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嫂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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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凉便拎着东西,闷头进了屋。
陆银山摸了摸眼睛,还疼着呢。早晨他老娘就问是怎么了,他只能搪塞着说,昨天喝酒,跟他们打拳,不小心擦到的,老太太虽然不信,但也没深问。
悄悄的走过去,陆银山蹲下在石桌旁,打量着这位新嫁娘。
睡着了,眉毛蹙着,一双眼弯弯的,昨个他啃的地方贴着膏药,遮的严实。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翼一般,十分漂亮。
还挺机灵。他想着。
头上的海棠叶子落下来,飘在付春深的头发上。陆银山站起来,轻轻的捏住。
突然的,他看了看付春深的耳垂。
怎么没有耳洞呢?
寻常姑娘不都是打耳洞的吗?
他长出去耍乐子,姑娘家的事情倒是知道的很详细。
一双手,钻在付春深的小脸下面,摸着他的耳垂。
白嫩,软渥,但一点痕迹都没有。
突的,他冒出了一个想法。副官说付家兄妹长得十分像,老太太说付家大哥没能参加他小妹的亲事,是因为出去了,没赶回来。
他不怎么信。
这个是个没耳洞的,莫非……
别是给我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吧!陆银山想着,急忙凑近了看,希望找出什么破绽。
他生的高大,这么压下来,整个就把付春深罩住了。
他扯着他的耳垂,想看仔细。
到底有没有耳洞!
“嗯……”付春深耳朵一疼,马上就醒了,他转过头,就见陆银山一张放大的脸在面前。
“你!干什么!”付春深一把打掉他的手,捂着耳垂。
“我看小嫂子,怎么没有耳朵眼儿啊?”
陆银山把他困在石桌上,上半身微微低伏着,不肯让他起来。
“我家没钱!怎样!”
付春深并不想理他,他伸手推他,陆银山却不管这些,他一把攥住推在肩头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陆银山!”付春深被他握着,他提了嗓门。
这人,一次两次的,若真看出什么,恐怕自己是没命走了。
“我看看怎么了?嫂子若是没钱,我让人给你打啊。”陆银山丝毫没在意。他眼神狠厉的看着付春深,哼,这么躲,肯定有什么猫腻。
付春深正想着要不要再给他一下子。
屋里,突然哗啦了一下子。
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两个人都一愣,陆银山率先跑进屋。
“怎么了?”
他进了门,见大哥在床上躺着,被子蒙着脸,下面的裤子卷起来,废了的双腿耷拉着,捶在床边。
卢凉站在一旁,脸上非常明显的,巴掌印,肿的老高。
“你们……”陆银山也来不及责怪卢凉,他一把掀开大哥的被子。
陆金山抽着冷气,紧紧咬着嘴唇,嘴角都破了。
“让他滚!”他喊着。若是手边还有东西,想来已经扔到卢凉头上了。
“还不快走!”陆银山一横眼睛,卢凉盯着陆家老大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陆银山坐在大哥身边,给他擦了擦脸。陆金山一把扒拉开他的手,恶狠狠的说:“为什么还没打发他!”
