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_稚鹿-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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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的好吗?
韩妄这样问着自己,然后低头吻了吻梁圆的头顶,更紧的抱住了他。
“你知道吗,我好怕你死了。”
两个人互相抱着,四肢交缠,半躺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毛毯,是很亲密无间的样子。他们面前的电视里放着无聊得只能深夜播放的电视剧,在漆黑的房间里,闪烁着温暖却微弱的光。
“有时候我想,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一定不想我跟着你一起死,因为你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韩妄垂下头看着梁圆正自言自语着的嘴巴,他半阖着眼,看着茶几上一摞一摞的文件,睫毛还微微颤抖着。韩妄心里瞬间柔软得快要滴出水来,因为梁圆此刻发自内心的哀伤,正是因为梁圆已经知道了他有多爱他。
“咱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只能成为你的依靠。但是我得赶快,因为你身体越来越不好,你等不了我多久。”
说着,梁圆忽然小声地抽泣起来:“我没和你说过我怎么赚的钱,你以为我是和别人做生意的。但是今天我得和你说实话了…我是做生意的,但是、但是我卖的是自己啊…”
韩妄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好像坠了冰凉的铁,用好像灌满了滚烫的铁水。他怀里的梁圆哭声越来越大,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好像顷刻间把这些年压抑的所有痛苦和凄凉都抖落出来般:“我不苦,我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个字。我是为了你奉献,我有什么苦的?你比我苦多了,你那么小,那么优秀。你比我好多了,所以我喜欢你。你和我都是为了彼此而活着,这就够了。”
这份不能言说的苦楚逼得梁圆语无伦次,可韩妄却觉得胸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好像胸骨戳进了心脏,他每呼吸一次就越在里面捅深一点。好像拍了拍梁圆的脸想叫他清醒,可梁圆依旧是恸哭。他用力摇晃着梁圆的身体想叫他醒来,恍惚中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掉在他的手背上:“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韩善才用你来要挟我。是我的错,骗了你好多年。是我的错一直让你提心吊胆……”
“是我的错……我好像爱上了咱们的仇人。”
韩妄终于不再尝试让他清醒。他紧紧地抱住哭得瑟瑟发抖的梁圆,像对待一只小猫一样地揉着他柔软的头发。可韩妄不知道说什么,每动一下都觉得被戳坏了的心脏疼得厉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地吻梁圆的耳朵和脸颊,灼烫的呼吸烧伤了他的嘴唇。有血,那味道就像他们之间扭曲挣扎,又隔着血海庞礴的爱情。
“你得救了,我们就走,好吧?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他们不会知道我是个鸭,也不会知道我都做过什么脏事儿。”
“我们重新开始,再活一遍。”
韩妄终于知道梁圆这份撕心裂肺的爱不属于自己,可他的泪水却掉落得更加急促。他想起他第一次哭是因为梁圆中枪,第二次是把他从精神病院救出来,第三次是现在。没人能让他哭这么多次,可同样没人像梁圆这样,能允许他伤害自己这么多次。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让你活成一个普通人。
——天亮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活着,于是我坐在窗前,难过了好久。
☆、无耻之徒
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梁圆在韩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迅速康复。身材和精神状态都恢复得很好,甚至比出事前还精壮一点。梁圆丝毫想不起来之前错乱又痛苦的时光里他都做了些什么,更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但韩妄知道自己不能责怪梁圆,他更没资格。
好像梁圆一点点恢复健康,两个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排斥对方的存在。一个因为恨意,一个因为悔恨。在这期间韩妄一直像对待孩子一样的温柔又小心翼翼,直到有一天他在早餐的时候用勺子喂梁圆他一向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裹着毯子的梁圆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结果勺柄:“韩妄,我自己来吧。”
韩妄愣住了,勺子里的粥撒到桌面上。他看着他的眼睛,眼眶却慢慢红了。
半个月后韩妄决定从梁圆家搬出去了。他走的时候把打火机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一直靠在门框边站着的梁圆走近正在玄关换鞋的韩妄,手里拿着打火机,冲着他偏头一笑:“你的,别忘了。”
韩妄伸手去接那个壳子冰凉冰凉的打火机,摸到梁圆的手更凉,韩妄特别想像之前那样攥住他的手替他暖暖。
梁圆感受到停留在自己手掌上的温热的大手不停颤抖,最终没有犹豫地离开了。
其实只是四天前而已,四天前他们还互相拥抱着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韩妄记得那是一个混沌的傍晚,北方城市四点的天就擦黑了。那时梁圆正披着珊瑚绒的毯子坐在沙发上剥橘子皮,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就抬眼去看。那是一个略带笑意,非常摄人,但却十分疏离的眼神。就是那一瞬间,韩妄突然清楚:梁圆痊愈了。
因为那正是他们甫一相遇,他的第一个眼神。
——已经三个月没见到梁老板了啊。
邱明站在逐渐漫上春节气息的街道上停了一会,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双手插兜在冰天雪地里慢慢地走着。他听到身后有人走路时踩雪的咯吱咯吱声,他很机警地侧耳听声判断距离,直到这人叫住了他。
“走这么慢,不怕冷吗?”
