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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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K吃饱了趴在地上,把脑袋搁在奚树辞脚背上眯着眼。奚树辞时不时摸摸它。98K就侧侧头伸着舌头舔他手心。
一碗鱼汤,两碟小炒,夕阳的斜晖将早春的杏花味道都投进了饭菜里,一顿饭吃的慢慢悠悠。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拥吻。
有些东西,不说,却发酵的更醇更满。
奚树辞一只脚踏出去,帮岳拾钦拽了门,门缝合起来那一瞬间,岳拾钦突然觉得心怦怦跳得厉害。
他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这个院子里没有奚树辞在,很荒冷,他觉得他的下半生如果没有奚树辞,大致也跟这个院子差不多了。
岳拾钦追到店里,奚树辞弯着腰在柜台里找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看到他一愣,笑问:“怎么了?”
岳拾钦缓了几秒,“想在屋里挂一幅字,来找你写。”
奚树辞又弯下腰:“发个微信,我晚上写,你明天回来取不就行了。用得着过来盯着?”
岳拾钦拿起他桌上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搭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奚树辞可能找东西没顾得上,过了会儿起身才说:“你等会,我上楼给你取个卷轴。”
岳拾钦拿着一幅字回去的时候,心里笑自己太幼稚,太患得患失,这次是一幅字,下次呢,总不能一直这么掩耳盗铃。
江尧在李菁的通话记录里查到一个可疑的号码,李菁每周四下午都会给这个号码打电话,通话时间都在一分钟之内,好像双方只是确认什么事情。网络信息科调查结果,这个号码持有者不是本地人,现在已经处于停用状态,所有通讯记录都是与李菁的。
还有一个新的线索是,李菁的一个室友说,曾见李菁被一辆车接送过。
江尧去学校调取监控,查了车牌。车主程卫林,37岁,一家投行的业务经理。有家室。
程卫林坐在审讯室,一脸事不关己。
江尧开门见山,“你和李菁的关系。”
程卫林嘴角勾着一点冷笑:“没有关系。”
江尧不想浪费时间,把监控一些截屏照片摊在他面前:“学校门口,酒店前台。”
程卫林:“那你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咯。”
江尧话锋一转:“你妻子知道李菁这个人的存在么?”
程卫林眼神微微有些变化:“知道。”
江尧继续问:“李菁有抑郁症你知道么?”
程卫林摇摇头:“不知道。”
江尧想了想,谨慎地问:“李菁自杀前,你有没有跟李菁提出过,或者李菁跟你提出过结束这种关系?”
程卫林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但是我觉得她开始有些黏人,刻意疏远了。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因为一两个大学生影响到家庭和事业的。都是私底下一些娱乐场所带出去玩玩。我就是感觉她有点脱离我们的交易原则了,但她没闹,我也没撕破脸。”
江尧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问程卫林:“知道这个号码么?”
程卫林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通讯录,“不知道,没见过。”
江尧起身:“谢谢配合,您可以离开了。”
程卫林低声骂了一句,推了把椅子,走到门口,江尧说了句:“程先生,人心里都有欲望、贪婪和虚荣这种野兽,如果拴不住……您女儿今年有十岁了吧。”
程卫林看着江尧站在白晃晃的吊灯下,侧着身整理桌上的文件,侧脸被灯光打的惨白,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程卫林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珠瞥的一阵惊怵。出门的时候,脚步虚浮的近乎狼狈。
沈寄庭进来的时候,她趴在桌上看那些模糊不清的监控照片,“线索断了,再过几天可能就要以李菁自杀结案了。这个背后教唆诱导李菁的人,跟程卫林没有关系,目前为止,只有这么一个电话号码。也不是本人身份。或许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了个人办了张卡。没办法查,大海捞针。”
沈寄庭听她轻声说着,安慰似的唤了一声:“尧尧。”
江尧把脸埋在臂弯,声音依旧有种轻缓的嘲讽感:“李菁爱上了程卫林,甚至有可能是被人引诱着爱上的,又利用这感情无结果的悲剧性,让李菁一点点崩溃。而且从头到尾,没有留下痕迹。随着李菁的死,那个人就像幽灵一样,也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可能还会有人死。”
沈寄庭问道:“你觉得这个人可不可能是程卫林的妻子。”
江尧的肩膀似乎动了一下,声音疲惫的回道:“不是,我知道程卫林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程卫林的妻子,一来李菁跟这个引诱者肯定见过面,而且非常相信他,李菁爱上程卫林后,也肯定抱着一种嫉妒,偷偷看过他的妻子女儿,李菁不可能跟程卫林的妻子有这样密切的关系。但是不排除程卫林的妻子跟这个引诱者认识,甚至存在某种交易。”
沈寄庭叹了口气:“这是某种程度的以恶制恶。”
江尧抬起头,“如果说李菁和引诱者是恶,那程卫林呢。”
沈寄庭坐在他对面:“尧尧,这人世间,有数不尽的冷暖无由、善恶不公。我们不是光,但是要相信,有光。我记得你看过《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房思琪的案子如果放在现实中,也是无解的。刑侦跟文学相似的一点是,很多东西,我们拿出来分析,解剖,并且反复研究,不是为了找到答案,而是为了提出问题。是一种畏戒,一种警醒。”
江尧脑子沉沉的甚至有点发胀,她听得懂,但是不甘心。
有根刺,十年前就长在她的肉里。她得把它剔出去,而不是让它烂在肉里,或者消化它。如果人连这样的恶都能消化,或者在心底坦然处之,那么爱和美好,立足何处?
