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愁-泠司-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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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赵桥刚从冰箱里拿了盒他们昨天一起去超市买的冰淇淋,不紧不慢地往客厅走。
严峻生靠在沙发上看书,赵桥进来后就直接挨着他坐下。他虽然没多说什么,但还是体贴的给他挪了点位置让他不至于半个身体悬空。
“不出意外应该是有的,具体还要看我那时的安排。”严峻生闻言抬头看他,目光在他手上的冰淇淋盒子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书上。“之前总熬夜,现在身体还虚,少吃点凉的。”
“就这一次。”赵桥揭开上面那层盖子挖了一勺。然而只吃了一口,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就这样咽下去。“有点太甜了,和以前上学时吃过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可能是你在记忆里美化了它的味道,也可能是这个牌子确实换了加工厂。”严峻生翻过一页书,轻声询问赵桥来这里的缘由:“明年你有什么事吗?”
“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行。”看严峻生的表情不像是拒绝,他继续说:“其实我现在连去哪里都不确定。目的地我大概有个范围:英国、意大利或者西班牙都可以。我个人比较偏向于意大利。时间大概是新年过后,去半个月左右。后面再具体点的行程我就没想过了,因为有些事我自己都不确定。”
“我去年去过罗马,是很好的旅游城市。”一直等赵桥说完,严峻生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怎么突然要去旅行?”
他知道赵桥的工作,虽然不像有些人那样每日加班到深夜,但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我明年春天就要失业了,想要趁着找新工作前的这段时间出去玩一下。”
赵桥耸耸肩,无所谓似的说道,一点都没有即将失业的沮丧或是难过。
“失业?”严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词,拎出来重复了一遍。他略一思索就想到只能和他这次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加班有关。“你们这次的事解决了?”
虽然事故发生在隔壁城市,但毕竟荣鑫的根还是在这里,而他们又都多少有点事业项目上的交集,会有所耳闻也不奇怪:新旧城区交界地段的开发,这样一个项目出了人命,后面又牵扯出空壳公司挪用巨额公款和洗钱的问题,换了谁都有可能被趁机压垮直至一蹶不振,怎么样都不能算是小事。
“我这边是解决了,其他人还有收尾的整顿工作要做。”赵桥点点头,有些东西涉及到公司机密,他只能挑不那么重要的部分说。他们那群人的工作仅限于核查账目整理证据,然后上交。如何使用这份证据是法务的事,和他们关系并不大,就像上层决策不需要通过他们一样。“但这只是第一步,后续才是关键。”
透过这件事和陈老板的倒下,陈靖终于看清了自己并不适合这一切,然后下定决心要跨出关键性的那一步。
荣鑫的停业整顿只是一个开端,借着这个机会,陈老板会把包括荣鑫在内的陈家许多产业将在今年年末及明年年初一步步拆分解体,剜去已经变成毒瘤的部分,留下有用的核心,然后用一个适当的价格出售给适当的人。至于未来,陈靖他们可以靠着出售公司的资金做一些适当的投资,靠分红维持现在的生活。
有陈老板镇守,他们只要足够谨慎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人各有命。”
赵桥把陈靖家的事大概和严峻生说了,严峻生没有过多评论,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就把话题重新拉回了他们先前讨论的话题上。
“后续有什么安排吗?比如下一份工作之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峻生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他可以为赵桥提供一切他能提供的援助。
“不知道,不过我哥问过我,要不要回去帮他。”赵桥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因为我找他要过一些相关文件,所以他知道陈靖家是什么情况。”
陈家事故同样传到了赵时明的耳朵里,赵时明虽然没有像严峻生那样过来探望他,但是还是十分关心他现在的处境。说到陈家决定抛售产业,赵时明第一反应就是问赵桥要不要回家来。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也不确定。我和他说,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赵桥明显是想起了一些事,眼神都飘向了远方。在他的课程还有最后一年时,赵时明问过他要不要回家,当时他拒绝得很干脆。“他可能是被我拒绝习惯了,以为这是我的新借口,但是我是真的在考虑。”
“你以前为什么会拒绝他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究竟是在和谁较劲。”
赵桥露出点笑容,只是眼睛里的光和愉悦没有什么关系。无关嫉妒和他过去那些小心思,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相差的八年,他们的父亲应该也会选择比他优秀得多的赵时明。他较劲的可能是自己的家庭,也可能是沉浸在悲惨假象里的自己。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再也无法伤害到他分毫了。
以前郁结在他心里的东西早就像云烟一般消散。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想太多。”严峻生知道,这个话题他们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不如想想究竟去哪里。”
说到这里,赵桥差一点就忘了他一开始只是为了旅行这件事来找他的。
“你还没给我答复。”
“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有时间,我总还有几项假没休过,董事会的人肯定不会拒绝。”
“什么?”
