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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北京梦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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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春水却记住了这事儿。虽说那灰白酸稠的液体,无论在城南还是城西,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记住了,一直揣在心里。
  此时此刻孟春水出了蒸笼一样的地铁站,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默默想象着待会儿赵维宗的反应。才十点出头,他本以为那人怎么也得睡到十一、二点,自己好歹赶得回来,还能来个彻彻底底的出其不意。而事实上当他敲开房门时,小赵脸上浮现的表情告诉他,惊喜的效果并没有因为被抓包而打折扣。
  “真有你的,几点起的床?这来回加上排队得三四个小时吧。”赵维宗接过他手里几个塑料袋,在小茶几边上坐下。
  “六点多,”孟春水在茶几另一侧坐定,“你还收拾了屋子?”
  “对呀,我闲得无聊,”说着小赵就跟等不及似的掀开塑料碗的盖子,瞬间一股酸爽气味被风一吹,就充满了整个房间,“可想死我了。”
  孟春水把一兜子焦圈配咸菜,外加两个煮得浓赤酱黑的茶叶蛋往他那儿推了推,道:“凉了吗?味道变没变?”
  “没有,和原来一模一样,你自己吃什么?”赵维宗放下豆汁碗问他,上嘴唇沾了一圈白沫。
  孟春水又从袋子里掏出个糖油火烧,默默啃了起来。
  小赵掰开焦圈往嘴里送,又指着半碗豆汁道:“在北京待这么些年了,真不准备尝尝?它真没别人说的那么恐怖。”
  孟春水立刻道:“不尝。”
  想了想,又说:“其实也可以尝尝。”
  闻言赵维宗就是一乐,正想把宝贝豆汁往他嘴边递,却见那人突然站起身子,猫腰凑到自己面前,照着上唇就是一舔。这动作又轻又快,待小赵缓过神来,孟春水已经又坐回到椅子上了。
  赵维宗瞪他,也舔舔自己的嘴唇,怔了怔道:“好吃吗?”
  孟春水手指抵着下巴,一本正经:“一半一半。”
  “……”赵维宗被他逗得埋头喝起豆汁,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来:“下午过来帮我挪窝吧,正好马上放暑假,我这一年的宿舍也快到期了。”
  这回轮到孟春水发怔了——他出发前脑子里朦朦胧胧,好像确实写了张小纸条放在床上,拿被角压着。当时大概想的是能被看到就看到,看不着也拉倒。
  而现在回想起那上面的话,真不是……真不是一般的傻。
  于是他低头吃饼,道:“一会儿回去就搬。”
  赵维宗见他这副模样,得逞般地笑了:“可是公共澡堂有人帮忙搓澡,我搬到你那儿,提不提供额外服务?”
  孟春水抬眼望他,只见这人嘴唇比平日红一些,笑时还露出两颗很小的虎牙,就好像在和自己身上的牙印吻痕相呼应似的。他想了想,眯起眼道:“有求必应,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赵维宗还是一副纯良模样,眼神真诚得让人心痒。
  “不提供退换货服务。”


第40章 。
  倘使你觉得某段时光过得飞快,那它一定是美好得不行。日后再想起来,就成了无数闪光碎片堆砌而成的宝塔,永久立于回忆长河某处,就像难以触及又光芒璀璨的,一颗钉子,一个地标,又或是一个人的倒影。就好比那个夏天,它是座同时立在两个人心中的琉璃塔。孟春水把它拆开来看,眼前净是些轻飘飘、亮晶晶的细小片段。
  一如那天搬宿舍时,他汗流浃背地蹬着三轮,迎面是熙攘的镜春园和戏谑议论的目光,背后则是半躺在一堆书籍被褥之间,脑袋安闲枕上他后腰的赵维宗。那个下午有什么,有开满校园的月季和睡莲,有三轮轧过减速带时迟缓的颠簸,以及身后那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嘶。
  又如暑假时去秦皇岛,蹬一百块钱包一下午的卡通鸭子船,载着赵父赵母,还有那刚开始漫长青春期,穿着藕色连体泳衣的赵初胎——闷热云层下,有群飞的海鸥。
  傍晚要落雨,赵维宗还兴冲冲拉着他游到防鲨网附近,回身冲着沙滩上着急的家人大笑着挥手,又潜到水下,跟他偷偷地接吻,捧着对方的身体和脸庞。那感觉就像,他们是两个在厨房偷窃得手,又跑到家长眼皮子底下偷吃糖果的小孩。
  再如出租屋里许多许多个喘息的夜晚,他把赵维宗压在厨房墙上云雨之后留下的精斑,还有晾在楼下的,前夜被汗濡湿的床单。
  八月下旬的仲夜,赵维宗趴在玻璃茶几上,而他趴在赵维宗身上,插在那人身体里的东西还没拔出来,绕在两人周身气流裹挟着方才高潮的余韵。彼时电视里,国安突然杀出血路进了个球,赵维宗反手捏他的右脸,大叫“国安牛逼恒大渣渣”,回头看他的眼神,活像个赌玻璃珠赢了的少年。
  这人本就是少年,摄人心魄的,让他在愿赌服输被小赵在腰侧咬了个牙印之后,又忍不住扶着他的腰,把他操了三回,直到最后那场又臭又长的球赛以国安1:2输给恒大结束。
  后来马上快要开学,孟春水跟赵维宗说,夏天太短了,还有很多地方没来得及去,那人却回他说,又不是只有一个夏天,你急什么?
