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耽美电子书 > 小生 >

第2章

小生-第2章

小说: 小生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谭思麟唱小生,无论是穷生、扇子生、纱帽生还是雉尾生都唱的有模有样。不过他在梨园以扇子生为主,大多是动作优雅、婉转唱腔。
  重庆地处西南,唱京剧的本来就少,何况像他这样唱得极好。这里多得是一众浓妆艳抹、摇曳生姿的阔太太,每天的玩乐除了博戏骨牌,就是静坐品剧了。
  谭思麟有很多拿手曲目,《玉门关》和《白门楼》是最叫座的。但太太们又偏爱《洛神》和《西施》,所以唱的多些。
  这年头戏子已不是什么低贱人物,纯粹算个艺术人士。除了每天分点票钱,他还会收到这太太那先生送的东西,总归还是能确定他在梨园中的地位。
  锣鼓一响,唢呐一吹,二胡一拉,月琴一推。谭思麟摆了个步子,开始唱段《洛神》。
  “帝城春老,杜宇催归早。洛阳冠盖地,车马分驱驰。崇台接烟起,翠阁与云齐。本藩,雍邱王曹植……”
  他边唱边往台下看去,二楼的贵宾席并没有林金山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叹道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见到那个老头。头一偏,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余毅。
  余毅摸着下巴的胡茬,望着台上于貌美花旦中执扇低唱的谭思麟,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吩咐手下去交给谭思麟。
  梨园每个角拿赏钱都有规矩,明着给的班主分一半,私下给的就归自个儿所有。余毅拿了张纸条签了大名,合着元宝放在戏楼边角的桌子上,班主一看,直喊贵客。
  谭思麟下场后便匆匆回到后台更衣,他刚脱下那一身华美的戏服,门就被“吱呀”推开了。
  他穿着白色的里衣,一头柔软的青丝因为戴帽子的关系而微乱,白净的脖颈沁出点点汗水。他看着不请自来的余毅,挑眉问道:“财大气粗?”
  余毅把玩着随手拿起的纸扇,低低笑了出声,“爷攒了十几年的钱,不用在你身上,用在哪里?”
  “承蒙余爷厚爱。”谭思麟转过身面对那银光闪闪的镜子,开始慢慢地用湿布擦去脸上的油彩。
  “你明天晚上用不用登台?”
  “休息。”
  “爷请你喝茶。”
  谭思麟的手顿住,片刻后说道:“思麟比较喜欢早上喝茶。”
  “那明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人了。”余毅眯住了一双藏有锐利眼神的眼。
  “我可忙得很。”
  “爷的钱可不是白拿的,怎么着也得陪着我吃喝玩乐。”余毅凑近他,蓦的微微掐住他的脖颈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你这声爷可叫到我心坎里去了,自我入重庆以来,已经十五年没听到了。”
  谭思麟毫无惧意,反而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有钱的都是大爷。”
  余毅哈哈大笑起来,直道他真有意思,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他,然后摇摇头走了,“明早爷派人来接你。”
  谭思麟抹了大半油彩,只剩下一双鬓角微红。他拿起那块玉佩端详,纤细修长的手指把它包住,然后带回房里锁起。
  乙酉年,亥月,卯时三刻。爱新觉罗,渝毅。
  “金殿上辞圣驾缓御东返,适才间背伊阙又越轘辕。一路上经通谷把景山来践,不觉得日西坠车殆马烦……”
  卯时七刻,鸡鸣狗吠,谭思麟起身洗漱。入冬已有一月,梨园里的人都推迟了晨练的时间,只有他还坚持在雾气中吊嗓。
  他今日不用登台,缓缓慢慢地做了自己的事,便到房前喝茶。余毅说派人来接他,就真来接了。那辆黑色的汽车停在梨园门口,谭思麟于众人的猜测中上了车,拉起帘子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林金山大多数时候会在他休息的日子过来,要他亲自烹茶或者吟唱一小段新曲。余毅是个聪明人,在当地某些人心里比林老头还要有威望,他早早就接走了谭思麟,显然是给林金山传递一个讯息,谭思麟心甘情愿地被人请去喝茶了。
  车子在一家茶楼停下,谭思麟跟随着余毅的手下人穿过大厅来到楼上雅间。当月白色的长衫边角拂过门槛时,谭思麟看到了坐在窗边敲核桃的男人。
  不等他开口道安,余毅就问道:“我昨晚给你的玉佩呢?”
  “在房里,锁着。”
  “我拿错了,本来想给你这个的。”他从怀里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是一只润泽翠绿的羊。
  “爷知道我属羊?”谭思麟接过来细细摩挲,“谢谢。”
  “不客气。”
  谭思麟看着桌上散落的桃壳碎,不经低低笑起。余毅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上次见他是在砍柴,这次却在敲核桃。他把那碟剥出来的桃仁推到谭思麟面前,说道:“多吃点。”
  谭思麟点头,问道:“那块玉佩……”
  “我娘给的。”余毅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你留着吧,图个好看。”
  “下次爷再来听戏的时候,思麟再奉上。”谭思麟唤来伙计加水,然后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球,蹿出一束黄蓝火苗。
  手腕翻转,洗杯注水,谭思麟端起茶壶一弯,绿中透黄的茶汤满了青花瓷杯。谭思麟见他仍旧坐在窗边的木榻上发呆,便自顾自喝起来。
  “毛尖?不错。”
  “爷的收藏,专门带来请你的。”余毅偏头往外边看去,心不在焉地回答。
  “您请思麟来喝茶,却把我当作个摆设。”谭思麟一手扶在膝上,一手拈起白瓷碟子里阵阵甘香的核桃仁放进嘴里。
