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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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这么多年一直做的是实业，靠龙头产品起家，又渐渐分散至各个领域。目前效益最好的电子技术分公司，在产品研发方面遇到了巨大的难题。他们的新产品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生产环节，万事俱备。然而该产品最核心的芯片部分，技术专利归属于林氏科技公司，让林氏以最低的价格交出专利使用权，就成为了让公司上下头疼的问题。
　　说到林氏，和方家也算颇有渊源。两家长辈当年一齐南下打拼，既是兄弟，也是对手。各自在擅长的专业领域打下一片天地后，两家与郑家皆风头正盛，呈现鼎立之势。在那时，为了联手打压郑家的势力，两家尚且还算合作愉快。而现如今，郑家日渐衰败，两家就开始了明争暗斗的拉锯战，合作方案进入了停滞状态，导致新产品迟迟无法投入生产。
　　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何其之快，一旦拖延过久，前期的宣传投入就相当于全部打了水漂。
　　这件事方逸坤一直有所耳闻，但是大哥二哥不让他插手，很多细节他都无从知晓。正好吴秘书似乎对他有意，眼下正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于是他尽力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又凑近吴秘书问道：“你还知道多少，能跟我说说吗？”
　　方志豪的电话会议并不顺利，出门来看见吴秘书愣神坐在工位上，怒火转移，朝她吼道：“让你去找老三，人呢？”
　　吴秘书这才回神，匆忙从位子上站起来，指了指会客室：“方总监人已经到了，等您半天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方志豪侧过脸瞪她，从鼻子发出一声不耐烦的闷哼，大踏步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屋内，方逸坤正将西装微微敞开，交叉双腿半倚在沙发上。他唇角带笑，神态自若，并没有人发现他刚刚探究了多少重要的商业机密。
　　吴秘书知无不言，倒是一个值得好好培养的眼线。
　　看见他，方志豪也捡回了自己的仪态，挺了挺胸道：“三弟等很久了吧。”
　　“还好，”他摇摇头，解释道，“吴秘书很有意思，让她陪我多聊了几句。”
　　方志豪见状戏谑道：“难怪我看她魂不守舍的，原来是你给她灌了迷魂汤。怪我来得太早，打扰你的好事了。”
　　方逸坤又笑：“大哥说笑了，就是普通聊天，毕竟是你手下的人，我哪敢下手。”
　　方志豪被奉承了一通，心里舒坦多了，也应对道：“没想到你小子这张脸，男女通吃啊。家里的没玩够，到公司也不消停。”
　　这话一说，方逸坤马上就明白，冯宁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
　　于是他干脆坦白：“总去外边太麻烦，不如养在家里，省事。”
　　方志豪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一圈，发现他眼底乌青，气色不佳，显然没有好好休息，又多信了几分，揶揄道：“还是要节制一些，不要影响了第二天的工作。”
　　方逸坤这次误打误撞的，不但轻松过关，还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安心下来，应承着：“多谢大哥关心。”
　　从会客室里走出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点开一看，是赵昕在“地心2。0”里发了消息。
　　赵昕：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他看见冯宁很快回复了这个消息，在下面留下了一个“OK”的表情。
　　他趁着午休时间，走到无人的天台，给冯宁拨了个电话。
　　冯宁第一次接到来自方逸坤的电话，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来电显示的名字，由着手机震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接起。
　　方逸坤：“怎么半天才接，在休息？”
　　冯宁拿着手机去了二楼房间，关上房门坐在床上：“没有，刚才在想事情，没有注意手机的声音。”
　　方逸坤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说的话上：“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呢，还不是在想你。
　　冯宁支支吾吾，半天才随口答道：“想着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太久没有排练，都有点手生了。”
　　方逸坤：“排练的事情不急。你的身体……恢复一些没有？”
　　这话正问到了冯宁的软处，他心里甜滋滋的，不由得扬起嘴角，伸出一根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好多了。都说过了，我不是很疼。”
