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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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睿的位子是一排两座中靠窗的那个，坐好没几分钟，一个高大英俊消瘦的年轻亚洲人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韩睿虽然心情很不好，但还是点头说了声〃hello〃，那人笑着也回了句〃hello〃。
　　打完招呼，韩睿便戴上眼罩准备休息。
　　在国外遇到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即使长得再像中国人，他如今也不敢用中文打招呼了。
　　主要是之前在伦敦读书的那些年，他跟这类人打招呼，结果一半的情况下是日韩人，然后是台湾人，然后是华人。有友好的，也有不友好的，不友好的占大多数。
　　碰壁次数多了，他不再随便用中文打招呼了，说一声〃hello〃即可。
　　他才靠上椅背，旁边那人突然用中文说道，〃不认识我了？〃
　　韩睿摘下眼罩，惊讶地看着邻座。
　　这人是谁？
　　可看了半天，他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那人笑道，〃刚刚餐厅的牛排好吃吗？〃
　　韩睿眨了下眼睛，〃你刚刚也在旋转餐厅？〃
　　那人抬起一条腿放到另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又将手放到膝盖上，笑道，〃是的。〃
　　韩睿看了那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一眼，又问道，〃刚刚是你给我们付的账？〃
　　那人将身体完全转向韩睿，左胳膊搭在韩睿的座椅靠背上，笑着纠正道，〃是为你付账。〃
　　韩睿收起脸上的表情，冷声问道，〃你要什么？〃
　　这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几百万的手表戴着，竟然还来坐廉价航空，还刚好坐在他身边，没有鬼才怪！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韩睿，半天才说道，〃在海外，老乡见老乡，不是两眼泪汪汪吗？只是表达下亲近而已。〃
　　〃餐厅那么多中国人在，为什么只对我表达亲近？〃
　　韩睿这样近乎质问的口吻，那人并不生气，反而伸出手来，〃刘洋，大学时我高你一届！〃
　　校友？这下可糗大了，韩睿忙伸出手，和他握了下，〃不好意思！是我小人之心了。〃
　　刘洋并不介意，〃只能怪我自己没能让你记住。〃
　　飞机起飞后，俩人不再说话。这时候都快十二点了，其他乘客大都关了顶灯在休息，刘洋拿出纸笔，写下他的手机号，又写道：　等到了伦敦再聊？
　　韩睿接过纸条，又点了点头。
　　他乡遇故音，虽说在海外，在飞机上遇到国人的几率非常大。但是能遇上校友，还是认识自己的，就是天性淡漠的韩睿也忍不住小小激动起来。
　　不过，没激动几分钟，他又难受起来，果然不是顾成均。
　　他真是太自作多情了。顾成均都一个星期没打电话给他了，可他竟然还像那些韩剧看多了小女生，幻想这人从天而降，来荷兰找他。
　　真是蠢！
　　

　　☆、第四十三章

　　一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韩睿背好背包，又从置物箱中拿出登机箱，然后排队等待出去。
　　见刘洋手中只拿了很小的一个公文包，韩睿有些惊讶，但又一想，从阿姆斯特丹到伦敦才一个小时的航程，也许这人只是出了个短差呢！
　　可瞧刘洋这一身不俗的穿戴，竟也坐这40欧不到的廉价航空，只怕也是如小哲那样出人意料的富二代吧！
　　为什么是富二代，而不是霸道总裁？
　　韩睿可不信现实生活中会有那些脑残小说、电视里，二十出头就通过白手起家创业跻身为亿万富翁的情况存在。
　　扎克伯格只是极少数。在国内，没有父辈的沉淀，有几个能年纪轻轻就戴百达翡丽的？
　　下了飞机后俩人才继续聊了起来，这时韩睿才知道，原来刘洋读的是商科，现在在做奢侈品电商以及直播传媒，常驻欧洲。
　　刘洋很健谈，从下飞机到过海关这一短短的路程，就将他的学业、事业、生活说了个大概。
　　不仅如此，还描述了一番大学时对韩睿的印象，〃你那时候比现在还瘦，整天背着一黑色的背包，抱着一大摞书，匆匆忙忙地出了校园，穿过海德公园……〃
　　他这些话又让韩睿想起了大学的那几年，课业重，每天还要赶回公寓给小哲和顾成均做饭、收拾屋子。
　　能不行色匆匆吗？
　　想到这些，韩睿又想起了顾成均。这一周顾成均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要是以前，他巴不得这样。可如今，他都已经主动示好了，没想到顾成均竟是这个态度。
　　他心里不是滋味之余，又会反思，之前顾成均的心情是不是也如他现在这样？付出的真情得不到反应，难怪时常会对他发火。