第5章 第五章
江尧捋了一把头发,回到办公室,申请调查程卫林的妻子。
她一路走到现在,进了市局的刑侦队,这离真相和正义最近的地方,她不会再让这样的自杀案悄无声息,绝不。
沈寄庭看着江尧出了审讯室后,跟往常一样深海般沉静,甚至把刚才脸上的疲惫憔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江尧把整理好的案情进度给岳拾钦:“岳队,死者社会关系方面有新进展,但是线索不明朗。我还是倾向于,死者自杀非纯粹的个人意愿。有被人教唆的嫌疑。”
岳拾钦点点头,在江尧的后续处理建议上签了字,“教唆自杀的取证难度,你心里有数吧,去年治安队那边端掉的PUA组织,一个受害人进了精神病院,犯罪人最后才判了五年,还是因为舆论压力。这类案子,最大的阻力就在于取证。李菁这个案子跟之前那些的不同之处,还在于李菁跟程卫林的关系是不正当的,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可以说现在不论以李菁自杀结案,还是以她被教唆自杀结案,舆论都可能往她身上吐口水。”
江尧微微皱眉:“我知道。完美受害者的套路,大众舆论会攻击受害人本身的瑕疵,而对她被害的罪行视而不见。李菁的案子抛出去,她被教唆自杀的关注度肯定不如她是小三的关注度更高。恶言恶语,想都想得到。”
岳拾钦拍拍她的肩:“你清楚就好,不过不用考虑上面的压力,有我呢,想怎么查怎么查。高砚非和保温杯,随便使,出外勤摸排让高砚非跟着,注意安全。”
江尧眨了眨眼:“岳队,你背着沈哥给他起外号这事儿他知道么?”
“你不说他能知道?”岳拾钦又叮嘱:“这案子不费力气,但费脑子。保持精神状态良好。”
江尧凑近了:“我不说。”
岳拾钦抬手就想爆她脑门,江尧脚下迅速往后一挪溜出去。
林孟禾挂了电话冲岳拾钦喊,“头儿,治安队今天查了一个非法文物拍卖,现场发生冲突,让赶紧过去。好像被困的嫌疑犯手上有人质,还是市博物馆的。”
岳拾钦听到市博物馆,头皮都炸了,“谁?知道叫什么吗?”
“不知道,治安队老马没来得及说。宛南古玩城197号陈宝堂二楼。”
岳拾钦让高砚非开车,给奚树辞打了一路电话,没人接。到了现场,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冷汗。
一下车见着老马,没到跟前先喊了一嗓子:“老马,人质救出来没,市博的谁?”
