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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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洵想着余恪白,身体稍微起了点儿反应。
双手搭在他肩上的梁潇轻轻拍了拍他,郑洵回过神儿,听见摄影师正在说话:“来,新郎慢慢低头吻新娘。”
郑洵看向梁潇,对方正微笑着看他。
梁潇长得很漂亮,清清淡淡的那种美,化上新娘妆,更动人。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吻,所以,这样的举动对他们二人来说毫无障碍。
郑洵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慢慢地凑过去,跟梁潇的嘴唇轻轻触碰在一起。
那嘴唇湿润微凉,凑近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唇膏香味。
郑洵又想起余恪白,那个人每到冬天嘴唇就会变得干燥,于是每次他们见面,郑洵都要先把他压在车里接吻,美其名曰“润唇”。
想到这里,郑洵突然嘴角上扬,紧接着就是一阵快门声,然后摄影师心情大好地喊了声“OK”。
一直到郑洵拍完结婚照,余恪白的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他拿回自己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拨给了对方。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他们之前也从未有过“到家一定要告诉我”的约定,只是这次,郑洵就很想玩这么一个游戏,对方没有打来,他就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挫败感。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郑洵开始有些烦躁。
“小洵怎么了?”未来的岳母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背说,“你爸爸定了饭店,我们直接过去吧。”
这个“爸爸”,说的是梁潇的爸爸。
从两个月前两人开始筹办婚礼并准备领结婚证开始,梁家就已经当两家人是一家了。
郑洵也不太在乎这些,顺着他们的意思叫“爸爸”“妈妈”。
他去换了衣服出来,又等了一会儿梁潇才走出更衣室。
梁潇过来,自然地挽住郑洵的手臂,三个人往停车场走去,看起来就像一对儿幸福的新人和一个满脸喜悦的长辈。
郑洵开车带着未婚妻和岳母去吃饭,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来电。
余恪白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看了好半天的天花板。
他这些日子睡眠质量实在太差了,以至于刚刚的那三个小时的睡眠让他突然间整个人都有了活力。
他拿起手机,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郑洵打的。
他皱了一下眉毛,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后面的墙,想了半天,给郑洵回复了一条信息:我刚刚在睡觉,有事吗?
郑洵收到这封信息的时候正在吃饭,一看是余恪白的信息,赶紧打开。
看完之后,郑洵跟岳母说了一声,拿着手机出去了。
梁妈妈叹气说:“这也太忙了,吃个饭都吃得不消停。”
坐在另一边的梁潇笑了笑,也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八
郑洵本来因为等不到余恪白的电话心情很烦躁,这会儿看对方解释说睡着了,突然就释怀了。
“大白天睡觉?”郑洵笑着问他说,“是不是我把你给累着了?”
余恪白对他这样没羞没臊的玩笑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冷冷淡淡地说:“可能是吧。”
郑洵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但也不准备深究:“我在吃饭,你呢?”
余恪白有点儿饿了,准备出去到食堂找点吃的来。
“还没吃。”余恪白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床上下来,不小心被铁制的楼梯把手磕到了头,“哎?”
“嗯?怎么了?”郑洵听见声音,问,“磕着了?”
