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办……”老师为难地嗝咽了下。
没有得到答案的学生露出了明显不屑的表情,班级里传来了嗤之以鼻的声音。老师也不知道答案啊。因为“喜欢”这种界定,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学生们思想万分开明,注意力很快被其它新鲜事吸引走。虽然鲜少再有人谈论他们,但邺言知道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们,人们只是把对他们的兴趣暂且地先搁置了。大家都在等着事态的发展,最好更严重一些才好。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转学走。校长建议那人是季泽骋,理由有二,一是因为季泽骋曾因去夜店一事被记过,二是邺言是学校推向重点大学的一位重要尖子生。季妈妈当即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儿子做错什么了吗。学校本该是教育人的地方,而不是把有问题的学生赶出去的地方,这种做法与办学初衷简直南辕北辙。”
校长本着“以人为本,教育优先”的原则,忧心忡忡地表示:“留下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对我们来说是教育的负担,对他们自己而言,也是起到了错误的典范。”
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尴尬,其中一个人离开才是正策。可是,谁该离开呢。季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让儿子转学走,扬言如果校长一定要逼走自己的孩子,就上告到教育局去。邺爸爸表示,愿意让邺言转走。但学校却不肯了,执意不肯放走邺言。于是,此事耽搁了下来。
很快迎来了高三。大家一头扎进学习里。意外的是十月一号,国庆的头一天,市四中高三段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紧接着十月末,高二年级里另一位男生也相继跳楼离世,警方着手调查后确认学生是自杀的。校长一年内第二次被请去教育局“喝茶”。
一件事沉没的最好办法,就是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来掩盖。果不其然。再没人关心邺言和季泽骋的断背情,大家开始惺惺相惜抱团为跳楼的同班同学痛哭哀悼点蜡烛。一周所上的心理辅导课加至三节,看的电影从《蓝色大门》到《三傻大闹宝莱坞》。
邺言去上厕所时,偶尔会碰到季泽骋,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彼时他们已连续三个半月没怎么讲过话。季泽骋没有发现站在背后的邺言,呆呆地眺望远处的校门。
市四中的大门打开,黑色轿车里头坐着校长,车子缓缓开进行政楼背后视线死角处停下。刻在学校门口大理石上“市四中”几个大字据说是某个伟人亲笔题写的,望市四中可以人才辈出,以德为先,不忘校训,为校争光。然而,季泽骋忽然糊涂了,应试教育可以为他们带来什么。
每天埋头苦学究竟学到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教会他们,如何爱一个人,如何善待自己的感情。他感觉自己仿佛是沧海中的一粟,被世俗缠绕,挣脱不了,谁都可以轻易将他掐死。
季泽骋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放在栏杆上的胳膊里。每天每时每地都有问题学生频出,他们只不过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段青春是他们的全部。
☆、Chapter68
那是一段仓皇想逃的日子,可是终究谁也没能真正逃开,没人转学而走,没人搬家而去,他们喧嚣的爱在大声喊过就当宣泄了以后,也被迫划上休止符,没能够再继续下去。
那是一段很仓促的日子,一睁眼就天亮了,一闭眼就在台灯下唰唰写用无止尽的数学题。车流汇入夜间的霓虹闪烁,距离“高考还剩X天”的牌子,像是这个城市为他们的离开做倒计时的报数。
仅此了了的某一次,季泽骋在与邺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按耐不住地勾住他的小指,手指缠绕住手指,两人都有瞬间的怔愣。待有人走近,手指慢慢松开,从食指到小指,从小指到指甲盖,一点一点抵住对方不舍得掰开,与划过黑白键的优雅流畅动作相反,他们像卡顿的唱片,发出晦涩的划片声。分开后,彼此走上各自的道路,勿需回头。