见大哥生了气,生怕他再出什么事,陆银山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模棱两可的说道:“过两天就让他走,大哥,你别生气了。”
卢凉在他身边多年,他参军时也带着走了,大哥一双腿,因为卢凉才废了,后来日子久了,便瘫了。
这些年,卢凉总是心里有愧,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金山,一有空,就四处的找偏方,寻神医,冤枉钱花了不少,可大哥的腿,却是好不了了。
如今,病上加病,总是吐血。
来的大夫说,是绝症。
卢凉便疯了一般,他甚至有一次,私下问大夫,能不能换个腿,或者,大爷哪里出问题了,把他的换过去。
那大夫让他吓的不清,忙摆手说不能不能。
自那回后,陆金山十分不待见卢凉,见了他也没好脸色,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冷言冷语的赶他走。
一次两次的,卢凉碰了灰,人们都以为他会凉了心,谁知这么久了,他还这个样子。
放下大哥的裤子,陆银山从怀里掏啊掏的,拿出来一小包点心。
巴掌大,用麻绳系着。
“大哥别生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完,他还炫耀的晃了晃。
“就你滑头。”陆金山眼睛里慢慢多了些宠溺,他用手接了点心,打开绳子。
是三块春景糕。
福寿镇最好的师傅做的,每天只卖三份。
“你多早去买的?”陆金山小心的捻半块,放进嘴里。
他多日里连着吃药,嘴里都苦的不行了。
陆银山看着大哥的样子,很无奈。他这个大哥,哪里都好,只要见了春景糕,什么扎心的事儿,暂时都不会去想了。
“天没亮就去了。”他扯谎。
“嗯。”陆金山没说什么,默默的又拿了一块儿。
“大哥,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他说着,站起来,看了一眼付春深,便匆匆的走了。
这个卢凉!真是要反了天了。
见他走了,陆金山便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他看着站在一边的付春深,笑了笑。
只不过笑还未褪去,便涌上来一阵呕意。陆金山都来不及说话,一口便吐了出来。
刚才吃的那一点春景糕,连带着喝的药,呕了一地。他一口接一口的呕着,闭着眼睛,泪珠子禁不住的往下落,直吐了个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似的。
付春深连忙拿着个小盆过来,却被他一把打开了。
“别碰,脏。”陆金山吐的话音儿都颤了,他张着手,不让付春深过来。
待吐的差不多了,喊了丫鬟进来收拾。
那小丫头是从前他买的,最是听话。
很熟练的擦干净,开了窗,散去满屋的味道。
“你,经常这样?”作为旁观者,付春深都觉得陆金山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吃不下,不过是应付银山罢了。”他擦了嘴,无力的躺在床上。
“春深,你说,我能活过今年冬天吗?”过了很久,久的付春深都以为他是睡着了,陆金山才幽幽开口道。
“能的,陆大……!”
付春深脑子嗡的一声。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陆金山。
“别害怕。我不会拆穿你的。”陆金山见他吃惊,忙摆了摆手。他往身后垫了个枕头,往上靠了靠。
付春深正思掇着,自己哪里漏了馅,付家大爷,只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你妹妹,可是打过我的。”陆金山见他拘谨,半开玩笑的缓缓的说道。
“当年金水池,我的下人捡了你妹妹扔的币子。”陆金山有些好笑的扬了扬嘴角。“她气急了,拿着鞭子追着我们打。”
“知道为什么我能认出你吗?”
“你比她瘦一些,最重要的,你这手,可与环双大不相同啊。”
付春深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皙,干净。
妹妹长年洗衣做饭,甚至有的时候还出去给人修房子,那双手,早就不像样子了。关节粗大,红肿,还很硬。
“你是书堂先生,每日里不是写字就是念书,哪像你妹妹,那一双手,跟小铁锤似的。”陆金山拍了拍他的肩头,咳嗽了几声。
本想再说什么,却已经是再也止不住的,哇的一口血喷出来。
“大爷!”
