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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断愁-泠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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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严峻生的风格,没有过多的寒暄,但也不至于令人感到怠慢。
“我没什么事,听你安排。”
展馆内外的温差有点明显,尚不适应的赵桥看了眼天,晴空万里,毒辣的日头晒得他有点晕。
“那就今天吧。”严峻生似乎在跟身边人说话,于是这边顿了下。“晚上六点半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
“别这么见外。”
赵桥笑笑不说话。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确实不该见外。
挂断电话,等了没一会儿,周晟把车开出来停在他面前。
“去哪?回你家还是?”
赵桥拉开门坐到副驾席上,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听了十几秒发现是摇滚乐,不顾周晟的眼神关掉。
“先回我家。”
“你家里现在肯定一派喜气洋洋对不对?”
“你不都知道,我哥终于要结婚了。”
说起他哥赵时明,周晟的话匣子就算打开了。
赵桥小时候被赵时明管得严,连带他的一干朋友们都要面对赵时明的冷脸。
其中最怕赵时明的莫过于周晟。小时候是又惧又怕,长大后却不知怎的变成了敬重与艳羡。
“你说说,你那个大嫂人怎么样?”
“你见过的,还是那位梁莘梁小姐。温柔美丽,大方开朗,我们一家都喜欢她。”
“啧,听你说的,怎么一股子醋味。”知道赵桥小时候黏他哥黏得紧的周晟嘲笑起他也不留情。“恋兄也有点限度。”
赵桥轻笑一声,摇头否认道:“我是可惜梁小姐,怎么就看上我哥这木头了。”
就像是老房子着火那般,无可救药。

他到家喝了碗冰镇甜汤,回房间坐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严峻生的司机也到了。
他挂掉电话就出门,看到停在正门处严峻生的车。
随着车窗缓缓落下,赵桥一眼看见后排坐了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坐到严峻生身边,男人的存在感令刹那间浑身紧绷,随即又放松下来。
想必严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扫了他一眼,不做声。
司机踩下油门,窗外的景物飞速后移,起初赵桥还能认出些沿途的建筑,再往后就完全不认识了。他心中虽无不安,但总有好奇,只得求助身边唯一的严峻生。
“我们这是去哪?”
严峻生报了个地点,赵桥想他果然没去过。
这个点正是交通高峰期,各处拥堵不堪,好几次等待红绿灯的时间都比他们真正行进的要长。
赵桥不急,严峻生也不是会为此上火的人。
最后他们到了家装潢典雅,环境幽静的餐厅。看起来严峻生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无人拿着菜单过来让他点菜,他却半点没有被怠慢后的模样。
“你哥让你带给我的东西呢?”
赵桥拿出一开始就妥帖保管的请柬递给严峻生。请柬一看便是用了心的。红底烫金,金线勾勒出大片大片象征喜庆与婚嫁的石榴花,精致且郑重。
严峻生接过来仔细看了,赵父笔锋苍劲有力的小楷工整地写着所请何人、新人姓名和婚宴地点。他合上请柬细细收好,表示自己肯定会前往。
“都这么多年了。”
他似是感慨地说。这么多年,赵时明和梁莘总算是定了下来。
赵桥不得不赞同,有时候他想想,都觉得时间过去得飞快。
没一会菜上上来,每一碟分量都不多,但胜在精巧和花样繁多。
二人都恪守食不言的规矩,也没什么其他事一定要在此处讲。动筷后赵桥大致明了,此处的菜肴多是清淡爽口一系的。
他尤其喜欢当中的一道青笋,不知主厨是如何处理的,格外的鲜嫩脆甜。
察觉到他喜欢,严峻生不动声色地让侍从又加了一份上来。
赵桥望着桌上的第二份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认为严峻生不近人情,控制欲过强,却一次次见识了这个人冷淡外表下的体贴与纵容,矛盾得可怕。
本着善始善终,严峻生让司机送他回去。
下车时,赵桥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中的严峻生。
车窗渐渐往上升,他只留下匆匆一瞥。黑暗中的严峻生平日里一丝不苟梳到脑后的头发垂下来几缕,稍稍挡住了他形状狭长的眼睛,令人看不清其中闪动的光芒。
这一瞬的严峻生远比和他接触了半晚上的他要真实。
他们确实更为亲近过。
不过暂时的,赵桥很满足于他们的现在,不想回到那时的距离。
因为没人,一楼灯是暗着的。他进来后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静静站着,似乎是一整天下来疲惫至极,让他连动一下都无比困难。
突然楼梯处出现一道人影吓了他一跳。待他定下心神来看,是他大嫂梁莘。
梁莘下楼去冰箱里取东西,没想到会撞上他在这里一动不动,也吃了一惊。
“我来拿东西。”
她打开灯,灯光刺得赵桥不适地闭了下眼。
赵母极其喜欢这个儿媳妇,让阿姨炖了燕窝封好放在冰箱里,叮嘱她每日晚上要记得吃。
“梁姐,婚礼筹备得如何?”
