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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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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缺与司徒乱在空中交手,司徒乱只觉得刀尖传来一股不可言喻的暗劲,使心肋都震得生痛。常缺一击之后越过司徒乱,挽住青姑的手臂,双双地落在大船上。
  司徒乱几乎掉入水中,李檀弓连忙跃起拉了他一把,他这才能落回甲板。
  “青姑你到底在做什么?渔火婆婆是你的师父啊!”
  李檀弓的心里简直一团乱麻,他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前一秒钟青姑还给了他火蚕丝甲,可后一秒她就弑师投敌,站到了常缺身边!
  渔火婆婆前一秒钟还是鹤发童颜,仿佛只有三十岁,可后一秒竟然像生了一场大病,连背都驼了!
  李檀弓瞪着司徒乱,心想他下一秒会做什么呢?不会要杀我吧?!
  阿九!阿九呢?
  李檀弓飞快地向船舱跑去。
  船头刀光剑影,海红雁的大船上有些人争相跳来,与司徒乱和仆妇们斗成一团,不断有人落水,不断有人受伤。
  李檀弓经过渔火婆婆,见老人气若游丝地在血泊中喘息,他十分不忍心,将她抱了起来。
  老人也轻轻回抱了他一下,只说“别怕……”随后便断了气。
  李檀弓心里有根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他定定地望着前方,这时候阿九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他的胸口被撞得好痛,却什么也顾不上,他抱紧阿九飞奔到尚未开战的船尾,咬牙道:“你别怕!如果能活下来,我送你上逍遥山;如果不能活,我亲手送你回父母身边!”
  乌云终于留不住雨滴,将它们倾泻在湖面上。
  李檀弓与阿九站在雨幕中,面对的是近在咫尺、团团围困的东厂大船,他们却武功低微,手无寸铁。
  鲜血激射,一人惨痛地狂号,司徒乱什么都顾不上,就扑向下一个唐刀犹如闪电,这两把利刃都比寻常的剑要长一尺,所以对方往往尚未碰到司徒乱,司徒乱就已经斩断了他们的脖子。
  杀人的间隙,司徒乱暗骂李檀弓暴殄天物,这样的好刀却不会用,真是天底下难得的蠢货。
  渔火婆婆说这两把刀属于一对师徒。师父的刀钢花如流水,所以起名叫作“桃花流水”;徒弟的刀钢花如花瓣,所以叫作“落花无情”。可这对师徒后来反目成仇,竟然用刀互斫而死,所以她觉得这两把刀凑在一起十分不吉利,喻示着自相残杀。她将两柄长刀束之高阁,没想到后来被刘采花偷去,而且竟然也给了他徒弟一把。
  话说回来,刘采花因李檀弓而死,岂不也是自相残杀?这刀果然是不祥之物。
  司徒乱突然反肘刺出一刀,人虽没有回头,他身后的一名大汉已经被刀锋穿腹而过,怪叫着跌入湖中。
  他抹去满脸雨水,埋怨道:“不好不好!没完没了!”随即他又挺刀杀去。
  他脚法奇异,刀术又和中原套路差别很大,所以谁也近不了身。只见他倏地闪到一人身后,那人的脑袋便随着剑光径直地飞向远处,“扑通”一声落进湖里,而无头的身体竟然还往前跑了数尺。
  司徒乱杀红了眼,利落地刺穿了最后一名对手的喉咙,挑衅地说:“谁再来?”
  东厂大船上寂寂无声。
  渔火婆婆的小船上还剩五个人:船头的司徒乱、船尾的李檀弓、阿九以及两名仆妇。
  其中一名仆妇背上中刀,鲜血和雨水汩汩地在脚下汇成了小河,应该是活不了了。还有一名仆妇身穿灰色布裙,年纪虽大,可武艺似乎不错,至少她没有受伤。
  常缺依旧立在大船船头,也不知道在看谁。
  雨势太大了,离开三尺都觉得人影模糊,李檀弓一手抱着阿九,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受伤仆妇,满心绝望。突然他想:海红雁在哪里?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过“在海大人跟前长脸”?为什么双方打成这个样子,海红雁还不露面?
  对面的常缺则望了一眼内舱,心想:外面乱作一团,他倒是泰然自若,莫非又是个替身?
  他扭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渔火婆婆的小船,甲板上已经没有血迹,因为大雨倾盆,只需要片刻便能将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还有谁能捉拿逆贼?”常缺问,“事成之后,干爹必有重赏。”
  轰鸣的雨声中,三个人跃了出去。其中有一人高叫:“司徒乱,休猖狂!让我们中原三鹰来会会你!”
