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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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内陆总比南京这边慢一点。”吴明承闭着眼睛趴着,说道:“你那个徒弟……”
“怎么?”
“不,没什么。”
君安最烦他说话说一半,要出不出地吊人胃口。不过他回来的隔天,吴明承已经把谭思麟和余毅的事情告诉他了。这时候欲言又止,明显就是余毅那边出了问题。
他抚摸着吴明承背上那条青色的龙,说道:“我徒弟的犟脾气我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回到重庆去。到时候,你会不会帮忙?”
“笑话,就算不是为了他,我也得帮一帮余毅。”吴明承把他拉下来躺着,侧着头看他的眉眼。“吴家气数快尽了,我准备把家里人都送走,你……”
“我不走。”
“我怎么会让你走。”吴明承撑起上半身,凑到他面前吻住他的嘴,“我死,你也得陪我一起死。不过我还没过够与你相守的日子,会没事的。”
君安没说话,只是那只白净的手掌不住抚摸他的后背。吴明承邪气地笑,用力把他翻过身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那些鞭伤。
“嘶——”
“小心点,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事,你能不能消停点?”
“不行,你乖乖的就好。”他慢慢地把君安的衣服褪下,从脖颈往下印上轻吻,停留在他背上的纹身那里。
两个人在君安还没有离开南京的时候一起纹了这副刺青。一龙一凤,宛若双生。
当时君安一开始还不愿意,年少轻狂的吴明承拿迷药把人给弄昏了,叫两个师傅同时纹上去的。
他一直拿这个刺青当做君安是自己所有物的印记,别人都不可以夺走。现在他倒是如愿和对方相守了,可是之前历经的磨难,以后面对的未知,都让吴明承内心忐忑不已。
“你还没有说,我爹要你去干什么。”
“不能说。”
转眼间已是四月,谭思麟来到南京也过了将近一个月。随着君安的归来,吴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温馨,反而是越来越沉重。
吴明承晚归的次数更多了,君安也时常坐在厅里发呆。谭思麟惊觉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可他却不敢问。他怕自己的无知,不仅不能为他们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连累别人,就像他之前原本想帮余毅,却自己栽进去那样。
从三月初十到现在,他给余毅去的信越来越多,但是余毅给他来的信却越来越少。重庆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只能身在异乡干着急着。
“大少爷回来了。”
谭思麟和君安往门口望去,只见吴明承匆忙地走进来。虽然眼里的疲惫未减,可是明显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事情办好了?”
“明天早上刘清会安排他们走。”
“去哪儿?”
“云南。”
从半个月前开始,吴明承就在偷偷转移吴家的资产,偷偷地把吴家的下人都遣走,偷偷地买好了火车票,准备把一家老小全都送去云南。
他自己不好出面,这事全权交给刘清来处理,再加上他家里还有个大哥,忙前忙后地顺利把吴家搬到云南去应该不是问题。
吴明承把外套放在沙发背上,卸去一身疲惫坐下来,对谭思麟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想继续在梨园唱戏吗?最近忙没顾得上,我已经派人跟班主说好了,什么时候想去了便唱一唱吧。”
“你倒是闲不住。”君安说道。
“过了十几年忙碌日子了,不习惯。”
“对了。”吴明承看着他,说道:“吴家一走,南京就没有能镇得住北平那边的人了,他们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不出半个月,全国剿匪就不是说说而已,余毅他……”
“会怎么样?”
