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过得很好-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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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陈琛眨眨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落了单,“诶?人去哪儿了,我跟着小学弟那小红帽走的。”
“往前边儿去了,你别——”关其复喊一声,急急抓住了陈琛拧瓶盖的手,“别打开,我跑着来的,晃了好几分钟,这会儿拧开你就没的喝了。”
陈琛一愣,低头去看。
原来关其复手挺大,裹在自己外头,包了个圆,不似女孩一般的柔荑,却也并不粗粝,只细细打量着能看到小指外侧的薄茧。
他想,男生和男生的握手,原来是这种感觉。
那视线带着电一般,看的关其复险些脸红,连忙就松了劲,顺道揪住陈琛的后脖领,欲盖弥彰,“快走快走,刚还在第一梯队呢,现在成吊车尾了,你腿短是不?”
听闻此言,唐宵征留下的别扭在陈琛脑子里彻底烟消云散了,他出离愤怒,“老子穿鞋177,正常身高,你腿长我看看有两米不!”
“那倒也没有……区区185,不值一提。”关其复着实的娇羞了一下,跨出一步后顺着膝盖往上摸,故作矜持,“可我还小,说不得过年就又要长个儿,哥哥别担心,我争取。”
“你给我滚!”
打打闹闹中,关其复偷摸蹭了蹭指节,像是要擦掉其上温软的触感,他瞥一眼陈琛生动的表情,笑意更盛。
观览车像一头疲惫的小兽,翻山过水一路颠簸,扯着窗外树荫愈渐浓重,终于将满座游客“吐”在瑜魄山腰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像是沙画背景。
远山巍峨,层叠相重,极力托举着抛出浑圆皎白的一轮圆月,繁星璀璨掩映其间,好似万家灯火飞升入云间,瑜魄山躬身相看,任脚下波光粼粼的永宁湖接天映月,攀入九霄。
瞭望壮阔之景,诗圣杜甫写下“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豪迈广为流传,而千年之后,同片星空之下,头个下车的关其复极目远眺,转身看着陈琛,脆生生喊出“爸爸!”
如此隆宠压得陈琛刚下车来便是一个趔趄,站稳去看时,惊叹之中带着掩不住的嘚瑟,搜肠刮肚也翻不出什么好词儿,是以极其直白的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标间就要686的地方,漂亮!”
而彼时更加没有内涵的斯剑正举着手机到处拍照,像是步步高复读机化了人形,
“这里好看!”
“这里也好看!”
“卧槽卧槽,看着那里了么,绝了!”
……
唐宵征独自站在不远处,一身完美的夜行衣险些隐入黑暗里,粲然星光之下,他关了相机的闪光灯,轻轻一按,存好朗月映照的陈琛的背影。
安易持跟着梁断鸢最后一个下车,脑门上还印着熟睡时留下的红痕,心神却瞬息便被宛若咫尺的夜空全部吸引,他微微张着嘴,露出莹白的一点牙齿。
很认真的表情,就像孩童第一次听到母亲的童话。
梁断鸢笑着,俯下身给他拉上拉链,站直了跟着他看过去。
“是雾霾太厚,还是我们住的离天空太远?”很突然的,安易持声音沙哑,他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星星,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梁断鸢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们沉默着,静静地呼吸。
“易持。”很久之后,梁断鸢单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喊,“你问过为什么活着,我一直在想,但是没有结果。”
安易持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眼神落到这人的脸上,定定不再动了。
“小学的《科幻世界》曾经普及过一个知识,说就算距离地球最近的星光,落进人类的眼里也要4年之久。”梁断鸢仔细挑选着,伸手去指最亮的一颗星,“你看这一颗,它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科学有些残酷的。但这可能就是活着的意义。”他放下手,也收回了视线,侧身微微低头,眸子映着安易持的脸,“它摸黑走了很久很久,最终在你眼前亮了一秒,这一秒让你觉得平静,这一秒就有价值。”
梁断鸢平生从未觉得罕言寡语是个缺点,但不包括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早该多看看《演讲与口才》,也就不至于此时胸中有丘壑,出口却全是寡淡。
“能明白吗?易持。”梁断鸢抿了抿嘴,几乎有些沮丧,“你一直在摸黑行走,你还没来得及照亮别人,或者没来得及被别人照亮,你决定放弃决定的太早了。活着一定有意义,但只有你活着才能找到这个意义,你不是没用的人。”
“也许有人就等在几年之后,和现在的你一样,等着这一点点光。”梁断鸢皱着眉,“你是他人生的意义,如果春天你就离开,那他这辈子也等不到了,这……太遗憾了,对么?”