“嗯,碰到头。”余恪白一手拿着手机,不方便穿鞋,便催促郑洵说,“你快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那你照顾好自己。”郑洵突然压低声音,对他说,“这两天你收拾下东西,我有空了就去帮你搬家。”
余恪白一时间没想好怎么跟郑洵解释自己并不打算搬过去这件事,只好含含糊糊先应了,然后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翻了一下手机日历,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跟郑洵混在一起的这两年,他变得愈发不像自己了。
以前,他特别喜欢跟室友、同学厮混在一起,打打球,玩玩游戏,可是后来,家逢巨变,他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室友好像都不太敢跟他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没有多可怕。
再多的烦恼和茫然,等到一个月后也会全部结束。
余恪白出门的时候,手里拿着钥匙和饭卡,口袋里放着手机。
他下楼,到了门口,看到同班的一个男生正跟对面楼的一个女生在那里抱着接吻。
以前晚上的时候,宿舍楼门口很多这样的情侣,只是最近,眼看着毕业了,大家也开始不太在意了,白天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余恪白觉得有些尴尬,快步走开。
他大学的后半段,除了上课以外,就只有郑洵,他确实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郑洵这边吃完饭,先送梁潇跟她妈妈回家,然后自己开着车,去了酒吧。
昨天晚上确实把余恪白折腾得够呛,郑洵自己也清楚,所以今晚他虽然无聊,也不打算再找那家伙了。
总该要休息一下,不然他们俩的身体都受不了。
自从郑洵遇上余恪白,就对别人的身体不来电了,他觉得这事儿很神奇,余恪白对于他,就像是另一块拼图,两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刚刚好。
这刚刚好并非说是感情上,目前来说,只是身体而已。
至于感情,郑洵有些摸不准,他对余恪白心有好感,却觉得那小子压根儿没对自己上心过。
郑洵曾经想过,要是余恪白喜欢他,他就也好好疼一下对方,他倒是不敢轻易说喜欢,更别提爱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尤其是他,早就过了可以玩感情游戏的年龄了,他要娶妻,要搞他的事业,所谓爱情,只是调剂生活的附属品,有则收下,没有也不强求。
郑洵没真心实意爱过谁,因为觉得这世界上没人值得他去爱。
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谁的好都看不见。
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鱼龙混杂群魔乱舞,郑洵是老顾客了,一到吧台,穿着制服的小酒保就凑上来对他笑。
“今天喝点儿什么?”小酒保手肘住着吧台,手掌拖着下巴,大眼睛对着郑洵发电。
“Whisky。”郑洵对着他打了个响指,笑着说,“别这么看我,小心我吃了你!”
小酒保噘了噘嘴,手指点了一下郑洵的鼻尖,哼了一声说:“别光说不练啊!”
郑洵大笑,看着他翘着屁股去给他拿酒。
小酒保很快就回来了,给郑洵倒了酒,问他:“今儿就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啊!”
“这不有你呢么,怎么会无聊?”郑洵又调笑回去,闹得对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郑洵这人,到处拈花惹草,这一点,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当然了,主动勾搭他的人更是不少,这小酒保就是其中之一。
多少次了,小酒保故意在郑洵的酒里加料,想趁着对方酒后乱个性,但郑洵从来没给过他机会,见情况不好,就立刻打电话给余恪白,最后,倒霉的自然是在学校睡到一半的小白,被迫起床穿衣服,偷偷溜出宿舍,再打车去找他。
“郑总最近忙什么啊,这个星期你这才第一次过来。”小酒保拿了个杯子,跟郑洵蹭酒喝。
“忙着准备结婚啊。”郑洵倒是毫不掩饰自己要结婚的事实,“到时候给你张请柬,记得来玩。”
“啊?”小酒保一脸不相信,“真的假的?你要结婚啦?”
“这事儿很假?”
“嗯。”酒保点头,连眉毛都在说着“不高兴”三个字,“你结婚了,以后就不可以来玩儿了吧?”