“命倒是能留得住,不过他那狂风寨,怕是要舍掉了。你可不要忘了,他姓的是什么。”
吴明承说的话不假,剿匪的命令早就出了,只是北平一些人和南京吴家这边一直压着,不然早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但是余毅这条命可说不好,毕竟人家骨子里的皇族血液是抹不去的,爱新觉罗的姓氏一出来,各地的前清官员有一半都要听他的。
谁做着皇帝梦,他对谁就大有用处。只是上头那位所剩的日子不多,余毅这个当作保命符的姓氏和玉玺,迟早会变得犹如尘土般,什么也不是。
在这动乱的年代,再有钱有势,也不一定有平静的日子。
“你师父也回来了,不如你俩一起唱出戏吧。”
“教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你登台,一起唱一出也好。”君安想起以前谭思麟十二、三岁那时,整天想办法偷懒不练功的样子,不自觉笑了。
两个人成为师徒也有八年了,虽然一个唱旦,一个唱生,可还是名师出高徒,谭思麟如今的成就也不赖。
“在闺阁奉了姑娘命,她命我书馆下书来。将身儿来至在书馆外,尊一声相公开门来。”
“猛然间睁开了昏花眼,忽听门外有人言。强打精神开门望,是哪一个前来叫门,是哪一个前来叫门?”
南京凡事在梨园听戏有些年头的,都知道以前在整座城名声大噪的君安,只是后来他不知所踪,那些戏痴戏迷也就不住惋惜。
现如今听说他不仅回了梨园,还要和自己的爱徒唱一出《遗翠花》,真是令人惊掉了下巴。
台上清秀的小生和美艳的花旦你一言我一语,情意从词曲中渗透出来,让所有人听的是如痴如醉。
吴明承也坐在台下的贵宾席上欣赏着,他好久没有听到君安唱戏,也好久没有看到他那在十五年前俘获他的浓妆彩裙。
十五年前,他是君安,他是吴明承。十五年后,他还是君安,他也还是吴明承。可是社会却已不是那个社会,未来也将有所改变。
载着吴家老小的火车现在应该正呜呜行驶着,刘清跟在他身旁,脸色严肃地留意戏楼里的情况。
过了今天,他可能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将军。过了今天,他可能要带着君安亡命天涯。可是正如余毅之前跟他说过的那样,只要和爱的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咸菜馒头也吃得开心,就算是草屋陋室也住得快乐。
余毅啊余毅,可没有比他好多少。
“但愿得我二人相见一面,我与你打一根押鬓簪。作一件好衣裳,鬓儿把你戴,衣裳把你穿,任你戴穿。”
“相公不必礼太谦,翠香有话对你言。二月二来三月三,那王母娘娘过寿诞。我翠香好比南来雁,来来往往把信传……”
凉风习习,狂风寨里灯火通明,阿威破门而入,看着坐在屋里的余毅。
这匪头手边还散落着些许物件,是之前谭思麟落在这里的那些珍藏。
“大哥,八百里加急。”
余毅接过信拆开,读了起来,脸色却越变越难看。
“怎么了?”
“重庆要变天了。”
失去了吴家的阻碍,剿匪的命令最终畅行无阻。这下子林金山将不用再受压制,可以光明正大将狂风寨给一网打尽。
而自从谭思麟去了南京,余毅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情况远没有他预料到的那样好。
阿威替他关了门,退到院子里去。思宇正等在那里,身旁是一只捡来的跛脚猫。
“你说,我思麟哥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们也会离开吗?”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拉长过程,因为觉得写得太快会有跳跃性,不容易理解,而且容易变成大纲文。所以这章也写了一点师父和吴将军的片段,再过渡一下,大概还有几章完结了吧。谭思麟快要回重庆了。
☆、狂风土匪被剿
乌云密布,阵阵雷响。这是十几天来重庆下的第一场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观赏。
余毅坐在狂风寨的大厅里,周围静悄悄地。山下赌坊里的阿青收到消息,林金山将带着他的三对新兵,要上山来剿匪。
南京吴家已不在了,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剿匪的命令,林上校也终于有理由对付余毅这个大土匪。
早在吴明承将谭思麟带走之后,他已经明里暗里开始转移他名下的资产,能拿的尽量拿,带不走的就低价卖掉,一番功夫下来,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大哥。”
“思宇呢?”
“在后院里。”
“你带着他,王麻子从后边出去,到山下找阿青,他会替你们安排好的。”
“那你怎么办?”
