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深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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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就推开了他。
“你是谁,想干什么,你哪个班的?”
容皓远拿出了班长的架子,却被对方一句话砸了个晕头转向。
金发少年俯下身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吻,做了一个标准的欧洲吻手礼。
“哥哥,我是皓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容皓远被那汪绿宝石一样的眸子吸了进去,他完全相信了这就是那个小野狗弟弟,这个眼神太熟悉了,包括瞳孔的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
容皓远领着这个异国少年坐到学校的操场上,微风拂过他金色的长发,露出完全是欧洲人长相的一张脸。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容皓远突然像小孩子一样骄傲了起来,他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看的弟弟,小的时候是天使,长大了是天神。
“那个女人怎么放你回来了?”
“她死了。”
对于这件事,容皓天没有多说,聪明如容皓远,自然也没有多问。
后来容皓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容皓远虽然对他有一些感情,但他到底薄情。更何况那段时间从容氏到他的私生活都混乱不堪,如果不是容皓天突然出现,拿着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抢了容氏的控股权,他完全都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雪片一样的文件摔到他办公室那个大的不像话的办公桌上时,他紧盯着对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心口突然一阵刺痛。
他为数不多的柔软和良知都给了这个弟弟。
“野狗。”
他从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两个字,然后他看到容皓天笑了,是那种近乎于纯净的笑容,依旧是奇异的异国语调,但显然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中文。
“即便是野狗,我也姓容,也是容格的儿子。接手他的公司,有什么不对。”
“容格的公司?这几年为了容氏跑断了腿,不眠不休的人是我,不是那个从小就把你当野狗养的老不死!”
容皓天做了一个take it easy的手势,走到容皓远面前俯下身,他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他已经高到和容皓远说话需要微微的俯视。他像个高贵的天神,说出的却是在容皓远听来最下贱恶劣的话。
“容氏交给我,我养你,哥哥。”
第05章
噩梦让容皓远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还发着烧,屋里除了空酒瓶就是空烟盒,根本没有医药箱。他强撑着敲了敲墙板,302怕是又在干那事,情色的声音从门板那边传过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他没有再做无用的挣扎,而是躺在床上试图再睡一觉。
这是他的生母教给他的,只要睡一觉,再醒过来什么都能解决。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但他还是执拗的选择相信。就像当年他明明知道连礼绝对不会喜欢他,却还是强行不想放手。最后被人家一对联手怼了个措手不及,这也是他的命,他从未因此后悔过。
熟悉的踹门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容皓远没去管,他知道何玲有钥匙,如果他不开,对方就会自己去拿钥匙开门。
果然,何玲没得到回应,骂骂咧咧的走远,之后就是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容皓远烧的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何玲骂了他什么难听的话,只能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额头,然后就是锅碗瓢盆的声音。过了一会,有人迷迷糊糊的端了一碗东西到他嘴边,刺鼻的药味传进鼻腔,但他依旧强迫自己张开嘴喝了进去。
他甚至睁不开眼睛跟何玲说一句谢谢,但他感觉到有人给他掖好了被子,然后就是一声微弱的叹息。
何玲也是个可怜人,活在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苦。
他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两天,这两天中一直有人给他喂药喂水,后来应该是找人过来输了液,他感觉到手背一阵刺痛,有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一些调流速的话。
何玲居然照顾他到这种程度,虽然容皓远想的是这一顿下来那女人要敲他多少钞票,但他打心眼里感激她。
然而当他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何玲,而是他那个野狗弟弟,容皓天。
容皓天一动不动的盯着输液瓶里的液体,喉结滚动着,像是怕那东西掉下来砸到容皓远一样。容皓远一直很怵他的眼神,清晰可见里面的病态和欲望。
他不由得由此自况,当年他于连礼是不是也是如此讨人嫌恶。
他咳嗽了一声,容皓天转过头看他,他注意到对方那一向湿润饱满的嘴唇龟裂如焦土,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容皓天的目色由一开始的惊喜转而愤怒不堪,碧绿眼睛里仿佛有黑色暗流在涌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了一的粥碗,示意对方张嘴。
“这几天一直是你在照顾?”
容皓远嗓子哑的厉害,说一句话都像是要咳血。对方也不说话,就着给他送了一口粥进去,胸膛因为强行抑制情绪起伏不定,这让容皓远非常有成就感,但面子上还是看不出情绪的。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容皓远知道自己不正常,他知道什么话能激怒容皓天,像是跳房子赢了的小孩子,最后还要炫耀一番。
他想激怒容皓天,他喜欢看到对方情绪波动的样子,他拿捏着容皓天的弱点,从而反复折磨,来达到他做为落败者的那一点虚荣心。
“别再吸毒了,戒了吧。”
容皓天似乎也无意久留,容皓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没有谄媚,也没有病态的占有,只是阐述一个事实,真心实意的劝告。
容皓远拽过他的胳膊,将那黑色真丝衬衫的袖口挽了上去,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针孔一览无余。
“你有什么立场叫我不要吸毒。”
针孔是他上次和容皓天做的时候发现的,看密集程度,应该已经有两年以上的吸毒史。
他猜测可能是海洛因或者可卡因,和他偶尔嗨的冰毒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我不是出于自愿。”
对方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只是把袖子放下来盖住了针孔,缓慢的抽回了手。
“那个女人逼你的?”
那个疯女人倒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容皓远亲眼看见她把亲生儿子放在地上拖拽差点毁容,就是为了那点烟钱。
“你心疼我?”