　　他确实尽到了他手把手教学的承诺，方逸坤也确实是个好学生。关于他的实践能力，冯宁已经充分体会了。
　　方逸坤抱有怀疑态度：“真的？你早上站都站不稳，我以为……”
　　冯宁涨红了脸：“什么真的假的，我好得很，能跑能跳，还能打扫卫生。”
　　方逸坤轻笑：“那就好。房间阿姨会来打扫，你就别忙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想到上次被他撞见房间一片狼藉的画面，冯宁嗔怪道：“你别听赵昕乱诋毁我，我哪有那么懒。”
　　听筒里没声音了，冯宁想他肯定是在偷笑。
　　话说到这，气氛莫名变得黏糊起来。冯宁赶紧让自己从这个过于甜蜜的对话中跳脱出来，分散话题道：“你看到赵昕在群里发的信息了吗？”
　　方逸坤：“嗯。”
　　冯宁：“那我能去吗？”
　　他习惯性的回复之后，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同，要出门理应和方逸坤商量一下才对。
　　没想到方逸坤利落的回复道：“当然可以。”说完他又补充，“我并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你还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有一点……”
　　冯宁好奇问道：“有一点什么？”
　　方逸坤：“我想你的时候，希望可以在家里见到你。”
　　冯宁当然知道他说的“想”指的是什么，但这话题太尖锐，他还没做好面对的准备，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闪避道：“方大少爷精力这么旺盛，我恐怕有点吃不消。”
　　方逸坤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别跟他们玩太晚。”
　　冯宁俏皮应道：“知道了，我的少爷。”
　　挂了电话，冯宁把脸埋在被子里，在床上懊恼的滚了一圈。
　　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幸福来得太轻易，就像一场梦境，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喧哗。生怕镜花水月一场，稍不注意就会散了。
　　不是我不爱你，是现实不爱我们，让我无法做自己。


第16章　
　　冯宁赶到酒吧的时候，赵昕已经搂着一个漂亮女孩天上地下的侃了半天了。
　　他坐落在秦磊身边，朝着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醉鬼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嘘。”秦磊摇摇头，又看向陈梦琪坐的方向，嘴上比划了一个“见机行事”的口型。
　　冯宁会过意来，要了一杯喝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进入看戏模式。
　　陈梦琪沉着脸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站起来把赵昕从温柔乡里拽出来：“你跟我来一下。”
　　赵昕喝多了，脚步踉跄，念念叨叨着“有什么事不能就在这说”。没跟着她走出几步，陈梦琪就一个回身，拳头击中了他的小腹。
　　女孩子柔弱，本来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一拳，因为赵昕醉得厉害，脚下不稳，竟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他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边骂娘边喊着赶紧来人帮忙拉一把。秦磊和冯宁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的同时假装没听到。
　　这架势，分明就是修罗场了，谁去插一脚谁傻逼。
　　赵昕狼狈极了，自己摸着地板站起来。正想发火，看见陈梦琪泫然欲泣的脸，又有点犯怂：“姑奶奶，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哪得罪了你自己清楚。”
　　“这怎么还突然让人猜哑谜了呢？”赵昕摸不着头脑，“你非要跟着我们一块出来，来了又不讲话，这是跟谁怄气呢？”
　　“还能跟谁？就跟你。”
　　陈梦琪年轻漂亮，一双眼睛含着泪像是会说话，看得赵昕心都化了，连忙开口哄道：“行吧，我有罪，我罪该万死。你哪里不痛快，就一口气说出来，我听着，行了吧？”
　　陈梦琪抹了抹泪，看四周环境嘈杂，又说不出口了。走过来跟冯宁和秦磊说道：“宁哥，磊哥，我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冯宁笑着挥手：“慢走。”
　　赵昕这下急了，戳了戳冯宁的手臂：“你也不帮我劝劝，就这么把人送走了。”
　　冯宁懒得理他：“笨啊，去追啊。”
　　赵昕一拍脑门，恍悟过来：“哎哟我这脑子，先走了啊。”
　　目送两人闹哄哄的离开，冯宁这才找着机会，朝向秦磊问道：“陈梦琪不是喜欢你吗？他们俩是什么情况？”
