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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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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抬抬衣袖,遥指望仙门,道:“门后有一驾马车,久候多时了。”
  我在风雪中朝着白茫茫的望仙门走去,想我这半生,最信赖的兄弟背叛了我,最仰仗的家族和我断绝了关系,两手空空一文不名,满目荒唐,书不成书,史不成史,幸而有阿毓。
  元尚一年,冬,怀帝久病,崩。
  
  第59章 终章1。春似海
  
  正初一年,元月。
  都翻年了,阿毓还是一点不见好,我天天在他床头守着,看着他一日复一日瘦下去,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都快脱像了。皇位没了,他的魂儿似乎也跟着去了,只是吊着一口气在,梦梦醒醒没个准信,到后来,醒的时候就更少了。
  我怕他醒的时候没人,又不敢请别人来守,只能自己在他床边铺一个席子,勉勉强强打几个盹。
  我听以前的老人说,人会不会死,就看捱不捱得过冬天,冬天过完了,春天到了,便可以活一整年,我捏着阿毓瘦骨伶仃的手,不住跟他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阿毓,你别死啊,好日子长着呢。我昨天出去看了,门外是棵石榴树,长得可高大了,来年夏天,就可以吃上石榴了。还有啊,小安刚才还问我,要是你醒了,叫你应该叫做什么,原本他是宫里的人,可是也不能叫皇上了,他叫我爹,我想,你大概不愿平白无故做别人娘的,我跟他说等你醒来,你自个儿选吧,不知道你想要他怎么叫你呢?”
  我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了。我知道阿毓这是积重难返,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胸口还有一道长长的划拉的伤口,身体太虚弱了,伤口怎么都长不好。如果是别人,恐怕这时候都在准备后事了,我又硬生生拖了好几个月。
  我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怎么忍心又放他去呢。
  他这样的情况,我二哥派人来看过一回,说是只能挺着,底子太虚了,一点稍微烈一些的药材都能直接吹了他的灯,只能各种灵芝仙草不要钱似的吊着,盼着身子自己能缓过来。
  我不懂岐黄之术,老和尚来过几次,他原本就只是个秀才,上山后学了些江湖上的治跌打扭伤的手艺,调理更是只学了个皮毛,来这里干瞪眼瞧着,直叹气,爱莫能助。
  小安在一旁端汤送药,可怜一个孩子家家,本是正贪玩的年纪,却要整日同我围着病床转。
  一日阿毓忽而又醒了,眨了眨眼,我连忙沾了手绢去润他的唇,我道:“阿毓,你如何了?感觉哪里痛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真怕他说没感觉,人一旦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离死不远了。
  阿毓张张嘴,说出来的声音比落叶坠地还要轻些,道:“难为你了。”
  我差点眼泪夺眶而出,连忙摇头,说:“不难为不难为,我甘之如饴,阿毓你别这样,我还不想和你话别呢,你别同我托孤。”
  阿毓笑笑,道:“你别哭,别哭。万一我要是走了,你千万别跟过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活吧。”
  我说:“不要,我就要你,你若是真的抛下我去了,我就去挖个坑,把咱俩一块埋了。”
  阿毓说:“我是说认真的。”
  我说:“我也是认真的。”
  阿毓幽幽地说:“你答应过的,你的婚事,由我来指。”
  我忍着泪,说:“那你倒是好起来啊,健步如飞出门去,去找家姑娘给我啊。”
  我表祖母仙去之前,缠绵病榻也有数月,一日突然精神清明了,东西也吃得下了,大家都以为快好了,第二天人突然就没了。我怕,我真怕阿毓也是这样的状况。
  我说:“说好了,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阿毓你自己看着办吧。门口有棵挺高的石榴树,吊死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毓眨眨眼,道:“你……”他憋出一个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表情。
  我握住他的手,说:“阿毓,没得说了,你我这辈子都栽在对方手里了,我就是知道你的短处,知道你最好拿捏的地方,你既然能为我死,就为我活着吧。”我泪如雨下,“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
  阿毓慌了,说:“你,你别哭,别哭……”
  我怎么敢让他动,连忙扶住他,说:“阿毓,你别动,好好养着,日子还长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此番话,触动了阿毓心中的哪一根弦,等门外石榴树上的雪化干净了,阿毓居然也能坐起来了。胸口那道伤口终于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薄薄一层的,看得叫人心痛。可能是被我以死相逼,他真是怕我死了,一直在勉强自己喝药。他原本便娇滴滴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吃了要吐,吐了还得强忍着要继续吃,小药炉子一直没熄过火。我看着他两颊没有一点肉,包着棉被抱着他,道:“阿毓,熬过这阵子就好了,我恨不得自己替你受苦。”
  阿毓笑笑,道:“我也是如此啊。”
  这时他清明些了,我便叫小安到他的床前,跟他说了小安的身世,阿毓看他的眼神便多了些怜惜,我道:“你看,小安是叫你……”
  阿毓张口便道:“就叫我阿毓吧。”
  我说:“不好吧,怎么你又和小安一个辈分?”