赵桥没反应过来似的扭头看他。
“唔,我如果说我要休婚假,他们怎么样都不会拦我。”他合上书站起来,顺便抽走了赵桥手里奶油融化了一小半的冰淇淋盒子。“这个我就拿走了。现在去睡一下,你看看你,脸色还那么糟,晚饭前我上来喊你。”
严峻生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赵桥敏锐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那一点微弱而明亮的笑意。
一年终于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走到了尽头。
赵桥的补休和元旦连成了一个小长假,于是几天前就不再去上班,只在前一天参加了公司组织的元旦晚会。晚会上都是老一套,几个副总上去发了言,然后表演了一些小节目,就到了最后的抽奖环节。他底下的人运气不错,黄秘书抽中了一部新手机,其他几个小姑娘抽中了彩妆套装和瓷器,倒是赵桥几乎是空手而归。
散会以后,赵桥在楼下等司机的时候,远远看到黄秘书急匆匆地走在对面的街道上,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职业套装,还化了妆,即使是在夜幕里也非常显眼。
她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前停下,拉开副驾席的车门坐进去。赵桥见过她男朋友,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得起跑车的人,而且如果他有车,那次也不会让女朋友打车去约会。
这个车型他上次看见公司里有人开,虽然只是一次,但因为是年初的新款,他记忆很深刻。
怪不得段总对他的有些工作了若指掌。他后知后觉地想。
这个时候裁员和整顿的阴影还没有笼罩到大多数人头上,困扰他们的只有加班和年终奖的数额。
等了会,司机也到了,他就不再想这些烦心事。他回到家,严峻生还没回来,据说是要待到那边的晚宴结束。
转日的白天,他起床后严峻生已经不在。他洗漱收拾好自己也出了趟门。因为原装零件获取途径麻烦,所以拖了这么久。现在他的车终于修好,修理厂几天前就通知他去取。
他取完车,顺便绕路回了一趟他短暂住过几个月的旧公寓。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这里,连家政服务都在上个月到期后停止了续费,只维持着最基础的水电以备不时之需。
按常理来说,这里应该处于完全的荒废状态。但事实是从他打开门开始,他就意识到里面有人。
“谁?”
有他这里钥匙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做着遭了贼的打算推开里室的门,却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妈妈?”
里面的人正是赵桥母亲。她同样震惊地看着赵桥,就差没张开嘴。
他和她,两张相似的面孔上都是难以置信。
只是赵桥更快反应过来,喊出了第一声。她听到了他喊自己,没接受也没拒绝,过了好一会才拧着眉毛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虽然这个问题更适合赵桥来问,但是他敏锐地听出了一点上次没有的东西:对她来说,和他说话仍旧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但她这次终于犹犹豫豫地跨出了第一步,跨过那些她至今觉得厌恶和不能接受的怪癖。
于是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稍微放松了一点。
“回来拿点东西。”他侧着身子从门边上进去,卧室的摆设和他上次见到没什么区别,空落落的,有用的东西都被他带到了那边。“我从前天起就放假了,现在还在假期。您呢?身体还好吗?”