邱明以为是幻觉,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又摇晃了几下脑袋。这时他又听到有人在他背后说话:“干嘛呢?傻了?”
邱明回过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然后瞬间就疯狂的沸腾起来:“梁圆?梁圆!”
一身黑色大衣的梁圆如同一汪漆黑的深潭,他也是双手插兜,眼含笑意:“辛苦你了,帮我处理王朝的烂摊子。”
邱明把烟从嘴里吐出去,几步迈向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梁圆,然后想开双臂把他整个的箍在怀里,低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
烟味很重,像这段时间邱明的思念,压得自己连眨眼都艰涩无比。
“你还是叫我梁老板吧。你自己说的,叫别的会忍不住越界。”
梁圆推开邱明,虽然差不多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还差点在脚底下小块的冰面上滑倒:“别在大街上说话,回王朝还是去你家?”邱明理智恢复得很快:“您有什么要交代我的还是在这说吧,我已经被韩三监控了。”
怕你是鬼,还是怕你继续喜欢我?
梁圆笑了笑:“回王朝吧,也算是我的老家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今夜仿佛连车都特别少。邱明听得到身边梁圆平稳的呼吸声,感觉好像是在梦里,晕乎乎的,脚底下像踩着棉花,软得不行。
“王朝交给你接管,你觉得怎么样?”
梁圆说着,目不斜视地继续走着,没有看邱明:“别急着拒绝我,也不用理会韩妄韩林他们,就想想你到底愿不愿意。”
零星的雪花星星点点的飘落,闪着微光,像星屑,或者是天神晶莹的眼泪。
邱明拂落自己鼻尖上的雪粒,垂下眼睛看着面带微笑的、往昔一样风度翩翩的梁圆。只是他形状姣好的眼睛微微泛着红,可能是被凛风吹的。邱明鼻子忽然酸了一下,感觉喉头被热流哽住了:“这是你第二次把王朝托付出去了,可这次你想去哪?”
梁圆笑笑,是鼻息的轻笑:“第一次交托王朝是真心的交托,但是这次可不一样。”
两个人在北京布满坚冰的街道上并肩而行,除了在两人只有一线之隔的指尖穿行的风声,好像刹那间天地之间再无别的声音。
邱明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梁圆:“你……你是?”
梁圆拍拍他的肩,露出没有围巾遮挡而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嗯哼?我可以全身而退,你可以顺理成章接管这么大的产业,两全其美。”
小雪次第飘落,纷纷扬扬,模糊了面前男人的容貌。邱明用手背用力揉搓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这雪太大还是梁圆的笑容太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梁圆这样洒脱、率直、一丝粉饰都没有的笑容。
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唐钰,1998年10月30日出生,梁圆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
韩妄把一摞文件丢在办公桌上,因为用力太大而打翻了茶杯。里面滚烫茶水洒了一地,香气扑鼻,可煞意更加扑鼻。
“怪不得他一点底案都没有,他连名字都是假的,做出来的过去也是假的,你到哪查?你还以为这是他的情人,结果呢?”话刚说完,路小雨就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于是赶紧插科打诨地岔开话题:“你们部队这保密项目做的怎么样了啊?从夏做到冬,咋感觉一点成果都没有呢?”