老马没见过岳拾钦这么莽撞,他印象里,刑侦队是局里出警迅速冷静高效程度甩别的支队几条街的。
老马抹了把脸:“确实是从市博借了两个专家来卧底拍卖现场……”
“岳拾钦。”奚树辞站在警戒线外喊他。
岳拾钦回头看见他,才觉得刚才喊老马那一嗓子太不吝啬了,简直跟在嗓子里擦了一把火柴似的。
他退回到警戒线那儿,奚树辞拿了瓶水拧开递给他,他喝了大半瓶,呼了口气:“站这儿别动。我忙完来接你。”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摸了摸兜里的刑侦队的吊牌挂奚树辞脖子上:“也不知道待会儿什么情况,还是别在这儿围观了。去坐车里。”
“哎……”奚树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岳拾钦就往陈宝堂那边去了。奚树辞第一次碰到他出警现场。想起刚刚现场的歹徒,奚树辞有些慌神,“你小心些。”这话说得太慢了,岳拾钦应该没听见。
老马见他回来,跟他说:“线人的情报,因为不确定现场是不是有文物,也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文物,就跟市博打了招呼,借了两个专家来,现场安排的有保护,可是你知道,这种场合,一乱起来什么可能性都有。”
岳拾钦打断他:“先别废话了,现在里面几个人质,什么情况。”
“一个,就是市博的一个专家。”
“我操。”岳拾钦想想都打颤,敢情奚树辞真是祖上积德了。
岳拾钦拨开楼梯上站的一排特警,陈宝堂二楼四面博古架,中间一张长会议桌。歹徒手里没抢,一把匕首。人质肩窝上有伤口,精神状态濒临昏迷。
岳拾钦回头叫了声:“孟禾,尧尧。”示意她们往前。
江尧站在楼梯拐角处把警服外套脱了,把头发散下来。拿过一个医药箱。
岳拾钦开口:“你要是还想你手里那人有价值,就该跟我们提出换个人挟持。他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你当场就得被楼梯口这些特警打成筛子。”
歹徒显然不愿意将手里这么容易操控的病秧子换成一个警察,林孟禾:“换我怎么样。”
江尧:“我是医务人员,请让我及时给人质进行治疗。”
歹徒没有表态,岳拾钦摆手让她们俩同时向歹徒靠近。歹徒把受伤的人质往前微微一推,江尧伸手去接,刚碰到人质的瞬间,歹徒刀尖一闪,抵住江尧的颈窝,“你过来。”顺手把人质往林孟禾身上推过去。
岳拾钦站在门口看着,嗤了一声。整个刑侦队,论持刀格斗,也就岳拾钦能跟江尧打个平手。这野生的,都不够给她热身。
岳拾钦转身下楼了,就差说一句“都散了吧”。
江尧单手抓住歹徒的胳膊一拧,同时右腿一抬一勾,收腹沉肩向后一撞,刚刚还指着她颈窝的刀尖,已经架在歹徒的喉结上了。江尧惯性去兜里摸手铐,才想起刚把外套脱了,摸空了……
索性扣着歹徒的手腕将匕首压了一下,胳膊向斜侧方微微一使力,刀锋没进歹徒肩膀一寸。
歹徒痛的一激灵,死命挣了一下,江尧胳膊一撤开,抬脚把人踹向桌角,歹徒大腿外侧磕在桌角上,当场扑地,匕首摔了出去。
回局里的路上,岳拾钦抓着老马扔到刑侦队的车上。
“你他妈什么毛病?带市博的人出现场?这俩人要有点什么事儿,你们整个治安队赔给他们够不够?”
老马知道这事儿做的不周全,“我们没有那么多各行各业的人才,鉴别文物这种事儿,只能去文物局或者市博借人。我出队前至少安排了三遍,谁知道……”
岳拾钦越想越觉得怵得慌,他从内视镜里看到后排奚树辞的脸,觉得整个天灵盖都吓得没知觉了,“行了行了,安排了三遍,被一个弱鸡截了个人质。别丢人了,回去再说。”
老马看了眼岳拾钦旁边的江尧,没再吱声。局里能打的都在刑侦队,能怪他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
岳拾钦回局里直奔廖局办公室,“廖局,咱局里能把市博奚树辞拉黑么?以后跟咱沾沾边的,让他离远点行么?”
廖克敏刚挂了岳郎的电话,又被岳拾钦找上门,“我要知道是奚家那小子,也不会同意,我那时候没在局里,老马跟我说申请向文物单位借个人,我就应了。”
奚树辞站在门口听得清楚,叹了口气,推门进去,岳拾钦正当着廖局的面拨了电话:“明伯伯,我,拾钦,最近还好吧,改日去拜访您。”
奚树辞一听就知道是市博明馆长,岳拾钦看见他,也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