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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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维持现状……”
“够了。”季泽骋打断邺言的话,挑起眉逼近邺言,他的周身仿佛聚拢了秋天所有的寒气,冷冽地要把周遭的空气都冻住,最好把邺言都冻住,这样他就再也开不了口,“你的意思是,就算我逼你做那种以上的事,你也可以随叫随到?”
“不用逼的,只要是你想的,我……”
“邺言!”季泽骋掐住邺言的嘴,第一次他直呼他的名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和冷冽,是邺言从未见过的狂怒,“你就这么下贱?!”
邺言却笑了,他以为自己笑了,可事实上,他没能笑出来,鼻子里闷出几声冷哼,从被人掐住的口齿里艰难地发声说:“阿姨,不,你妈妈找过我谈话。”
季泽骋一怔,松开施力的手,听他把话继续下去。
“她问,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我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
季泽骋浑身一震,心下竟升起几分期待。
“但阿骋的话,也许是半年前。她还问了许多,比方说我们在一起时都做什么,你还有没有跳阳台,我们是不是同躺在一张床上过。”说到这里,邺言扯动嘴角,泛开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在担心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她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其它的,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最后她用严肃的表情问我说,我们是不是认真的……”
邺言一顿,季泽骋也揪起心,转头直视邺言,等待他的回答,
“我说我是认真的。但他应该不是的。”
“然后呢?”季泽骋问。
“然后你妈松了一口气,告诉我,她怀孕了,你要做哥哥了,问我孩子取什么名字有没有主意。”邺言笑了。
犹记得,他说完那句话,季妈妈松了一口气,而后拍着胸脯笑着说,“也是,季泽骋什么时候认真过,他没心没肺的到了这个年纪做事还是吊儿郎当的,整天不知道学习就知道玩篮球不务正业,他哪懂什么情啊爱的这些,就是趁着好玩胡乱跟你闹,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这样很酷。他是我儿子,我清楚他个性的。本质不坏,就怕被人煽动。”
邺言低下头,待他向来亲切和蔼的季妈妈,何曾说出过这样的话,冷得如冰窖里端出的水,冻成一把恶意的剑向自己挥来。邺言羞愧万分地低下头,表现出认错的姿态。即使是再慈祥的母亲,真出事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先去“善解”自己的孩子,再宽恕别的“人意”,这样的偏袒,即使是出于身为母亲的本能,邺言也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眼前的陌生阿姨产生了恨意。
但仅是一瞬,恨意退去,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罪恶感,邺言咬着下唇,用力地直把它咬出血红色,才低头鞠躬说:“对不起。”
为自己喜欢上一个人而深深地致歉。
“你有什么错的。”季妈妈看着窗外苦笑,而后柔声说,“阿骋也没错。”
谁都没有错,却走到了这一步,怨谁呢,邺言想来想去,还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曾坚信,幸福有多少是注定的,之前透支的幸福账单,现在统统找上门来算账,报应来的那一刻,他谁也不怨,甚至平和地等待这一切被揭开。
季泽骋窥视了他小心掩藏的心事,季妈妈揭穿了他们偷偷摸摸的亲昵,他早已料到结局该是如此,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痛了,他仍会感到委屈。
但是,季泽骋说过,他喜欢自己。
他说过的!
如果可以,他能不能贪心地小心收藏起这份心情,维持住这段关系。他不奢求更进一步的拥抱,只要这样朝夕可见的陪伴就足够。他可以包容的有很多,但能够失去的太少,所以仅是手上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都要比别人倍加珍惜地捧住,以免连这仅有的都丢失了。
邺言回过神来,只见季泽骋怒不可遏地像要吃人一样的表情。他是越来越有本事把他惹怒了,但还是第一次,他在怒火燃烧中不是想掐死别人,而是绝望地想掐死自己。
只听到他冰寒透顶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阿言,别让我恨你。”
恨?