  阿毓白了我一眼,道:“不然让他管我叫爹。”
  我说:“小安,你,你就管他叫阿毓吧。”
  小安到底是宫中的人,本来是没有资格面圣,可如今阿毓恐怕连庶民都不如,他也不敢造次,张口“啊”了许久,才憋出一个“公子……”。
  我笑道:“小安,这可不对,阿毓同我一样,你管他叫公子,岂不是你爹要低他一等了?”
  小安快被我们搞糊涂,愁眉苦脸地说:“这,这……”
  还是阿毓金口玉言,道:“就叫我阿毓,别改了。”他的话就是名副其实的圣旨,小安哪里敢违抗,道:“……阿,阿毓……”
  阿毓满意地一点头,孩子逃也似的跑出门口。
  我说:“你别欺负我儿子啊。”
  阿毓道:“我没有欺负他吧。”
  我抱着他慢慢晃,说:“你都是我媳妇了,却不让人家叫娘,怎么还不是欺负了。”
  阿毓点头,道:“嗯,那我要再努力将身体养好一些,我们来做那事儿。不做那事儿,怎么叫做夫妻呢。”
  我差点摔下去,刚从鬼门关回来,就连口头便宜都要占,阿毓真是,真是永远的小急色鬼。
  门外群芳欲醒,春深似海。
  
  第60章 终章2 碧江流
  
  等天气再暖些,我托老和尚问人买了一条小破船,想走水路去苏州,这一路非得十天半个月不可,再加上我带着的可都是老弱病残,我估摸着,走上半年都有可能。我现在住的地方离京城还是太近,我不太放心,现在的皇上恐怕也睡不安稳。
  我二哥接济我,可也总不能养我一辈子,况且现在我还拖家带口的,我二哥一个教书匠,能有多少的闲钱。阿毓之前活命,全靠的是挥金如土地用人参灵芝吊着,这些钱我没顾得上细问,可想想也就知道,准是老宋家掏了家底的。
  日后吃穿嚼用,我仔细算了一下,在京畿是不行了,我娘祖籍苏州,万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她时常跟我提起她名下有几座田庄,田庄里是如何收租的,庄里的人又是如何营生的,信手拈来。田庄吃喝自足,也隐蔽,是个好去处,只是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别说阿毓这棵灵芝草,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买一座农庄吃租子为好。
  我背阿毓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东西都没敢动,只是把衣服烧了。那些金银玉器的小玩意,我还好好的收在箱子里。只是这样的东西也出不掉,品相太好,一看就是御物,从宫里流出来的,哪一样不沾着人血,普通的商家不敢收,我也没敢出手,怕惹麻烦。
  和尚说:“你不是说回来便领了我的紫金宝殿,怎么如今又反悔了?”
  我笑笑,道:“那个人,我一辈子也不想放下了。”
  我问和尚:“皇上的东西你要不要?”
  和尚转了转眼珠子,说:“哪个皇上?”
  我说:“现在的皇上我也没有,只有以前那个皇上的了。”我慢慢展开帕子,给他看里面包着的水头足得跟淌似的龙凤玉佩,和尚眼睛都直了,道:“多、多少钱?”
  我说:“降价大甩卖,不要一千两,不要九百两,只要八百九十九两。宫中御物带回家,传子传孙延年益寿。”
  和尚摸摸光头,若有所思,道:“这可是御物,要惹麻烦的。”
  我用胳膊肘撞撞他:“你都是化外之人了,能有什么麻烦,这成色,你世上还能找到第二块?”