“我知道你的委屈,别人不知道,我知道。”夜太深,以至梁断鸢并不能很好地看清安易持的神色,他走近了一点,搭着安易持的肩膀,补上最后一句话,“可是易持,最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这不是个适合谈心的时机,更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地点,观览车呼哧呼哧跑走了,一堆人提着行李开始朝酒店走去,星夜瞬间的震撼已经平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躲在黑暗中的安全感开始从安易持心里剥离,看着大批拖家带口朝他走来的影子,他怯懦地闭上了眼睛。
最黑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星光还未升起,那就是最黑的时候。
安易持觉得自己就像推磨的驴,被人遮去视线一圈一圈地走,以为自己行出了十万八千里,可一睁眼发现还是在原地。
他怀着即将看到曙光的希望,日复一日,从儿童走到成人,花了整整十年,他被生生磨去了几乎所有的信心和希望。
过渡太漫长了。
可梁断鸢的声音在脑海里一圈又一圈,像塞壬伏在耳畔的吟唱,有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安易持铜墙铁壁的心房依然坚硬,却不动声色的,在角落掉落了几颗铆钉。
过去了么?安易持想,最黑的时候……真的过去了么?
脸颊湿热一路顺着下颌滴进领口,半山的夜风也随之而至,安易持狠狠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就触及了梁断鸢温热又熟悉的鼻息。
“山上风大,别着凉。”梁断鸢虚虚环抱着安易持,给他披了件外套,随后背起背包扬了扬脑袋,朝着酒店溢出的光彩,“走吧。”
安易持抹了把脸,跟在后面,不想认输却又备受感动,声音小的像是耳语,“对不起。”
可梁断鸢就是听到了,脚下停住回身等他,看着遥遥灯盏映亮了安易持的脸。
他不走了,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摸索出一包烟,顺手拍拍身边的座位,“眼睛有些肿,等等吧。”
安易持坐下翻开了背包,找了找,往梁断鸢身边凑去。
那时梁断鸢刚叼着一只烟卷,低头摸索着周身的口袋。
安易持点着了手里的火机,一手圈起来挡风,他伸手够到梁断鸢的唇边,掌心拢着一个温暖的太阳。
梁断鸢低下头,靠近吸了两口,跳跃的火光中显出几分忧郁和深沉。
他们好像离的有些近了,安易持觉得自己能看清梁断鸢脸上细软的绒毛,还有露出领口那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他们的确离得有些近了,梁断鸢一伸手就碰到安易持的脸颊,替他擦净了滞留在下颌软肉上的一滴眼泪。
——又来了——
安易持的心跳又停了一拍,在旋即加速躁动的鼓点中,带着他似曾相识的心悸。
“别哭。”他看见梁断鸢张了嘴,唇边溢出青灰的烟雾,“靠说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很少,我没有那个指望。”
第二十四章 ——没办法了
接待大厅是个钢骨架的玻璃建筑,点上了灯火从外面看去,就像瑜魄山腰的一颗钻石,散出静谧而温柔的光影。
但身处其中的陈琛此时其实并不平静。
六个人,三间房,该怎么分?
准确的来说,是他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若无其事的按着老规矩,和唐宵征同住一间。
陈琛还没有理出头绪,他在试图寻找自己喜欢唐宵征的理由,可不知不觉的,这场寻找就变了目的,成了阐释自己不喜欢唐宵征的原因。
冥思苦想着,他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到这样的事情。
“易持和断鸢比较熟,一起住这间。”正走着神,手上一空,唐宵征夺去了三张房卡,利索地递给梁断鸢一张,然后回身去看陈琛,“关其复跟斯剑初次见面,可能同住有些尴尬,他跟你一间,行么?”