平日里与他交流不多的梁莘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一切顺利,下午去又试了婚纱,设计师让我保持好身材。”
“你身材这么好,穿上婚纱一定很美。”
赵桥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梁莘也拿到了她要的东西,两人擦肩而过。
“阿桥。”她突然想起来点东西,停下脚步,无比诚恳地说:“我非常喜欢你去年送我的礼物,谢谢你。”
“没什么,我看适合你们就买了。”
他去年圣诞节寄回来的礼物,从他父母到几个亲近的朋友都有份。给他大哥的是一对袖扣,他大嫂的是一对耳环,二者一看就知是情侣款。后来透过赵时明的口述他就知道梁莘喜欢这份礼物,没想到现在又被感谢了一次。
他都不知道自己挑选的东西竟然这么合她的心意。
等到梁莘上楼去,他看了她的背影几秒,自嘲地笑起来。
目前为止,他的家仍旧是一片安宁,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哪怕是为了这个,他也不能太自私。

后来的日子里,赵时明帮着联系的那家翻译公司效率比赵桥一开始想的还要高,前脚提交完学位证书等稿件,后天中午就收到翻译成品,快得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东西到手后,赵桥大致浏览了一番,确定涉及到专业术语方面的东西没有翻错,这才把几页薄薄的翻译稿放到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国内做学位认证要的一系列繁琐文件中,用大信封装好一同寄了出去。
认证下来起码要一个多月,中间这段时间赵桥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无暇他顾。好不容易得了空,第一个联络他的倒是平日里和他算不上多热络的陈靖。
至于陈靖联系他的理由,赵桥心中自然有数。
前去赴约的路上,他特意看了一眼天色。
沿海城市的夏天总是离不开台风。前几天台风边缘擦过就闹得连着好几天刮风下雨,今日终于放晴,阳光明媚,天是水洗过后的澄澈蓝色,远方飘着几片白云。
陈靖没戴眼镜,头发剪得极短,比那天他们聚会时看着要精神许多。
“走吧。”
他们看了场电影,又一同吃了陈靖推荐的那家日料,最后找了家酒吧坐着聊天。
酒吧老板看起来和陈靖是老相识,远远就和他挥手打招呼。
“我老样子,他要什么你问他。”
赵桥简单要了杯伏特加。他酒量就那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看起来你工作的事是搞定了?”
“你二叔,陈庆忠喊我去给他帮忙,我也答应了。”
“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能让他看上眼。我一早就说了,我们这群人当中,就你是能正经继承家业的样子。”他长叹,似乎是在抒发长久以来胸中的苦闷。“我还以为你会去你哥手底下做事。”
看他这样,赵桥不用想也知道,他爸在家里训斥他的内容无外乎不争气一类。
陈庆忠是陈靖的二叔,膝下无子,陈家的生意大都掌握在他手中。这人眼界极高,也极准,一二十年间,把手中家业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
可惜传到陈靖他们这一代,个个都不是经商的料。陈靖读了个人文类专业,毕业在家纸媒当杂志主编,他姐姐更叛逆,跑去亚非拉地区做生物研究。眼看着陈庆忠年纪大了,这陈家的偌大家业到底给谁就成了问题。
“人各有志。”赵桥摇摇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哥他又不缺人,我去哪都无所谓。”
前几天赵桥同陈庆忠的单独会面中,陈庆忠也问了他差不多的问题。
他们都以为他学成归来是会去自己家的公司,帮他哥赵时明的忙。
“我不喜欢现在大多数年轻人很重要一点就是没定性。”
问完了该问的问题,闲聊中陈庆忠若有所指地望他。
“我哥他没我这么多年不都下来了。”
赵桥隐晦地向他表达了自己不会轻易跳槽的决心。
然后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陈庆忠让他等他哥婚礼后来报道,算是给足了他时间。
他爸妈知道这个消息时还埋怨了他两句,倒是赵时明,从头到尾都是支持他的。
“你知道吗,周晟要走了?”