邺言觉着好笑,这次他是真笑了,“你从来没爱过我,又说什么恨。”
有爱就会有恨,如同光明的背后就是黑暗的影子,它们相伴相生。太在乎的人往往伤自己最深。季泽骋何曾懂得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他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邺言忽然停住了心里的声音,被眼前的景象所怔住,向来嬉笑洒脱的少年脖颈间爆出可怖的青筋,他的眼眶竟然红了。方才心里拼命劝说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土崩瓦解。在这场角逐中,邺言发觉自己似乎忽视一些东西,是有关于阿骋的。
季泽骋抿着嘴,他反复地用牙齿去咬自己的唇。邺言联想到了在季妈妈面前那个挣扎的自己,但当时他只想要逃跑。
然而,季泽骋没有拂袖而去,他缓缓地开口。
如果声音有位置,那他的声音应该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如果声音有距离,那他的声音应该很远很远,远到天的另一边,空洞、悲怆、凄凉。
“阿言,你怎么可以说我不爱你!”他说。
传说,夜莺啼声凄怆,听过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
那一瞬,邺言仿佛听到了夜莺的啼叫,悲恸不自胜。
☆、Chapter57
阿言,你怎么可以说我不爱你……
当邺言从梦里惊醒,偌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句话居然还带着清醒的记忆,余音回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同唐僧的紧箍咒,逼痛了邺言的头。
他起身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打开窗子,风吹来了彻骨的寒意。终于不是初秋时节,那令人讨厌的要冷不冷的温度。可是,他的心,为什么比季节提前降上一层厚厚的霜。
打了个喷嚏,邺言才乖乖地回屋套上校服,独自走去学校。
他想,这样究竟好不好。
如果当时他选择点头了,两人的关系无非是再回到先前偷偷摸摸的状态,季泽骋兴致上来了抱一抱亲一亲,而他,得终日候在他的身边,等他的好兴致上来,还得时时提防季泽骋身边有其她女孩出现,她们会借着给季泽骋递水递毛巾的机会,伺机而动如同猎人狩猎,而他,只能混在观众席上,在看篮球比赛时才能光明正大地用贪婪的目光直视他。
这样的相处真的好吗?
说“好”,不过是自欺欺人。
说“不好”,却会舍不得……
舍不得又如何,现在一切已由不得他做选择了。命运推着他们前进,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他倒不如宽下心去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邺言甚至想,如果在一起后,季泽骋再发现自己更喜欢女孩,那到时他就再也承受不住了。所谓的安全感,有时也是需要自己给自己的,但很可惜,邺言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如此悲观地想着,邺言竟越想越通透。人在意志不定时,会格外地相信神明的安排。我们宁可相信命中皆有缘数,也不愿自己做出为难的抉择,为日后的后悔埋单。
打了一寒颤,邺言在教室放下书包,去到小卖部买早饭。
来的太早了一些,小卖部还没开门。邺言便站在门口等候,一阵冷风吹来,身子瑟瑟发抖,邺言捂捂身子,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
这个点,会有谁?