在最后一场重要的语文考试中,季泽骋破天荒地写出了一道古诗填空题,那是那一年得分率极低的一道题,考的正是李煜的《相见欢》的第一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挖空了的是前半句,季泽骋会对此有印象,是在老师教这首诗的第一天,他躺在邺言的床上,蹬着脚边背边做运动,想不起来时就狠狠把腿蹬地用力。后来他背着背着忽然坐起来,仿若领悟了一个奥义,他指着课本对邺言说:“无言独上西楼,说的可不就是阿言你吗。没有了阿言,一个人走上西楼,月亮弯弯像钩子一样,我也只觉得寂寞啊寂寞,梧桐在深院里把清冷的秋天锁上。剪也剪不断,理了更觉着乱,是离愁啊离愁,不是滋味在心头。”
那时,他们还在同一个班级。那时,许多的事都还没拆穿。那时,邺言还白眼他妄自菲薄,冷冷地说:“李煜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曲解他的诗,他会从坟墓里爬起来找你理论的。”
“你管我,反正我背住了就行了。”季泽骋喜滋滋地说。
尽管如此,季泽骋也没能因为多写出一道题,成绩有突破性的改变。
邺言去到北方数一数二的著名高等学府,季泽骋在季妈妈的要求下,去到了最南方的三流大学。
不是特定的某一天,邺言站在阳台上点起一根烟,他心平气和抽得很慢,待浓重的烟味将他围绕时,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清新空气与烟味的差别所在。方才他听说季泽骋已经坐上飞机,去到那座最南方的城市。
为一个文凭奔走的他们,究竟是否算得上融入世俗了。
邺言想起自己看过某本书中的一句: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幸存者,一种是已迷失的。他忍受了无数的光景,当他选择放弃一切接纳真实的自己时,命运甩了他狠狠一个巴掌。而当他退居隐忍后,心却开始不甘地叫嚣,他固执了十年的“喜欢”究竟算个什么。
于是,那一刻他忽然心生冲动,想告诉他爱的男孩,那个太迟了的答案: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获得奋不顾身的勇气。所以,他只能站在阳台上默默抽一根烟。留恋起过往,偶尔会想到幸福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笑了,有时委屈与酸楚翻涌上心头。可无论是开心或难过,起伏一阵后都带来更大的失落,那才是叫人最感觉难受的。
阳台上方的天空,飞过一架飞机。那不是季泽骋的飞机,邺言知道,却有想流泪地冲动大喊:“笨蛋,我爱你啊。我喜欢了你十年,你知不知道。”
甜言蜜语只能说给不相关的人听,到了真正在意的人面前,“我爱你”三个字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飞机飞过,留下长长的白烟。过了一阵,白烟消散,天空恢复如常。
邺言站在阳台上,站成了久别的遗世独孤的角色。再不会有男孩从邻家的阳台喊着“阿言”向他跳来,他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感觉撕痛。
坐在飞机上的季泽骋支撑着脑袋看窗外,他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邺言的。是在两年前《面纱》掉在地上开始吗,还是更早之前,他第一次跳阳台开始呢。
时间的轴线,不断被拉到久远的更早以前,早到应该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向邺言欢脱地奔去那一刻开始。
据说心尚未反应过来时,行动会先给出答案。
阿言,其实,我更加爱你对不对,从很早以前开始。想到这里,季泽骋笑了。
飞机扬长而去,留下轰隆的声响。
我们要等恨了,才知道什么是爱;我们也要爱了,才知道光有爱是不够的。
<上卷完>
☆、Chapter69
“扣扣——”桌子被敲响,女人不耐烦地一跺脚,发出响亮的高跟鞋声,“邺老师!我都喊你多少句了,你怎么个回事!”
“抱歉,我刚刚在看手机。”邺言搁下拿着手机的手。
“你最好给我一个心悦诚服的说法,比如你耳背,我更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刚刚有人跟我说,她怀孕了。”
“啊?”前一秒还在生气的郭老师,立刻来了兴趣,挑眉问:“该不会是你的……?”