“我,我还好。”她刻意扭开脸不看赵桥的眼睛,生怕在里面看到什么让她承受不住的东西。“你随意,我先走了。”
她连声音都在抖。赵桥不用想就知道,赵时明肯定和她谈过,不止一次。
“路上小心,到家……您要是愿意的话,给我报个平安。”
赵桥没有拦住她,只看着她逃一般离去的背影,松开暗处攥着的手,平滑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印记,可他却像不知道痛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他把卧室和储物间粗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
说是回来看看,其实他没什么一定要带走的东西。他现在的衣物很多都是应季现买,笔记本和其他电子产品第一次就带走了。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为什么要回来。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他这里的书很少,大都是那次回他父母那边拿的……他看到了那本旧相册。来自不同时间段的纷杂回忆再一次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记得的,不记得的往事,都在这堆由旧到新的照片里得到了留存。他后来问过赵时明,里面有一多半照片都是出自他之手,包括严峻生替他处理伤口那次。
谁也想不到,他们后来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纠缠下去。
可能会是十年,几十年,更有可能会是一辈子。
赵桥合上相册,把它收进了箱子里,开始寻找下一样他要带走的。他花了很长时间,不得不承认真的没什么需要的。
最后他唯一带走的东西就是那本旧相册。
除去这么个小插曲,日子就像往常一般过。
跨年夜的晚上,赵桥和严峻生在他们家附近的一家餐厅用了晚餐,散着步往回走。住宅区这一带的街上人比往日还要少,偶尔有也都匆匆裹紧了外套走过。天黑了,亮起的路灯把他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快到家的时候,严峻生突然停住脚步,害得赵桥差点一步走过,不得不转回来看他。
“要不要去江滩边上走走?”
江滩公园那一带每年的今天都会有烟火表演,附近又刚好是繁华的商业街,便成了许多年轻人跨年的绝佳去处,逐年下来,市政府早就默认了这一活动。
“江边风大,等我上楼换件外套。”
赵桥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他们出门吃饭时,他图方便只穿了一件薄呢子大衣,若是要去江边肯定遭不住寒风。
“我和你一起。”
他们家离江滩不算远,开车过去果不其然遭遇了拥堵:公路上一长条全是停着的车,间隙里是耐不住拥堵下车步行的人,而交警在焦头烂额地维持秩序。最后二人只能费尽全力绕道在附近带一带找了个车位,剩下的距离靠两条腿走过去。
经过星巴克时,赵桥进去排队买了两杯热咖啡,杯子拿在手里,暖意从手心一直烫到心里。
越靠近通宵营业的江边商圈,新年的氛围就越是浓厚。
商业街明亮的灯光将冬日夜空都点亮,也驱散了冬至带来的寒意。周边都是和他们目的相同的人,汇聚成巨大的人潮,赵桥他们为了防止被人流冲散,袖子里的手一直都是紧紧交扣在一起。
往年发生踩踏事故赵桥还是有所耳闻的,于是他一刻都不敢让身边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严峻生亦然。
靠着江边的栏杆,带着江面潮气的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赵桥被冻得鼻头发红,好在天黑了,严峻生看不到他此刻难得的滑稽模样。
江面上是返航的轮渡和停泊的货船。轮渡上张灯结彩,五光十色的彩灯闪得人眼花缭乱,也在漆黑的江面上留下粼粼倒影。
纵然不是农历上的新年,但是人群里的情绪如同会传染一般,每个人都在翘首以待。
时间离新的一年越来越近。
等了一会儿,赵桥手里的咖啡杯子已经空了。他看到严峻生的也差不多了,干脆等到他喝完,拿过两人的杯子穿过人海去找垃圾箱。
因为人比较多,他这一去回来就花了不少时间,还差点在人潮了被挤去另一个方向。
回来时,严峻生还在原来的位置,靠着栏杆,像是没有听到赵桥的声音似的。
赵桥不放心,又喊了他一声。这次终于有所反应
“怎么了?”
即使周边人声鼎沸,夜幕如织,将他们的表情模糊起来,但是霓虹灯的残影映照下,赵桥仍能敏锐地察觉出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