  “啊?”司徒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听清。
  李檀弓心想都到这个份上了,丟命也不能丟面子,于是接口道:“我当是什么鹰,原来是中原三小鸟!来来来要打快打,不然你爷爷要着凉了!”他说着从司徒乱手中抢过一把刀,拦在船头。
  司徒乱当然不能让他打头阵,又把他推了回去。
  “中原第一鹰”宋虎方跃上小船,在大声说“司徒乱,你找死!”第二鹰马成随后,第三鹰花里荣就是剛才叫阵的那个,也拎着根木桩般粗的狼牙棒上来了。
  这三个人都不是良善之辈。
  数年前,三个人听信了一个江湖游医的话,说是吃活人的肾脏能够增加某方面的功能,从此中原地界惨案不断,死者都是被人活生生地挖去了肾脏。后来神捕沈天放将他们一一抓住,送进大牢。可自从沈天放冤死,他们便投入海红雁麾下,从此如鱼得水,天天有新鲜的肾脏下酒。
  宋虎方对着司徒乱作揖说:“咱们君子之争,点到为止……”说话间他背上突然射出七支淬毒透骨箭!
  其实在大雨中各自说话都听不清,司徒乱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使阴招,幸亏李檀弓眼睛尖,蓦然出刀,凌空斩断了四支箭。
  司徒乱慌忙劈落剩下的三支,回斫宋虎方,宋虎方胸有成竹地接下,却想不到司徒乱的力量惊人,几乎将他撞飞到船外。
  他稳了稳,左手一摊,又是三支箭。
  李檀弓怒骂:“同样的招数来两回,你傻啊?”
  “你别管他,赶紧对付那边那个!”司徒乱一边指挥,一边在雨中腾挪飘移,溅出片片水雾。
  李檀弓于是和第二鹰马成交上了手,他武功差,只能且战且退,勉强招架。
  第三鹰花里荣此时挥舞着狼牙棒吼道:“你们倒是占得便宜,却把两个老太婆发配给我,真没劲!”
  受伤的仆妇将阿九藏在身后,勉力站起,握紧钢刀道:“好!就让你见识老太婆的厉害!”
  灰衣老妇也说了一句话,但是雨声太大谁也没有听清。花里荣不把她们当回事,举起狼牙棒横扫,希望将两人一击而毙,可扫至中途,他突然觉得右手肘上麻了一麻,紧接着小臂脱力,狼牙棒失了准心,将一旁的木格窗子打得粉碎。
  “什么妖法!”花里荣喝道,他拔出狼牙棒,回身又挥来。
  这次他的左手肘麻了麻,狼牙棒几乎脱手。
  “你!”
  这时突然一个大浪,小船被抛掷到高处,又轰然落下来,船上的人不约而同一阵摇晃,唯有这灰衣老妇纹丝不动。
  花里荣站稳后怒极,像一只发了狂的熊般奔来,沉重的脚步几乎踏穿了甲板!而灰衣老妇只是微微地沉下腰去,然后弹起,在他的手腕上一托,狼牙棒便脱手飞去,旋转着落入了太湖,转眼就被汹涌的波涛吞噬。
  狼牙棒本来就是极沉重的武器,使用之人必有扛鼎之力,中原人士,即使是常缺那种高大的男子也未必能用得动。而这瘦小的老妇,不见她用什么招式,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可其余人正在鏖战,东厂众人因为天黑雨大什么都看不清,所以除了花里荣,没人注意到这一幕,最多只知道有个东西落水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里荣问。
  灰衣老妇又说了一句话,依然湮没在雨声里。
  “什么?”花里荣还问。
  灰衣老妇摇了摇头,接着花里荣便觉得眉心麻了一麻。
  这次不同以往,眉心麻过以后,他的脸也麻了,他的手也麻了,他的脚也麻了,他的心脏原本“扑通、扑通”跳得非常有力,可也像被突然裹进了一团厚重的棉被,挣脱不了,喘不过气,而且热,好热!
  他又看见灰衣老妇的嘴巴在动,遗憾的是,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花里荣的手按着胸口,脸上浮现出窒息的酱红色,灰衣老妇在他身后一推,他庞大的身躯“砰”地砸进了水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大船上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奔走高喊:“花里荣落水了!赶紧拿绳子来!”
  “这莽汉的个子都恨不得比那小船还大,还抢着出什么风头?这下可真是出风头了!”