“放心,他还不能拿我性命。”余毅起身看着门外如串珠般落下的豆大雨滴,说道:“你们要小心,一切事情等吴将军来安排。”
偌大的狂风寨如今也没剩多少人,除了他们几个和在山下隐匿了身份的兄弟、一些妇女老幼,也只有几十个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了。
“差不多了,走吧。”
“余毅!”思宇匆匆地跑进来,脸上是属于孩子稚嫩的担忧,“我们走了,那你呢?”
余毅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嘱咐道:“思宇,下山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帮我照顾好阿威。听话,暂时不要去后街找你娘,这是在保护他。如果阿威有事要办,你就乖乖地在家里等他,不要出去乱跑,知道吗?”
“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思宇到底还是个孩子,几句话出口便带上了哭腔,“要是思麟哥回来看不到你,他一定会不开心的。余毅,你不要死。”
“我不会死,我还要等你思麟哥回来呢。”余毅拉着他的手放到阿威温暖的大掌里,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雨渐落渐大,在门口已经形成一道蜿蜒的小河,混着泥土,显得格外泥泞。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奔跑的马儿溅起了那片污脏,染上了笔挺的军装。
“余毅出来说话!”
狂风寨的大门紧闭,回应他的只有哗啦的雨声和偶尔一两句似狼的吼叫。
“余毅出来说话!”
喊声被雨幕斩断,可待在门后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一个个都是舔过血的铮铮铁汉,脸上是慷慨赴死的表情,愿意为了尊敬的大哥一起上刀山,下火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只大狼狗挣脱了锁链,跑在最前端,毫不畏惧那在雨雾中乌泱泱的军队。
“林上校,你带着一众新军,来我的狂风寨,有何意图?”余毅站在众位弟兄后边,他脸上面无表情,让林金山看得都有点发慌。
“狂风土匪,无恶不作!杀人放火,持强凌弱!今欲诛之,谁敢不从!”林金山坐在马上,高高耸起的军帽让他看起来威武了几分。
“我余毅在重庆做了十五年土匪了,谁敢说我的不是?”
“那是以前!国有国法,现在政府要剿灭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土匪!你敢与我作对,就是和政府作对!”他一扬手,列在后边的几对人立马举起了枪。
两只大狼狗嚎叫起来,狂风寨的众位兄弟也没有一个变了脸色。余毅是什么人,他十二岁起就跟着他父亲一起上战场,十五岁独自一人逃离京城,在重庆建起了土匪窝,他有什么好怕的!这黑洞洞的枪口有什么好怕的!
“林大校,你今日是不把我们一网打尽不罢休啊!”
“你知道就好!”林金山在雨中盯着他,说道:“我劝你不要反抗。”
“我能反抗吗?我敢反抗吗?”余毅撸了一把淋湿贴在额前的头发,“你看,林大校,你有枪,我们呢?我们只有命,哪敢与你抗衡!”
“带走!”林金山一声令下,他的那些新军们纷纷拿起了铁链手铐,把在这儿的众位兄弟都绑了起来,带到山下。
雨歇了,火油淋上了狂风寨的任何一个角落,一团烈焰舔了上去,瞬间燃成一座火城。
“我想那潘洪犯罪,就有后宫潘娘娘送此厚礼;那杨郡马乃是孤王一门内亲,孤王是个穷王子,就无有礼物送与卿家,岂不惭愧……”
台下一片叫好,掌声阵阵。谭思麟唱完了这一出戏回到后台,就看到刘清等在那里,脸色着急。
“刘副官,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叫您回去,有事商量。”
他皱紧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并不会是什么好事,匆匆忙忙地换下了戏服,连妆面都没有卸就坐上了来接他的那辆汽车。
吴宅灯火通明,似乎所有人都在大厅里,吴明承、君安、李伯,就连小葵也都在旁边站着。
谭思麟气喘吁吁地进来,汗珠沾湿了脸上的油彩,显得有些污脏。
“余毅被抓了。”
“什么?”
“上头下了死命令,全国剿匪。余毅被林金山给抓了,现在失去了吴家这个靠山,我暂时也没办法帮太多。”
谭思麟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张大的眼在君安看来满是恐惧不安。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来,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