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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下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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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银白月色,他四下打量卧室。柔软的长毛地毯,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书柜和装饰摆件,挂好的整齐成套的西装,床头柜上放着的手表和眼镜躺在绒布里。

时沂把他照顾得太好了。

钟俊同自忖不是什么金贵的少爷身子,也没有很大的少爷脾气,对于生活质量要求不高,但是时沂来到他家之后,钟俊同立刻就明白了公司里的已婚下属们说起他们妻子的好——丰富美味的三餐饭食、搭配好的得体的衣服、烘得暖洋洋的袜子、出门前打好的领带、塞到包里的点心水果、大冬天被窝里软绵绵的身体。

现在他都有了。

他的生活被温柔妥帖地安排好,他被这种近乎溺爱的照顾弄得心里暖洋洋。甚至于甘愿当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废人。

钟俊同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把熟睡的时沂抱在怀里。他还不能熟练地把妻子抱在怀里,力气太大,弄得时沂半睡半醒间一声嘤咛。

但是时沂很快又睡熟了。

钟俊同把脸埋在时沂柔软的发间,鼻梁小心翼翼地蹭来蹭去,蹭一蹭他的耳朵,蹭一蹭他的脖颈。末了,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一声很低很低的笑。

好像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玩具,因为太过珍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在一个人的夜里摩挲。

孩子气的迷恋也只有自己可以知道。

  3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钟俊同起床时被褥的另一侧已经空了。他缓了两口气才起床。洗漱完,穿好时沂搭配好的衣服,坐在床边套上暖烘烘的袜子,戴好手表,从抽屉里抽出时沂做了编号的领带,随意缠在手上出了房门。

餐厅里没有人。

他走进餐厅,桌子花瓶下压着醒目的亮色便利贴。

【俊同:早餐在微波炉里,拿出来就可以吃。不要空腹喝牛奶或咖啡。出门记得带伞。怕你鞋子被水打湿,备用的鞋袜给你装在袋子里了。如果需要就带走。工作顺利哦!】

钟俊同把便利贴收起来放在茶几下的零钱盒里,自己吃了早餐,然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开始打领带。

这条领带应该由时沂系到他的脖颈上。

早晨的一点点乐趣全没了。

钟俊同有些烦躁,但是还是熟练地打好领带,提上包换好皮鞋,关灯出门了。下午四点半,他把必要的工作处理完,剩下的要批复的文件装在了公文包里,准备下班。

临下班前,他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

秘书小李心里嘟哝,老板今天怎么成天看手机?网瘾少年似的。

钟俊同不死心地又点开微信、邮箱和短信,通通翻了一遍。

没有,什么都没有。

钟俊同面沉似铁,眸子影沉沉地吓人。分明年轻英俊的脸,却让人发怵。

“老板,出什么事了?”小李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下班。”

钟俊同进了停车场,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位上,眼不见心不烦。

他开车向来很稳,今天又是个落雨天气,本来应该是愈发稳重的,今天却有几分横冲直撞的意思,引得前后喇叭声滴滴滴地响。

等开到一个等待时间奇长的红绿灯的时候,钟俊同停车,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绿灯。

南方冬天不太见雨,但凡下雨必是冻雨,急剌剌冷嗖嗖,交织成密密的雨幕,落在脸上如同箭镞。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在雨幕里穿行,也不过是填充了白雨点的空隙。

“叮咚——”

是钟俊同给时沂设置的特殊的提醒音。

他立刻把扔在一边的手机拿起来,微信里躺着句语音,雨声大得险些盖过时沂的声音。

“俊同,你下班了吗?我这里雨下得好大,回家可能要晚。”

钟俊同立刻打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喂,俊同?”

“在哪儿?我开车来接你。”

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在踌躇,又温柔妥协:“我在玉泉路路口,一家独立书店旁边。俊同你有空吗?”

钟俊同有点生气了:“有空!”