容皓天脸上的阴霾只出现了一瞬,而后便换上了那副微笑的假面,像是诱惑猎物入网一样的语调,尾音上扬,听上去轻佻又薄情。
“心疼你不如去心疼随便。猫都知道护主,人却恩将仇报,啊对,你不是人,拿人的标准约束你也有点苛责了。”
沉睡的猛兽终于被激怒,容皓天的眼睛眯起来,像一条盯上猎物的蛇。这是容皓远最喜欢的表情,他想要容皓天崩坏,被情绪左右,他想要对方万劫不复,以此来偿还他多年前被糟蹋的一颗真心。
容皓天毁了他对亲情最后的一点期待,这个代价他觉得可以,甚至远远不够。
“怎么,又想干我?病人你也不放过?你现在敢碰我一下,我让你以后都不能人道。”
笑话,就算是虎落平阳,他容皓远也从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型动物。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事,尤其是在做爱这种事上。被他从床上踹下去的男人多到数不清,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棍没用就滚,给好人腾地方。
而他现在被高热和头痛折磨,根本无心那种事。
不过容皓天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把碗筷放到盆里,应该是去洗碗了。
容皓远懒得管他,焦躁感和好奇心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神经,他一直很好奇容皓天是怎么从妓女的儿子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名品傍身,这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事。
容皓天拿着碗筷回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现出斑驳光影,他像一个展品。
这个人的相貌是完美无缺的,容皓远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当年他救下这个孩子的原因。但皮相并不能决定一切,所以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人你也看见了,赶紧滚。”
“我想再看一会。”
“你他妈的有毛病吧?故意让我不痛快?”
“哥,你喜欢f城也没问题。我在近郊别墅区买了一套温泉别墅,容氏的分公司前几周刚落实,我可以在这边陪你。”
一提到容氏,容皓远就想要把这人的狗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狗东西。明明是从他手里抢过去的江山,坐的如此心安理得,甚至还希望他接受施舍。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空酒瓶,没有任何心软的扔了过去。
第06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容皓远还不是什么好身子,他在床上躺了小一周,像个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后来终于败下阵来,在何玲送午饭过来的时候拜托她带自己出去见见日头。
他脚步虚浮,每一下都像踩在棉花上,赶巧到门口,看见了个熟人。
舒享背着吉他正从楼梯上来,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朝他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容皓远做了近视手术,但近几年酗酒加糟践身体,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他示意舒享过来,黑T恤下是没半点血色的肌肤,病态且惊艳。舒享的视线粘到他身上就不再动弹,直到对方的声音开始不耐,他才如梦初醒般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做工稍微粗糙的水晶球,廉价的玻璃表面,里面是人造的碎雪,正中是朵红色的花,意外雕的很精细。
“你哪买的这么个东西?”
容皓远有些嗤之以鼻,反手把那东西又放回了舒享手里。对方也不介意,索性像上次一样席地而坐,拿出吉他胡乱的拨着弦,视线也没有瞟过来。
“是我自己做的。那朵花,和你纹身上的像不像?”
容皓远有些惊愕,他重新拿起那个小东西端详了一番,果然没错,那花和他脖颈上的花丛纹身大抵七分相似。他再看向舒享,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红晕,心里明白了几分。
“我不要,没地方摆,你送别人吧。”
舒享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尴尬。容皓远面无表情,他轻轻抚着随便柔软的毛,并没有和人四目相对。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也相信舒享是聪明人,但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执拗,把那水晶球往他手里一塞,背起吉他就下了楼,好像是怕他追上再还回来一样。
容皓远愣了半晌,而后抚摸着那小小的水晶球表面,扬手把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晚上他拒绝了何玲再给他带饭,自己煮了些粥凑合了一顿。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垃圾桶逗留了一会,最后走的时候,手里颠着一个廉价的水晶球。
钱快花完了,他不能再混吃等死。容皓天的三万块他分文未动,一直被他放在床底下。
f城的夜生活永远是热闹而拥挤的,夜店更是多到随处可见。容皓远穿的风流,加上他那张脸和露出的大片红色纹身,自成焦点。
他一脚迈进店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这人他面熟,但不记得名字。
“放手。”
那人闹了个没趣,讪讪的坐到了一边。最里面坐的人走了过来,容皓远示意他点酒,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拿出破手机开始看股市。
他帮那些需要的人分析股市行情,或者给小型私企的高管出谋划策,报酬对方看着给。这些人大多出手阔绰,但架不住容皓远花钱如流水,所以基本也就是随赚随花。
“买这个,这几天会暴涨,不涨你下次过来,我给你玩冰火两重天。”
找他的这老板姓陈,公司做什么的他不清楚,炒股也只是这位陈老板的个人兴趣,权当个乐呵。
“别了,我这老身子骨可经受不起。”
陈老板有些年纪了,但并不是那种油腻大叔,大多是人到中年的稳重。容皓远一边跟人玩着骰子拼酒,一边听他们那桌人都在谈些什么。
“容氏和华盛是不是都快完了?我看是比着跌,怎么着,比谁更绿?”
容皓远手里的骰盅停了,把那些东西给对面推了过去,拿了瓶啤酒,坐的离那群人更近了些。
“贺晨自立门户了,但是那位陆副总也有几把刷子。我觉得还得是华盛。”
“这可不一定。听说容氏现在不成是换了当家人,他们家老二抢了经营权,原本不是在老大手里么,分公司都开到这边了,绝对不容小觑。”
陈老板兴致缺缺的听着,明显对一旁喝着酒若有所思的容皓远更感兴趣。
“Andrew,你怎么看。”
容皓远不傻,他自然不会用原来的名字招摇过市。加上他现在和之前相比,变化的确有些大,所以随口把以前的英文名拿出来当了代号。
“不好说。”
容皓远把空了的啤酒瓶放到桌上,窝在沙发里假寐。
“对这两个公司不熟,也没什么兴趣。”
是,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