邺言左右看看,却不见有人。刚舒了一口气,肩膀一重,邺言吓得大幅度跳开。不怪他胆小,实在是最近神经绷得紧,见什么都一惊一乍的了。
娇俏柔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尴尬地缩回愣在半空中的手,捧住牛奶瓶。
娇俏柔?依稀对眼前这个苗条的女孩有点印象,见过她几次,每次都是来找季泽骋的。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除了树木,其它都可一眼望尽,早晨的校园冷清得很。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邺言心想。
“生人勿近”的模式一旦开启,邺言就自动往旁边挪了挪,与娇俏柔保持了距离,偏头看地上不打算与她多言。
不想娇俏柔却一直盯着邺言,良久才笑着说:“照片里的人果然是你。”
邺言疑惑地看着她。
“季泽骋从头到尾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吧。”娇俏柔冷哼了一声,“那个混蛋,既然心里有人了,就别答应跟我交往,既然答应了跟我交往,还整天想着别人算什么意思。”
“我,”娇俏柔大步一迈,指着自己说:“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求我吗。”
“不,不知道。”邺言哪招架过这种女孩,竟不自觉地附和了她。
“这么多……”娇俏柔弹风琴似的拉开手,手指纤细妙曼,在空中划出优雅的长线,“但是!他们也就这样,要么姿色平平,要么性格不讨喜,总之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那种高大帅气的大男孩,最好会打篮球,额前碎发上闪耀着汗珠,笑起来阳光灿烂。这样的人,我居然真遇上了,而且就像是命运的邂逅似的,篮球向我飞来,他帮我挡住还问我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因为喜欢他,我都快变成坏女人了。”娇俏柔从幻想中走出,换上另一副嘴脸逼近邺言,“还有你这个帮凶。就算我变成了坏心的女二号,王子的对象怎么可以是个男的,这年头连男人都是情敌,简直不可理喻。”
娇俏柔的目光往下移去,仿佛在证实“你是男的吧”。
嗯?邺言不自在地扭了下身体,清清嗓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邺言的认知里,女孩还是一种文静的生物,万千情丝化作绕指柔,期期艾艾止于口,羞答答的心事藏手绢后。哪知还有这类型一点儿也不知羞的女人,把喜欢一个人挂在嘴上,把烂漫的幻想对一个陌生人诉说。
所以,他成了娇俏柔唯一推心置腹的对象?简直莫名其妙。
“我要报复你们。”娇俏柔瘪起嘴,“我要告诉大家我被季泽骋甩了,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你怕不怕?”
“怕。”约莫是被娇俏柔的坦率影响,邺言诚实地颔首。
“知道怕就行了。”娇俏柔本准备了好大的阵势,邺言却太过淡定,以至于她一腔火不知如何发泄,像有力的拳击打在了棉花上,“哎我问你,季泽骋最近为什么不高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按他的性格不应该欢天喜地的吗。你要知道你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牺牲了我的初恋实现的,就不能表现得更开心一点嘛。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还难受。”
“我看上去很难受?”邺言问。
“嗯,都快哭了……”娇俏柔瘪瘪嘴,“你们没在一起啊?”
邺言摇摇头。
“是吗,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
邺言泛开一个苦涩的笑。
“你好阴郁啊,以前我看你就像个变态一样。”娇俏柔边说边无聊地去撕开牛奶瓶上的包装袋,“现在觉得你还真是。你们男人谈恋爱啊,都快急死在旁边看的人了,在一起、不在一起不就一句话的事,别扭个半天。所以说男人真是没谈恋爱的天赋。你看这是什么?”
娇俏柔捏起破烂的包装袋,“这些表面的东西都是唬人的。我以为这是甜牛奶,喝进肚子才发现居然是酸奶。”她把撕碎了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在一起的时候,季泽骋一次都没喊过我‘俏柔’,但是老远碰到你就喊你‘阿言阿言’的,吵死人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注意到你的。可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好结果呢。所以!你快点和他在一起吧,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们悲惨的下场了。如果到时候你们被别人拆穿了,我一定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季泽骋的坏话。”
小卖部的老大爷终于把门打开了,推推老花镜看清门外站着一对男女,见怪不怪地走去收银台坐好。
“爷爷,给我一包卫生巾。”娇俏柔捂着肚子,大步流星地跨过小卖部的门槛,“不,还是两包。”
☆、Chapter58
“你在逞什么强。”汤一瑞说。
“我没有。”季泽骋甩开他的手。
一进篮球馆,邺言就看到季泽骋焦躁地走到休息区,拿起矿泉水全数倒在头上,烦躁地甩甩湿漉漉的头发。
“你是不是腿伤复发了?”汤一瑞皱眉追上来问。
“没有。我好的很。”季泽骋甩掉毛巾。
“放屁。你tm从上场到现在已经三次犯规了。”汤一瑞揪起季泽骋的球衣领子,“你是不是不懂犯规五次就要被迫退场。我告诉你,如果因为你退场害我们输掉比赛的话,你就成为球队之耻,你就是罪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汤一瑞怒气冲冲地松开他的的衣服,季泽骋连连退了几步。转头正见到邺言呆站在那儿,手下的矿泉水瓶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扔去,溅出的水沾湿了邺言的裤脚。
下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