韩妄置若罔闻,他仰面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伸出手捏了捏鼻梁。路小雨看到午后正盛的阳光在韩妄脸上投出错落的阴影,就如他这个人,一面深情溺人,一面煞意冲天。
“三少,说真的,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这次路小雨没把「医生」这两个字说出口,生怕韩妄又像上次那样突然发病。
可他的躁郁症却是不能掩盖的——在韩妄因为邱明的事而将梁圆打进医院之后,也是在听从董谦的意见之后,路小雨强制拉着韩妄去看了精神科和心理科医生,最后得出结论:他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其实这已经由来很久了,但在遇到梁圆之后,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且太过频繁,韩妄的病症意料之中地进一步加重。其实在他动手打人之前,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发病和无数次的自我控制,最终还是败给了几乎深入骨髓的旧病。
梁圆最擅长激怒别人,路小雨知道梁老板的本事。但他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本来以为三少爷只是一时兴起,但更没想到这兴却这么长,长到两个人都病得不像人,病得体无完肤。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我才知道他那些钱都去了哪儿,那些眼泪是为了谁。你说我这算根本没爱过他,还是太爱他呢?”
韩妄这样自言自语着,抬起头,好像能透过窗外的那片虚空得到回答。
其实这个答案也不重要了,好像没人在意。那些过去的血和泪水,过去的挣扎和拯救,好像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了。
☆、楚门的世界
而此时,坐在王朝3201包间里的梁圆和邱明两个人喝光了最后一杯伏特加。梁圆没有一丝醉意地看着满脸潮红的邱明,笑着转动手里空了的玻璃酒杯:“其实我和韩妄一样,看人都特别准。只不过啊,他比我先知道这一点,他先出手了。”
邱明忍住胃里烧灼的痛苦,用一双被汗水和□□迷惑的双眼看向梁圆。他的声音太好听,好听得他以为是幻觉。
“他知道我为了小钰而来,知道我受韩二小姐的威胁,还知道我哪天都做了什么,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连我的爱恨都算得一清二楚,还做戏给我,说他多爱我。你说……就这样的人,他说他爱我,我会信他吗?”
梁圆好似十分清醒,可他的眼却醉得如灌满了琼浆:“他和韩林一唱一和做戏给我看,让我信任他,让我死心塌地地为了韩家肝脑涂地,甚至为了他而反水背叛韩善……他哪会做亏本的生意呢?就算我没爱上他,睡一睡京圈里最有名的鸭王,也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
突然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像把邱明的心从中间劈开,就像心脏病发作那样疼。他用力的摇头,摆手,大声喊着别说了,把脸上湿黏的东西胡乱擦掉,可他还是看不清梁圆的脸,正如他从未看清过梁圆的心里,到底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别说了,我知道,我不会背叛你。”邱明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半躺在沙发上的梁圆:“求你别这么作践自己,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作践过自己啊……傻孩子,是我自己愿意做鸭?是我自己把自己打伤的吗?是我自己朝自己开枪的吗?是我自己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的吗?”
梁圆用戏谑的、玩笑似的语气说着,好像他口中那个千疮百孔的人和自己无关。他明亮的眼眸里都是熠熠生辉的憧憬和幸福:“我明天去医院接小钰,然后我们就走,到一个小城市去。他重新念高中,高考,上大学,或者还能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傻话呢。”梁圆自言自语着,把空杯子放在嘴边倒了几下,发现空了,突然疯了一样的把杯子砸向自己的额头:“韩善她一直在骗我,他早就死了!在我进精神病院之前就死了!”
那一瞬间,邱明感觉像有人对着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梁圆眼里的憧憬和幸福顷刻间分崩离析,化成一滴泪和着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庞迅速的流下来。
“连我的爱恨都算得一清二楚,还做戏给我。你说……就这样的人,他说他爱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