  也对,他点头说,更何况很多事也不用急着在一个夏天做完。他想日子总是平静。
  谁知道刚一开学他就带回给小赵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有个去东京大学参加实验项目的机会,有关太阳光谱,最高新的技术都在那边,”孟春水斟字酌句,“导师跟学校推了我。”
  当时赵维宗刚把一锅啤酒鱼端上桌,闻言稍微愣了愣,抬头道:“要去多久?”
  “十月份走,明年四月份回来,半年吧。”
  赵维宗在裤子侧面擦了擦手,局促道:“你想去吗?”
  “想,”几乎是脱口而出,但他又立刻想到,这或许即将是两人在一块这么多年来最长的一次分别,又道,“你呢?你想我去吗?”
  “我知道你对光学那块的着迷……挺好的机会,教授给你,说明知道你是值得去的人,”小赵垂了垂眼睛,“你去吧!”
  “大二能有这种平台确实不容易,很多条件国内都不具备,那个实验只有那儿能做……”
  “嗯,我明白,就跟我们实践课也必须跑到荒郊野岭的老坟边上,拿把刷子一蹲就一天是一个道理,光去博物馆可没法研究出什么东西,”赵维宗笑了,“快坐下吃鱼,对了,你会日语吗?”
  那一刻孟春水看见这笑容,竟松了口气,心中的顾虑也好像沉了底。他知道分别是难的,但又想,半年不长,日后多得是时间弥补。他想赵维宗确实是懂他理解他的人。
  然而随着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知怎的——有一种隐隐的难过在心中积聚,好比宣纸上一抹水墨。而那段日子里,赵维宗的每句话每个笑每个起床时的懒腰,都是往这墨痕上加的不深不浅的一笔。
  直到起飞前,孟春水在机场被那人紧抱着,耳边是重复的“每天记得和我说几句话,电话贵你就发邮件”这一句,他突然间意识到,原先的淡墨已经变得浓黑,吸饱了涩苦墨汁,洇透过纸面去。他也明白过来,这种难过叫做“歉疚”,也叫做,不舍。
  想说点什么,却只剩下“我会尽量回来看你”这一句了。
  走进登机口后孟春水根本没敢回头,一是因为怕看见赵维宗在哭,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但异国的日子实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时区接近,两个人也不至于天天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他们约好每周打三次电话,邮件MSN更是从没断过。
  那时孟春水的父亲已经成了铁路公司的头几把手,风生水起,跟自己儿子却基本不见面,对他的资助也仅限于吃穿住等基本需求。但孟春水还是要攒钱,他想,至少两个月回一趟国。
  六个月,掐头去尾,就是两次,四张机票。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这样想。
  于是这位向来活得精细又丰富的“资本主义公子哥”选择住在最便宜的胶囊公寓,而非东大校园内的留学生公寓。天渐渐冷了,每天从实验室出去,又操着不甚熟练的日语在快餐店打工,再挤末班电车回家,孟春水进了跟阁楼一样低小的屋子,常常是连咖啡都懒得弄,但他还是坚持坐在写字台前。
  他知道只要打开电脑,就能看到从海峡那边发来的充满感叹号的长邮件。
  【太极拳比赛了,我们系居然让魏远之夺了魁,不爽不爽。你们物院第一好像是个大一的小学弟,你要是在,肯定能拿个奖项!】
  【香山红叶节,我妈非要我带赵初胎去,啥也没看见全是人头!下回谁去谁是傻子。】
  【北京一直没下雪,但是特别冷!东京呢?】
  一直很忙,眼看十二月匆匆过去,新年到来,原本回国两趟的构想好像很难实现,费劲攒的钱好像也终究是少了意义。好在过年的时候孟春水还是申请下来假期,回了趟国,待了一周多。大年初二他和赵维宗缩在被子里,互相紧紧抱着,他告诉他,东京天天下雪,电车里没有空调,很冷。赵维宗则说,我真想你,可我一想到你也快要彻底回来了,就觉得好受了很多。又说,你知道南方开始闹非典了吗,他们这年可怎么过呀。