毕竟这里是个gay吧,小酒吧没说出口,但他知道郑洵应该明白。
“为什么?”郑洵又笑,跟他碰了碰杯,笑得意味深长,“没什么不可以。”
余恪白又睡不着了,他开始后悔下午的时候不该睡那三个小时。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室友安稳的呼吸声,心情烦躁。
拿着手机玩游戏,眼看着半夜三点了,手机也快没电了。
他退出了游戏,关掉手机,突然黑下来的宿舍,让他有些心慌。
又过了一天,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他突然想:不知道这会儿郑洵睡在哪个人的被窝里,不过,一个月后,那个男人身边就会躺着一位漂亮温柔的妻子了。
他其实挺羡慕郑洵的,有事业,有家庭,未来可能还会有个孩子。
可他依旧什么都没有,不对,余恪白想:我还有陪郑洵睡觉赚来的钱,很多的钱。
他苦笑一下,对自己说:其实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九
在郑洵跟余恪白关系结束之前,婚礼就到来了。
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郑洵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时间去找余恪白。
郑洵是那种很讨厌这类麻烦事的人,在筹备婚礼期间,他不止一次后悔答应他爸结这个婚,而且,越是临近婚礼,他的新娘越是见不到人。
好不容易碰一次面,在场地彩排,梁潇又是脸色惨白,一副病重的样子。
虽然说郑洵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至于想让自己未来的妻子病恹恹的,彩排结束之后,他问梁潇:“最近身体不好?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梁潇说不了话,却听得到,她用手机打字给郑洵看:没事的,最近有些焦虑,睡不太好而已。
看到梁潇说自己睡得不好,郑洵突然想起了余恪白。
他看了下手机,翻了半天才翻到自己与那小子的通话记录。
确实好久没联系了,郑洵决定晚上叫余恪白来家里,最后几天了,不管未来关系如何,至少现在还能再缠绵几次。
余恪白接到郑洵电话的时候,已经身在M市。
“今晚吗?”余恪白瞄了一眼坐在餐桌对面的高扬,起身往餐厅外面走。
他快步走出去,站在门口跟郑洵说话:“可是我……”
“怎么了?”郑洵听他的口气有些奇怪,便问,“身体不舒服?”
“不是。”余恪白不太会说谎,尤其是对郑洵,但他要搬到M市的事情,丝毫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于是说道,“我以为你最近忙没时间找我,我就出来玩了。”
“嗯?去哪儿玩了?”郑洵有些讶异,这两年,在他的印象里余恪白始终是那种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踏出宿舍半步的人,这会儿竟然说自己在外面玩,确实是有些反常的。
“呃……”余恪白不知道怎么回答,哼哼哧哧的想了半天,说,“就是出来玩了,今天晚上赶不回去,明晚吧,我去找你。”
“也行。”郑洵觉得反正不急于一时,余恪白今晚不来,那他就好好睡一觉,“别明晚了,你早点回来,到了直接来我家。”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余恪白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高扬好奇地问:“谁啊?”
“啊,是我的论文导师。”余恪白随口胡说道,“学校有点事情。”
高扬觉得更奇怪了,之前两人联系的时候余恪白就说过早就答辩完了,现在就只是安心等着拿毕业证就好,论文导师还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不过他没多问,给余恪白把水杯里的水倒满,说:“快吃吧,等会儿咱们俩得去一趟商场,家里缺的东西要尽快补齐。”
余恪白跟着高扬在商场里买东西,各种生活用品,新的床单被罩,高扬看起来兴致很高,他却有些意兴阑珊,总是拿起手机按亮屏幕又再将其按灭。
没人再找他,余恪白自己也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颗心悬着,好像始终惦记着什么似的。
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跟高扬一人拎着三四个袋子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两人分完买来的东西,各自回到房间去收拾。
余恪白是昨天才过来的,这房子确实离市中心远了些,但环境很不错,屋子又宽敞干净,跟郑洵住的地方没法比,不过已经超出了余恪白的预期。
主要是性价比确实高,房租便宜得他有些不敢相信。
高扬一口气付了一整年的房租,余恪白来了之后把自己的那份转账给了对方。
两居室,客厅差不多五十平米,有一个大阳台,白天的时候家里很亮堂。
余恪白很喜欢这房子的格局,他跟高扬的房间互相对着,中间夹着的是卫生间,卫生间不算大,不过洗澡也不会很不方便。
一切都不错,余恪白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这就是我未来生活的地方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去冲澡的时候刚好看到换了身家居短袖短裤的高扬从房间出来。
高扬是那种高高瘦瘦的男生,爱笑爱闹,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那种,余恪白一直觉得他们俩如此不同性格的人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着联系,实属不易。
“洗澡?”高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