付春深忙要去叫人,没想到陆金山并不在意,他一把拽住了他,瘦弱的腕子上青筋暴起,干枯的就剩一层皮了。
“别去了。叫门外那个小丫头撤了就好。”他说着,眼睛里很失落。
“春深,对不起。”他揉了揉额头,缓缓道。
“要不是那个混小子,你也不用穿着个裙子,和我娓在一起。”
他知道,老娘打听了福寿镇姑娘的八字,付环双与他最合。
听说是拿着枪逼着人家了。大爷闭了闭眼睛,都是自己,牵累了旁人。
“你且呆几日,我找个机会就放你走。”
“那嫁妆我到时候……”付春深说道,陆金山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还什么,只当是我给小妹做聘礼了。”他难得的爽朗的说道,眉眼深深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如多年老友,于陇上相逢,春风野草,融了冰河霜冻。
“我也坐了许久,累了。春深你愿意看什么便看吧。”
陆金山指了指旁边的书架子,那都是他的藏书。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精力去看了。
“嗯。”付春深点点头,去另一边的架子上,垫着脚翻起书来。
日光透进窗户,打在付春深干净的侧脸上,陆金山看着他,眼睛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他拢了拢衣服,手攥成拳头,放在被子下,微微颤抖。
第5章 旧梦
宽敞的后院儿,两旁的月亮门关着,一颗大柳树下,陆银山蹲在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前面。
卢凉就站在他旁边,不说话,也不动。
“说吧,干啥了。”
“没干啥。”卢凉答。
“没干啥!没干啥我哥能那样!”陆银山登时火气就窜上来了。
他一枪托打在卢凉的腿肚子上,抽的卢凉差点站不住。
“我就是想帮他看看腿。”卢凉倔强,憋了半天才说道。
“咋个看法?”陆银山自然知道大哥不会平白无故的那么生气。
“我……”卢凉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说!”陆银山的脾气要磨没了,他站起来,一手拽了保险,枪瞬间就指上卢凉的脑袋。
从来,他从来没这么对过卢凉。
这是生平头一次。
自从大哥得了病,身子愈发不好,卢凉就跟失心疯差不多。
他都看在眼里,但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他们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大哥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卢凉愧疚,他能理解。
但任何人,都不能伤了他大哥。
这是原则。
“有个大夫说,以骨换骨……”
“你!真是疯了!”陆银山听完他的解释,恨不得把人掐死。
“我是疯了!”卢凉双目无神的看着陆银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大爷是陆银山的命,又何尝不是他的命!
“算了。这几天别在我哥面前晃悠,省的找不自在。”陆银山吐了草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下了。
哎……卢凉啊卢凉,你又是何苦呢。
一连一周,陆银山都没再出现在他大哥面前,早晚就匆匆的来看一眼,放下一堆东西,就走了。
付春深和陆金山两个人也算同病相怜,陆家老大不像他二弟似的,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他自小时候便熟读文章,虽不常出门,却很有眼界。
“春深,那本焚册,你看了吗?”夜里掌了灯,陆金山和付春深坐在一处,秉烛夜谈。
“刚看开头,先生文采斐然,果真乱世豪杰。”付春深坐在床边,一旁的书压的整齐,他虽话不多,但谈起这些,颇有些想法。
“是啊,文法通透,虽然词句犀利,但很有道理。”陆金山懒懒的靠在枕头上,一旁的付春深手里端着他的药碗儿。
时不时的递给他,喂给他一勺。
如今的陆金山,病情恶化,他连端着碗,手都会不自觉的颤抖,几次翻了药汁。
待小丫头再端药时,付春深默默的接了碗。
陆金山感激的冲他笑了笑。
两个人都捱着日子。一个捱着出去,一个,捱着死。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
“大哥,睡了吗?”是陆银山。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来啦。”付春深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开了,陆银山风尘仆仆的,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脸上好几道子灰,头发也乱蓬蓬的。
“嫂子。”他有点半生不熟的叫了声。一双眼睛下意识的流连在付春深的身上。
单薄的内衫,白皙的手里还掐着一卷书。屋内烛火摇曳,修长的影子。
也不知,是不是个姑娘。
平的跟个男人一样。
不过那股子淡淡的墨香,更好闻了。
“银山,你来啦。”陆金山把被子拉了拉,入了秋,他根本连一点寒气都抵挡不了,只开了这么一会儿门,就好像什么虫子钻进了骨髓般的那么疼。
“大哥,你看。”陆银山进了屋子,他手里拎着一盏灯。
透明的玻璃罩,内里的灯芯非常亮。
“又是谁送你的啊。”陆金山笑眯眯的,只露着一张脸。
见大哥的气色不错,陆银山放下心来。
“哪啊,来了几个外国佬,带来的。”他摸着脑袋,露着白牙,嘿嘿乐。
灯放在桌子上,荧荧的亮着。
屋子里,兄弟俩说着话,陆银山和哥哥抱怨,说手下哪个又胆子肥,调戏姑娘,让他好一顿打,哪边发了水,又借了钱……陆金山只听着,偶尔接接茬。
付春深没见过这种灯,真亮,照的人眼睛都痛。
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