钟俊同又把车开得飞起来。

进了玉泉路,他把车速控制地很缓慢,蜗牛似的在人迹寥寥的玉泉路上挪动,一边开车一边找时沂。

独立书店门口站着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因为穿着灰色羽绒服,细腿伶仃,活像只灰色的长腿鸟儿。他背上背着个大包,手里还提着两个购物袋,微微佝偻着背缩着脖子,好像在瑟瑟发抖。

钟俊同立刻把车开近,靠边停下。

时沂自然一眼看到,艰难地撑着伞挪过去。钟俊同眉头一皱,撑伞下车一手接过两个购物袋,放到车后座,又让时沂赶紧上车。

车里开着点暖空调,等钟俊同上了车,看向时沂时才惊觉时沂浑身都湿透了。

他身上的羽绒服和鞋子也湿透了,洇开完整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斑。倒是护着的两个购物袋里还干干净净。

偏棕的柔软发丝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顺着瘦削的下颌低落在颈窝里。他的睫毛都是湿的,睫毛颤动着,沉沉的一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时沂注意到钟俊同凝视的目光,一下子条件反射似的窘迫起来。

完了,自己现在肯定乱糟糟的,肯定把俊同的车弄湿了。

时沂白皙面颊因窘迫而发红,他手忙脚乱地在车里找毛巾,一边抱歉地笑:“对不起,我刚刚从印刷厂里跑到超市里去买菜,风太大了我没撑牢伞。。。。。。”

一只手递过来一条毛巾,盖在时沂的湿发上。白色的毛巾好像极为可笑的新娘的头纱。

时沂愣了一下,身上的羽绒服拉链被刺啦一声拉开,衣服被利落扒下来扔到后座,身上又立刻罩下来一件宽大的羊绒外套。

暖融融的,刚从钟俊同身上脱下来的。连他的体温和味道都来不及消散。倒像是一个新鲜暖热的活物。

时沂傻愣愣把毛巾扯下来,第一反应就是:“你要冷的。”

钟俊同拧眉:“不冷。穿上。把头发擦干净。”说着,调高了车里的空调温度。

时沂乖乖套好了,又用毛巾开始擦头发。

钟俊同重新发动车子,开出没一会儿,又突然停车。

时沂问:“怎么了?没红绿灯啊?”

钟俊同声线冷硬,还有点儿少年人的意气:“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怎么回家?”

“我会打车的。只是现在不太好打车而已。”时沂温柔解答。

“你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吗?”钟俊同突然发问。

钟俊同觉得烦躁极了。从时沂给他发微信说自己可能要晚回家到刚刚对他道歉为止。每一个点的怒气都在急剧增加,好像火山爆发前地下压强的每一次诡变。

时沂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老是跟他说抱歉,说对不起,说很多解释,好像他不是时沂的丈夫,而是时沂的主人似的。

但是他没有气时沂,他或许应该气自己。

他的怒气也显得无力起来,左突右冲无法发泄,淤积在胸口。

时沂喉咙哽住了,被团团情绪堵住了所有的言语,变成了个哑巴。

他好像知道答案,好像又不知道。

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了,成为了紧密相连的两个人了,我们是受到法律和社会的肯定的。但是到底什么是婚姻呢?

时沂扪心自问,对于这段从天而降的婚姻,他从一开始的惊讶狂喜,到之后的强作镇定,再到现在用心经营家庭。他应该是无可指摘的温柔体贴的妻子。

他只做了一件坏事,想要偷偷地在钟俊同身上尝到一点爱的滋味。

他或许什么都做不好吧。

钟俊同看到时沂的眼睛里渐渐泪光点点,不由心神乱晃,咬牙想要说出些话,但是也发现自己此刻因情嘴笨,什么也说不出来。

时沂见钟俊同表情纠结挣扎,立刻服软,伸手去拉钟俊同的袖子,小声地说:“你别生气。俊同,说出来还挺难堪的。但是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人建立过任何意义上的亲密关系。我什么都是第一次,难免笨一点。你给我点时间学一学好不好?”

钟俊同的火气全消了,又不满他说自己笨,有点急地说:“谁不是第一次!”

话音刚落,时沂看着钟俊同瞪大了眼睛,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口干舌燥。

他还傻了吧唧地问:“你长得这么帅,又那么优秀,在大学里没谈恋爱吗?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就有小姑娘和小男孩儿追你了。”

钟俊同的喉结滚动,侧过脸佯装开车,正经严肃地发动了车子,口吻似乎随意地说:“忙着读书,没空。”

时沂觉得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

但是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泛起甜。

真好,俊同真好。

他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喜欢过别人。

他是完完整整的一整个的钟俊同,连感情都还封在容器里。

时沂是第一个拥有过钟俊同的人。这好像成了殊荣,让他灰蒙蒙的平淡人生也不一样了起来。

时沂的语气有种非常雀跃的甜蜜:“今晚我们吃酱汁杏鲍菇和干锅花菜哦,我还会做红烧排骨,按照你的口味,多加点儿糖,好不好?”