就在赵桥深陷在自己的思绪时,陈靖喝干杯子里的酒,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说到底赵桥选择在谁手下工作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出于好奇问这几句便是足够。
赵桥和他哥赵时明的关系好,不像有些别的家庭。所以他们这些旁人问什么说什么都像是挑拨,不如不问。
“什么?”
这个赵桥是真的不知道。上次看完摄影展,周晟把他送回家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面,没想到连他决定离开的消息都是陈靖传达的。
能让周晟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这理由肯定不愿同他们讲就是了。
“他工作辞了,房子退了,估计打算走得悄无声息。”
陈靖淡淡地叙述,在赵桥忙于各种琐事时,他临时去给周晟送东西,发现在他住处行李都打包好了,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周晟起了离开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
“你们啊,一个个的,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他叹口气,说不出是惆怅还是祝福。
“不过他走了也好,你不在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都不好。”
周晟过得如何不好,赵桥心底是有个大致的。
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家务事,更何况他自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陈靖和他聊了许多周晟没同他说过的事,当中就有他姐陈璟研究大猩猩的几项成果。
这些苦闷的东西他大概在心中憋了许久,有了酒精的发酵,竟然滔滔不绝说了出来。
“我爸自己没本事,又见我没本事,开始撺掇我结婚生个儿子,送给我二叔培养。”他低头苦笑。“你这才回来,估计还在给你时间。等你哥结婚了,下一个催的就该是你了。”
“我?”赵桥难得开了个玩笑。“有可能吧,所以我要加紧时间搬出去了。”
“你还忘不了那个人吗?”
看起来似乎是醉了的陈靖突然问他,把他问得一愣。
他所有的朋友中,只有给他当过挡箭牌的陈靖一个人知道他心里有人,却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赵桥收敛起笑容,凝视着杯子里。
“哪有那么容易。”
真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能忘却要么是从希望到绝望,要么是身边的有了新人。
他二者都没有。
只有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一直沉溺在那个梦境中,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婚礼前一周,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又约着见了一面,商讨婚宴上的某些细节部分。
梁莘那边来的有她父母和当伴娘的一个妹妹。赵桥对这个妹妹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几年前来他们家做过客。今年才大学毕业的女孩察觉到他的眼神,俏皮地冲他笑了笑。
她比她姐姐梁莘要更加明媚活泼,笑起来怎么都是好看的。
入座后,赵家父母简单地介绍了赵桥几句,赵桥也知道了这位是梁莘的堂妹,梁思阡。
因为不是餐桌上的主角,赵桥全程没怎么说话,就听两位夫人说。
“小桥啊,听你妈妈说,你是刚从国外回来?怪不得前几次没见过你。”梁莘的妈妈满面笑容地夸他:“你们家遗传真是好,兄弟两都一表人才。”
“谢谢阿姨。”
搁下筷子的赵桥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不是他多心,餐桌上的话题时不时就要带到他身上。一会问他在法国读书时的事,一会又问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最后干脆挑明了问他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如果没有的话,他看同席的梁思阡如何,要不要先交往一段时间试试。
不光是梁莘的父母,连他自己父母的眼神都不住的在他和脸颊微红的梁思阡身上来回,显然是误会了他进门时的那几个眼神。
啼笑皆非的赵桥正要找个借口推却这番好意,却有一人先开口,替他解了围。
“他们的事让他们私底下自己说。”今日的主角之一赵时明神色淡淡地说:“他要是喜欢谁自己会去追,我们操那么多心也没用。”
因为中间隔着自家父母,赵桥看不清赵时明是个怎样的神色。
“时明说得是,我们太急了。”
赵母感慨地说,他们家这两兄弟从小都是有主意的,尤其是赵桥,看起来温柔好相与,其实骨子里比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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