  “那你也得是个花瓶,好看。”余毅盯着窗外嘈杂的人群,未等谭思麟回一句嘴,起身走到他面前。粗壮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细腰带到门口,“来了。”
  “什么?”谭思麟吓得有些许发懵,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能顺从地跨过门槛,同他下楼去。
  楼下传来掌柜谄媚的声音,谭思麟被余毅搂着,正纳闷儿呢,就看到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上来的林金山。
  “余老弟。”林金山哈哈笑开,在看到他怀里揽着的是谁之后,面色突然僵硬。
  “林大哥。”余毅变了脸色,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偶然路过,不知道大哥会来,失礼。”
  林金山紧盯着他怀里一言不发、神色顺从的谭思麟,问道:“不如一起?”
  “不了,我得请先生去吃顿饭,向他赔罪。”余毅带着人越过他,假装不经意地把手又放到谭思麟肩上。
  林金山也不是个糊涂的主儿,谭思麟每天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专门通会他。余毅自那天在梨园后院害他落水之后就开始频繁接触谭思麟,这些事情都是他心里咽不下的那口气。
  俩人走出茶楼,谭思麟微微挣开他的手,与他拉开了距离。他们一言不发地走了好一段路,确定没有感受到林金山追随的目光之后,谭思麟才问道:“原来不是喝茶。”
  “怎么不是?”余毅走在他身边,挥手让手下开着车跟在后面。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林金山会来这里?”
  “我怎么说也是个土霸王,这点消息灵通的很。”余毅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臂准备停下,却被他错开。
  “先生。”余毅绕过来面对着他倒着走,“生气了?”
  “没有。”谭思麟闭着眼呼出一口气,把浮于脸上的愠怒压下去,说道:“我记着你那天在寨子里说的话。”
  余毅挑挑眉,无话可说了。他左右张望着,突然跑向路旁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面无表情的谭思麟。
  他垂手不接,说道:“小孩子都不吃。”
  “那我就是小孩子咯。”余毅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咬下一颗山楂球,叹道:“不是以前在京城吃的那个味道。”
  谭思麟看着手中泛着晶莹亮光的葫芦串,调侃道:“爷是贵人。”
  “你看我现在这样贵吗?”余毅张开手臂给他看自己一身的粗布衣衫和脸上冒起的胡茬。
  谭思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摸摸自己那白净的脸有些惆怅。他们唱小生的,每天都要拿那把细细的刀子把胡茬都剃干净,画出的妆才好看。
  “爷请你去吃饭。”
  “谢爷赏赐。”
  “昨天山上下雪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好。”
  好的戏要会听的人才懂,好的人要识趣的人才知。余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谭思麟那玲珑剔透的心。不过谭思麟也是应承了人家的,要干什么不干什么,全凭人家做主,只要自己不受到威胁就好。
  难怪谭思麟是重庆戏曲界的新宠,不止戏唱得好,那心也是通透的。
  余毅带他到山上寨子里去赏雪,一句不提林金山的事情,谭思麟只道时机未成熟,也故作愚笨,认真地在雪地里煮茶。
  红灯笼高高挂起的时候,谭思麟从车上下来,彬彬有礼地谢过开车的两位弟兄,转身朝园子里去。
  他前脚刚刚踏进大门,就听到守在门口的小六叫喊的声音,“思麟!”
  “什么事?”
  小六凑到他耳边,“林金山又来了,再后园。”
  “你去我屋里帮我拿件外衣。”谭思麟吩咐了小六,盯着汽车离去的路,抬脚朝后院走去。他们早上刚刚遇到林金山,晚上人家就上了勾。不得不说余毅是个连他都猜不透的人。
  他走过那段铺着碎石子的路,走过那棵凋零的葡萄架,走过那日余毅害他惊落的小池塘。脸上挑起一抹假笑,“军爷,今日有事晚归,怠慢了。”
  林金山闭着眼享受着身后那俏丽佳人为他按摩肩膀,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问道:“想必余老弟比我更懂得品戏。”
  “说笑了,在思麟眼里都是一样的。”谭思麟看向石桌,那瓷杯里装的不是茶,是酒,“不同的人品起戏来各有千秋,我也不能多嘴。”
  林金山把那瓷杯推到他面前,说道:“余老弟请你喝茶你就喝,那我请你,你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
  谭思麟面色有些许僵硬,面前这个老狐狸话里有话,摆明了是不满他和余毅走得近。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推脱掉的时候,林金山的一位副官冲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作势要请他回去。
  果然林今日的脸色登时不好,起身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谭思麟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举起瓷杯喝了那些酒。是桂花酿,绵甜的滋味在喉头绽开,他知道小六可能正拿着他的外衣被拦在屋外。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着香甜的酒低声哼唱起来。
  “把着金带枕殷勤抚玩,想起了当年事一阵心酸。都只为这情丝牵连不断,好教我终日里意马心猿。一霎时只觉得神昏意懒,无奈何我只得倚枕而眠……”