“是我的,”邺言扬起手机,“我的手机群发的信息。”
“什么意思?”郭老师一脸懵圈。
“看来我被盗号了。”邺言再仔细浏览了一遍信息上的内容,好笑地说:“骗子在我的社交平台向所有人群发了一句‘我怀孕了,不想要孩子的话给我打3000块’,后面添上了卡号,呵。”
“哎呦喂,这年头真有人信这个。就算你的头像是只猫,难道骗子从其它地方看不出你是个男的,这智商哟,真让人捉急。”
“她可不笨,懂得向所有头像是男人的男性同胞发出SOS求救信号。”邺言把手机一扔,倚靠在椅子上,“不过,她可要失算了。我的联系人只有50人,而且一半还是点头之交。”
“这话听的我哟。我怎么那么荣幸,成为那仅有的二十五分之一呢。”郭老师眨着大眼睛,心情明朗。
邺言但笑不语,也不提醒这位大姐刚喊他是要做什么的。
“我不会其实也只不过是你的点头之交吧。”郭老师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怎么会。郭老师是莫逆之交,我们不还是那个什么联盟的头号VIP吗。”邺言笑着握拳,举起胳膊示意。
“‘而立待嫁联盟’的头号是我不是你,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郭老师越说越斗志昂扬。
“郭老师今年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邺言微笑着说。
“邺言同学,我发现你说话才是最毒的。”郭老师撩开长发,踩着高跟鞋踏踏走回座位。
“我怎么了吗?”邺言表示无辜。
“别人只说我快30了。”
“胡说。你明明是30才出头一岁。”
“够了。”郭老师甩去一本书,“30是虚岁,芳龄29周岁。”
“我刚进来那一年你就这么说了。”
“滚——”
邺言刚滚出门口不远,又听到要命的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噔噔跑来。
“邺言同学,明天下午3点系里开会,周主任点名你必须参加。听到了吗?”郭舂在后面举起双手放在嘴边扩音喊。
邺言背着身,做出“OK”的手势。
下午,邺言有一节三个班的“文艺学”的大课要上,之后就比较轻松,也没什么事。他打算去菜市场买个菜,回家做饭,然后窝进书房看《明朝那些事儿》,今天他要把第一册全部读完。
大学毕业后,他回来这座城市,一边在当地综合性大学读研一边做助教。研究生毕业后他受聘成为当地民办学院的讲师,这已是第二个年头。
总的来说,他的生活平淡单调。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活得很不错。知识分子,社会高地位人群。当大家还在焦头烂额担忧下一秒金融风暴刮来,他照旧朝九晚五,安然地躲在学校这个安逸的环境中教他的“文学艺术”。
可是,这些年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也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冷暖自知。
上课前十分钟,邺言已站上讲台等候,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教室。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课件和相应资料,一切准备稳妥后,他便站在讲台上等待学生到齐。
每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喊着“老师好”走进教室,他便点头致意。
偶看见路过的窦院长,他不禁站直了一些微笑点头。没想到窦院长并没有拂袖而过,而是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招招手。
邺言面带疑惑走出教室。
寒暄了几句后,窦院长才说起真正要说的事。
“她说她在那儿交了个男朋友,什么底子的我也不清楚。到昨天为止,我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才留在那儿的,为国家做贡献这我没得说。现在才知道她是为了她的小男朋友留那地儿的,可把我气的,昨天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居然告诉我说,还是个五年前就处上的男人,你说说,这像话吗。”
窦院长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独生女——窦静晓。
以前曾与邺言同班,后来她和邺言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五年里也没回过一趟家,总说忙忙忙,能有多忙,比我这个院长还忙?她现在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更看不住她了。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事,只有天知道。处了五年的男朋友,要谈婚论嫁了才对父母说,这、这是个什么话。她就是嫌我命不够长,专程来气死我。”
邺言好言劝住窦院长别着急。
“邺老师,既然是五年前处上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邺言只好说:“我知道一点。”没想到他们居然好到现在。这话他可不敢对窦院长说。
“那先别说你知情不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