  然后年关过去,他们就又回到用邮件搭成的生活中。而赵维宗却似乎偏爱起了句号:
  【最近天热了点,楼上那对儿成天整宿不睡,楼下猫也开始叫春打架。有个左眼瞎了的又被咬掉块皮毛,看着怪可怜,我给救回来了,等它毛长齐了再给扔下去。】
  【猫长好了,我后来发现它其实没瞎,是被眼屎和脓水糊住了,洗干净适应了几天又是条好汉啦。但它好像不太愿意走,是不是咱家鱼骨头太香了?这猫现在特别黏我。我想给它取个名字,叫春卷怎么样?】
  还附带了一张他自己和猫的合照。是只花的,没什么品种,眼神倨傲,猫脸贴着赵维宗咧嘴笑时鼓起的腮帮子,很享受的样子。
  孟春水瞪着猫眼,打字的手指一僵,最后回了句:
  【野猫留不住的,如果它过几天跑了,你别伤心。】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半个月,赵维宗就在一封邮件里提到:
  【没良心的果然跑了。一楼大爷说它天天在楼下菜地里玩儿,怎么就不肯上来找我呢?】
  孟春水则回复:
  【樱花快开了,树枝上全是米粒大小的花苞。日本的同学说,要等到四月份才会开放。他们形容樱花的绯句是:今生只谈诗与花儿,人世皆攘攘,樱花默然转瞬逝,相对唯顷刻。非常凄美。可我觉得樱花的花朵却是鲜丽、温暖的,实在很有趣。你能请假来看吗?我已经基本完成了最后答辩,进入评奖阶段,要做的事情很少。可以的话我就把机票给你寄回去,等四月你来,咱们看了樱花,一起回国。】
  这封邮件的发出日期是3月26日,可并没有在第二天得到惯有的回复。
  又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还是没有。期间他又发了别的,同样是石沉大海。也许太忙了?孟春水守着一周只能打三次电话的约定,一直没有拨出第四个电话。
  同日很少关注新闻的他在快餐店收工小憩,忽见电视上一则新闻,说中国境内非典已经全面爆发,SARS病毒疑似由一名70岁从香港探亲回家的老者带入北京,患者于北大附属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由于不清楚病情,未采取相关措施,已致多名医护人员传染病毒不治身亡。同时民间感染病例激增至数百例,已进入全城戒严状态,中小学停课,高校封校。
  北大附属人民医院……那北大现在什么情况呢?他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存在首位的号码。
  无人接听。
  当夜回家他根本没睡,拨了不下二十遍,一直无人接听。这不是关机了,关机会说您拨的电话已关机。孟春水定了定神,敲了封内容是“我担心你,收到速回电”的邮件,同时给杨剪打了个电话。
  那边是凌晨三点多,杨剪先是不悦,意识到打电话的是谁之后,立刻清醒过来——KTV一事过后孟春水再也没主动找过他,哪怕是同系,也都是擦肩而过。这让他悻然无趣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再说这人三更半夜打越洋电话,八成是急到不行了,于是立刻溜出宿舍,道:“出什么事儿了?”
  “非典,学校里是什么情况?”孟春水声音很低。
  “封校了呗,不能出也不能进,课倒还有没停的。对了,学校还揪出一批疑似感染者,关小黑屋封闭观察去了。”
  “赵维宗呢?”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不过据说考古系前段时间不是去了苏北那一带吗,凡是出过北京的都有嫌疑,好像被带去观察了不少,毕竟南方那边闹得凶,别把病毒带进校园扩散了。”
  “……”孟春水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狭窄的地板上汇集,钻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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