　　不过，韩睿又安慰自己，其实这样也挺好！他不爱顾成均，顾成均之前的热情反而让他不自在。如果以后的九年都能像现在这样，许久不联系，许久不见面，那应该不难熬。
　　等排队过海关时，刘洋一直盯着韩睿的脸看，只看得韩睿脸色不自然了，这人才问道，〃你眼睛做激光手术啦？〃
　　韩睿一愣，〃没有啊！〃
　　刘洋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我要是不戴隐形眼镜，就是瞎子，我还是个学渣呢！也不知道怎么把眼睛给弄坏的？〃
　　帝国理工商学的学渣？韩睿不相信，也知道刘洋是在自谦，但他并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也就没有假惺惺地去反驳并恭维一番。
　　不过，说起眼睛，韩睿又想起这段时间感觉看东西确实有些模糊，只怕是视力下降了。长时间对着电脑，视力变差是自然的事。
　　于是说道，〃只怕我也得去配眼镜了。〃
　　刘洋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又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韩睿，〃你去这家店配，给你打三折。〃
　　他又看了一眼韩睿，说道，〃你要配的话，还是隐形眼镜好，免得糟蹋了你这副好相貌。〃
　　这话，韩睿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只见上面除了刘洋的英文名和title，还有用英文写的几个字：　Drake，this　is　my　friend；　please　give　him　70％　disunt。　Thanks。
　　〃这是你朋友的店？〃
　　刘洋也不否认，笑道，〃你有什么想买的，都可以和Drake说，不仅品质有保证，折扣大，退税后，至少比国内便宜百分之八十。〃
　　韩睿于是想起他们在德国、荷兰的同事，若是想买名表，杜塞尔多夫就有个能人，能帮他们拿到八折的价格，再加上退税，最后的价格要比国内便宜许多。
　　不过，再便宜，也没有便宜到二折啊！
　　这只怕是刘洋自己的店，然后对他特别优惠。
　　将名片收好后，刚好轮到他们了，韩睿递上护照，那海关的工作人员翻了几下后，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来英国做什么？〃
　　这不客气的语气，韩睿早就预料到了。自从英国脱离欧盟，他们同事从欧洲大陆去英国，十有八九要被刁难的。
　　倒不是针对中国人，只是因为他们护照上出入境的章太多，海关担心他们可能是两边兼职，影响英国的就业。
　　韩睿不卑不亢地解释了原因，又回答了公司的名字后，那海关工作人员不再发难，将护照还给了他。
　　而刘洋，则递上的是英国的居留卡，工作人员只对了下相片就给过了。
　　因为不需要取行李，过完海关后，俩人直奔大巴等候区。买票的时候，韩睿也帮刘洋买了一张。
　　刘洋给他付了旋转餐厅的餐费，再加上小费，只怕要一千五百欧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还这个人情，但只要有机会，在金钱上，他能还一点是一点。
　　在等待的时候，刘洋又问道，〃你工作累吗？我听说你们公司都是将员工当牛使。〃
　　〃还行！〃韩睿并不觉得有多累，收入和工作辛苦程度成正比，有什么好抱怨的？
　　上车时，韩睿发现，他们后面有几位打扮十分时尚精致的年轻男女跟着上来了。
　　这几个人，好像刚刚跟同他一个航班。不过，看他们那穿着，既不像是留学生，也不像是他这种行色匆匆的出差客。
　　这种人怎么会来坐这种时间段不好，又廉价的航空呢？
　　韩睿又转头看了一眼刘洋，如今的富二代都这么低调了？
　　等坐好后，刘洋不再说话，改为和韩睿聊微信，常常是韩睿一个消息还没有回完，这人又来了十几条。聊的内容，从读书时到现在，从学业到工作，从生活到兴趣爱好。
　　这么自来熟和热情的人，韩睿有些不习惯，可刘洋看着不像是个坏人，他只好选那些不涉及隐私，又容易回答的问题回复。
　　等到了市区，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刘洋又说，〃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韩睿不想让刘洋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且顾成均的公寓在南肯辛顿，是伦敦的富人区，即使是晚上，治安也不差。坐车过去也方便。
　　见韩睿坚持不让送，刘洋这才挥手道别。
　　韩睿在等Taxi时，突然听到引擎的轰鸣一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刺耳，引得他条件反射般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刘洋上了一辆跑车。而那开车的人，好像是刚刚在大巴上看到的那几个时尚男女中的一个。
　　他这才了然，原来他们是一起的！难怪！
　　等回到公寓时都已经三点了，小哲和司机早睡了。不过，客厅里还留了盏落地灯。