  常缺拦住一名到处找绳子的下属,说:“不用救了他死了。”
  第二鹰马成也死了,但他不是死在李檀弓刀下,而是被自己的武器抓死的。
  他的武器叫作“勾魂毒爪”,曾经抓穿过二百九十九个人的肚皮,拉出了二百九十九副内脏。他本来想拉出李檀弓的肠子凑个三百整,没想到却没那么容易。
  李檀弓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是他快,非同一般地快,而“勾魂毒爪”本身就不是能比快的武器,于是两人身影交错的瞬间,都是李檀弓快上三分。
  马成每次落地后暗道一声好险!他刚才如果砍我面门,我必定躲不过!他打量着李檀弓,心想这个小子年轻漂亮,吃了他的肾绝对壮阳!
  这眼神让李檀弓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沉下脸,握紧了手中的两人从船头打到船尾,再从船尾打到船头,连司徒乱和宋虎方都不得不为他们让路。后来他们绕了一圈再次打到侧舷,李檀弓暗暗觉得自己快完了因为他打不过马成!
  就在这个时候,灰衣老妇从残破的窗户里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掠了出来,一掌拍在马成的腰间。
  马成口吐鲜血,李檀弓连忙补上一刀,灰衣老妇则抓住空中飞舞的“勾魂毒爪”,摁在它主人的脖子上,戳碎了他的喉结。
  马成顿时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宋虎方眼前也白茫茫一片,这白茫茫不是接天连地的雨水,而是司徒乱的刀光。刀光贴着宋虎方的头皮,擦着他的鼻尖,挨着他的胸口、背心,飞来施去,他发现眼前这个人实在厉害,是他平生所遇过的最强对手!
  雨滴被激荡的杀气弹开,溅落在周围,他心中有了一丝后悔。
  “中原三鹰”投奔海红雁以来,没有见过海红雁一面。今日有幸跟随着捉拿反贼,他们便打算好好露一手,所以故意等到万众瞩目的时候才出场。
  论武功,他们自信远远胜过前面几十个凑数的,就算拿不下小船上的人,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谁知第三鹰花里荣竟在数招之内被一名瘦小的老妇打落下水,忽然又听到第二鹰马成惨叫,宋虎方立刻心生惧意,纵身急退。
  他这样的小人,从来就想不到报仇之类的事,片刻就退到了船沿。他偷眼望着大船,见没有人接应,干脆也不顾脸面了,虚晃一招说声,“司徒乱,后会有期”,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司徒乱喊:“不要走!”也要往水里跳。
  突然宋虎方又浮了上来,而且脸色竟然变得漆黑,一如这漆黑的水面、漆黑的天色。
  “水里……有毒……”宋虎方嘶声说完,仰面沉下,再也没能起来。
  水里有毒,什么时候下的毒?
  司徒乱回头骂道:“婆婆!你做事好歹也护着点儿自己人!我要是跟着他跳下去,岂不是也翻了肚皮啦?!”
  李檀弓冲到他身边,高声问:“谁是婆婆?”
  司徒乱说:“船上的都是婆婆。”
  “刚才被青姑杀了的是谁?”
  司徒乱吼:”说话这么费劲,你就别问东问西了!我嗓子都快喊劈了!”
  李檀弓揪着他不放,“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青姑杀人时,你的表情有点儿夸张啊。”
  灰衣老妇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她脸上戴着一张又丑又黄的人皮面具,声音在隆隆的雷雨中依旧清晰可闻,看来刚才她没真的想和花里荣说话。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灰衣老妇说,“下面才是恶战。”
  “阿九呢?”李檀弓问。
  “被我藏起来了。”
  “你才是渔火婆婆对不对?青姑刚才杀的是谁?”
  灰衣老妇,她当然是渔火婆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对司徒乱说:“水里没有毒,你见过谁在宽阔的水域下毒的?那个什么鹰不过是中了我一针。”
  司徒乱问:“现在怎么办?”
  渔火婆婆说:“看常缺。”
  李檀弓跺脚怒道:“你们到底在设什么局?!”他顾不得追问,跑回舱房寻找阿九。
  另一边,常缺觉得是火候了,该劝海红雁现身了,尽管还不知道此时在船上的海公公是真是假。他在舱门口站定,俯身说:“反贼悍猛,不知干爹有何妙计,可否示下?”
  大概知道口音容易露馅,这次海红雁不肯说话,而是由一个小太监出来告知:“公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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