　　秦磊灌了一口酒，说：“我早就跟她说明白了，我心里有人，让她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说的人冯宁记得，是他一别七年再无踪迹的青梅竹马。冯宁本来只当个童话故事听听，谁曾想秦磊竟真的如此动情，执拗地等待了这么多年，并且仍打算继续等下去。
　　听着听着，冯宁愈发感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认定一个人就喜欢一辈子，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累吗？”
　　秦磊喝的有点多了，眼神迷离的看着他笑：“嗯……可能有觉得累的时候吧，但是一想到他，又觉得这点累算什么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不论距离目的地多远，但你只要一抬头，想到有个人等在那，那么这一路的崎岖坎坷都仿佛不存在似的。这眼睛里头啊，除了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你不管跑了多远，别的人都只是沿途风景，而他才是终点线。”
　　冯宁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吧。
　　哪怕前路未知，还是会趋光而行，拼尽全力也要拥抱那一丝温暖。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自嘲，看看，飞蛾都比你勇敢多了。
　　酒喝到醉处，冯宁也开始晕乎，和秦磊勾肩搭背的聊了起来。聊到两人上次一起单独喝酒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沙发上睡了，把方逸坤当成了秦磊的事。
　　“我也没想到逸坤会来。”秦磊描述着当时的情况，“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后来他才说，是回了本家，在山上信号不好，没收到你的消息。”
　　冯宁一愣，想起那天他确实说过要回本家，当时还以为只是他想脱身的借口，没想到竟是真的。
　　“说起来，他那天回来都很晚了，夜里山路不好走，还和别的车擦撞了。”秦磊观察到冯宁担忧的神色，又补充道，“急着下山导致的小事故，不碍事。”
　　冯宁有些怔忪，他冒着危险赶忙下山，难道就是为了来见自己一面？
　　细想起来，方逸坤一向表现得冷静自持，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般。偏偏少有的几次情绪失控，就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突然觉得心尖上像是被攫住了一块，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秦磊看他的反应，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俩，是在一起了吧？”
　　冯宁惊讶的微微张开嘴，想否认，又觉得没必要掩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算是吧。”
　　牵过手，接过吻，上过床，就算是在一起了吧。
　　至于到底以哪种名义在一起，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秦磊难得露出笑脸，举起酒杯和他相碰：“恭喜。”
　　恭喜？冯宁醉醺醺的想，是啊，自己现在不但有了安居之所，还有了方逸坤这么个帅气多金的金主，确实值得恭喜。
　　他仰头一口气喝掉这杯酒，把所有的解释和真相都咽了下去。
　　酒都喝完了，两人才各自散场。冯宁到家已经很晚了，他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怕发出声响，连鞋都没穿，只光着脚在走廊里走动。走到方逸坤的房门前，发现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
　　他忍不住探头从门缝往里看，这一眼马上就被房间里的人捕捉到了。
　　“回来了？”
　　被捉了个现行，冯宁无处可躲，只好大大方方的推门走进去：“嗯，刚回来。怎么还没睡？”
　　方逸坤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眉心：“有点失眠。”
　　“是吗？”冯宁说着踮起脚尖爬上了他的床铺，笑道，“那我来给你暖暖床？”
　　他刚洗过澡的身体闻起来又香又软，沐浴的水汽蒸得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暖融融的气息。睡衣领口大敞，腰带还未来得及整理，只松松的系在腰上，稍一活动就像是要整件掉下来似的。
　　方逸坤只偏头看了一眼，就按捺不住的起了反应。
　　喉头滚动，口水吞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屋里的灯明明还大开着，门也没有关，这个状态，一点都不像是准备睡觉的人。
　　“你不是失眠，是在等我回家。”冯宁大方和他对视，挑眉戳穿他的谎话，“想我了吗？”
　　方逸坤的小心思被人看穿，略显尴尬，不自觉的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