  ☆、小宴戏话过往

  自那夜之后,林金山好一段时间没来过梨园,余毅也只在白天来听过一段谭思麟的独角戏。梨园每天来往的人很多,且各界人士都有。谭思麟在无意中听到他们交谈时事,总之林金山看来是惹了不小的麻烦。
  “那夜我被班主拦在园外,你不会怪我的吼”小六趴在桌上,怏怏地说道,他在为那天没有及时给谭思麟送去外套而内疚。
  “不是你的错。”谭思麟将衣服褪下,今天晚上一整场戏他都是主角,疲惫映在他脸上,“你帮我冲杯茶润润喉。”
  小六去厨房接了一壶热水泡上茶,双手捧着递到他手上。谭思麟在杯壁上捂暖了手,才抬起手往嘴里送。
  “毛尖我房里没这么好的茶啊”
  “上次余爷带的。”小六笑嘻嘻地拿出那包在纸里的茶,说道:“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真当我味觉失灵。”谭思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休息吧。”
  小六应了一声,关上房门走了。谭思麟坐在梳妆镜前,愣愣地看着杯中细长透绿的茶叶。他记得上次余毅来的时候,确实是跟小六耳语一阵,自己也只当看不到,没想到他倒是有心。
  在如今这动乱的年代,重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什么事情。余毅虽说是个土霸王,但时局的事情也与他有关。何况林金山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想要压住他。
  余毅之前在寨子里说过,要他帮忙对付林金山,想必也是与这些有关。
  还有半月便到春节,梨园上下商量好,再唱十天就歇了,直到元宵那天再搭台。谭思麟正琢磨着这个年要怎么过,便接到林金山的邀请,要他带上几个师兄弟妹,一齐去赴他的年宴。
  谭思麟拿着帖子当即就皱了眉头,林金山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啊!既然是赴宴,却又着他带着一班兄弟姊妹。如果是听戏,却又正正经经给了帖子。
  他这只老狐狸真叫人摸不透想法,饶是谭思麟这般剔透,有时候都要伤脑筋。林金山调来重庆三年,名声早已响彻内在,直指余毅这个土霸王。
  说起余毅,倒也是奇怪。从京城来的人物,对于京剧甚是喜爱,也难怪林老头那天要请他过来听戏。谭思麟成为梨园名角也不过两年光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