钟俊同“嗯”了一声,开车稳重小心起来,连路面上溅起的水花都是小而温柔的。

  4 第四章
 
两人回到家,时沂把鞋袜脱了,发现鞋子里进了一汪水,他笑了一下:“放到浅滩里就是螃蟹和牡蛎的船了哦。”

钟俊同愣了一下。

时沂的脸一下子涨红,慌张地说:“我,我做儿童绘本,看多了就会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钟俊同凑过去,认真地看了一眼时沂湿透的鞋子,把自己的皮鞋也提起来,自然而然地说:“那把这只也带走。两艘船,可以载更多的螃蟹和牡蛎。它们去干嘛?”

时沂顺着钟俊同的话思绪飘远,恍惚地说:“要去冒险,去看看巨大海岛的另一侧是什么,太阳到底从哪一片海域升起来的?”

“很棒的故事。”

时沂的脸红了一下。

他想亲一下钟俊同,就现在,立刻马上。

钟俊同看着时沂亮起来的眼睛。平心而论,时沂的眼睛不能算多漂亮,双眼皮弧度只能算柔和,瞳仁色泽微微黯淡,因为他有些散光,有时候看东西还会眯起眼睛。

但是时沂在钟俊同眼里不能平心而论。

而现在在钟俊同眼里,时沂苍白的面颊还有点滞留的潮意,可是一点儿粉红像是水雾一般从他的两颊蔓延开去,从鼻尖一直晕到眼尾。

好漂亮啊。时沂好漂亮。

钟俊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到时沂微微侧过身脱下了他披上去的大衣,身上的羊毛衫领口也湿了。

时沂摸了摸潮润的大衣,心里想着,今晚就烘干好了。

下一秒,一只手就摸进了他的羊毛衫里,隔着保暖内衣摸了两下只觉隔靴搔痒,又掀开保暖内衣往赤裸温热皮肤去了。

时沂被迫向后靠在钟俊同的怀里,手上紧紧揪着大衣,转过头去跟他讨饶:“俊同,现在不行,等到晚上行不行?”

钟俊同相当正人君子:“我抱你去洗澡,你不是要洗澡?”

时沂被放进不太使用的浴缸里。

钟俊同打开暖气,自己也跨进浴缸。两个衣着完整的青年一上一下叠在一起,胳膊压着胳膊,腿勾着腿,缠作一团。

时沂面红耳赤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钟俊同眼睛亮得惊人,黑黢黢地盯着他。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小丈夫这样的眼神,慌张地把脸别开了。

“为什么躲?”钟俊同把脸贴近了,黏黏糊糊地喘息,高挺的鼻梁来来回回地在时沂柔软的鬓角和太阳穴上蹭。

时沂小声说:“没。。。。。。没躲。”

钟俊同用手捧住时沂的脸,有些强横地掰过来,迫使他面对着他。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抵着鼻尖,轻而易举地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钟俊同看到时沂眼睛里的自己,急不可耐,风度全无,幼稚莽撞,像个急色鬼。

而时沂只看到自己苍白泛红的面颊,木讷呆滞的眼神,像个傻子。

钟俊同心想,太卑劣了,自己太糟糕了。他想要表现得更像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可是他总是做不到。因为他看到时沂,就想抱抱他,想摸摸他单薄的脊背,想亲亲他苍白的嘴唇,想做很多难以宣之于口的事情。

密不透风的爱催生了太多暗色藤蔓一样的欲望。

钟俊同抱歉地亲了一口时沂的嘴唇,唇瓣贴合又很快分开。他正要从时沂身上爬起来,却被双细瘦的手臂钩住了脖颈重新拉了回来。

钟俊同惊讶地看着他。

时沂不敢看他的眼睛,讷讷地说:“不洗澡了吗?。。。。。。两个人一起,可以省水哦。”

钟俊同咽了口口水,怕时沂反悔似的:“要。”

两个人再次胡乱地缠吻起来,衣物也不知是怎么脱干净的。浴室里开着隆隆暖气,也不觉得很冷。

时沂跪趴着,手肘撑在光滑浴缸里,一会儿是冷,一会儿又是热,浑身泛起粉来,脚趾头都是粉艳艳的。

钟俊同的吻落下来,顺着他清晰的脊椎骨一节一节滑下去。时沂险些跪不牢,却还勉力维持着这个姿势。

时沂憋住了喉咙里酝酿的喘息,只闷闷地难耐地哼。他是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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