　　落地灯是中式的，如灯笼一般的灯罩发出昏黄色的光，让人看着舒服。韩睿盯着看了许久，这灯是顾成均从国内带过来的，已经用了许多年了。他有次搞卫生的时候，吸尘器的手柄撞倒了这灯，摔坏了灯罩，可顾成均舍不得扔，还说什么人在国外，看到这样的灯，就会有一种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
　　家是什么感觉，韩睿不清楚，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家就是一种奢望。小时候在乡下表姑家长大，读小学时才回了城里，可那也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一个野种。等再大一点，又被送到顾家寄养。
　　他从来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的，家庭的温暖又应该是什么样的？更别说父母的痛爱，就是正儿八经一顿饭，在去顾家之前他都没有吃过。
　　而在顾家，就更没有家的感觉了，顾成均工作忙，很少在家，偌大的房子里就他和小哲以及保姆朱姐，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个奶娃娃，这也不是一个家。
　　倒是来英国后，他和顾成均小哲三个人，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公寓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倒稍微有些家的感觉。不过，他当时对顾成均很是惧怕，并没有心思去感受什么家庭的温暖。
　　现在，他和顾成均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他也愿意接受顾成均了，可顾氏却出了事，也不知道他和顾成均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转天早上，韩睿还在睡，小哲跑进房间，大叫着跳到他的身上，〃小妈！〃
　　正睡得天昏地暗的韩睿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一砸，差点没被压死和吓死。
　　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腹部，天崩地裂了许久才在小哲持续按压下完全清醒过来。
　　〃小哲，你知道你现在多少斤了吗？〃
　　〃小妈，你嫌我胖？〃小哲嘟着嘴，不甘心地又颠了韩睿一下。
　　韩睿疼得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压扁了，不仅胸口喘不过气来，肋骨和肚子还生疼得很。
　　等小哲发现他的小妈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疼时，这才赶紧爬起来，〃小妈，没压坏吧？〃
　　等疼感过去，韩睿才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撸了小哲的头发一把，〃应该没压坏，下次可别这样了。〃
　　知道小妈没事，小哲又作了起来，吊着韩睿的脖子，撒娇道，〃陪我去挪威。〃
　　

　　☆、第四十四章

　　想起现在正是暑假，韩睿就问道，〃你这两个月打算怎么过？去挪威多久？〃
　　小哲放开手，仰倒在被子上，盯着天花板看，〃可能要去跟我妈待一周，还要回C城陪奶奶待一两周，剩下的时间就随便转转。〃
　　看他说得兴致缺缺，应该是不怎么想去陪他妈和顾老太太。
　　不过也是，小哲的妈妈虽然人不坏，但确实没怎么管过这个儿子，是个没什么责任心的母亲。自从和顾成均离婚后，便拿着大把的钱，全世界的逍遥快活，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个男朋友，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活得跟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似的。
　　而顾老太太，总是旁敲侧击地跟小哲打听顾成均公司的运营状况，又时时帮张彧说好话，给小哲不停地灌输：　张彧才是他亲哥，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不能便宜了他韩睿这个狐狸精。
　　对这个亲孙子，除了吃吃喝喝，其它的地方，从未多关心问一句，心眼偏得厉害。
　　有这样的妈妈和奶奶，韩睿很为小哲感到心酸，于是说道，〃我明晚就得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够去挪威玩吗？〃
　　〃够、够、够！〃小哲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就去吃个帝王蟹，用不了多长时间。〃
　　韩睿正爬起来穿鞋子，听他这么一说，就又说道，〃吃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