陈琛愣住了,他发现自己的设想里居然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景,原来有一天,唐宵征会在他之前,张口拒绝自己。
“我这么好相处的人,跟谁不能住啊?”好像有人拿着打气筒往他心口打气,酸涩不断在胸腔膨胀,可陈琛接了房卡拉一把关其复,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我东西有点多,先上去整理了,晚上要吃夜宵记得喊我。”
他扬着头,挂着笑,从唐宵征身边走过。
关其复紧随其后,飘窗外的晚风吹起他的刘海,他心里微微一动,那感觉似曾相识,他好像突然的就知道了什么秘密。
他想,陈琛平日一本正经的,却时常冒着傻气,怎么到了这种要装傻的时候,就全然演不出来呢?
关其复劈手夺了陈琛的行李,斩钉截铁,一手横过脖颈搭在他另一侧的肩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老大,别嫌弃我啊,我给你端茶倒水揉腿捏肩,指哪儿打哪儿绝对听话!”
看似轻轻松松的姿态,却是暗地里压了半个身体的重量,陈琛的委屈还没浮上来,生生给堵了回去,抡圆胳膊想把他甩开,“我也要长个儿呢,起开!”
可关其复出人意料的顽固,“我这么瘦弱,哪儿压的了你啊,哥哥你可别开玩笑了。”
“……”陈琛静默不语,消失在墙角时扔下了最后一句,情真意切的疑惑,“你真的心里没点儿数?”
他们走远了,藏进电梯间里,拍完了一圈照片的斯剑也慢悠悠回了唐宵征身边,戳戳他的手臂,笑,“今天这么主动跟我住一间,是想和我睡啊……还是想和我睡啊?”
唐宵征没接茬,想陈琛大概上去了,便迈步跟着走去。
剩下斯剑原地晃晃脑袋,像个车载太阳能发电的玩具,撇着嘴冲那背影比了个中指,心道,嘿,不解风情的傻/逼男人!
自个儿解了气小跑着跟上,人前却是怂的,老气横秋拍拍唐宵征的肩膀劝诫,“年轻人,你这么别扭干嘛呀?那点儿小心思就是一句话的事,遮着掩着藏什么呀?青春期该过了啊。”
斯剑人如其名,喜欢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他自知是个很有些浪荡的人,所以讨厌九曲回肠的情愫,抑或正好相反,是他也这般曲折迂回奋不顾身过,真心被人抛在脚下还狠狠碾磨,才怕了那些自认毫无意义的欲语还休,所以成了个浪荡的人。
斯剑不喜欢往后看,他的眼光永远都在前头。
是以站在电梯厢里,他没有动手动脚,没有刻意挑逗,远远站在与唐宵征对角线的另一侧,声音悠悠扩散了几倍,“老被你当成挡箭牌,很不体面,这不是个办法……”
唐宵征垂眼看着脚下,转身面对他,丧眉搭眼说着对不起。
斯剑一直没吭气,要出电梯的时候突然伸腿,踹向唐宵征的膝弯,“道歉有个屁用!老子他妈的不受这个气,我要去跟那个流氓兔睡,陈琛嘛,你要不介意,我们就来个三人局。”
他转身就又一次进了电梯,用抢红包的手速去摁关闭键。
好在唐宵征比他更快,在梯门即将合起的瞬息,伸手挡住。
“卧槽!”斯剑站在门内,只看到合起的门扇夹着4根纤长手指,他不知道这台设备有没有回弹的程序,手忙脚乱疯狂点击开门按钮,“疯了你啊!手都不要了?”
梯门还没完全打开的时候,他挤出去抓起唐宵征的手,翻转着细细查看,“有事没事?”
彼时唐宵征一口气还没喘匀,膝弯被踢的地方隐隐作痛,手指根部也有些红肿,他却半点也不关注。
“斯剑。”他说,“就这两天,只有这两天,我求你。”
他狼狈的样子再不复半点先前稳操胜券的神气,本该大快人心,可斯剑笑不出来,他捂了自己的眼睛,“你到底……要干嘛?”
“没有拿你当什么挡箭牌,我发誓。”唐宵征拉着斯剑回了屋,阖上门扇,他头颅低垂,眼前凌乱的头发遮着疲惫的眼神,“陈琛绝对不该喜欢我,没办法了,斯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只是没办法了。”
斯剑觉得唐宵征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似笑非笑质问自己,“不是你故意叫陈琛看见的么,那就负点责任。”
抑或是提着他的领子耳提面命,说,“这两天老实一点,再搞些让人难堪的小动作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