  和尚说:“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我朝天翻白眼:“你蒙谁呢,你这么多年不事生产的,那点香油钱能养得活你?快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你想想,你哪天圆寂,金银财宝可是带不走的,这玉,吸收天地精华,龙气熏陶,说不定有多少灵性,好歹能陪葬吧?”
  和尚被我说得蠢蠢欲动,道:“你,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再少少?”
  我手帕一盖,道:“我还不够少吗,算了,你不买,买的人可排着队!”
  “诶诶,慢着!”和尚忙不迭地掏包了。
  我揣着一千两顺着渭水而下,靠岸买米面菜酒,其余时间都在船上,阿毓还不太能走动,天气好的时候我抱他出来晒太阳。小安坐在船头,用我给他折的柳树枝作鱼竿钓虾。路过钱塘江,周围游船多了起来,突然有一艘小船靠近我们,上面有一个年轻人,一身江南这边渔家的短打,道:“几位公子,我们家主人想请您几位过船一叙。”
  我皱了皱眉,道:“您可是认错了人,我们从沧州来,不是本地人。”
  对方依旧含着笑,道:“我家主人说是您的故友。”
  我听着更不对,道:“你家主人姓什么,是做什么的?”
  小伙子道:“我家主人姓林,是当地的父母官。”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就跟你家主人说,我们船上有病人,行动不便,叫他自己过来吧。”
  小伙子领命回去了,不多时,一艘小船游了过来,船篷帘子一掀,果然是林文定。
  以往见他,我们都是堂皇威风的天之骄子,如今他荆簪布衣,我蓬头垢面,真是世事难料。我搭把手让他登船,他一上船,眼睛一红,就要去跪阿毓,我连忙拉住他:“别别别。”
  林文定哽咽着垂着手站着,嘴动了动,才说:“……大人……”
  阿毓勉强支起身子,道:“你,你不要太拘束。”
  林文定嚎啕大哭,道:“我,我知道大人您还安好,便心满意足了。”他执着阿毓的手直掉眼泪,道,“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身子可好些了?这山高水远,大人一定吃了许多的苦吧?”
  阿毓按了按他的手,道:“我一切都好,有宋轻在,没事的。”他扭头看了看我,继续低声同林文定说,“你为何又在此地?”
  林文定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道:“您是不知道,我原以为走了个佞幸宋轻,皇上身边能安生一点,没想到来了个更大的奸臣陆昭明!新皇登基,让我继续做右史,我气不过,要挂冠而去,陆耀阴险狡诈,他向新皇进言,不肯放我回乡,于是我只好主动请旨,做了这里东十里清河县的父母官,这才得以脱身。方才与手下游船,忽然见着了宋兄,料到大人您一定在此。原以为此生此世都见不着大人了……”
  阿毓听得心下触动,伸手给他擦泪,道:“难为你了。”
  林文定摇头,道:“能曾经追随大人左右,在下已经死而无憾。”
  阿毓苦笑,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都好好活着,知道你的心意,你也且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吧。”
  林文定好不容易止住泪,又细细问了我们出了宫之后的经历,听了长舒一口气,道:“真是老天保佑。”
  我道:“阿毓吉人自有天相。”
  他连连点头称是。
  阿毓又问了永安公主可好,林文定说新皇上寻遍全国的名医给永安公主治胳膊,只是天不遂人愿,那胳膊怕是不好了。不过新皇上放了话,永安的嫁妆丰厚无比,求亲的人踏破门槛。
  阿毓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赏给她的鹿苑,她还喜不喜欢。”
  故人新景,我们对望着,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只叹人世茫茫,飞鸿雪泥只在一眨眼。
  烟波浩渺之间,有莲女采莲蓬,堆满了一整条柳叶舟,经过我们的船,见着了林文定,渔歌唱得格外大声,林文定脸红了又红。我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抛给那几个莲女,对方含羞地嘻嘻笑着,朝着我们的船抛了几个又大又结实的莲蓬,砸得小船在碧波里晃荡不止。
  我递给林文定一个,小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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