灯的结构空隙很多,能够轻松把腿从底下抽出来,沈槐摇摇晃晃地重新爬了起来,勾着腰,再一次把林远架到了肩上,前面就是门。
一步,两步,三步。
他没能数完,他在失去神志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一注冰凉的水打到了他的脸上,他被直接打晕了,但也同时感觉到自己再度往前倒下的时候,上半身倒在了热度不那么高的空气中,倒在火苗的外面,他甚至看到了朝他冲过来的老胡,和举着手机大张着嘴的程佩。
手机……
对了,他本来在跟任垠予打电话的。
任垠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没有自己了。
潘麒慌慌忙忙把手机捡起来,冲那边喂了两声,结果那边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差点儿没把他震聋。
“出来了出来了,啊啊啊啊沈槐他出来了,老板他出来了!”
任垠予像听不见一样,潘麒伸手推他,把那一直尖叫个不停的手机递到任垠予面前:“予哥,没事了,你听电话,说是沈槐出来了。”
任垠予恍惚地回过神来,立刻接起手机,听程佩咋呼了一通,整张僵硬的脸才哭一样地笑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在哪里,给我确切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潘麒立刻找出订机票的APP来。
任垠予挂了电话,一边抹眼睛一边收拾东西,潘麒看得着急,他那根本不是收拾,是什么都不想地拽过个包就往里面塞东西。
“我现在就出发,程佩会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你帮我收拾点东西,简单带,还好我签证还没过期,定最早的航班。”
“予哥,最早的航班也是半夜了,你先不用着急,差不多了再去机场。”
“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任垠予紧紧抓着背包,腮边咬肌鼓起,停顿了一下,又快速动作起来,潘麒只好上前帮忙。
“予哥,你都这样了……”潘麒忍下了一句劝说,打了一拳任垠予的肩膀,“加油啊。”
任垠予对他笑了笑,苦巴巴的,但又很坚定。
“我骗也要把他骗回来。”
沈槐醒过来的时候,没觉得多难受,一动才疼,疼得他差点儿又厥过去。他望了望四周,显而易见是间病房,还是个单间,但没人在屋里,走廊上有人来往,沈槐也不想喊,自己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感觉了一下,又慢慢摸了摸身上,初步判断应该是有几块骨头骨折了,腿被夹板绑着,腿也应该是折了,他不知道有多严重,这才觉得慌。
还好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程佩拎着大包小包歪歪倒倒地走进来,一看到他睁眼望着这边,东西往地上一摔就跑过来。
“醒了?”
沈槐吞了吞口水。
“我腿是不是废了?”
程佩眨了眨眼:“废了?什么废了?你瞎想什么,就是普通的骨折,你福大命大,都是外伤,养养就好了,腿上的骨折就只是错开了那么一点,注意固定好,几个月就长好了。”
沈槐大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后他又庆幸地再大喘了两口气。
“对了老胡呢?”
“你出来的时候他冲过去抱你,被烫伤了一点,不严重,就是烫起了几个泡,在医生那儿处理呢。”
“那就好。”
“老板,只是林远那边,好像有点不好了。”
沈槐看过来。
“他吸入的烟尘过多,嘴巴鼻子里都是黑的,医生说中毒也很严重,刚刚抢救了一轮。”
“……我去看看。”
程佩看了看他全身上下包着的状态,犹豫了一下:“你先躺着,我去问下医生吧,可以的话我去给你借把轮椅来。”
沈槐点点头,程佩就出去了,片刻带了医生过来,还正好是个华人医生。医生问了问沈槐的情况,确认了他除了外伤没有其他不舒服,就批准他坐轮椅了,老胡很快处理了烫伤回来,就拿了块纱布包了手背,的确不严重,他来把沈槐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去了林远的重症监护室。
沈槐刚刚到那,林远的监控仪器又响了,一堆医生护士冲进去进行了半小时内的第二次抢救,出来的时候,那个华人医生冲沈槐摇了摇头。
沈槐心沉了。
医生说可以进去看看,人不行了,跟他说说话。
沈槐就自己摇着轮椅进去了,林远戴着氧气罩,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灰,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睫毛一抖一抖的。
沈槐虽然跟他相处不多,但勉强点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他见过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甚至伤心的样子,他没有多了解他,但知道他最深的执念和最隐蔽的秘密。
“已经通知一休了,你撑住,等他来看你。”沈槐说。
林远眨了下眼睛,嘴巴一张一合,雾气蒙在塑料罩子上。
“你救的我?”
“是啊。”
“谢了。”
“不谢,应该的,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我欠你的。”
“你欠我……那把小修还给我,行吗?”
沈槐终究是不忍心,说了半真半假的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你的。”
林远笑了,他虽然这副惨样,但到底是生得好,长得漂亮,笑起来也漂亮。
“带我回去……”他断断续续地,有那么点儿恳求沈槐的味道,又有一点儿不是对着沈槐的温柔,“带我去小修那儿。”
沈槐忍不住眼眶红了。
“好。”
然而就像上一句,这最后还是落成了句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哇 错别字太多了修了两次 我以后都检查
第五十五章
林远被存放在了太平间的冷柜里; 等着林修来领。
沈槐虽然有条不紊地把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